千里难寻更难留 那是个寒冷的年三十傍晚,陕西省省城街头,一个被破产的大款抛弃的孤零零 的女孩子,被撵出出租房,流着泪可怜巴巴地来到公用电话亭旁,用她的所有财产 ——IC卡上仅存的几块钱话费一次次拨打着求助电话,她不相信,昨天还许诺买好 多年货,晚上陪她看春节晚会的男朋友一夜之间会赔个锅空碗净。她想找到他,问 个明白。如果真是那样,便只求帮助她100 块钱,或着50块,实在不行,有30块钱 也能让她度过这个年夜……那女孩儿就是谁?就是我! 厘谬之千里时 那夜我没能如愿,我的那位平时挺靠得住的男朋友像消失在空气里。他的手机 的另一端传来恶狠狠的声音——他欠我钱,手机抵账了……于是我便拨通他另一部 手机,几次接电话都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我想应该是他的妻子。我哀求她说:“我 实在是有困难,我绝对不破坏你的家庭,我只要他给我说一句话……明天我就离开 省城!”不管我怎样乞求、保证,对方仍是那句冷冰冰的话——你打错了! 当 IC 卡上的话费为零时,我才绝望地发现——我真的拨错电话了!霎时我就 觉得脑海一片空白,浑身发软,瘫坐在地上,一切希望随着IC卡的零使用消失得一 干二净。我不知道怎样度过这个除夕,不知道怎样选择以后的生活,我甚至想到了 死……就在我不知道想啥不知道干啥时,头顶上电话响起来,听筒里传来浑厚的男 人声音,他告诉我确实打错电话了,他说他的手机记下了我的来电号码,看号码是 在陕西省城,他感觉到我肯定遇到了困难……听见我在这端抽泣,他关切地问: “你需要帮助吗?我在陕西有朋友……姑娘,你要想开点儿……” 我默默地谢绝了他,挂上电话。透过电话亭望见省城的大街华灯映照,一切一 切亮如白昼。透过急匆匆归家的行人,我仿佛看见刚才电话那端那位好心的男人正 和全家人一起吃着年夜饭,望着身旁的妻儿开心地笑着。想象着这个家庭,不由得 使我也想起我的爸妈,他们此刻正在盘腿坐在暖暖的火炕上包着饺子,爸爸肯定把 我捎回去的好酒拿出来招待串门拜年的乡亲,高兴地听着大家夸奖他有个有了本事 的女儿。他的女儿有本事吗?爸爸呀!你哪知道,此时你的女儿已无家可归,正可 怜巴巴地在这个陌生的城市游荡……整整三年啊!我在这个城市里把全部的感情全 部奉献给了今天这位消失在空气的男朋友,他人厚道,年轻富有,肩膀圆圆的,胸 膛宽宽的,靠在上面是可以放心的,可没想到最牢靠的地方还是不牢靠……什么叫 牢靠?到现在我才明白了爸爸的话——自己挣来的才叫牢靠。想到爸爸我又想起了 妈妈,她依在屯子口大树上送我的样子又浮现在眼前,当时我已走出了很远,回头 望去,大山上苍凉的风吹拂着妈妈头上那苍白的头发,在大树的胸膛前我看见的她 是那样枯小,那样的无助,可是我没有落泪,我勇敢地想,你的女儿为了不成为明 天的你,她要走出大山去!一走便是三年。三年啊!三年里我每次提出要回去看看 妈妈,作为女儿每时每刻无不挂念寒风中送我远行的妈妈,如果女儿真的的没有了, 她该会是怎样呢?我是应该像开点儿,为了妈妈我要活下去,就当我今天刚走出大 山而不是前年! 我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走着,从繁华的市区走到城郊,越走越累,刚才支撑我的 那点信念随着脚步的逐渐沉重消失得无影无踪。当我实在走不动时,失望伤感一齐 涌上心头,一屁股坐在一家工厂门前大哭起来。 我永远忘不了这家工厂传达室里看门的那对老人,他们在电视的欢笑声里听到 了窗外不和谐的哭声,开门向我伸出了慈爱的双手。在那个窄小却温暖的小屋里, 两位老人家给我端出热气腾腾的饺子,呵护着我度过了难忘的除夕夜…… 他在阑珊处 随后我又几次拨打他所有的电话,不是没人接就是关机。万般无奈,最后在老 夫妇的资助下我于大年初一下午坐火车离开陕西来到河南郑州,找到一家春节期间 照常营业的餐馆打工,使最起码的生存问题有了相对的保证。元宵节过后,放假的 服务员纷纷回来上班,我又失去了容身之地,只好带上新挣下的200 块钱又坐车北 上。 此时正是春节后春运的又一次高峰,火车的每节车厢都挤得满满的,我被夹在 一伙外出的民工中间,成了他们说粗话的靶子,那一只只不安分的手,随着一切可 乘的机会从不同的角度伸向我身体的每一个部位,就在我实在不能忍受下去的时候, 火车停在一个小站,在一片哄笑声里我哭着挤出车厢,几乎是滚到站台上。 在这陌生的地方我擦干了眼泪,先在附近小饭摊儿吃了两个火烧夹肉,然后拖 着疲惫的身子在街上漫步走着,装着找人的样子一家一家地串着东北餐馆,希望在 那熟悉的乡音里能找到一处容身之地。当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我终于在一家餐厅 的大堂里遇见了在陕西曾我一起打工的沈妹。此时的沈妹早不是初到陕西舔盘子、 吃剩饭的干瘦的老妹儿了,就见她脸蛋儿是红润润的,胸脯儿圆圆的,屁股丰满地 向外凸着,一扭一扭称着纤细的腰。 沈妹热情地一把把我拉进门去,和老板娘一起流着泪听我诉说了在陕西的遭遇, 在泪珠落完之后,老板娘拉住我的手热情地说:“老妹儿,留下吧!这就是咱家, 有姐吃的就有你吃的!” 这是一家已经有初步规模的酒店,坐落在小城的繁华地带,老板娘在这儿苦心 经营了九年。她的外场宽,人缘好,信誉高,酒店天天车水马龙。初到几天,老板 娘先安排我打打杂儿,后来看我容貌、气质还好,待人接物大方,就叫我和沈妹一 起负责大堂的工作。 时间久了我对这个小城有了一些了解。 小城是冀中平原有名的雕刻之乡,镶嵌在石家庄和保定之间。有相当多的一部 分人从事石雕的生产加工销售,那南来北往的客商们给这里的人们和我们的餐馆儿 带来了不低的经济效益,在这样一个紧张又充实的环境里我渐渐地淡忘了那已经逝 去的烦恼,整个身心又振作起来,工作干得很出色。老板娘为她的酒店添了一名好 员工而高兴,每逢有重要的客人就餐她都要我出面接待,终于使我找到了一种成功 的感觉,牢靠的感觉。愈是这样我愈是感激沈妹、感激老板娘,愈是感念陕西省城 那对老夫妇和那个难忘的除夕夜,还有拨错电话后那好心男人对一个落难孤女的遥 远的关切和问候。于是在闲暇的时候我就经常向老板娘向沈妹讲起那对老夫妇,讲 起那个关切的问候。老板娘安慰我说:“如果有缘分,你们说不定真的能够见上一 面。”沈妹说:“如果是那样就嫁给他!”就在这说笑声里我蓦地发现那电话里的 口音跟这小城人的说话口音是一样的!真的么?那人真是这一带的么? 以后每一次接待客人时我都有意识地说上一些有关陕西的话题,有时竟傻乎乎 地认定哪位客人就是那位没见过的朋友,甚至还冒失地问人家:您在陕西有朋友吗? 人家摇摇头——没有!时间久了沈妹和老板便笑我痴,我也觉得自己是枉费心机, 再以后也就打消了找他的念头。 转眼到了“五一”节,小城春光明媚,繁华似锦,一群客人带了满身的清新和 春的馨香走进饭店,老板娘赶忙从巴台出来迎上前热情接待。 “谷局长,您可是少见啊!” 就见被簇拥着的一位白白胖胖的、身材魁梧的领导干部模样的人答话说:“大 姐批评我来得少吧!最近我们石雕城在搞升级工程建设,哪儿都得我去跑,这不, ‘五一’节又有朋友来看我……” 老板娘一边让我招呼客人,一边拍这谷局长的肩膀关切地说:“要注意身体, 我看你脸色不如以前正气。”谷局长点头称谢。随即和客人跟我进了包厢。宾主相 互谦让着落座,然后是点菜叫酒,推杯换盏。空闲里沈妹悄悄告诉我,姓谷的是这 儿石雕管理局局长,整个石雕行业都归他管,小城里“五行八作”的老板们都愿意 巴结他。 借上菜的机会我仔细看了他,白胖的脸上黑黑的眉毛,高鼻梁厚嘴唇,一双眼 弯弓似的总像是在笑。他没有像小城里的其他官员那样在我们服务员面前趾高气扬, 倒是慈眉善目地听我介绍着每道菜的特色。看出来他的确很忙,常常是一句酒令说 到半句电话就响了,一杯酒刚端起来就忙着去接电话。几个朋友劝他把手机关掉, 他笑着刚要关机,电话又响起来,他又笑了,看看来电显示,赶忙通起话来。 “是我,你在哪儿?顺利吗?好,好!行,行!你有困难吗?我在陕西有朋友!” 这句熟悉的话一下子撞响我的心,致使我端菜的手几乎失去平衡,沈妹小声问 我:“咋啦?” 我拟制住怦怦心跳,说:“我觉得他可能是那个接我电话的人!” 整整一顿饭的工夫我的脑海几乎是一片空白,为他们做了些什么,和他说了些 什么,全无印象,直到客人酒足饭饱起身告辞时我才从梦里醒来。我把他们送到门 口,谷局长回头对老板娘说:“这位新来的小姐素质很高,我朋友们很满意,说以 后只要来咱县,就一定到你这儿吃饭!”说完他伸手递来一张名片,说:“有事给 我打电话!” 等他们走出酒店之后,不知道为什么,我立即扑到电话机旁,照着名片上的号 码拨通电话——……是他,电话里的声音就是他!在他“喂”过几句之后我终于说 出一句——“您还记得年三十晚上那个打错的电话吗?” 爱在无言里 正像大家猜到的那样,那个曾给我一言安慰使我走出困境的人就是他! 当我把这一事实告诉老板娘时,她和沈妹都表现出了诺大的兴奋!老板娘说: “明天请他过来,我请客,庆贺你们重逢。” 说实话当初我并没有对这种邂遘的缘分抱多大希望,毕竟我们之间素不相识且 地位悬殊太大,没想到他接到电话当即愉快地答应下来。老板娘亲自下厨,整了几 个精致的小菜,并把我俩请进很少接待客人的“情人间”。“情人间”是我们饭店 推出的一项新的服务设施,房间不大,很雅致,墙体像梦一般弥漫着春的色调,谈 谈的灯光飘洒下来,落到每一个角落,小巧的长桌上铺着洁白的桌布,当中摆放着 欧式的烛台,燃上了醉心的红蜡烛…… 经过一段感情波折的我,在这样的环境里,像一只折了翅的小鸟呆在那里,全 没了平日招待客人时那种贤淑大方。而他依然那样热情,亲切给我倒酒布菜,关切 地问着我的情况。当得知我的遭遇以后,他的眼里闪出同情的目光。他告诉我,他 家在城西,也是边远的山村,父母常年有病,是姐姐砍柴烧炭,磨石子儿采石料挣 钱供他上了大学参加了工作,而姐姐却耽误了大好的青春时光,嫁给了同样是山里 的却是又老又丑的男人。他边说着,边喝着酒,边抽泣着。我想,这是为他的姐姐, 是不是也为我呢? 以后每逢有招待客人的机会他都要把酒席安排在我们饭店,闲暇的时候他也过 来坐坐,老板娘和沈妹都甜甜地叫他“哥”,我更是愿意叫他“哥”!有时一些客 人也开我们的玩笑,问我是怎样的妹妹,每当这时他都用只有我才懂得目光看我, 而我也真愿意说出埋藏在我心底的话,但我害怕给他造成不好的影响,怕破坏他的 家庭,只好把话压在心底。 一年以后,谷局长帮我在城里租了间铺面,我告别老板娘和沈妹,做起石雕产 品营销生意。在他和他的朋友们的帮助下,生意做得很火,为了表示感谢,我买了 许多的东西一路打听来到他家。当推开门我才看到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家啊——装修 得很有风格的房子摆着一些不协调的旧家具,洁白的墙面上抹上了一片一片的污泽, 门口和沙发上放着换下的衣服,卫生间里洗衣机正高速运转着,茶几上、地上也扔 着凌乱的玩具,而他正扎件围裙在厨房案板上揉面,一个痴呆的男孩子抱着他的腿 抹着鼻涕,旁边一位病态十足的女人在煤气灶上煎着中药,浓浓的甜和苦的气味弥 漫着整个房间。对我的到来,女人并没有表现出热情和不热情,只是淡淡地对我笑 笑,一脸的苦涩。事后我才知道,由于家庭条件很差,他娶了比他大三岁的媳妇, 婚后媳妇怀孕不久便得了肝病,常年吃药,许是药的作用媳妇生下个痴呆的孩子。 多年来他就在病妻和残子之间生活着,包揽了一家男人女人所有的家务,每次到外 地出差,他都要先备下相应的干粮和准备换洗的衣服。他应酬多,每次陪客人到饭 店吃饭前,必须先回家做好饭后才匆匆赶到饭店去。 了解了这些情况,我的心里非常难受,以后每当他到我这儿来时,不管吃饭没 吃饭我都要为他整点好吃的东西,给他倒上一杯酒,让他疲惫的身心在这里无顾忌 地放松一下。我愿把我的臂肘当作他避风的港湾。 痛别风雨中 时间久了,关于他和我的风言风语在小城里传播开来,说他包了“二奶”生了 个儿子也是残疾……当沈妹把这些告诉我时,真气得我说不出话来。在我们交往中 他是一位大哥哥,更是救助我这个苦命女孩儿的恩人,他在任何情况下从没对我提 过任何的非分要求。 沈妹问我:“你们单独在一起就没动过心思?” 我不敢告诉沈妹,我咋没有动过心思呢?能嫁给这样优秀的男人是一生的幸福。 这期间沈妹谈起对象,男的是我们东北老乡。沈妹告诉我,和她男朋友一起在 这儿做生意的有几个不错的小伙子,可以给我介绍一个。我摇头拒绝了,沈妹问我 :“你是不是想等人家老婆死了作填房?” 是吗?我真没这样想过,可我也没有反驳…… 后来他再来的时候,我试着把沈妹要给我介绍对象的事告诉了他,当时我设想 了他可能会做出的几种反映,没想到他只是淡淡地笑笑,并轻轻拍拍我的肩膀,说 句——“傻妹妹……”我不明白其中的含义,刚想问,他被电话叫走了。 随着石雕城升级工程建设不断进展,以后的他更忙了,很难挤出时间再到我这 儿来,偶尔给他打个电话,他总是匆忙地问:“有事吗?”“没事!”“有时间我 再找你。”然后是寂寞地等待…… 记得那是个天阴得很沉的傍晚,我来找老板娘和沈妹聊天,刚坐下就接到他打 来的电话,告诉我,一会儿他要过来!我扔下茶杯飞似地跑回来,准备了他爱吃的 野山菇炒肉,还开启了老家的抚顺白酒。 这时天下起了小雨,整个小城灰蒙蒙一片,我站在门廊下,望着那熟悉的期待 已久的桑塔纳轿车向我驶来。我看见了那摆动的雨刷后面那张熟悉的脸,那张脸笑 着……我打开雨伞迎着打开的车门走去,昏暗中我吃惊地看到往日那张白皙的脸变 得蜡黄,也消瘦了许多。 “咋整的,这是?”我关切地问。他扶着方向盘一脚车上一脚车下,强打着微 笑,说:“太累,到你这儿歇歇。”当我伸手想扶他时,万万没想到他就像没站稳 一样,整个人一下子倒在地上,高大的身躯像受到定向爆破的烟囱从半空落下来, 溅起一片积水…… 等我清醒过来时已是在医院的急救室里,医生、护士、他的亲友、同事一大帮 人把我挤到了屋外。隐约里他的病妻被人馋来,大声地哭着,这时我才感到问题的 严重,我想冲进去,再看上他一眼。没等我看到他,却最先看到了老板娘和沈妹, 她们把我连推带拉整下楼来,塞进一辆三轮车里拉回饭店。我反抗着,踢打着,沈 妹狠狠地打我一记耳光。老板娘说:“老妹儿你醒醒吧,他已经死了!人家都说死 在了‘二奶’床上,亲戚们正找你算帐呢!” 果然,去我那儿帮我收拾东西的沈妹告诉我,他的三个内弟洗劫了我的小公司, 能拿的全拿了,能砸的全砸了,好像我成了全世界的敌人。 他的死由于涉及到了我而变得“轻如鸿毛”,原本要开的追悼会不开了,原打 算出面的县领导不来了,他的妻子因悲伤和病痛也在医院抢救,残病的儿子头戴小 孝帽可怜地跪在大门外的灵堂前呆呆地仰头望着天空,是在寻找天上的灵魂吗?我 和沈妹坐在一辆出租车里,远远望着他家门前灵堂上他的遗像,泪水打湿了衣襟, 我心里千呼万喊:“你回来吧,我愿用我的生命来换你……” 火化那天,我坐在出租车里一身素服,孤零零地守候在火化厂门外,望着高大 烟囱里一缕清烟融进了蓝天…… 在饭店昏沉沉地躺了三天后我醒来了,老板娘和沈妹一起帮我筹划着今后的生 活。我整天以泪洗面,我永远忘不了他倒下一瞬间努力看我的最后一眼,那是什么? 是留恋?是期待?我怎么那么傻?为什么不让他躺在我的肘弯里轻轻松松水上一觉? 到头来让他空落个“包二奶”的名声…… 为了不再打扰他,不再让小城使我伤心,我决定离开这里 .此时的我备感到小 城是那样美丽,那样亲切,是那样使人眷恋。我漫步走在街头,不觉来到他家门前, 想借此最后向他告别。 就见往日敞开的大门紧锁着,没有一丝生气,几个孩子在一旁的泥水里玩耍着, 他那可怜的傻儿子正在泥水里往外爬,一群淘气的孩子围在他的四周,爬出来又被 撵下去。我泪眼模糊,想起我小时候家里养着一条小狗,被邻家几个孩子扔在水坑 里,小狗挣扎着从水里爬上来,又被扔回去,一次又一次,直到小狗精疲力尽,再 也没有爬上来。眼前的孩子多像那条无助的小狗啊!他爸爸要是看到这些该有多心 痛阿!我赶忙跑过去把孩子们轰散,扶起那孩子帮他擦干身上的泥水。 我问旁边个小姑娘:“他妈妈呢?” 小姑娘告诉我:“去省城看病了。” “这孩子没人管吗?” “交给他舅妈了。” “他舅妈呢?” “做生意去了。” “别人就不管了?” “有他舅妈的孩子。” “他在哪儿?” “就是带头儿往水里撵的那个。” 我又一次哭出声来,我那可怜的孩子啊!我又一次想起他爸爸临死前努力看我 的最后一眼,那一眼包含了什么?是对妻儿的牵挂! 我突然做出了一个令我自己敬佩的决定,全城的人不是说我是他的“二奶”吗? 我就当定了这个“二奶”,对他留下的孩子尽我“二奶”的义务! 于时我抱起孩子向我那间被砸了的准备要退了的小店走去……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