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秋 1 秋秋第一次看到江,是某个秋日的下午在人大门口一家庞大的商厦里。 来来往往的人群里,他异常的引人注意。 一开始的时候注意到他并不是因为那张有一双明亮眼睛,略带些苍白的面孔。 也不是因为他身上那件看起来很舒服的,泛白色的浅蓝休闲衬衫。 他带进她生命里的第一个信息是一段缓慢而舒展的音乐,那时他正坐在乐器店 里一架黑色的钢琴前,熟练的演奏着一首Jean-Francois Maljean作的“Ortaffa”。 其实那天秋秋只是无意中经过,却听到有缓慢但是坚定的音符,渐渐的在她的 耳际盛大起来。 她觉得很感动。 不知道为什么,钢琴的击键声,即使在这样人群熙攘的巨大建筑物里,也可以 清晰,纯净着。 停下步子,她提了手袋,就那样站在他的身边,脸上有很多年不曾有过的单纯。 他看到她,却没有在意,保养得很好的手依然灵动的在琴键上滑过,敲下一个 个音符到她的耳中。 音乐结束的时候,秋秋觉得心里有些什么地方被触动了。 他也转过头来第一次注视这个没有如其他人一样匆匆走过,提了手袋痴痴聆听 的女子,用很温柔的声音对她说:“谢谢。” 秋秋很想微笑给他看,居然不可以。 她有些唐突的请求他:“可不可以,再弹一首?” 而他,真的就一句话不说,再转身端坐,优雅的重新把双手放上琴键,再次弹 奏。 琴声由缓慢而渐快,轻盈而渐沉重,这一次的音乐很熟悉的,喜多郎的“The S oong Sisters”。 再一次结束的时候,秋秋的脸上已经开始有冰冷的泪水滑落。 他有些尴尬,从衬衫的口袋里掏出一条褐色的手帕递给她,说:“对不起。” 接过手帕,轻轻的拭去泪水,她微笑着对他说:“谢谢你。” 2 那天晚上,在街角一家叫做“BlueConner”的酒吧,秋秋正式认识这个叫做江 的男人。 在曼巴咖啡洋溢的香气里,他们开始彼此的了解。秋秋是网络公司的文员,而 江是年轻的大学音乐讲师。 他们彼此谈了很多,生活、工作、爱好。江开始了解她有一点坚强的柔弱,秋 秋开始了解他声音和笑容背后的温柔。 最后江小心翼翼的问到她为什么在那样的大庭广众落泪。 沉默了很久,秋秋告诉江她曾经破碎的恋爱和那个曾经带给她生命中最大伤痛 的叫做枫的男人。说这些往事的时候,心底里有一点点诧异,自己可以对陌生的江 如此的坦荡 她说,那些空灵的琴键声似乎敲击她的心房,让她在那样拥挤的都市人群里居 然寂寞的无法承受。 江听过以后,淡淡的笑笑,隔了许久,有些莫名的告诉秋秋,生命就像一场戏 剧,有的人从舞台上走下去,有的人才能走上来。 秋秋依然无法快乐,眼眶里隐隐的,好像又要有泪水滑下来。 她看到面前的男人明亮的目光,不知道究竟意味着什么。 江坚定的说,你不可以这样不快乐下去。然后,丢下两张纸币在桌子上,拉起 她的手起身。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他的手,温暖,柔软,还有着让她意外的 强壮的力量。她只能带着疑惑的表情随着他冲出咖啡屋的门口。 夜晚的马路上,微寒的秋风吹来让人清清朗朗,头顶的月色透过路边高大的树 木枝叶间的缝隙碎碎的洒下来。 江指给秋秋看身后的酒吧那两面漂亮的玻璃窗,窗户里面挂着深紫色的窗帘, 让人看不透。窗户外面的窗沿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空啤酒瓶,贴着各种各样篮色、 绿色、红色的的标签。在北京众多的酒吧,这样的摆设似乎是一种普遍的习惯。 秋秋有些迷惘的看着他,江从容的对她笑笑,从窗沿上拿起一个瓶子,她认得 那是蓝带。这是我喜欢的,江告诉她。他仔细的把窗沿上其他的的瓶子一个个拿下 来,排成一个三角形放在窗下的地上。 江左手拉着秋秋慢慢的的转过街角,右手提着那个蓝带瓶子。脸上有孩子般天 真的笑容。 似乎对她说,似乎又是喃喃的,江问,喜欢保龄球么? 秋秋蓦然间明白了他要做些什么,在她制止之前,江手里的啤酒瓶已经在夜色 里远远的划出一道闪亮的弧线。 弧线准确的结束在三角形的中间,在巨大清脆的玻璃碎响声中,秋秋居然轻轻 的发出一声快乐的尖叫。 她看江的时候,江也正微笑着看她。 秋秋问,怎么办?跑啦!江夺过手袋,拉起她的手,带着她,狂奔在夜的街头。 他跑得很快,她只有尽全力的追他。, 奔跑,奔跑,秋秋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这样奔跑了,她觉得累,但是她不要 停下来,觉得快乐。刚才沉重的心绪在奔跑里被一点点的颠簸散掉,身体的发泄让 心情也随之变得轻松。 寂静的夜空里,两个人的脚步声清脆的响在马路上,秋秋也开始觉得自己像一 个快乐的孩子。披肩的发迎着风被吹起在脑后飘扬的感觉好像飞翔。 江不时的侧目看她,大声的说着,跑阿! 狂奔里,秋秋微笑了。 转了两个弯,江终于停下来了,回头看看,告诉她,没事了。 秋秋低下腰大口的喘着气。说不出话来。 江也微微的喘,她抬起头来看他,忽然笑起来。他有些惊异的表情,但是很快 也露出笑容来。 月光底下秋秋的脸泛起红润,头发因为奔跑和晚风有些散乱。握住他的那只手 依然没有松开,暖暖的散发着体温。 她突然看到江的笑容渐渐的消失,她睁大眼睛,不知道又出现了什么。 在她反应过来之前,江的臂膀紧紧的拥抱住她,她正想说些什么,他的唇,却 已经紧紧的掩盖住所有的话语。 巨大的暖流席卷全身,秋秋再也无法抵挡。 她从他的吻里挣扎出来,却紧紧的抱住他的身躯,把脑袋放在他的肩膀。 这一天,她流了第二次泪水,泪水打湿了铺在江的肩头的那些发丝,秋秋问: “你以后会不会不对我好?” 江说:“不会,我不会再让你不快乐。” 秋秋说:“那么再亲亲我吧。” 3 两个月以后,秋秋和江住到了一起,秋秋搬到了江的住处,进门第一眼看到的, 是把他的客厅塞的拥挤的那一架让他们相识的钢琴。 每天清晨,秋秋从江的拥抱里醒来,看到身边的男人熟睡的面孔,她会有一点 点心疼的感觉,还有满足。然后她给他做早餐,煎鸡蛋、白粥还有香肠。 吃完早饭,她去中关村的公司作她的文书工作,而江去学院路上他的学校给他 的学生们讲解大学的音乐欣赏课。 她觉得从前的忧郁开始渐渐的被充实的生活驱赶掉了。 北京的冬天到了,随之而来的,还有北京人熟悉的大雪。 看着窗外漫天的雪,秋秋想,我是一个很容易满足的人。 恍然间又想到昨天晚上。 也是一样漫天的雪,屋子外面的冷让玻璃上结满了晶莹的冰花。而她可以躲在 江的怀里,暖暖的听他哼简洁的钢琴曲谱,手里捧一杯浓香的咖啡。 袅袅的热气,升腾在他的面前,让她隐隐的有些幻觉,江一霎那间遥远了,她 紧紧的握一握他的手臂。江把她拥紧的真实,让她坦然的呼出气来。江微笑着说: “小女人。”然后丢下手里的曲谱,把她手中的咖啡放到一旁,温柔的吻她,坚强 有力压迫她柔软的身体,在她的耳边,轻轻的说:“秋秋,你是我的。” 她感觉着他的体温,不停的喃喃呼唤他的名字。 江年轻的男性身体有时候让她感觉到痛楚,可是巨大的幸福感瞬间淹没一切, 其它的感官立刻麻木。 江用他洁净的双手,拨开覆在她额头的长发,用两片火热的唇在上面柔软的触 一下,告诉她,你很美丽。 她甜甜的笑笑,把脸庞埋到他的胸口。 那是一个多么美好的晚上,秋秋想。 4 办公室里很安静,每个人都在做自己的事情,除了轻微的敲打键盘,好像还有 外面的雪花扑在窗玻璃上的微微振颤声音。 手机铃声清脆的响起来,秋秋看看号码,陌生的很。按下OK以后,一片沉默。 秋秋问,喂,哪位? 电话里没有回答,但是可以听到细微的呼吸,依然让秋秋感觉陌生。秋秋有点 愠怒于这样的恶作剧,加重了语气:“不说话吗?那么我挂线了。” 电话那边的人终于不再沉默,她说,你好。声音绵软的好像外面的鹅毛雪。 “我是江的朋友。”电话那边的声音依然有些怯怯,“可以说几句话么?” 秋秋说,好。 傍晚下班以后,在麦当劳餐厅门口,秋秋见到了这个打电话给她却以沉默开始 对话的陌生女孩。女孩穿着浅褐色的短大衣,戴着白色的毛绒线帽子,特别是那条 鲜红的围巾,非常的容易认出来。 女孩子四处的张望,惴惴不安散布在身体的每一个微小动作。 秋秋走近她,微笑着打招呼,你好,让女孩子很有些手足无措。 五分钟以后,秋秋和女孩在餐厅里坐下,秋秋的面前放着一杯咖啡,而女孩子 的选择是红茶。秋秋打量着面前的女孩子,年轻,单纯,一脸的书卷气,应该依然 是在读书的学生。 女孩子似乎很害羞,说不出话来。秋秋从容的问,你怎么有我的电话号码? “我偷看他的通讯录。”女孩子低下头,用手里的吸管轻轻的搅动茶水。又慢慢的, 抬起头来。 “我知道江喜欢你,可是我是她以前的女朋友,你可不可以把他还给我?” 女 孩子的声音很轻但是很清楚。 “你也说了,江喜欢我。我也喜欢他。”秋秋平静的说。 “可是你们认识只有两个月,而我和他已经在一起一年了。” “时间不是什么问题,关键是他,他还喜欢你么?” “他的确来找过我”,女孩子的头又低下去,“他说要我们分手。” 秋秋很想微笑,可是,看着面前悲伤的女孩子,她觉得自己不应该这样:“你 一定也是个很好的女孩子,可是,有些东西不能勉强。” 女孩子重新沦落到沉默里,秋秋也不知道自己可以说些什么,杯子里的咖啡散 发出馥郁的浓香,秋秋把杯子端起来慢慢的饮一口。 女孩子忧郁的盯着桌面,让秋秋开始有一些难受:“其实你不应该这样,你很 年轻,也很可爱,没有必要把自己绑在一段没有希望的感情里。” 女孩子缓慢的摇摇头,很大颗的泪水落在茶杯里:“可是我真的很爱他。” 秋秋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残忍,这种感觉好像背上的芒刺,让她不能承受。她从 口袋里掏出纸巾来递给她。 女孩子抬起面孔看着秋秋,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从口袋里取出一张洁白的纸, 放在秋秋面前的桌面,然后说一句,对不起,然后迅速的转身跑掉。 秋秋愣愣的看着跑掉的身影。 回过神来,秋秋看见面前桌面上纸张,把对折的纸张拿起来打开。雪白的纸, 铅灰色的字 这是一张很明白的诊断书。。 一个叫做红的20岁女孩有了三个月的身孕。 仅此而已。 5 走出麦当劳,外面的雪渐渐的小了。秋秋张开手,雪花细细的落进来,都是些 很渺小的雪珠,立刻融化了不知道去向,连一点点水迹也没有,只留下微微的凉透 过肌肤传递到神经。 电话又响起来,是江从家里打来的。秋秋把电话断掉放回手袋,想一想,又拿 出来,把手机关掉,重新放回去。 秋秋沿着人行道小心的走,人行道上的积雪被来来往往的路人践踏,变成一片 浑黑的的污浊。 她现在并不想回家去,虽然她知道江在等着他。她不感到难过,但是现在并不 想看见江,也不想把口袋里的纸片交给他去解释,她觉得这没有什么意义,世界上 的事情从来都是只有两种,发生过的和没有发生过的。为发生过的事情去做注解并 不能改变事情本身,就像枫曾经对她说过的那些话。 想到枫,秋秋的心里有一点茫然,这个男人当然已经是自己生命里面的一个过 去式了。但是,总会留下点淡淡的影子。 那么江呢?会不会也是一个影子,一个或者浓一点或者淡一点的影? 可以这样看淡,秋秋为自己有一点平静的骄傲。 可是,那天的音乐,为什么会那么打动自己呢?真的是很奇怪的事情。 秋秋想起那天第一次看到这个男人的侧影,有一点苍白的脸和清亮的眼神。 天色暗下来,要黑了。秋秋很想找个地方坐下来,看看身边,正是海淀剧院, 门口有巨大的广告牌,写着,经典爱情电影——《沙翁情史》。 秋秋买了一张票,一个人走进去,在最后一排找个空位置坐下来。天气不好, 电影院里的人很少,稀稀拉拉的有几十个人。 电影院里的暖气开的很足,秋秋觉得自己的脸有些发烧的热,好像昨天晚上在 江的怀里一般。又想到他了,秋秋摇摇头。 灯光灭掉,电影仍未开场,偌大的电影院里一片黑暗,只有几处香烟乎明乎灭 着。秋秋觉得很喜欢这样的感受,她并不孤独,也不恐惧,只有如黑暗一般深厚的 寂静,让秋秋的身体和精神同样感觉舒展。 电影开始。故事情节并不复杂,年轻的莎士比亚遇到美丽的女主人公,并且创 作出不朽的爱情经典《罗米欧和茱丽叶》,经历种种风波以后,莎士比亚的新戏终 于成功演出,他和女主人公也深深相爱,但是最后,女主人公还是嫁给了贵族的子 弟,悲伤的莎士比亚继续创作不朽的爱情神话。 电影散场,秋秋和其他人一起走出电影院。寒冷的风扑面而来。随手拦下一辆 出租车,秋秋坐上去,告诉司机家的位置。 汽车小心的在下过雪的路面行驶,马路上湿漉漉的反射着两边店铺的灯光。迷 离在眼前一片斑斓的幻彩。秋秋想起刚才的电影。罗米欧随着茱丽叶死去了,而莎 士比亚自己也没有得到自己的爱人。 秋秋微笑了。 原来即使莎士比亚这样的戏剧宗师,也只有爱情的悲剧而已。 出租车停在公寓楼的下面,秋秋走下来的时候,立刻看到了江。江站在楼门口 的雪地里搓着洁白的双手。 江看见她,迅速的跑过来:“秋秋你去哪里了?电话也关了,你知道我有多着 急么?” 秋秋微笑着看他:“我知道。” 江有些诧异的看着她,却沉默了,不再多说话,只是接过她手里的手袋。回到 屋里,江终于问她,怎么了?秋秋笑笑:“我饿了,还没吃晚饭呢,我去煮面。” 江说:“我来吧,你去洗个澡。” 秋秋快乐的笑着说,谢谢。 6 江煮的面和他弹的琴相去太远,他的手可以让每一个音符准确的按照曲谱被弹 奏,却不能控制在一碗面条里放适量的盐。 秋秋依然吃得很开心,“我喜欢住家男人。”,她一边吃着面,一边这样告诉 江。 这句话让江轻松了很多,微笑起来,开玩笑的向秋秋道歉自己的面条做得太悲 惨。 吃完面,江说,我来收拾。秋秋说,不用了,我自己来,我这有点东西你看看。 转身从衣架上的大衣口袋里拿出那张对折的诊断书递给江。然后钻进厨房。 等到她再从厨房里出来的时候,江正坐在床上有些茫然,手里的诊断书落在柔 软的粉色绸缎被面上 秋秋钻进被窝里躺下闭上眼睛。 江沉默了两分钟,走到床边,蹲下。 “秋秋,我喜欢的人只是你,请你相信我。” 秋秋睁开眼睛,江的脸上有从来没有过的红润。江的手抚摸着秋秋的额头,那 手,冰一般凉。 秋秋把右手从被窝里伸出去,轻轻敲一敲江的额头:“你可以再弹首歌给我听 么?我真的很累,想听听音乐,然后睡觉。” 江不说话了,痴痴的看着她的眼睛。秋秋说:“还是那首Ortaffa,可以吗?我 很想听。”江终于点了点头,把手从她的额头上拿开,握住她的右手塞回被窝里, 然后站起来走进客厅。 空灵的钢琴声弥漫起来,每一次手指和琴键的敲击都清晰,纯粹。秋秋觉得好 像一阵阵的波浪里悠悠的,有一朵洁白的百合花慢慢的开放。 秋秋蜷缩在温暖的被窝里,微笑着睡去。 清晨醒来,秋秋第一眼看见的依然是江那张有些苍白的面孔。 秋秋悄然的起身,江显得很疲惫,依然在沉沉的睡眠里沉沦。 江醒来的时候,秋秋正把做好的早餐放在桌子上。 江从身后拥抱住秋秋。 秋秋转过身来搂住他的腰,搂住这个很温柔的男人。拥抱他的气息和呼吸。 “秋秋,你让我心疼。你可以原谅我么?”他把头埋在她的肩膀,抚摸着她的 头发。 “我知道,你真的喜欢我,我也真的喜欢你,你是个很好的人。”秋秋觉得自 己的眼睛又开始湿润。 “昨天的事,我会有办法解决,相信我。”江抬起头来,注视她的眼眸。 “不要伤害她,好吗?她是很好的女孩。”秋秋微笑着。 7 又开始下雪了,秋秋仰头看着纷纷扬扬的白,长长的围巾被风雪卷动。 出租车司机正把她的两个行李箱放进汽车后备箱。她带走了自己带来的所有一 切,这个屋子至少从表面上不会再看出她的痕迹。 唯一多留下的,是特意放在钢琴上的一个蓝带啤酒瓶, 出租车离开身后的公寓楼,秋秋给江发了一个短信:我走了,我可以喜欢你, 但是你不可以不喜欢她。 手机的铃声迅速的响起来,秋秋轻轻的按下OFF. 她知道,江是真的喜欢她。她也相信,江会很快平静下来,他从来就是从容的 人。 8 雪停了,又回到自己熟悉的住处。坐在窗前,秋秋抬头看高远的天空,刚才的 漫天风雪过了,居然就有雪白柔软的云彩在天空里飘浮。 阳光从云彩后面洒下来,晒在脸上,一片暖。 秋秋从手袋里拿出手机打开,江的短信像刚才的雪片一样纷扬。 电话响起来,铃声让秋秋想起他的琴。和他最后说一声再见吧,秋秋想,按下 OK,把电话放到耳边。 电话那边的声音并不是江,居然是枫。 “秋秋,我很想你。”枫说。 秋秋觉得好笑,随手挂断电话。 又想起江,却再没有打电话过去给他的勇气。 看完江的最后一个短信:秋秋,不管怎么样,你不可以不快乐下去。 这是他曾经说过的话,第一次见到江的情景又出现在脑海,秋秋记得听到他在 那座巨大的商场里弹奏的钢琴,自己真的曾经不快乐的哭起来。 可是现在,她觉得自己很平静,体会不到任何不快乐。 仔细想想,却不过两三个月的时间而已。 秋秋给江发去最后一个短信:记得吗?江,你教过我,努力的跑开。谢谢你, 再也没有钢琴声可以将我惹哭。 按下最后一个SEND,秋秋从手机里取出小小的卡,打开窗户,窗外的寒风立刻 涌进来。 寒冷但是清醒。 秋秋把小小的卡片丢落。 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