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深火热 如非换了悠悠的衣服,低着头,托着酒盘,走进凌落川的包厢。 里面一如既往地音乐震耳,光线暗淡,气味糜烂。如非进去之后,四下一看, 她要找的人众星捧月一般坐在中间的位置上,正与身边的小姐调情。 如非又急又乱,又不敢轻易造次。正好有人要酒,她走过去挨杯填满,走到凌 落川身边的时候,闻到刺鼻的酒味,他已经喝了不少。 如非实在忍不住了,半跪着身子低声说:“凌少……” 依红偎翠的凌落川转过脸,瞧了她一眼,笑道:“怎么是你?” “凌少,我……” 如非刚想说什么,可马上就有人认出了她,笑道:“这不是如非吗?咱们多久 没见了,我可一直想着你呢。” 如非暗叫不妙,果然,有个小姐一猫腰就出去了。如非知道,她是去找守卫了。 时间紧迫,她拉住凌落川的衣角大声说:“凌少,请你救救未晞。” 凌落川端着酒杯,眯着眼睛也斜了她一眼,漫不经心地问:“她怎么了?” “阮劭南……”如非的话没说完,就被一个壮汉揪了起来,二话不说就往外拖。 她一边挣扎,一边大声喊着:“凌落川,阮劭南把未晞抓走了,你不去救她, 她会死的。” 音乐的声音很大,凌落川昏昏沉沉只依稀听得几句,听到“未晞”两个字,这 是提都不能提的禁忌。 只听哐啷一声,他将酒杯大力扔在屏幕上,厉声吼道:“她死不死,关我什么 事?” 凌落川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守卫架着如非的胳膊,拖起来就走。 如非不死心地大叫,哭得声泪俱下,“凌少,求求你,救救她。阮劭南不会放 过她的,你不去救她,她真的会死的。你不是很喜欢她的吗?就当你做做好事吧, 凌少,凌少……” 她像被送上刑场的犯人,一声声哭喊,叫得人心惊胆战。旁边陪坐的男人,冰 冷的目光却都黏在她漂亮的脸蛋和玲珑的曲线上。 有人俯过来,贴在凌落川耳边嬉笑道:“凌少,这丫头以前在这儿跟刺玫似的, 能看不能碰。如今哭得这么低声下气,看着倒是我见犹怜,不如留下来,咱们乐一 乐。” 凌落川端着酒杯,已经醉得眼饩耳热,手臂搭在沙发靠背上,看也不看,随口 应道:“你们自便。” 阮劭南看着被自己捏在手心里的女人,看着她视死如归的眼神,笑了笑,慢慢 放开手。 如此良辰美景,偏偏要月圆人缺。可见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 他释然一笑,给她倒了一小杯琥珀色的女儿红,说:“这是地窖十八年的珍品, 我记得第一次我们吃饭的时候,你很喜欢的。喝过这一杯,我们从此各走各路。” 未晞看着他没动,阮劭南摇头轻笑,说:“覆水难收的道理我也懂,还是那句 话,我们好合好散。从此婚丧嫁娶,各不相干。这不正是你希望的吗?” 阮劭南给自己也斟满,举杯问她,“未晞,祝你幸福。” 未晞看到他一饮而尽,才端起自己的酒杯喝了下去。然后放下杯子,在纸上写 道:“谢谢你的晚餐。” 阮劭南点点头,未晞转向身向门口走去。阮劭南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用无比温 柔的眼神,微笑着,目送她离开。 未晞扶着楼梯把手,摇了摇头,眼前的楼梯都扭成了彩色的线条,仿佛一个无 尽的深渊。她绝望地看了看头顶的天花板,天旋天转。 她靠着墙壁,慢慢滑落在地上,看着男人一点一点逼近她的脸。她满脸汗水, 歪歪斜斜地在随身的小本子上写道:“你给我喝了什么?” “氯胺酮,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美国发明的麻醉药,曾经在越战中用过。不过, 现在的人更喜欢把它叫做K 粉。它的特点是,无色无味,易溶于水,可以让你在极 短的时间内身体麻痹。我知道,你是个小心的人。没看到我喝,你绝对不会喝,所 以,我把它抹在了你的杯子上。” 未晞震惊地看着他,心如擂鼓,颤抖着在纸上写:“你到底想怎么样?” 阮劭南抬起她的下巴,在那颤抖的唇上轻轻一吻,“你说呢?” 未晞艰难地挥开他的手,写道:“你别做梦了,我只当被狗咬了一口。” 阮劭南托起她的脸,“只这样当然不行。但是,如果我将我们欢爱的过程录下 来,放到网上,你觉得怎么样?” 未晞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被这歹毒至极的阴谋骇得牙齿打架,浑身战栗。她用 最后的力气在纸上写道:“别忘了,你也在里面。我是个小人物,你却是有头有脸 的,传出这种丑事,你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阮劭南好笑地看着她,捏了捏她的下巴,“傻丫头,你怎么能跟我比?我是男 人,而且有权有势。我让媒体说什么,他们就会说什么,我让他们怎么说,他们就 会怎么说。我只要对外面说一句,你是主动勾引我,你就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 况且我的公益形象向来良好,就算多一件风流韵事,大家也很快就忘了。” 他压低了音量,贴在她耳边,“但是你呢?你会受尽千人指、万人骂!你还想 毕业?还想在这个城市立足?还想跟他在一起?你别想了,他那样的家庭,怎么可 能容得下你。这个污点会一直跟着你,让你一生都抬不起头。” 他狠狠地扯住她的头发,冷笑着,“除非你死了,否则,我让你一辈子都忘不 了我!” 啪!未晞拼尽全力,一巴掌扇过去,却被他轻易抓住。他想将她抱起来,未晞 一挣,指甲划到他脸上。阮劭南没想到她还有力气,一下脱了手,未晞像个白色的 雪团,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她的后脑磕在地上,额角在台阶上撞出了血,血丝顺着脸颊淌下来,眼前一片 模糊。 耳边传来脚步声,越来越响,越来越近。她想动,手指拍在冰冷的地板上,怎 么都用不上力气。像一只折断翅膀的小鸟,被一双大手捞了起来。 她听到他在笑,很得意地笑。她不知道他在笑什么,也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 能感到他在解她的衣扣,然后脖子上一凉,整个人陷入一片黑色的海洋,寒冷淹没 了一切,什么都不知道了。 如非站在包厢中间,浑身发抖,如同站在狼群中的羊羔。她的双手紧紧握成拳 头,如同自己紧缩的心脏。 有人开始不耐烦了,催促着,“脱啊,你脱了,我们就帮你求情,听见没有?” 凌落川摇晃着酒杯,看着如非,就像看一个陌生人。对眼前发生的一切不管不 问,听之任之。 他恶毒地打量着她,灼灼的目光,在暗淡的灯光下冰冷地闪烁,想起如非跟未 晞的关系,看到她们一样的眼神、一样的表情,不由得怒火中烧。 “怎么?这就委屈你了?求人就该有个求人的样子。你不是说,你看到我们就 觉得恶心?那你今天,就让我们从上到下看清楚了。让我们看看,你到底高贵在哪 里。” 如非抬起头,看着满座的锦华衣服,点点头说:“好,我脱。你们不就是想幸 灾乐祸看热闹吗?我满足你们就是了。” 又看定了凌落川,“别忘了你刚刚说的,我脱光了,让你看清楚了,你就去救 她。不过,你就算食言了,我也不会觉得奇怪。等我也死了,我就下去告诉她,陆 未晞,你活该有今天的下场!谁让你瞎了眼,居然相信一个无情无义的畜生。” 凌落川一激灵,仿佛被针刺痛。 如非抖着手,一颗一颗解开衣扣,将外衣扯下来,露出黑色的紧身吊带,纤细 的腰肢、柔美的轮廓在昏暗的灯光下若隐若现,她的眼泪噼里啪啦地落下来,“我 就告诉她,他根本就不在乎你,恨不得你马上去死。你为他伤心流泪,你死了,他 心疼你吗?” 凌落川有点忍不住了,“行了,不用再脱了。” 如非抬了抬下巴,轻薄的衣料和眼泪一起落在猩红的地毯上,“我就告诉她, 他明知道你在受苦,明知道你这一会儿是生不如死,可他就是不管你,他还拿我取 乐呢……” “我说够了!” 凌落川怒不可遏,站起来一把按住如非宽衣的手。她愤恨地望着他,眼里的泪 水砸在他的虎口上,“我就告诉她,陆未晞,我都替你可怜。你还念着他干什么? 为了一个这样的男人,值得吗?”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