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色森林 作者:彼岸芜花 1 她,游走在这座城市森林的下面。寂寞穿行,步履匆匆,不做停留。 他,寄居在钢筋水泥的某个角落。奋力漂泊,举步维艰,行色匆匆。 他和她,是两条平行线。初中的数学老师说,在同一平面内永不相交的直线叫 平行线。 3 月20日,北京第一次沙尘暴。来自西北的大风一刮,整座都市宛若一座橘色 的沉睡森林。 她加完班,依旧坐地铁回家。宽边墨镜,黑色长袖T-shirt ,黑色长裤,Nirvana 咆哮的音乐,神情冷漠,与世隔绝。她在一家网络公司上班,日复一日面对冰冷的 显示器,下载音乐,编辑文件,玩文字游戏,收发信笺,和不同的陌生人聊天。她 已经丧失掉所有语言。在公司,她从不主动与人说话,同事间都用Oicq,很方便。 她缺乏安全感,这是自我保护的一种方式。每天,她穿行于这个城市的东西两 头,她喜欢这种隐秘的方式,神秘又很刺激。 她逃一般的跳下沙丁鱼罐头似的车厢。她讨厌拥挤,嘈杂的人群,没完没了的 吵闹、解释,有种被窥视的感觉。走到地铁口,却闻到空气中的土味,很呛。还有 漫天黄沙和飞舞的白色塑料袋。她退却了,又回到地下铁的通道。这次,她发现了 他。一个流浪歌手。 他怀抱一把吉他,旁若无人地唱着。身边破旧的吉他盒里有散落的零钱和几支 烟。她摘下耳机,站在他身后安静地听。 怎么会迷上你,我在问自己。我什么都能放弃,居然今天难离去。你并不美丽, 但是你可爱至极,哎呀 灰姑娘 我的灰姑娘。我总在伤你的心,我总是很残忍。 我让你别当真因为我不敢相信。你如此美丽,而且你可爱至极。哎呀 灰姑娘 我的灰姑娘。也许你不曾,想到我的心会疼。如果这是梦,我愿长醉不愿醒。我曾 经忍耐,我如此等待。也许在等你到来,也许在等你到来。 听着这首歌,她的心那么柔软。想到生命中第一个爱过的人,在大雪纷飞的月 夜,牵着她的手,低声为她吟唱灰姑娘。她哭了。男孩笨拙的吻着她的泪说他会永 远。这么多年过去了,原来,他依然在她心里最柔软的那个角落。从未稍离。 后来,我总算学会了如何去爱。可惜你早已远去,消失在人海。后来,终于在 眼泪中明白,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在。 她掏出一支520.在烟身上写下:你的声音让我的心变得柔软。她把烟递给他。 他看着上面的文字,嘴角露出优美的弧线,带着邪气。他掏出火机点燃它,狠 狠地吸了一口,又悠然地吐出烟圈,缓缓地说:“等上面的字变成灰烬,你便在我 心里了。” “如果今天是世界末日,你会带我走么?” “如果今天是世界末日,你会陪着我死么?” 橘红色的天,燃烧我的脸。就像你的眼,洞穿心灵界限。 漫天下的沙,迷离我的眼。就像你的唇,吻乱脆弱防线。 沙里的思念,蔓延我的唇。就像你的脸,让我无限想念。 2 生活依然继续,改变的是人。是生活改变人,而不是人改变生活。人永远无法 改变生活,只有适应它。 只是,她会在地铁站里买两个汉堡,两杯酸奶或别的什么带给他。她看着他孩 子般的吃完,帮他擦干净嘴角的沙拉酱。他为她唱一首歌。郑钧,许巍,张楚,都 是她喜欢的西安歌手。豪爽直率的性情却有着最细微的情感神经和敏感的心。有的 时候,他会为他唱自己写的歌,在心情特别好或特别不好的时候。最后,两个人相 对默默无语,她坐下来抽一支520 ,把过滤嘴上那颗妖娆的已变深红的桃心留给他。 然后离开。没有告别。 他唯一的改变,是不再游荡于不同的地铁通道。每晚下班时分有个女孩带给他 两个汉堡和一杯酸奶。 他们从没有在地铁以外的任何地方碰面或约会。彼此不知道对方的姓名。名字 只是个代号。你说我是谁?我是xx,这其实不是真的我,我只是一个一直在旅行和 漂泊的灵魂。他曾经这样说。 周末的时候,她还是会来找他。他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来的。每次当他懒洋洋地 从这个城市某个不知名的角落里来,脸上带有常年不接触阳光的苍白。她已经在那 里了。 他唱歌。她听。午后的闲散时光,他说起他的家乡,一座北方城市,有着铁锈 一般颜色的古都。爱过的女孩。骑着单车,带她去看夕阳。他能给她的只有这些。 一个流浪歌手的情人。 我只能一再,让你相信我。那曾经爱过你的人,那就是我。在远远的离开你, 离开喧嚣的人群。我请你做一个流浪歌手的情人。 我只能一再,让你相信我。总是有人牵着我的手,让我跟你走。在你身后人们 传说中的苍凉的远方。你和你的爱情在四季传唱。 我恨我不能交给爱人的生命,我恨我不能带来幸福的旋律。我只能给你一间小 小的阁楼,一扇朝北的窗,让你望见星斗。 “我交个女朋友,还是养条狗?”这场爱情留下的唯一悬念。 曾经沧海。 有时候,她也会说起她的家,她的工作。同事间的龃龉,对她的猜忌。没有抱 怨,不是发泄,只是倾诉。怕沉默的太多,会丧失语言的能力。 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光,很平淡,很熟悉。没有束缚,没有缠绕,没有占有。从 未渴望在对方身上挖掘到任何意义,那是注定要落空的东西。只是两个寒冷而孤独 的人并排坐在一起,看着这个落寞的人间。 3 情人节的前夜她没有来。他意兴阑珊地唱了几首歌,就一直呆坐在那里等她。 是结束,还是另一个开始?他不知道。 他把自己再次投入到这个城市熟悉的夜色中。却发现她站在地铁口。 “陪我走一段,好么?” 只为那陌生戒指,重新打量你修长的手指。你送我的指纹,我欠你的心事,恐 怕要在今夜,还给天使。喜悦出于巧合,眼泪何必固执,走完同一条街,回到两个 世界。原谅你和你的无名指。你让我相信,还真有敢情这回事。啊 怀念都太奢侈, 只好羡慕谁,年少无知。二月十三号,到此为止。 他和她是两条平行线,永远不可能相交。偶尔擦肩而过,也不过是不在同一平 面的异面直线。 霓虹灯奄奄一息,十二点钟即将成为历史。往事若无其事,关系也没关系,我 们再来不及,重新认识。两个人的巧合,总有个人坚持,回到原来的路,住同一个 城市。 330 个日子。107 颗520 红心。奶奶说,108 代表圆满。而他只有107 颗。他 和她距离幸福只差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