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惊梦 作者:江南使者 七月的夏夜,凉风阵阵,细腻温和的风儿轻轻吹拂着脸庞,让人觉得异常凉 爽。劳累了一天的人们搬出板凳,椅子,坐在自家门口,花园内外,纳凉,打牌, 聊家常。整个城市一派宁静和谐的景象。突然,一阵尖利急促的警笛声打破了这 片宁静,几辆警车闪烁着警灯,呼啸着疾驰在大道上,一头栽进了深深的暮色之 中。 “永安新区第一单元301 室发生一起入室杀人抢劫案,死亡一人,抢走大量 财物。”公安局长姚泊安坐在小车上看着刚传过来的第一手资料。“屋主白仪, 外地人,系‘八方宾馆’的服务领班。”姚泊安靠在软软的椅背上,闭着眼睛思 索着。 姚泊安是一个月前才坐上局长这头把交椅的。屁股还没有焐热,就迎面碰上 了这么一件棘手的案子,确实让他头疼不已。更气恼的是,他的得力干将,刑侦 大队长肖冲不久前因违纪被停职反省,现在只得委屈自己三顾他那个“狗窝”一 趟了。几十年来办案养成的直觉告诉他,这个案子就像一个不知深浅的泥潭,一 脚踏进去,不知能不能拔出来。想到这里,姚泊安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到了现场,姚局长戴上白手套,包了鞋,开始检查现场。报案的是小区的管 理人员。他来收取水电费时一连叫了几声都没有人答应,可是门却是虚掩的,便 走了进去,发现过道里乱七八糟,一进里屋,发现白仪被勒死在床上。 “案发时间在八点到十一点左右。现场十分凌乱,床上,桌子,椅子上,地 上都丢有东西。保险柜也被撬开了,取走了大部分的钱物,还有一部分落在地上。” 先到达现场的管区派出所所长周立信介绍道,“奇怪的是门上有被撬的痕迹,却 是用钥匙打开的。”姚泊安转了一圈,对周所长命令道:“你负责调查这一单元 所有的居民,弄清楚在近段时间与白仪接触过的人。范围还可以扩展到整个小区。” 周所长答应了一声,和另一个民警出去了。 刚走到门口,姚局长的手机响了。 “喂,姚局吗?” “哼,是你这小子。在哪儿反省呢?”姚局长听出是肖冲的声音,紧皱的双 眉舒展了。 “我在美容院呢。” “你小子开什么玩笑?净给我惹麻烦,处分太轻了是不?”姚局脸上泛出了 一丝微笑。 “哎,我真在美容院呢,干正事!” “在那儿还能干什么正事?再瞎折腾叫你归不了队!给我赶快过来!” “你听我说,据我调查,白仪离开这里是晚上六点一刻左右,叫了车直接回 家。到家大概是六点半。所以案发时间应该为六点半到十点半之间。”肖冲认真 地说。 “呵,你小子自个儿倒搭理上了?我不找你你还憋不住了。你赶快过来,看 看你的鹰眼能勾出什么来。”姚局长舒心地笑着说。 不一会儿,肖冲就开着他那辆破吉普赶来了。肖冲微微发福的身材,瘦削的 脸,棱角分明,配上那双透着睿智却又冷峻的眼睛,给人一种可以信赖却又不能 亲近的感觉。他刚走到警察设置的隔离线旁,就被一个女记者拦住了:“警察同 志,你能透露一点案情的有关消息吗?” 肖冲侧过头,瞄了一眼这个漂亮的年轻女记者,眯起了右眼,这是他一贯的 不耐烦的表情特征。也许是因为工作的特殊性吧,他从来不愿和新闻媒介大交道。 于是,肖冲应都没有应一声,迅速钻过隔离线,走到了楼梯口。 “哼,连最起码的礼貌都没有,什么态度嘛?我就不信他能破案?”身后响 起了女记者的抱怨声。 肖冲停住脚步,转过身,脸上仍然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却冷冷开口道: “我的态度怎么了?何以见得破不了案?” 女记者见肖冲暮然回首,反唇相问,白净的脸颊泛起了两团红晕,那双清纯 的大眼睛露出少许紧张来,但她很快镇定下来,恢复了记者的职业语气:“就凭 你这副对人民群众爱理不理的态度!” “恐怕你弄错了吧?我没有这样的态度,就算是有,也只是对你,对你们胡 乱报道的媒体。” “我们新闻媒体是人民的舆论工具,代表了广大群众的呼声。”女记者不等 肖冲说完就气呼呼地打断了他的话。 肖冲被这个反应敏捷,言辞犀利的女记者逼上了悬崖,他可不愿和人民大众 为敌,只好叉开话题:“如果我破了案呢?” “那是如果,谁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女记者明显的不信任口气。 “好!那我们就以一个月为限,一个月内,我定破此案!”肖冲被激怒了。 作为一名刑侦干警,最无法容忍的就是被别人,尤其是一向不愿交往的、油嘴滑 舌的新闻记者指责为破案无门。这样的承诺,不仅是为自己,更多的是为全体刑 警争口气。 “好!那我们全体市民就拭目以待了!”女记者说完,转身离开,只留给肖 冲一肚子火气和一个倩丽的背影。 肖冲回过神来,上了楼。他在屋里转了一圈,用那冷漠而又犀利的眼神雷达 般地扫描着每一个角落,然后走到窗口。窗外是繁星点缀的夜空。在水管上,肖 冲发现了鞋印和擦痕。他倚在窗前,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道:“就这么简单?” 市公安局会议厅里,正召开“七七”大案的案情分析会议。姚泊安局长发言 道:“从现场情况看,应该属于财杀。但是也存在着不少的疑点。请同志们发表 一下自己的看法。”他转向肖冲,“你先谈谈吧!” 肖冲换上了办案时的严肃认真态度,从容地说:“我认为案情没有这么简单。 如果是入室抢劫,那么有几个疑点:第一,罪犯是开门进屋的,这说明他极有可 能认识白仪,但是门上却有撬痕;第二,现场看似被翻的乱七八糟,保险柜也被 打开,但这可能和门上的撬痕一样,是迷惑我们假象;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一 点,罪犯是翻窗逃走的,这说明在案发过程当中,有外人进入案发现场。由此可 见,此案并不是一起简单的入室杀人抢劫案,而是一起有预谋、有策划的杀人寻 物案。” 这些话引起了强烈的反响。大家俯首交头讨论。姚局长站起来示意大家安静 下来,说:“肖冲说的有道理,基本上代表了局里的意见。现在大家立刻行动, 从两方面着手:第一,争取从现场的印痕,来追查作案工具;第二,从白仪周围 的群众入手,展开进一步的调查,找出头绪来!” “七七”大案引起了市委市政府的高度重视。市委书记吴淞,市长陶拓等主 要领导听取了公安局的报告后指示,全体公安刑侦干警一定要全力以赴,争取早 日破案,给全市人民创造一个安全稳定的生活环境。 十二点钟声刚刚敲过,肖冲抬手看了看手表。“TMD ,都守了这么多天了, 还不出现。”一旁的小个子干警余顺低声骂道。余顺刚从警校毕业几个月就碰上 了这件大案子,被分配给肖冲做助手,满以为跟上有名的大侦探可以很快找到线 索破案,谁知道在这苦守了几天几夜也不见人。他打起了哈欠:“要是让我逮着 了,一定没他好日子过!” “别做声,有人来了!”小冲轻轻说。余顺赶快拿起红外线望远镜。一个人 缩着头,一步步慢腾腾地走着。眼看着要进第一单元了,却向左一拐,进了另一 幢楼。“唉”,余顺放下望远镜,不解地问道:“嗨,肖队,你为什么说一定会 有人来呢?” 肖冲仍然盯着前面的黑夜,慢慢说道:“罪犯在作案过程当中受到干扰,不 得已翻窗而出。他肯定没有找到他所要的东西!” “何以见得?” “直觉!”肖冲淡淡地说,“干这行这么多年了还没有直觉,就没有前途了!” “那么,你为什么不报告指挥中心统一部署呢?”余顺好像要打破沙锅问到 底。 刚说完就看见肖冲招手示意。他赶紧凑上去。一个穿黑夹克的中年人鬼鬼祟 祟地走了过来,回头看了看周围又走到楼后面去了。“余顺,在这里盯住!他肯 定是去爬水管了,我跟上去。通知上面的人注意!”肖冲说完,拎上枪,跟了上 去。 肖冲跟到水管下面,看见那人已经爬上三楼,轻轻地靠在窗户上捣腾玻璃, 一阵细微声过后,他打开了窗户跳了进去。一会儿,肖冲看见楼上屋里的灯亮了, 传出一声暴喝:“不许动!”随后肖冲的对讲机响了:“肖队,目标已制伏!” 肖冲转过来,叫上余顺快步上楼。推开门,看见那个“黑夹克”蹲在地上, 双手反铐着。干警许光收了枪,朝他们点点头。肖冲拿出手机向指挥中心报告。 肖冲的警用吉普载着四名刑警和“黑夹克”行驶在小道上,一辆小车也随后 悄悄跟上。七月的夏夜,郊外的景色怡人。洁白的月亮高挂在夜空之中,像天使 一样注视着人间的阴晴圆缺。微风袭袭,枝摇影动。路旁的天地里,蛙声虫鸣阵 阵,又传来温馨的稻花香味,夹杂着泥土的气息,沁人心脾。 多美的夏夜呀!让噩梦打扰生活在如此美妙世界中的善良人们,简直是一种 罪恶。然而,枪声又一次惊醒了睡梦中人们。 在一片树林的拐弯处,远远飞驰来一辆白色桑尼面包车。刺眼的灯光闪的刑 警们睁不开眼。徐光情急之下猛打方向盘,装上了路旁得数干。肖冲开了车门, 一个滚翻吓了车,停在二十米开外的面包车上下来几个人。肖冲掏出手枪,子弹 上膛。许光,余顺也赶紧下车警戒。 “黑夹克”趁乱子挣扎着,被刑警朱晖死死按住。这是那伙人竟然纷纷掏出 长短不一的各式枪支,劈劈啪啪的一阵扫射,把挡风玻璃打出了一个个窟窿也罢 警车后面的小车的前车灯打得稀烂。车里响起了一声女人的建立的惊叫声。肖冲 抬手一枪,打碎了面包车的车灯,然后猫腰赶到小车左侧,打开车门,拉出吓得 惊惶失措的女司机。借着明亮的月光,肖冲认出了她正是那个向他发难的女记者, 心中涌上来一股莫名其妙的感觉。这时,许光,余顺也一齐开火,猛烈的火力终 于打垮了那伙人,纷纷撤了。肖冲他们竞相追击。刚追了不到半里路忽然听见警 车里响起了枪声。“不好!调虎离山!”一切都晚了,只见朱晖左肩中弹,看那 “黑夹克”,早已奄奄一息了。“两枪命中要害,没救了!”肖冲拿起手机: “我是肖冲,中途遇袭,速来支援!” “简直是岂有此理!:吴淞听完报告后大发雷霆,”竟然有人敢公然持枪袭 警,还杀人灭口!姚泊安,这件事一定要彻查到底,尽快给我,给市里一个明确 的答复!“ 市局刑侦队,大伙正在闷头吃着饭。许光边扒饭便嘟囔着说:“怎么会这么 会就漏风了?没道理呀……”肖冲低头不语。余顺接过话茬:“我看有两种可能: 一是有人跟踪黑夹克,一是我们……”姚泊安打断了他:“赶快吃吧。吃完了去 将白仪的详细情况找来分析一下!” 车上,余顺满脑子困惑的问:“为什么姚局不让我把话说完呢?”肖冲笑了 笑:“你呀!那天,除了我们四个以外,只有报告给指挥中心了。这能说我们之 中有内奸吗?若是没有,则伤害了为我们之间的感情,破坏团结;若是有,那就 打草惊蛇了,他一定会更加谨慎防范!现在我们又有了一个新的头绪!”余顺赶 紧接过话:“从枪械方面入手?”肖冲夸奖道:“你可是越来越有头脑了!进步 了嘛!”“跟着你这个福尔摩斯,傻瓜也会变聪明的,更何况我呢!”余顺得意 地笑了起来。 然而事情并不是那么容易解决的。一个礼拜过去了,干警们仍然找不到多少 有价值得线索来。 又过了一个凉爽怡人的夏夜。熬了一个通宵的肖冲刚合上眼,手机就响个不 停。肖冲打着哈欠,闭着眼摸索了一阵子,才拿到手机。 “怎么样?大侦探?已经十多天了,难道还没有一丝头绪?”话筒里传来一 个女人的清脆的讥讽声。 “嗯!”肖冲一个激灵醒了,大脑记忆机器快速运转起来。哦,是她啊!肖 冲皱了皱眉头,迟疑着。不知她哪儿来的号码,不知该不该答话。 “哼!都不敢说话了?海口易夸,诺言难兑呀!你这算是一个真正的男子汉 吗?还刑警……”不等对方说完,肖冲啪地关了手机。在他的字典里,没有一个 可以侮辱亵渎刑警称号和神圣使命的词语!更何况在办案过程当中,不允许有任 何一个外人来干扰工作。早他的惯性思维里,工作时绝对的,不许有一丝的分心! 这天,余顺给姚局带来了有关白仪的资料。白仪是外地人,在八方宾馆担任 服务领班。然漂亮但生活很随便,经常与陌生男子交往。她一直是独居一室,至 今未婚,认识不少有头有脸的人。前一阵子,就有人看见市政府办公室主任梅思 成和她一块吃饭。案发当晚最后离开的地方是“新潮”美容院。姚局看完资料转 身问:“枪械方面呢?”周立信回答道:“死者身上的弹头是警用‘五四’手枪 发射的,而从现场遗留的子弹壳上看,有仿造的”六四“手枪,还有的是自制短 管猎枪。还有,死者叫李金根,山西人,曾经因入室盗窃服过刑,出狱后一直无 业流浪。他很有可能加入了某个黑社会组织,被利用后灭口。其他的线索我们还 没有找到。” 姚局思考了一下,说:“依我们的判断,对方一定是要去取一样关键性的东 西,这一点已经得到了证明。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找到它。你们立刻对白仪的房子 进行地毯式搜查。如果找到了,整个案子就会有突破性的进展!”肖冲等人站起 来:“是!” 与此同时,大批的民警,联防队员和居委会在全市范围内进行了一场大规模 的搜索,排查外来流浪人员及无业青年,寻找袭警案件的犯罪嫌疑人。这发生的 一起起案件就像一颗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里,荡起一圈圈涟漪,让人在这个本来 炎热,烦躁的夏季觉得更加苦闷,不安。 “这娘们,什么宝贝藏的这么隐蔽,找了一天一夜还找不到。”余顺气呼呼 地坐在沙发上边擦汗边嚷。 “你呀!才干一会就大呼小叫的。”周立信在一旁笑道。 肖冲拿锥子敲着余顺的脑袋,说:“就是呀!如果不藏隐蔽点,凶手早就拿 走了,还用得着我们?还是上梯子去把天花板在检查一遍!许光,你们把装潢板 拆开,看看有没有隔层。”几个民警小心地敲打着墙壁,听声音判断有没有衬板。 大家把整个房间地毯式搜查了好几遍,还是一无所获。 “我看白仪也许根本就没有把东西放在这里,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呀!余顺 检查完又发起了牢骚。 “不可能,否则,凶手是绝对不会贸然杀她的!”肖冲肯定地说。 “我可受不了了。我还是先去白仪的单位调查一下吧!”余顺说完,拔腿就 溜,许光没拦住,只好骂了句:“又去找人家大姑娘说笑去了!”惹的大伙都笑 了起来。 余顺赶到“八方宾馆”,找到总经理荷兰,进一步了解白仪的有关情况。中 途荷兰有事出去了一下,余顺在办公室独自溜达。突然他瞥见书架上的一本《电 话记录》,拿下来正要翻阅,荷兰进来了。余顺扬起手中的书,问道:“你们这 里的电话都安装了电话监听录音系统吗?” 荷兰略一迟疑,说:“是的,几条主要干线都安装了。” “我能借用一下录音资料吗?” “这……”,荷兰有些慌乱,“我去查一下有没有?” “哦,这不就在这儿,我只要六,七月份的就行了!”余顺晃了晃记录本, “那就先告辞了!”说完不等荷兰的急切挽留,早就不见了人影。 “铃……”肖冲看了一眼来电号码,又是她!这已经是两天来的第四次纠缠 了。肖冲一肚子火气,但还是按了接听键。 “喂,我知道你现在对我很不耐烦,不过最好不要表现出来噢!”话筒里还 是那百灵一般甜脆的铿锵话语。 克制住,冷静。肖冲咬紧牙关,一遍又一遍地提醒自己。他深吸了一口气, 说道:“我们的赌约还没有到最后期限呢,你何必这样咄咄逼人呢?”仍然是那 透着三分的冷漠和气恼。 “我并没有意思,你也不必这样想象我!再说,破案是你们刑警的天职,又 何必在乎一个小小的赌约呢?”对方不动声色地将了一军。 “好个铜牙铁齿!”肖冲听着这句话,恍然醒悟过来,换了打趣的语气: “我真难以想象那个惊慌失措,脸色苍白的女孩子会有如此难得的伶俐口齿!” 对方“扑哧”一声笑了。咯咯的笑声像一缕清香传入肖冲的心田,抚平了他 那颗连日工作劳累的烦躁的心灵“大侦探,今晚有空吗?上次救命之恩,愿以一 饭相酬,聊表谢意!” “不,不……”一听是饭局,肖冲微微皱起了眉头,他还要去看余顺的工作 进展呢! “我有重要的‘情报’告诉你。今晚六点,‘客来香’餐厅,不见不散!” 对方果断地挂了电话。 单独一人和女孩子吃饭可真难为了肖冲。这个平时吃喝穿戴十分随便的大男 人好不容易换上一身像模像样的衣服,又发觉领带忘了,鞋子脏了,弄的手忙脚 乱。等匆匆赶到地点,只有五分钟了。肖冲理了理乱发,擦去额前渗出的细汗, 顺着撩人的夏季夜风,踏进了大厅。 整个厅堂布置的古色古香。三面墙壁都用巨石仿古砌造而成,几盏微亮的灯 刚照亮几个角落。大厅里回响着遥远悠久的古筝曲子,意境幽雅,令人陶醉。在 临街一面的玻璃墙下,摆着一排方桌,靠近角落的一张桌子旁边,一个身着蓝衣 服的女孩正坐在竹椅上,边看表,边频频向门口张望。她便是那个向肖冲发难的 女记者。 肖冲理了理衣服,走到桌子的侧边,仔细打量这个前几次都未及细看的女孩 子。她一身淡兰色的开领连衣裙,得体大方,端庄又有些活泼调皮的个性张扬。 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挺拔散立着,显示着淑女气质外的乖张。描过的细眉,水灵 的大眼睛,再配上那张伶俐小巧的嘴唇,简直活脱脱一个美少女战士!他转念想 到那天半夜遭遇袭击时吓的面无血色的一幕,肖冲禁不住笑出声来。 笑声引来了女记者的注意。她认出是肖冲,连忙站起来,伸出右手,欢迎道: “怎么,钻地洞来的?竟然没有看见你进来?” 肖冲轻轻握了握手,平静的脸庞立马涨的血红,只好随口应承:“也许是你 太专心等你的心上人吧?”话一出口边发觉不对,只好赶紧入座,尴尬地笑着, 脸更加红了。 女记者莞尔一笑,自我介绍道:“电视台实习记者琴晴,请肖冲大侦探多多 关照。” “琴晴?肖冲又职业习惯般地启动记忆机器,好像有点印象,却一时想不出 来,又问道:”笔名?“ “你可真有趣。在大侦探面前我怎敢用‘代号’呵呵……”琴晴摆好菜肴, 打开一瓶红葡萄酒,斟满两杯,“首先,为谢你的救命之恩,敬你一杯!”说完, 爽快地干掉。 肖冲身有小恙,从不沾酒,就是庆功宴上领导敬酒也不例外。可美女敬酒, 肖冲便是有一千个一万个理由也推辞不了,只好一口闷了。 “你不是说有重要的事情吗?”肖冲是个不懂风花雪月之人,无话之中只好 谈论起工作来,大煞气氛。 好在琴晴也许理解这种职业刑警的性格,她微微一笑,把要说的话咽下去, 缓缓说道:“有一次,我去‘尚百’首饰店挑选项链的时候,碰见了白仪……” “白仪?具体时间?”肖冲抖的一振,询问道。 “大概是两个月前吧。” “有没有人陪同?”他的审问语气开始露出来了。 “有”,琴晴泯了一口红酒,低声道,“市政府办公室主任梅思成。他们两 个的关系早就在我们台里传开了,据说比较密切。” “你说一下详细过程。” “那天,我看中了一条白金鸡心项链,可不巧的是白仪也看中了,而且是非 要不可的架势。我本不想出让的,可是梅主任帮着说话。我们都是曾经好几次一 块共过事的,只好……,可惜……” 肖冲的脑海里浮出了白仪的死状,她并没有佩带项链呀。难道凶手是为了它? 不可能……在一瞬间,肖冲的思绪已经飞到了那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案发现场。 “你怎么了?”琴晴轻轻推了推深思中的肖冲。一股冰凉爽滑的感觉贯穿全 身。他一个激灵,尴尬地笑了:“你这么年轻漂亮,不久将来一定会有整营整团 的男孩子送上更加精致的项链的……”这时,他的手机急促地响了起来。 “喂!肖队吗?火速回局里!”电话传来的声音更加急促。 肖冲一下跳起来,边往外冲边大声解释:“有紧急情况,我得走了。谢谢你 的晚餐!”惹的一屋子的人都睁大眼睛愤怒地盯着这个莽撞之徒。 琴晴心里涌上一阵失落、怅然的感觉。她只好微笑着不停地向众人致以歉意。 市公安局指挥中心会议室,姚局长,肖冲,许光,周立信等干警正小心地听 着录音。余顺操控着按键说:“我们听听这一段。” “喂,在哪呀?”一个女人娇滴滴的声音。 “哎,在开会呢。小仪,我要的东西你到底什么时候给我?”这是一个中年 男子的声音,焦心而急促。 “唉,你不要急嘛?”女人撒着娇,喋声喋气,“你这个大忙人还要这东西 干什么?” “你不要任性!”男子放缓了语气,“如果这东西被人拿走了,我的前途, 名誉都要毁誉一旦,这样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 “呦!有这么重要吗?市里有谁敢动你呀!东西是你的就给你嘛,别生气了。 反正我已经是你的人了。人家为你做事,你还到处找女人。算了,晚上来吃饭吧, 你不来我可就要是生气了!” “好好,BABY!我一定来。”说罢,急匆匆地挂了电话。 许光不解地问:“这跟案子有什么关系呀!” 余顺坐下来,那出一本资料,解释道:“我已经到技术部门鉴定了一下,确 定这就是白仪从‘八方’宾馆打出的电话。也就是说,很有可能是这个中年男子 到白仪的房间取东西时遭到拒绝而动手行凶的。” 姚局长插话问道:“这个男的是谁?” 肖冲给余顺一个鼓励赞赏的眼神,示意他继续说。余顺坐正了,清清嗓子, 认真说道:“我认为很有可能是市政府办公室主任梅思成。首先,我们在调查过 程中,早就了解和注意到他们两个人关系的密切性和非正常性。其次,录音中的 ‘没有人敢动你’说明了他至少是政府的高级行政人员,梅思成是刚刚由省里推 荐下来的,来头比较大,符合这个要点。”肖冲听完,也点点头。其实他早就根 据调查得来的线索怀疑到梅思成头上并秘密进行调查,被姚局长发觉了,以私自 怀疑政府行政干部狠狠批了一顿,这下正好借余顺之口说出自己的看法。 姚局长闭上眼睛,默不作声。他毕竟是一局之长,要总领全局,考虑、照顾 到方方面面的关系。这里头的奥妙玄机太多了,一不小心就会踏中机关,被人算 计,一切都将前功尽弃。 许光忽然有所思悟,“我们可以从时间入手。”他翻开资料本,“电话记录 的时间是七月七日——案发当天的上午十一点二十分到二十三分之间。而那天我 们市在市中心广场召开‘科学技术经济贸易交流会’。市里的主要领导都出席了。 我们可以从电视台的录象上找出谁在这一段时间离席,那么他就有重大嫌疑。” “立即去电视台取录象资料。”姚局长下令。 余顺说:“我门一块去吧。反正是顺路,我们去探望一下朱晖再过去吧。他 很关心案情,闹着要出院呢!” 肖冲站在高高的电视广播大厦前,仰视着这座人类智慧和汗水的结晶,心中 有一股奇怪的感觉。也许是因为这大厦里有破案的关键证据吧,也许是大厦里有 一个让他说不清什么关系,什么感觉的女孩吧。 “不能进!”大门口传来值班警卫的不耐烦的拒绝声。 “我们是刑警队的,执行重要任务,请你予以配合。”余顺耐着性子又解释 了一遍,看没有效果,又加上了重重的一句,“如果你们妨碍执行公务的话,就 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你吓唬谁呀!”那警卫却是久经沙场临危不惧,“刚进去一个说是宣传部 的要拿资料,这会又一个刑警队的,你吓谁呀!” “什么?”肖冲余顺几乎是异口同声喊了出来。肖冲一个箭步,上前抓住警 卫的衣领,“谁来拿资料?进去多久了? 警卫吓的哆嗦:“就刚才,没到十分钟。” 肖冲一把推开警卫,直望大厦里冲,迎面碰见了琴晴。她看见肖冲,一脸的 意外,惊喜神色。 肖冲顾不上解释,抢先问:“资料室在哪儿?快,带路!” 琴晴从肖冲急促威严的语气中感觉到事情的重大,忙说:“左侧楼第二层。” 肖冲掏出枪,急奔而去,余顺紧紧跟上。 进的楼来,肖冲小心翼翼地沿前楼梯搜索到二楼。忽然眼前一个人影飞快晃 过,消失在后楼梯口。他紧随其后,却迎面碰上了余顺。两人站在刚被打开的图 象资料室门口,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样,酸甜苦辣什么滋味都有。 琴晴不悦地站在不远处,似乎在等待着他的解释。 肖冲的心思却完全不在组织解释的语言上,而在冥思苦想着事情的怪异之处。 刚刚得到的分析结果,立即采取的行动,竟然还有人抢先一步。难道真的如余顺 所说的有内奸?这次不成功,更会有多少来自于上级和社会的政治,舆论压力呀! 算了,还是等余顺拿到录象资料再说吧,那时一切都会明了的。 琴晴渐渐拉近了距离,冷冷地说:“你是查案还是在摆样子呀!你看把大家 吓成什么样子了!” 肖冲回答以一声深长而焦躁的叹气。他那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流露出的是需求 源自真心的理解和帮助的渴望。这种渴望对于一个自诩为男子汉大丈夫的他来说 是难以出口的,但却又是必需的,而来自于一位异性的心灵上的沟通和支持、沉 默与感悟则犹如沙漠里的甘泉,暴雪中的火堆,令人倍受温暖和体贴。肖冲需要 的就是这么一股暖流,驱散多日劳累和工作压力带来的疲惫与痛苦。 琴晴理解了这一切。她像一个善解人意的天时一般,充满期待和信任,鼓舞 与激励地望着眼前这个心神憔悴的刑警。那柔柔的眼神里,有的是对一个月期限 承诺的提醒,更多的是对他身体的担忧和爱怜。在赋予肖冲这种精神力量的同时, 琴晴的思绪飞了很远。 如果说以前对他的仅仅知识一种意气的碰撞、好奇心的驱使,那么此时此刻, 他便是她真心疼爱关怀的男人。也许男女之间的真情爱意就诞生在心灵沟通和理 解的一刹那间。 两人对视了良久…… 谢天谢地,余顺取回了资料。 “快到时间了!注意点!”肖冲小声提醒道。余顺盯着电视屏幕,眼睛眨都 不眨一下。十一点十八分,十九分,近了近了……关键的时刻就要到了!可是梅 思成非但没有离开主席台,反而走上讲台,发表热情洋溢的讲话。余顺盯着屏幕 右上角的时间——十九分五十,二十分,二十分三十,二十一分,二十二分,二 十三分,二十四分……过了!关键的时刻却没有出现关键的线索! “唉,白忙活一场!”余顺叹了口气。可是肖冲仍旧若有所思地盯着录象画 面。 一切线索都中断了。大伙懒洋洋地瘫倒在沙发上,抽闷烟。 姚局长的神色更差。昨天他被吴淞叫去狠狠地“批”了一顿,又被当地新闻 媒体指责为“要破案”无能,手下作威作福。政治和舆论的双重压力扣在他的头 上,太沉重了! 突破的焦点仍然定在白仪房间的东西上面。肖冲每天都要巡查一次。破旧的 吉普行驶在繁华的街道上,突突地喘着粗气,像个多病的老头咳嗽着。几辆精致 的私家车踩着油门,灵活悠闲地赶上来,穿插在前面,堵着车道,带着点炫耀的 味道。 “FUCK!”余顺恶狠狠地骂了一句,发泄着,“老子千心万苦查案,为的还 不是你们这些龟孙子?还赶来摆谱,真TMD 的混!” 肖冲笑了笑,侧头看着车水马龙的繁华景象。是呀,他们在默默地维护着这 块富饶土地的安宁与稳定,可又有多少人知道此中的艰辛,郁闷和孤独;又有多 少人能给予一份真诚的尊重,给予积极的配合呢?他心里酸酸的。 “嗡……”肖冲手机传来一条短信,是琴晴的。其实,新闻记者也是很辛苦 的,他想。也许,认识并对她有好感以后对新闻媒体至少不再反感了,虽然他们 每天都在茶余饭后调侃着刑警的办事能力。 “晚上有空吗?一块吃顿饭吧!” 肖冲没有回复。不过她肯定知道答复的。是呀,自从两人有种或实或虚,或 真或假的感觉以来,他还没有陪他吃过一顿饭,逛过一次街。 “又在为我们的那几条新闻评语生气吗?” 他还是没有回复。 “古人常说,能忍辱负重的才是真正的大丈夫。也许你们的价值要在前赴后 继中才能体现,在挥洒血汗时才能证明,但要记住,你们身后是银光闪闪的庄严 的警徽,是人民祈求平安的期待的眼神,你的身后,还有一个衷心为你祝福的熟 悉并陌生着的女孩!” 肖冲感动的直想落泪,手颤抖着,艰难地回复了两个字“谢谢!”他还输入 了三个阿拉伯数字“521 ”,犹豫了好久才按下了发送键。 一上楼,余顺就对守侯着的民警大声嚷道:“怎么,你们几个胆子也太大了, 把别人的信箱都要砸掉?”肖冲也注意到白仪家门口的邮箱门被砸开了一个大口 子,歪歪地斜吊着。一个民警笑着说:“昨天楼上有人搬家,保险柜砸了下来, 我们还以为是抢劫呢,拔枪就往外冲。闹的大家都挺尴尬的。” “反正没主人了,破就呆着去吧!”余顺笑着转身对肖冲说。只见肖冲上前 一把将邮箱门撕下,伸进手掏出一个盒子来。“录象带!”在场的人都不约而同 地喊了出来。肖冲扬起手中的东西,得意的笑了! 局会议室,正在播放着这一段神秘的录象。 一个娇媚的女人坐在一个中年男子大腿上,亲昵地抚摩,挑逗调情。男的手 一只手正沿着女人的白皙的大腿慢慢向上摸,另一只手拨开她的外衣,忽然一下 子抱住她,疯狂地亲吻着…… 姚局长闭上眼睛,靠在真皮转椅上,轻轻地晃着头,像是要甩掉这一切的记 忆。干警们一个个低头抽闷烟,刺鼻的烟雾围着昏黄的灯柱袅绕着上升。肖冲站 起来打开窗户,一股清新凉爽的空气冲了进来。 姚局长低沉地问:“那女的是谁?” “荷兰,‘八方宾馆’总经理。” 姚局长忽然腾地跃起来,厉声命令道:“立即封锁消息,不要透露我们已经 得到录象带的消息。”说完他拿起帽子,边往外走边说:“我去找吴书记!” 肖冲站起来拉住他劝道:“都半夜了,吴书记早就休息了!还是明天再去吧!” 姚局长止步转过身,“噢,这事还只得给他一个人汇报,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什么?不可能!怎么会是他!”吴书记在客厅里不停地踱着步。姚局长不 言语。肖冲补充道:“不错!上次我们查找录象资料时就发现了白仪打电话的那 一刻不是梅主任而是他走下了主席台!” 吴淞长长地叹了口气:“还是先秘密传讯吧!你们现在也没有充分的证据。 千万不能打草惊蛇!” 第一次传讯无果而终。犯罪嫌疑人以市领导身份自居,拒不交代问题。 肖冲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房间,发现她正站在微有凉意的夜风中,瑟瑟地颤 抖着。 “晴,你怎么了?” 琴晴并不回答,迎上来,扑入他的怀抱。两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用全身体 的接触默默地感觉对方的体温。肖冲呼吸着她清淡的发香,爱怜地抚摩着她的秀 发,“这么冷,着凉了怎么办?” 琴晴还是莫不做声。肖冲感到了不对劲。他打开房门,拥着晴走进去。 狼藉不堪是所有单身男人房间的最经典的概括,而肖冲正是这一“狼藉主义” 的忠实执行者。 琴晴的眼眶里已闪起了泪花。肖冲顾不上脱去外套,拉过她,柔声问道: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告诉我,一起想办法,好吗?” 晴依偎在肖冲的怀里,喃喃地说:“台里要把我调到外市去……” “唉!傻子,人家又不是把你流放到火星上去,你担心什么?”肖冲松了一 口气,“你还可以经常回来呀!最多辛苦我去接你了!” “可人家不想……”晴也被自己的孩子气逗乐了,破涕为笑,咽下“离开你” 三个最有分量的字。“木头!人家不和你说了!”她站起来,收拾桌上乱七八糟 的笔记,书本。 “我上面有‘七七’案件的案情记录,你小心点,不要弄乱了!”肖冲赖在 床上,俨然一副主人的姿态。 “你把我当佣人呀!哼,坏蛋……”晴嘟着嘴。两人像普天下的情侣一样打 闹开了。 市局第一审讯室,昏黄的灯光下,一个中年男子耷拉着脑袋,神情沮丧地坐 在房子中间的板凳上。靠墙的办公桌后面坐着姚局长和肖冲。 第二次审讯已经进行很久了,两人仍然一无所获,他们只好使出杀手锏。 肖冲将那段电话录音放了一遍。中年男子先是一惊,继而缓缓抬头。他,竟 然是市长陶拓。此时此刻他已不再像往常一样神采飞扬,精神焕发,而是面容憔 悴了。他哆嗦着,茫然地望着天花板,颤动着嘴唇回答审问。 “你认识白仪吗?和她是什么关系?” “不认识,噢,不,不,认识,我认识她。不过我们只是一般的,很普通的 朋友。” “陶拓,你最好识相点,老实交代问题。道理我们已经给你反复讲过了,自 己的命运要自己把握。” “是,是。” “七月七日上午十一点,你在哪里?” “哦……,七月七日上午?在市中心广场,那天正在召开技术交流会。” “那么,在十一点二十一分到二十三分之间,你做了什么?” “这,这我哪记的清楚?” “好吧,我就代你说。在这一段时间里,你打了一个电话给白仪,而且是跟 她取一样东西,这件东西,关系着你的前途,名誉。但是令你气恼的是白仪并没 有将东西乖乖地交给你,你就起了杀心,将她勒死,然后翻遍了整个房间!”姚 局长一气呵成。 陶拓吓的一个劲哆嗦,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反反复复地辩解:“不,不, 她不是我杀的,不是!” “那么七月七日晚上,你在哪里?你有不在场的证据吗?” “我,我,唉……”陶拓一时语塞。 “陶拓,”肖冲止住姚局长,平静而又冷峻地说,“我们传讯你,当然是掌 握了确凿的证据。如果你还执迷不悟的话,那就是咎由自取!哼,你以为你的那 些鬼把戏就没有人知道了吗?你以为杀人灭口就可以让录象带永远消失吗?” “啊?”陶拓惊呆了,他万万想不到掌握着自己前途和命运的东西已经落入 警方手中,最怕最不敢想的事情终于发生了。他只能哭丧着脸,“我坦白,我有 罪呀!”陶拓点燃肖冲递过的烟,边抽边回忆着。 “七月七日上午,我打电话给白仪,让她将录象带该我毁掉。以前她口头答 应却迟迟不肯拿出来。那天晚上,我应约前去,不料看见她门锁着。我觉得纳闷, 以前我来的时候门早就虚掩着的,今天怎么关门了。幸好我知道她门口信箱底下 藏着钥匙,就拿出来开了门。一进去就看见到处狼藉一片,而白仪也横躺在床上, 口鼻却是没有气息了。我惊慌之下拔腿就跑了。” “你上那里是几点钟?” “快十点吧。” “那带子是怎么回事?” “唉,几个月前我去‘八方宾馆’陪一些客商,叫了几位小姐。那天大家兴 致很高,就喝糊涂了。荷兰非要亲自陪我,两人酒兴之下就,就稀里糊涂地搞上 了。不料那间房子装有摄相仪,那天晚上的情形都给录了下来。幸好被白仪发现 了,给取了出来。” “那些人中,有没有梅思成?”肖冲插上一句。 “哦,有的有的。你怎么知道……” “你们关系怎么样?” “几年前,我们在省里见过,他来市里的时候才真正认识的,还是白仪介绍 的。听说他们两的关系不错……” 连续几天的突审,狡猾的陶拓死死不肯再透露更加有价值的情况,只是一个 劲地推脱责任。破案的脚步在关键时刻又不得不放缓下来。 还是那个餐厅,还是那曲调子,还是那张方桌。好不容易挤出时间的肖冲刚 刚赶到,仍是一副狼狈的模样。 琴晴递过一块干毛巾,爱怜地看着他手忙脚乱地擦汗。她明天就要动身去外 市工作一段时间了。短暂浪漫的恋情生活中,虽然两人极少像普通情侣一样一块 逛街,一块吃饭,一块看电影,但是他们在电话和短信中,用理解和支持酿造的 爱情琼浆却是甜蜜无比。 “小葱,祝你生日快日!”琴晴魔术般拿出一小盒蛋糕,精致,漂亮,灿烂 的烛火更加增添了神秘和浪漫的情调。 “生日?我?”肖冲一脸的迷茫。天,他那庞大的记忆机器竟然记不住自己 的生日! “看你,连自己的生日都忘了,一点也不知道照顾自己!”琴晴又爱又气地 责怪道,“看你以后还不连自己都丢了!” 肖冲幸福地傻笑着,闷头吃蛋糕。 “听说”,琴晴看着肖冲,吞吞吐吐地说,:听说陶市长被你们刑侦队传讯 了?是不是真的?“ 肖冲脑子里“嗡”的一声炸开了。难道又走漏了风声,岂有此理!他冷酷而 急促地追问:“你听谁说的!” 琴晴没想到一句竟让肖冲有这么大的反应,一下子呆住了。 “听谁说的!”肖冲又冷冷地逼问了一句。 琴晴微微张了张口,似乎有难言之隐。 肖冲满脑子却被这个惊天霹雳给震昏了,“是不是偷看了我的案情笔记?” 他的语气几近冷漠。 “你!”琴晴一下子跳了起来,她万万没有想到心爱的人竟会这样怀疑自己, “肖冲,你太过分了!你凭什么这样污辱我!” 肖冲眯起了右眼,此刻犹如一个无情无义的杀手。 泪水,情不自禁地破眶而出,顺着脸颊,凝成两到小溪流淌下来。她没有想 到自己一往情深的心上人竟然会说出这样不负责任的话来!爱情的金字塔一闪间 崩分离析。她强忍住自己的哭泣,自己心灵的滴血。“肖冲,我看错了你!你太 让我失望了!”突然“哇”的一声,极力掩着绝望的哭声奔出门去。 肖冲的脑袋裂了,怔怔地钉在原处,呆呆地看着随风飘曳的孱弱的烛火…… 在进一步深入调查的过程中,市公安局与外市联手破获了一起特大文物走私 案,抓获嫌疑人十余人,缴获一批枪械。在检查枪械的时候刑警们惊奇的发现犯 罪团伙头目与夜晚袭警案的一个歹徒十分相象。而且在缴获的枪械中,也发现了 一只仿造的“六四”手枪。专案组马上联想到两案之间的关系,立即组织警力, 进行全方面的调查,并对所有犯罪嫌疑人员进行审讯,重点放在了那个头目身上。 在郊区的一座豪华别墅里,一个年轻阔少倚在真皮沙发上喝着闷酒。他越喝 越恼火,“啪”地摔掉杯子:“什么人头马,连二锅头都不如!”他拿起手机, 拨通了电话。 “喂,爸?” “唉,良星呀,这么慌张干什么,难道出事了?” “爸,不好了,出大事了。不但货没了,连人也被条子扣了。这次可是倒了 大霉!” “啊!”对方失声叫了出来,但很快就镇定住,“你千万不要慌张,注意少 露面,赶快把重要的单子都给毁了,条子很快就会怀疑到我们头上的。这些日子 风声太紧了,连爸都不敢活动了!” “爸,你看,我们是不是把‘霸王蛇’给……”年轻人压低了声音。 “你看着办吧!记住,我们还有一个有用的棋子,但一定要隐蔽,一定要注 意自己的安全,要干,就干脆利落点!” “是,我明白了!”年轻人,关了手机,重新提起酒瓶,恶狠狠地摔了个粉 碎。 在审讯室里,那个高个扁额的头目始终不肯开口。他对干警的一切问话,审 讯都无动于衷,不作任何表示。干净们一连审问了两天两夜,疲乏极了,只得轮 流值班继续审讯。 刚刚伤愈归队的朱晖看着疲惫不堪的罪犯耷拉着脑袋,毫无生气。他走过去, 抽出一根烟,慢慢地递给罪犯。一阵白雾袅绕,余顺冷冷地在一旁看着,喝问道: “你小子到底招不招?”再看那犯人,已是累的昏睡了过去。 两天后的深夜,已是初秋的夜晚透露出冷冷的肃杀之意。一个黑影轻轻打开 拘留所的门锁,掏出一把明晃晃的尖刀,对准床上熟睡的人狠狠一刀。突然,灯 光大亮,几个警察从天而降,死死按住黑影,喝道:“还不老实点,朱晖!” 在审讯室,朱晖一脸沮丧,哆哆嗦嗦地吐露着事情的真相。 “几年以前,我结识了社会上的一些人,几个人玩的开,就相互拜了把子, 大哥就是‘霸王蛇’。工作以后,老大还要我干这干那,我不干,他们就恐吓要 杀我全家。在威逼利诱下,我只得顺从他。这次又有人打电话让我干掉霸王蛇。” “朱晖,你还是老实交代吧。”肖冲冷笑道,“你还记的那天晚上的袭警案 吗?在现场抢救你时,我卸下你的枪,发觉枪管是热的,弹匣里少了三发子弹, 而当时车旁恰恰只响了三枪,你根本就没有开枪还击,所以那三枪都是你一个人 开的。此后,你又多次从办案干警中套问案情进展,并想那边报告,导致了录象 带的差一点被毁。前天,你欲图用搀了毒粉的香烟毒死‘霸王蛇’,不巧被余顺 发觉了。你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一招比一招毒辣,无视法律和组织的制度,对得 起党和人民的培养吗?说,是谁指使你的?” “前几天,我接到一个陌生人的电话,说‘霸王蛇’遭了,搞不好会把我以 前干的事都招出来,他知道的事情太多了,一定要他哑巴了。干完这事以后,他 们就不再纠缠我,还可以帮我申请出国的护照……” 与此同时,在隔壁审讯室里,“霸王蛇”正凝神听着朱晖的供词。姚局长递 给他一支烟:“怎么,还要为你的主子尽忠吗?”“霸王蛇”一声不吭,突然 “扑”地跪下来:“我坦白,我混帐,我不是人呀……” “我和梅思成的儿子梅良星是铁哥们,他出手阔错,平时待我们很大方,我 们就给他做些‘打杂’的事情。七月七日晚上,我和梅良星到白仪的房间去取件 东西。没想到那婆娘很是倔强,不但不拿,反而把他给臭骂了一顿。” “什么东西?”姚局插了一句,“你们吵骂不怕隔壁听见吗?” “不太清楚。听梅良星说,好象是上面救灾款的回扣,本来是梅思成的分红, 不知怎么的被白仪扣下了。白仪也怕邻居知道他们的关系,所以只是小声骂。” “白仪是你杀的?” “是,不过,”“霸王蛇”狠狠吸了口烟,“不论软硬她就是不肯交出东西, 梅良星被弄火了,挥手示意,我过去把那娘们按在床上,用枕头和被子给闷死了。 之后姓梅的又让我找一个录象带,也不肯说清楚到底是什么东西。他怕被人撞见 就先走了。我趁机撬开了保险柜,拿走了一些现金,还顺手拽走了她的项链,又 在门上做了手脚,伪装现场。中途听见有人敲门,赶紧翻窗而下。” “你什么时间走的?” “大约九点半,四十左右吧。” “那么李金根的死也是你们把戏了?” “哦。那没良心的说,反正出事了,一个是干,两个也是干!唉,我听了这 个王八蛋的放屁话,真窝囊呀……” 罪犯往往只是在大错酿成之后,在生命最后时刻才感到自己的愚昧不堪,自 己所作所为的荒唐可耻,才懂的叹息,才知道悔恨。真是悲剧呀! 市公安局专案组会议上,姚局长郑重严肃地发布命令:“立即二十四小时监 视梅思成,同时时刻注意他儿子梅良星的一切行动,在合适的时间将其逮捕。” 他顿了顿,用更加凝重的语气说道,“此次行动必须严格保密,所有参战干警的 行动必须经过统一的指挥安排,所携带的手机,呼机等一切通讯器材全部上缴。 责任分摊到每一个行动小组,每一个人。我相信你们对得起自己身上的这身警服 和帽子上庄严的警徽。如果出了任何差错,可就别怪我姚泊安翻脸不认人!” “还有,姚局,”周立信询问道,“陶拓的家属来担保他,你看怎么办?” “保他?可以呀?肖冲,有这个鱼饵,我们还怕钓不上大鱼吗?依我说,他 可不是就嫖娼这么简单呦!”姚局长和肖冲会意地相视而笑。 开完会,干警们纷纷走了。姚局一把抓住肖冲,拖进了局长室,转身反锁上 门。然后对着肖冲劈头就问:“你是不是得罪琴晴了?” “琴晴?啊,你怎么知道我们……”肖冲一脸困惑。 “你别给我那么多的废话!你们两到底是不是闹别扭了!”姚局全然没有平 时的领导风度。 肖冲低下头,模糊地说:“没,她不过是调到外市去了所以,我们……” “你别在我面前来这一套!给我老老实实说清楚!”姚局长怒气冲天,“你 知道她是谁吗?她是吴书记的亲生女儿!” “啊?”肖冲惊叫出来,“那她怎么姓琴,而……” “说来话长了!”姚局长叹了口气,“琴晴这孩子命苦,刚出世不久她母亲 就牵连进了政治运动。为了抚养她和不影响她以后的一生,吴书记迫不得已与她 母亲断绝了关系。后来,她知道了这件事情,自然不肯原谅吴书记,只是看在卧 病在床的母亲面上才偶尔回家探望几次。她是跟他母亲姓的。因此,她也就自然 不会向外界透露他们的特殊关系了!吴书记一直惦记着这个孩子,最近听说她伤 心了好长一段时间……,你呀你!” “噢,我明白了。难道传讯陶拓的事是她从吴书记那儿得知的!”肖冲恍然 大悟。他随即将整件事情的始末讲了一遍。“唉,原来是我误会她了。难怪她再 也不接我的电话,连短信也不回了。” “这样吧!我放你几天假,你专程去向小晴解释清楚,赔罪道歉。” “算了吧。现在已经是关键时刻了。我怎么能临阵脱逃?来日方长嘛!”肖 冲怅然地叹息说。黎明时分,会议室遗篇寂静。劳累过度的干警正在抓紧分分秒 秒休息,准备投入到收网的大战之中。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他们的美好梦乡。一个便衣刑警推开门,匆匆闯了 进来,喘着粗气报告:“梅良星失踪了!” “怎么回事?”肖冲一骨碌翻下沙发。 “下午我们跟踪他到一家桑拿洗浴中心,那种地方我们没有进去,可是等了 将近一个小时也不见出来。我们冲进去,服务台小姐说他十几分钟前就已经结帐 了,结果我们发现后窗的窗户栏杆被扭弯了,那小子一定是从那儿溜掉了。” “该死!”肖冲给了自己一个耳光,“梅思成这条老狐狸这么快就发觉了。 他一定毁掉了帐册证据,现在只能逮住梅良星,从他口中挖点东西了!” “立即封锁市区和外市的全部道路,在各个检查站设点检查,联系附近县市 协同追捕。尤其注意铁路交通,通知沿途各站堵截追查。必须活捉梅良星!”一 队队人马立刻全速出动。 不多就,铁路方面就传来消息,曾经有梅家的熟人在火车站候车室发现了梅 良星。而在这段时间本市发出的火车只有K433次。肖飞带着本组人马立即驱车到 下一站进行堵截。 上的火车,跟乘警说明情况后,大家分组到各车厢进行搜查。肖飞和余顺走 进一节车厢,用他们那职业的雷达眼搜索着每一个乘客。突然,一个高个子站起 来直奔车尾,余顺抢先追上去,刚过一节车厢的连接处,又有一名瘦削青年朝车 头跑去。余顺回头看了一眼,大叫:“肖队,他就是梅良星!”于是两人分头追 击。 穿过车门,肖冲看见那青年钻进了厕所,并锁上了门。这时,另外几个乘警 也赶过来帮忙。他们合力打开门,发现里面空空如也,只有窗子开着,显然他已 经跳车了。肖冲攀上窗子,毫不犹豫跳了下去。几个乘警看着路旁飞驰的草丛, 听着耳边呼呼的风声,胆怯了。其中一个灵机一动:“叫司机减速!”并快步跑 向火车头。 因为这一带是草丛,所以肖冲并没有碰伤。他拔出枪,朝车后方向追击。一 阵“唏唏”的草动声传来,他赶紧跑上一个小土坡,看见不远处一个身影晃动。 “站住!不许动!”肖冲抬手朝天一枪,尖利的枪声如利箭一般割开了宁静 的夜幕。 梅良星立即停下了脚步,背对着肖冲,右手向怀里伸去。 “举起手!转过来!”肖冲双手持枪,缓步上前,“把枪仍在地上。哼,老 子的子弹可不是吃素的!” 梅良星知道刑警队个个都是百步穿杨的神枪手,再也不敢拖延,缓缓转过身 来。在明亮的月光照映下,他那副傲慢阴险的脸庞显得分外恐怖。 同一时刻,在市“八方宾馆”的一间高级套房里,陶拓正和荷兰温纯。他拧 了一把荷兰的脸蛋,笑嘻嘻地说:“哼,想扳倒我的人,简直是做白日梦!”他 翻身下床,点燃一支烟,悠闲自在地抽着,“我说你的人应该动手了吧!梅良星 那小子差不多要载在条子的手上了。梅思成呀梅思成,你真一个糊涂蛋!你就先 走一步吧。你们父子两走了以后,救灾款和市里花园工程建设款的事可就再没有 人知道了!” 荷兰整理着衣服,娇滴滴地说:“你呀,就知道让女人给你办事。办完了就 扔了,死的不明不白不说,还要人家梅思成一家给你当替死鬼。你呀,这个如意 算盘打的可精了!” 陶拓拉过荷兰抱着坐在自己的大腿上:“宝贝,我不在他们的帐目和分红里 做手脚不挑怒梅思成和白仪,他们能干起来吗?不然,现在锒铛入狱的可是我了!” 他亲吻了一番荷兰,接着说道,“谁叫那死妮子知道的那么多,脾气还这么倔, 任着性子跟我作对?哼!你快吩咐手下把这件事给了了。回头我把给白仪的钱都 转到你的帐户上,这下可以了吧?只要你乖乖的,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荷兰 听着这讨好中夹杂威胁的话语,只得尴尬地陪着笑脸。 梅良星举着双手,一步步走近肖冲。他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了——一旦戴 上手铐一切就完蛋了。他知道自己罪孽深重:派人杀白仪,李金根;搞文物走私; 帮父亲在国家工程款里做手脚……条条都是死罪!但他还不想死,他还没有享受 足荣华富贵,他还有野心和抱负,所以必须拼死一搏。他趁着小冲上铐的当儿迅 速蹲下来,一把抓住肖冲拿枪的右手,一个翻跃将肖冲扔倒在地,枪也脱手而出。 肖冲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他一个鱼跃站立起来,左腿一个横扫,踢开梅良 星的枪支,右腿腾空一踹,将梅良星踢倒在地。 歹毒的梅良星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对肖冲左胸的一个虚刺,趁肖冲闪开的 一刻一脚将其踢翻,转身就跑。摔倒的肖冲正好碰到手枪,赶紧抓住,对准梅良 星双腿间的空挡一枪,想震住他。没想到对方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他看见肖冲 仍旧躺在地上,转身一个鱼跃,持着利刃像泰山压顶般压了下来。 “砰”,枪响了。但梅良星没有死,因为肖冲惦记着“活捉梅良星,套出更 多线索”的命令,所以在关键时刻枪口下垂只打伤了对方的腿,而自己的胸膛却 被对方的匕首深身刺进去了…… 在枪声指引下的干警很快搜索过来,一拥而上逮住了受伤的罪犯。可是止不 住的鲜血从肖冲的伤口不断地涌出,迟来一步的战友们抱着他,哭喊着。肖冲微 笑着轻声说道:“我已经……”话没有说完,那灿烂的微笑便永远凝固在那张清 秀冷峻的脸庞上。 在迎接肖冲“回家”的车上,姚局长茫然地听着110 指挥中心传来的报告: “半个小时前,市政府办公室主任梅思成家发生一起煤气爆炸案,梅思成等三人 当场死亡。爆炸起因暂时不明。不过据反映,在案件发生前后,其家住宅小区附 近有可疑人员出现……” 姚局长抛开脑子里的一片阴森森的黑影,喃喃地说:“没这么简单!这里还 有奥妙,还有机关。兄弟,你放心,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的,一定会的!” 市公安局大礼堂,沉浸在深深的悲痛之中。正面墙上挂着红幅“肖冲同志永 垂不朽”,红幅之下,是肖冲的巨幅遗像。镜中的肖冲身着警服,英姿勃发,冷 峻的脸上透着甜甜的温暖笑意。白色的花圈一字排开,环绕着肖冲的灵柩。肖冲 遗体身处花丛之中,上身覆盖党旗,庄严而又肃穆。远道而来的亲人们已经泣不 成声,一起工作过的战友排着整齐的队列,向肖冲致以崇高的敬礼。市各界领导, 机关单位,各阶层代表依次缓缓走到肖冲灵柩前,缓缓鞠躬,表达他们真诚的敬 意。 礼堂外走廊上,琴晴已经悲痛的站不起身。那个与她斗气,与她打闹,与她 恩爱,与她闹别扭的刑警走了,是那么的突然,那么的狠心。她还要听他的道歉, 还要和他一块吃饭,还要给他擦去汗水,还要接收他温暖人心的短信。 姚局长取出一个小包裹,递给默默注视着女儿的吴淞。吴淞慢慢地,沉重地 走到女儿身后,将包裹放在她的面前。 琴晴打开了包裹。 落在手心上的是一串项链,一串黄铜子弹壳穿接而成的朴实项链,中间坠着 的子弹壳上,有粗笨的歪歪曲曲的三个阿拉伯数字——521.琴晴扑倒在吴淞的肩 上,几乎是崩溃地苦喊:“爸……”一切失望,埋怨,恨意,心碎,委屈,痛心, 都化做无尽的泪水,奔流而下。 吴淞轻抚着女儿的头,老泪横流,安慰道:“好孩子,坚强点。他也是一个 好孩子,你们都是优秀的孩子……” 吹来一阵凉风,屋外的树木瑟瑟发抖,秋天来了,成熟的季节来了,收获的 季节来了。夜幕中,星星在眨着狡颉的眼光。一颗流星擦着高高的夜空飞驰而过, 亮起一阵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