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 一天铁头打电话过来,当时我正下班回来,呆在房间里我和蝴蝶说着话。铁 头在电话那头说是X 大叫他去作报告,我是X 大毕业的,对X 大应该很熟悉,叫 我也跟他一起去,壮壮胆什么的。我说用得着我去吗?又不是去打架,我在X 大 也不是什么好学生,开什么玩笑。铁头说去吧去吧,难道你就不想去看看母校是 什么样子?我想了想,真的有好长时间没去X 大了,在心底里真的有一种想去看 看的冲动。于是我说好吧,什么时候?铁头说今天晚上,吃过饭我到你家接你。 吃过晚饭,铁头开车带着几个人过来,都是他公司的,我并不认识,铁头给 我一一介绍了。铁头叫蝴蝶也跟着一起去。蝴蝶婉言谢绝了,说是正忙着写一点 东西,要给人家交差的,走不开。铁头不再勉强,于是我们出来。一出来,看见 刘二蹲在他家门口,我们过去跟他打招呼。却发现不是刘二,我才想起刘二已经 失踪好多年了,是另外一个疯子,他不说话,只对着我们嘿嘿冷笑。 于是我们上车,铁头驾着车,带着我们向X 大驶去。 夜色开始降下来,街头上的灯开始亮起来。街道上人来人往,走动着三五成 群的男男女女,很热闹。 我们七点多钟到达X 大,夜色中早有三三两两的人在阶梯教室门口等候。我 和铁头他们下得车来。远远听见有人说:来了,来了。然后有人涌过来,这个场 面我们经常在电视上看到。一般情节是这样的,XX明星的车子开过来,还未停稳, 便有许多少男少女手里拿着签字本尖叫着跑过来,都是特不要命的那种。XX星在 下车之前,自然有人过来维持秩序,围成一个保护圈,XX星戴着墨镜,便慢吞吞 地下来,要么挥挥手,要么胡乱地签几名,然后逃之夭夭。 再说我们下得车来,便有人过来,递过本子要签名。铁头便说外面天太黑, 看不太清,先进里面再说。于是人群让开一条道,我们进入阶梯教室。我一直认 为阶梯教室是一个大学里思想最为活跃的地方,是一个大学的精华之所在。 我们进来的时候教室里早坐满了人,看见我们进来,便鼓起掌来,很热情地 那种,这种场面我以前见过不少,一进来便觉得血往头上涌。 我们被请到第一排桌子上坐下来。发现黑板上写着:热烈欢迎三花集团董事 长、省市十大杰出青年铁头先生来X 大作客。 主持人用充满感情的语言简单介绍了一下铁头及铁头的三花集团公司。然后, 在全场雷鸣般的掌声中把铁头请到讲台上。那个讲台我们再熟悉不过了。在每所 大学的阶梯教室或是礼堂里,可能都会有这样一张台子。它所组成的材料可能不 是很特别,做工可能也不是很精致,但它绝对资格很老,见过大大小小的公众人 物。大到国家元首,小到电台电视节目主持人等等,例如北大就有一个世纪大讲 坛。而现在X 大阶梯教室的讲台上,坐着的是三花集团董事长,十大杰出青年铁 头。 铁差清清嗓子开始说话。说了几句客套话,然后切入正题。讲起大学生们关 心的问题——他的发迹史。铁头从那个夏天的风雨之夜讲开去。我却觉得头晕, 挤了一教室人,呼出大量的二氧化碳,和以前上大课一样,头想不晕都难。于是 我把手放在桌子上,轻轻地把头侧放在手臂上,这种姿势我很熟练,从小学到中 学到大学,我已操练了成千上万次。 我坐在第一张桌子的旁边,趴在桌子上也没人注意我。今天的主角是铁头, 学生们只关心他,在他们心目中,铁头已成为一个神话般的人物。铁头的声音开 始在我耳边响起,开始我还迷迷糊糊地听,后来就什么也没听到了。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一阵震耳欲聋的掌声把我吵醒。我迷迷糊糊地把头抬起 来。发现铁头已经结束了演讲。学生们围在铁头身边,好像还意犹未尽的样子, 争先恐后地问着一些比如“你们公司欢迎应届大学生到你公司工作吗?”等很低 级的问题。铁头回答几个问题后,站起来,说这次就说到这里吧,大家有什么问 题,欢迎下次再提出来。铁头站起来。教室里再次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 我也站起来,向桌子上看了看,还好,口水没有流出来。 我向铁头走去。铁头看见我,说道:刚才你好像在睡觉。我说一下子睡着了, 不好意思。 我和铁头随着人流好不容易出来。 外面夜色很好,X 大校园笼罩在夜色里,充满动感和诗意。 我和铁头出来,铁头邀请我去他那里喝一杯,我婉言谢绝了。我说头有点晕, 想回去睡一觉。铁头不再勉强,说那就下一次吧。 我说:铁头,我又错过了一次机会,你的发迹史,对于我还是一个迷。 铁头说:让那些经历成为历史吧,关于我的经历我只说一次,而现在,已经 结束了。 我说:什么已经结束了? 铁头说:关于我及我与南方的历史。 铁头发迹的历史因为那个晚上我的瞌睡错过了,可是对于读者无论如果得有 个交待,几天之后我在西安城里的一家大报上读到了一篇介绍铁头的文章。写铁 头如何白手起家,写铁头如何商海拼搏,写铁头事业有成资产上亿如何回报社会, 写铁头荣获十大杰出青年称号不愧青年企业家楷模,洋洋洒洒几千言。但谈到铁 头的发迹史,显然省略了在南方挖煤的历史,省略了他哥们用生命换来的一万块 启动资金的真相,只留下了一个空手套白狼般的商界神话。 空手套白狼的成功案例在前几年的南方层出不穷,不足为奇。在我们上中学 的时候,有一首广为流传的《游击队之歌》,其中有几句是这样的:没有枪,没 有炮,敌人给我们造,这里每一寸土地都是我们自己的,只要敌人把它们强占去, 我们就和他拼到底!唱起来荡气回肠,痛快至极。而多年之前南方有一所广为流 传的歌是这样唱的:没有钱,没有币,银行给我们贷,没有土,没有地,政府给 我们批;每一个项目都是我们自己的,只要我们胆子大,没有什么不可以。 铁头就是这样富起来的。其他的话,我不想多说,我说不清楚。还是让那些 很自以为是的经济学家们去评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