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遇寂寞 作者:拒绝 一个加了班的晚上,我坐在回家的公车上,车匀速行驶,冷静而漠然,窗外 灯火辉煌,窗内空旷暗淡,音乐低旋催人欲睡。郑钧的声音就是在这时幽灵般响 起。 “我曾经以为生命还很漫长,也曾经以为你还和从前一样,其实我错了,一 切全都变了,就在我转眼的一瞬间,我听见你说,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一切全 都全都会失去,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你的眼泪欢笑全都会失去。” 窗外的繁华一如一部无声电影,烂熟于心的街道变得几许陌生。郑钧的声音 让车厢充满寂寞的况味。所有的失去都是正在进行时,因为我们是时间的臣民, 注定孤单地来孤单地走。快乐来了又走了,痛苦来了也走了…… 迎面而来的车灯象舞台聚光灯射得人睁不开眼,我在忽明忽暗的车厢里摇晃 着剪辑生命片段,象一个对着阳光整理胶卷的孩子。当我们可以把经历讲成故事 供人品评的时候,我们就有权谈论生命了,谈论生命中所有原始的感受。 车停,一对情侣相拥着下去,车门徐徐合上,象故事的结尾。爱情也是一辆 车,总有人上总有人下,总有人独坐等待邂逅。对着玻璃呵一口气,已经不是冬 天,薄薄的气露等不及写完一个名字,光阴亦如此,等不及我们弄明白一些细节 就匆匆掠过。 车门在身后无声地合上,喧嚣迎面扑来,看似热闹的时代。 上楼,开门,开灯,换鞋。眼中涨满温和的木色,我郁金香图案的窗帘密密 垂着,把世界遮了起来。除了心跳,我还听见自己睫毛颤抖的声音,多么可怕的 夜晚。 电视里还在播那些广告,书柜中还摆放着那些书,床和电脑也还在老地方, 我突然感觉,对于未来的夜与昼,我已经知道将会怎样来临和渡过。 这是一个键盘代替笔墨的年代,而我却摊开了信纸,和每一个被寂寞侵袭的 晚上一样,伏在台灯下写一封散乱无序的信。我喜欢看显示屏上无法显示的字体 扬扬洒洒铺满白纸,字里行间散发着一种久违的气息,是呀,好多感觉已经久违 了,时光让只有明天的孩子有了过去,让我们在得失中沉浮,在摩肩接踵的人群 和建筑中体味孤独和冷清。 寂寞是人类无法逃脱的劫数。 我开始给一双从我掌中滑落的手写信。亲爱的手,你去了哪里,首先请原谅 我的不恭——总是在孤单的时候想起你,这实在不是我心所愿。虽然我的双手互 为伴侣,但我还是想念你,因为我的双手总是同悲同喜,它们不懂互相安慰,所 以当它们心绪低落时,我就盼望你的来临,盼望你把快乐传染给它们,虽然我快 乐,但我不能使我的手快乐,因为我和它们不同类,就好象花草的颜色不能传染 给人一样。亲爱的手,为什么你还不来敲门?你没有听见我的呼唤?哦,你已经 走远…… 那么让我给那个遥远的城市写信。亲爱的城市,虽然对于您来说我很陌生, 但您的阡陌早被我刻在了心上。虽然我不是基督徒,但我知道主对每个虔诚的人 都是宽厚仁爱的,而我对您的虔诚足以使您接纳我的所有感情。如果您一定要问 我为何如此爱您,那么,亲爱的城市,请您先低头审视自己,然后把那些细密透 明的经纬线显露出来,我会告诉您,在哪个交点上有一双残留着我温度的手…… 原来寂寞早在快乐时就埋下了。 当我已经不能够在脑中搜寻到新鲜词汇的时候,我走进卫生间,把写满字的 纸点燃,看火苗狂乱地跳跃,我的寂寞也随之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