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影情缘 作者:郭慕侠 (上) 暮春景色无限好,燕舞莺歌春风动,若耶溪畔绿映红。 轻衫似雪颜如玉,无意遇君君有意,西子泛舟渡此生。 ——调寄《浣溪纱》 得得声响,一匹骏马缓步自会稽城内走出,马上乘者是个青衣男子,头戴锦 冠,腰悬长剑,神色间自有一股威严之意,这人乃是越国上大夫范蠡。 此时正值暮春三月,燕舞莺飞,红花绿叶,显得分外娇艳,到处呈现出一派 迷人景色,范蠡剩骑向城外走出数十里,便即见到一条山道,马匹顺着山道缓步 而上,范蠡举目眺望,但见前面峰峦雄秀,岩洞幽深,目际尽处,高山林立,山 峰犹似擎在天上一般,山下万紫千红,美不胜收。 范蠡勒住马匹,凝神观望,但觉鸟语花香,不禁心旷神怡,忽想:“此处景 色大好,我从前却不曾到此游玩,实是辜负这名山胜景了。”想到这里,又自纵 马前行,过不多时,已从另一条山道走了下来,迎面却是一条清可见底的溪流, 范蠡虽是楚国人,但他在越国时日已久,知道这条溪流叫做若耶溪,但见溪边树 木丛生,其中夹着红花绿叶,更是娇艳好看。 下得马来,范蠡径自沿着溪边走去,走出不远,忽见一条黑影从东北角激射 而出,向范蠡这边疾掠过来,身法迅捷已极,范蠡心中一震,喝道:“什么人?” 那人嘿嘿一笑,喝道:“范疯子,死到临头啦!”范蠡本是楚国宛人,为人一向 不拘小节,行事往往出人意表,是以被人称为“范疯子”。范蠡听得对方语气不 善,心中一惊,凝神看去,只见那人穿了一身黑衣,脸上蒙着黑巾,右手握着一 柄长剑,来意自是不善,哼了一声,大声问道:“你是谁?”黑衣人冷笑一声, 道:“姓范的,你大限已到,阎王爷叫我来送你一程,你倒猜猜我是谁。”话声 甫歇,手中长剑一送,朝范蠡前胸挑来,剑招颇是狠毒。 范蠡大吃一惊,心道:“此人原来是来杀我的,却不知是受了谁的指使?” 但他精通剑术,眼见敌剑刺到,一凝心神,长剑当胸一竖,格住敌剑来势,喝道: “你究竟是谁?”黑衣人大声道:“我是阎王爷派来的勾魂使者,你还是乖乖跟 我去阴世见阎王爷罢”范蠡嘿的一声,道:“那可不大容易。”黑衣人道:“这 有什么难了?”长剑从范蠡胸口急划而下,势劲力急,范蠡身手矫捷,当下身形 一起,已自从马背上跃了起来,长剑上扬,顺势将敌剑御开,身子却已飘落在地。 黑衣人连进两招,都被范蠡的剑招化解开来,虽然如此,却也不肯罢休,当 下欺身进逼,剑随身走,唰唰唰,唰唰唰,一口气攻出六剑,每一剑都是指向范 蠡周身要害关节,当真是毫不留情了。范蠡哼的一声,长剑一抖,剑招也是绵绵 而出,朝黑衣人的长剑迎了上去,当当当,当当当,夜幕之中,两柄长剑舞得犹 如两道长虹,相互交击,剑花乱溅,两人愈斗愈紧。 猛地里听得范蠡喝声:“看剑!”剩机欺进,长剑一撩,刺向敌人咽喉,黑 衣人身形一矮,已自从敌人剑底窜出,左手顺势发掌,朝范蠡身上拍去,范蠡立 即缩身避开,跟着飞起一脚,直取黑衣人下颏,黑衣人疾向后退,随即变掌为拳, 呼的一声,一拳击出,正好打中范蠡足心,他这一拳之力实是雄劲之极,范蠡登 时站立不住,向后跌退出去,心中又惊又怒,兀自忍住痛疼,长剑一挺,向黑衣 人右胸戳到,黑衣人身形略侧,让开来剑,左脚斜斜勾出,直取范蠡下盘,范蠡 纵身一跃,避了开来,长剑顺势刺向对方额头,黑衣人上身向后一仰,右腿自下 而上,朝范蠡猛力踢到,范蠡更不打话,当即挥剑往敌腿劈落,黑衣人腿势倏缩, 范蠡长剑跟着变招,嗤的一声长响,长剑到处,黑衣人自咽喉至小腹,划了一道 长长的口子,鲜血直涌而出。 范蠡占了个便宜,心中一喜,立即剩胜进击,剑招连环攻出,一时竟将黑衣 人逼得倒退不止,倏然间,黑衣人身影骤闪,提剑掠到范蠡身后,唰唰唰,三剑 刺出,范蠡避开两剑,后肩中了一剑,鲜血飞溅,吃得一惊,不由得踉跄倒出, 黑衣人更不打话,剑招又出,招招凌厉,着着狠辣,范蠡稍不留意,身上又有数 处负伤,心中暗忖:“此人剑法好生了得,难道我今天当真非死在他手里不可?” 兀自暗暗心惊。 又斗了半晌,范蠡心知再跟此人纠缠下去,自己纵然不死,也必讨不了好去, 当下已自无心恋战,倏地长剑虚刺一式,将黑衣人逼开数步,自己左脚一点,飞 身上了马背,双胯一夹,纵马疾驰而去。 范蠡催马奔出数十丈,待得回头看去,不见黑衣人追来,心中略宽,兀自松 了口气,寻思:“我在越国并无仇家,那人却来行刺于我,究竟是受了谁的指使?” 左思右想,始终不得其解,禁不住眉头大皱。 这时鲜血从他周身上下的伤口流出,甚是难当,范蠡心道:“事到临头,只 有先行回府疗伤,再作计较,否则那人若是追了上来,我便当真性命难保了。” 想到这里,伸掌在马腹上一拍,那马吃痛,立即发蹄狂奔,那知它跑得急了,一 个失蹄,竟自翻身倒地,范蠡大吃一惊,身子一震,登时也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跌落在地下,他的伤势本已不轻,现下重重一摔,竟自抵受不住,只觉脑中一阵 晕眩,顿时昏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范蠡悠悠醒转过来,鼻边便即闻到一股浓浓的药味, 心中一奇,不由得睁开眼来,凝神一看,才知自己躺在一张床上,一个少女坐在 他身旁,手里还端着一碗药,她正要向范蠡喂药,忽见范蠡醒转,心中一喜,笑 道:“你醒啦!”范蠡凝神一看,却见那少女穿得一身白衣,容颜清秀脱俗,肌 肤似雪,体态婀娜,一对眼睛比珍珠还要晶莹,实是美到极处。他生平从未见过 如此绝色美女,禁不住心头怦怦乱跳,两只眼睛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那少女的面 孔,直是瞧得怔怔出神,心想:“世间怎会有如此美貌的姑娘?难道她是仙女下 凡么?”不由得痴了。 那少女见他呆呆地瞧着自己,不由得俏脸一红,缓缓地低下头去。 过了半晌,那少女又抬起头来,见范蠡的目光始终向自己瞧来,当下脸上又 是一红,忍不住说道:“喂,你……你瞧我干什么啊?”范蠡仍是怔怔出神,显 是并未留意到那少女的话。那少女又道:“我在跟你说话,你没听见吗?”她的 声音温柔婉转,极是好听,范蠡心头一震,凝了凝神,自知失态,脸上一红,说 道:“怎么?姑娘是在跟在下说话?”那少女道:“是啦。”语音一顿,又道: “你原来听得见的,适才我还道你是个聋子呢。”范蠡微微一笑,并不答言。 那少女又道:“我问你的话,还可还没有回答。”范蠡一怔:“什么?”那 少女脸上泛起两朵红霞,低头道:“你适才瞧我做什么?”范蠡满脸通红,道: “在下……这个……这个……”那少女嗔道:“什么这个那个啊?你不肯说,是 不是?那便算啦。”她顿了一顿,忽道:“啊哟,药都凉啦,你快把它喝了罢!” 范蠡道:“是,是。”说着将碗端过,随即把汤药一饮而尽。 范蠡问道:“是了,姑娘,请问这是哪里?”那少女答道:“这里是我家。” 范蠡向四下看了一眼,见屋内陈设极是简陋,料想这少女必是贫穷的农家女子, 说道:“原来是姑娘救我回来的。”那少女道:“是啦,昨晚我到外边时,瞧见 你倒在地下,这才把你带回家来。”范蠡心中感激,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那少女摇手笑道:“不用啦。”想了一下,问道:“是了,你身上怎会伤得这般 厉害?是给旁人打的吗?”范蠡道:“是啊。只是不知那人是谁。”那少女奇道: “你怎么会不知?这可奇了。”范蠡道:“那人脸上蒙着黑布,在下没有瞧见他 的长相。” 那少女恍然道:“原来这样。” 范蠡道:“是了,在下还未请教姑娘尊姓大名。”那少女道:“尊姓大名什 么的,那可不敢当啦。”她顿了一顿,又道:“我叫西施。你叫什么?”范蠡道: “我叫范蠡。 “那少女西施神色间一动,说道:”你就是范蠡范大夫么?“范蠡道:”是 啊,就是我了。“西施道:”旁人都说做官的人凶得很,这话原来却是假的。 “范蠡奇道:”怎么?“那少女道:”我瞧你就很好啊。“范蠡笑道:”姑娘过 奖啦!“语音一顿,正色道:”做官的人未必都很凶,可也不见得个个都是好人。 “西施道:”范大夫,你身上有伤,暂且留在我家里养伤,待得伤势好了再走, 好不好?“范蠡道:”既然如此,在下便打扰了。“ 范蠡在西施家中住了三日,身上的伤势渐渐好转,范蠡本想别过西施,就此 返回府去,但不知如何,心中总是舍不得就此离去。 这日正午时分,范蠡忽听得屋外响起格地一声,心中一凛,喝道:“是谁?” 话音刚落,便即见到人影一闪,屋里已然多出一个人来,范蠡凝神一看,来人正 是那日遇到的黑衣人。 黑衣人嘿嘿两声,笑道:“范疯子,咱们又见面啦,这可真是冤家路窄了。” 范蠡心中一惊,道:“你待怎样?”黑衣人道:“我那日跟你说过啦,你的大限 已到,阎王爷叫我来送你一程,倘若我不将你送到阴世,回去如何向他老人家交 代?”西施道:“范大夫,那日打伤你的人便是他了,是不是?”范蠡点头道: “正是。” 黑衣人长剑抖动,向范蠡疾刺过来,势道既急且劲,范蠡知道对方剑法了得, 不敢怠慢,当下斜身闪开,随即掠至西首的墙壁旁边,伸手一探,将挂在墙上的 长剑摘了下来,唰的一声,长剑出鞘,格开黑衣人攻来的剑招,跟着变守为攻, 剑随身走,灵动异常,疾刺黑衣人咽喉、胸口、小腹三处紧要关节,黑衣人也自 不敢轻敌,当下长剑展动,护住周身要害关节,一柄长剑竟是使得密不透风,范 蠡的剑招虽然凌厉,但一时之间,竟也伤不到对方分毫。 斗到紧处,黑衣人忽听得西施叫道:“喂,你后边是什么东西啊?”黑衣人 一怔,随即回头看了一眼,却哪里有什么东西?这才知道上了西施的大当,心中 一惊,暗叫:“啊哟,不好!”这个念头刚刚冒了出来,黑衣人便觉左臂一阵剧 痛,凝神一看,才知被范蠡刺了一剑。 范蠡向西施看了一眼,朗声道:“西施姑娘,多谢相助!”西施笑道:“不 用谢啦。 “她适才故意出言扰乱黑衣人的心神,这才令得范蠡有机可剩。 黑衣人两眼向西施一横,猛地里大喝一声,朝她扑了上去,西施俏脸色变, 急忙向后倒退,范蠡大吃一惊,向黑衣人喝道:“你干什么?”唰的一剑,朝黑 衣人后心刺去,黑衣人回剑一格,挡住敌剑,脚下一个箭步,又向西施冲了上去, 左手探处,已然拿住了西施后心,范蠡脸色大变,急忙缩剑站住。 黑衣人哈哈大笑,道:“范疯子,你还有什么话说?” 范蠡正色道:“你有本事便来杀我,何必去为难西施姑娘?”黑衣人冷笑一 声,道:“这臭妮子太也多嘴,待我将她杀了,回头再来杀你,也是一样。”范 蠡怒道:“哼,你当真有能耐杀了我么?只怕不见得罢,咱们最多也不外是拼个 同归于尽,你想杀我,那有这等容易?”黑衣人心中一凛,暗道:“这话不错。” 只听范蠡又道:“你三番两赶来杀我,我瞧你多半是受了旁人指使,倘若你杀不 了我,回去定然无法交差,不如我来跟你做个交易罢。”黑衣人道:“什么交易?” 范蠡道:“你把西施姑娘放了,在下的条性命这就交给你了,要杀要割,悉听尊 便。”西施心中一阵感激,说道:“范大夫,你……” 黑衣人哼了一声,道:“倘若我把她放了,你还肯任我摆布么?那也不见得 罢?”范蠡厉声道:“你当我范蠡是什么人?说过的话会不认帐么?你可把我瞧 得小了!”黑衣人心中寻思:“范疯子是越国大夫,他当真肯为了一个女子,不 要自己的性命么?”转念又想:“范疯子行事出人意表,说不定他当真肯用自己 的性命,换这女子的性命,也未可知。”大声道:“要我放了她,那也成,你先 把剑放下罢。”范蠡道:“好。”随手将长剑掷在地下。 黑衣人左手一推,登时将西施推倒在地。 范蠡急忙上前把西施扶了起来,问道:“西施姑娘,你怎样?”西施道: “我没事。”又道:“范大夫,你不要理会我,你快走罢!”范蠡叹道:“西施 姑娘,事到如今,你还不明白我的心意么?”西施跟范蠡相处的时日虽然不长, 但她冰雪聪明,又怎会不知范蠡对自己的爱慕之意?此时听得范蠡这话,俏脸一 红,柔声道:“范大夫,你待我好,我又怎会不知?我……我什么都知道的。” 范蠡喜道:“西施姑娘,你当真知道我的心意么?”声音微微发颤,显是欢喜到 了极处。 西施轻轻地点了点头,范蠡道:“好,只要西施姑娘明白我的心意,我今日 纵然死在这里,那也死得瞑目了。”西施听到“死得瞑目”四字,禁不住脸上色 变。忽听得黑衣人大声道:“范疯子,死到临头,还有这许多话好罗嗦!趁早受 死罢!”长剑一挺,便朝范蠡刺去,范蠡眼看敌剑刺来,当下竟是不架不让。 正在这时,猛地里听得屋外有人大喝一声:“住手!”话音刚落,两条人影 同时抢入屋内,唰唰两声,两柄长剑同时递出,一柄荡开了黑衣人的长剑,另一 柄则直刺黑衣人胸口,都是一般的迅捷。 这变故来得突然,黑衣人不禁骇然色变,当下再也顾不得挺剑去杀范蠡,兀 自长剑回转,护住前胸,随即向后挪个数步,定睛一看,只见范蠡面前站着两个 卫士模样的汉子,两人脸上神色俨然。 这时,一位官员从屋外走了进来,范蠡心中一喜,叫道:“文大夫,你怎么 来啦?” 那官员正是大夫文种。 文种笑道:“我今日到范大夫府上拜访,却从贵府的椽吏口中得知,范大夫 已有几日没回府了,我担心范大夫出了意外,这才出会稽城来寻找。”他和范蠡 素来交好,是以对范蠡颇为关心。范蠡道:“多谢文大夫关心,小弟总算安然无 恙。”文种向黑衣人看了一眼,问道:“你这人是谁?胆敢来行刺范大夫,胆子 倒是不小!”黑衣人冷笑一声,道:“你理我是谁来?既然你这狗官也来了,好, 我便连你一并杀啦!”提剑便朝文种刺到。 那两名卫士见状,齐声呼喝,两柄长剑又一齐递了出去,一人攻黑衣人上盘, 另一人则挺剑直取下盘,黑衣人剑法虽好,但此时上下遭受挟击,登时手忙脚乱 起来,右首那卫士长剑突然自下而上,朝黑衣人咽喉疾戳而至,黑衣人矮身一闪, 挺剑反刺敌腹,那卫士双足向后一挪,腹部避开敌剑,左掌陡然拍出,直击黑衣 人前额,黑衣人哼的一声,反手便是一掌,啪啪啪,当下跟那卫士对了三掌,双 方的身子俱是一震,同时后退三步。 黑衣人凝了凝神,正待还招反击,忽觉脑后生风,心中一凛,拧步旋身,便 见另一个卫士挺剑刺到,情急之下,挥剑一扫,将敌剑荡了开去,跟着飞起一脚, 直踢那卫士面门,那卫士当即向后倒纵出去,黑衣人抢近前去,唰唰唰,一连三 剑,看准那卫士身上要害,疾刺过去,招快如电,但那卫士也非易与,当下见招 拆招,将黑衣人的攻招一一化解。 先前那名卫士抢到黑衣人身后,长剑进他后心疾刺而至,黑衣人急忙回身挡 架,另一个卫士随即攻到,黑衣人闪避不及,左腿中了一剑,那卫士剩胜进击, 剑势如电,嗤嗤两声,又在黑衣人右腿刺了两剑,黑衣人脚下不稳,双腿一软, 登时跪倒在地,两个卫士抢到他身旁,一左一右,两柄长剑同时架在黑衣人项颈 之上。 范蠡走到黑衣人身前,伸手揭去他脸上的黑巾,登时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孔, 脱口道:“原来是你!”黑衣人道:“不错,是我。”这人名叫庸烛,本是范蠡 的同乡,但他和范蠡素向不和,数年前庸烛到吴国投靠了相国伍子胥,自此便成 了伍子胥麾下一名得力卫士,范蠡却估不到他竟会来越国行刺自己,略一沉吟, 说道:“是伍子胥叫你来行刺我的,是也不是?”庸烛知道瞒他不过,便道: “是又怎地?” 文种心中一动,问道:“伍子胥派你来行刺范大夫,那是什么缘故?”庸烛 冷笑道:“伍相国何止要我行刺范疯子,他还命我将你也杀了!”随即叹了口气, 说道:“只恨我自己太过没用,没能耐杀了你们这两个狗官,实是愧对伍相国了。” 范蠡道:“伍子胥何以会派你来杀我和文大夫,究竟是什么道理?”庸烛道: “道理自然是有的,不过,我又何必跟你们说?” 一名卫士喝道:“你若不说,我这就将你杀了!”庸烛朗声道:“我今日落 在你们手里,可没打算再活着离开,嘿嘿,你要杀我,这就动手罢,我庸烛若是 贪生怕死之辈,又有什么胆量敢来越国?”文种道:“如此说来,你倒是硬气得 很了?”庸烛道:“要杀便杀,多言何益?”文种眉头微皱,忖道:“伍子胥派 此人来行刺我和范贤弟,中间定有重大阴谋,只是这人甚是硬气,若要他说出真 相,委实大是不易。” 正自沉思之间,忽听得外面得得声响,似是有马匹奔到,文种和范蠡心头均 是一动,当即转出屋来,只见一匹快马飞奔而至,马背上剩着一名宫监,那宫监 一见文、范二人,便道:“文大夫、范大夫,你们都在这里?那好极了!大王传 两位大夫入宫,有要事相商。”文种、范蠡同时躬身应道:“是。” 突然之间,只听得屋中传出西施的惊呼之声,文种、范蠡二人吃了一惊,急 忙冲入屋中,只见庸烛已自倒在血泊之中,一名卫士剑上沾满了鲜血,文种皱眉 道:“你怎地将他杀了?”那卫士脸色大变,忙道:“没有文大夫的吩咐,小人 纵是有天大的胆量,那也不敢擅自将他杀了,这人……他……”文种不待他说完, 便即摇了摇手,向庸烛的尸身看了一眼,心下已自了然:“这人死意已决,便即 用卫士的剑自杀,倒也怪卫士不得了。”只听范蠡叹道:“这位庸兄倒是硬气得 紧,事到如今,那也只好将他葬了。”文种点点头,当即命那两名卫士在附近找 了一处所在,将庸烛的尸身葬了。 范蠡见西施俏脸苍白,怔怔出神,心知她定是被庸烛自杀的情景所吓,当下 走到她面前,说道:“西施姑娘,你没事罢?”西施回过神来,答道:“我…… 我没事。”范蠡道:“西施姑娘,我要去了,咱们就此别过罢。”西施道:“你 真的要走啦?”范蠡点了点头。西施道:“你……你还会再来瞧我么?”范蠡点 头道:“会的,待我办完了紧要之事,就来这里瞧你,好不好?”西施嗯了一声, 道:“好,我在这里等着你。 “范蠡怔怔地看了她一阵,直到那宫监在旁催促,这才和文种一起剩着马匹, 随着那宫监离去。 西施望着范蠡远去的背影,忽然心头涌起一阵惆怅之意,禁不住轻轻地叹了 一口气。 进得越王宫来,范蠡、文种二人忙向越王勾践问明端的,勾践道:“适才有 探子来报,说夫差这家伙亲率兵将,从太湖向我西陵而来,要跟咱们越国决一死 战。”范、文二人均是大吃一惊,道:“有这等事?”勾践道:“探子说得真切, 想来决计不假。”又道:“当年夫差的祖父阖闾给咱们越国的大将砍断了一条腿, 后来流血过多而死,嘿嘿,夫差这小子今番定是给他祖父报仇来啦!” 原来当年吴王阖闾为了给伍子胥的父兄弟报仇,发兵伐楚,又请越国出兵相 助,那知越王允常非但没有答应,反而结纳阖闾的政敌夫概出兵攻打吴国,但却 没有成功,越王只得收兵回国,自此之后,吴越便结下了深仇大恨。 越王允常死后,他的儿子勾践继位为王,吴王阖闾得到讯息,便要兴兵攻越, 趁机报仇,伍子胥竭力劝阻,但吴王一意孤行,亲率大军攻打越国,那知一战之 下,吴军大败,阖闾在战斗之中,被一名越国大将挥刀砍断了左脚,终于流血过 多而死。 夫差在吴国继位为王之后,立志要为祖父报仇,是以命伍子胥训兵造船,过 得三年,夫差眼见成事俱备,便派相国伍子胥为主帅、太宰伯pi(这个字左边偏 傍为“喜”,右边为“否”,但是我在电脑中却找不到这个字,只好用拼音代替 了)为副帅,准备出兵攻打吴国,伍子胥知道范蠡、文种二人是勾践身边的力得 助手,心想只要设法铲除掉这两人,勾践没了倚靠,打起仗来必定大落下风,这 才派了庸烛前来越国行刺范、文二人,那知庸烛一去不复返,夫差早已等得不耐 烦,当下亲率大军,前来攻打越国。 勾践道:“夫差这小子执意要跟咱们决一死战,咱们若是避而不战,那便显 得贪生怕死,未免教他瞧得小了。”文种眉头微皱,道:“大王言下之意,那是 要出兵跟吴国拼个死活了?”勾践一拍大腿,道:“正是。夫差这家伙既然来找 麻烦,咱们大可教他吃 些苦头,瞧他还敢不敢小觑咱们越国?“ 范蠡道:“大王,此事万万使不得!”勾践一怔,问道:“什么使不得?” 范蠡道:“吴国日夜训兵,已是三年有余,这次突然出兵,显是有备而来,倘若 咱贸然出战,委实不妥。”勾践脸上微微一沉,说道:“范大夫,你说这话,那 是叫我不要出兵迎敌了?”范蠡正色道:“不错,微臣就是这个意思。”顿了一 顿,又道:“大王,请恕微臣直言,夫差决意为他祖父报仇,这一番出兵,那自 是存了必胜之心,何况他身边还有一个厉害脚色,那便更加难以对付了。”勾践 心中一凛,道:“什么厉害脚色?”随即伸手朝额头轻轻一拍,道:“你说的是 伍子胥吗?”范蠡道:“正是。”勾践脸色微变,嗯了一声,点头道:“伍子胥 这家伙用兵如神,确是不易对付。”说着兀自皱起眉头。 范蠡道:“是啊,吴军中出了这么个厉害人物,打起仗来,哪有吃亏之理?” 勾践忽然哼的一声,道:“范大夫,听你言下之意,那是说咱们越国打不过吴国 了头一横,朗声道:”不错,微臣确是有此忧虑,倘若大王执意出兵迎战,咱们 纵不落败,那也决无取胜的把握,既然如此,大王何必冒此奇险?“勾践拂然道:” 范大夫这话有些危言耸听了罢?“范蠡朗声道:”范蠡之言,确是为了越国着想, 倘若大王不信,那也无法可想。“勾践道:”你说伍子胥是个厉害人物,这话我 倒相信,不过,若是说到咱们跟吴国这一战只有吃亏的份儿,可就不能教人信服 了。“语音一顿,又道:”何况他们吴国有伍子胥,难道咱们越国便没有这等人 物么?咱们远的不说,便说你和文大夫罢,用起兵来,也不见得会输给伍子胥。 “范蠡摇头道:”大王这话,那可太过抬举微臣啦,若是说到用兵之道,微臣自 愧不及伍子胥。“勾践从鼻孔里一哼,却不言语。 隔了半晌,勾践忽然将目光移到文种身上,说道:“文大夫,你的意思呢?” 文种道:“微臣的意思,大王不听也罢。”勾践一愕:“怎么?”文种道:“微 臣的心思便跟范大夫一般。”勾践皱眉道:“如此说来,你也主张不与吴国交兵 了?”文种点头道:“正是。”勾践脸色更是难看,说道:“吴国兴兵攻打咱们 越国,咱们若不出战,难道便任由夫差这小子欺侮了?”文种道:“那也不是。” 勾践道:“怎么?文大夫还有什么高见?”文种道:“吴国这一次出兵,显是有 恃无恐,力量自是非同小可,咱们事先却是毫无防备,倘若仓促应战,实难取胜, 依微臣之见,咱们尽可坚守城池,待得敌人粮尽兵疲,势必不战而退。”范蠡击 掌道:“照啊,文大夫的心思,正是跟我不谋而合。”又道:“只要敌兵一退, 咱们便训兵强国,再过得三四年,那时咱们有了必胜把握,吴国若是再来生事, 打起仗来,吃亏的可就是他们了。”勾践一听还要再过三四年才有取胜的把握, 登时双眉紧锁,沉吟不语。 文种道:“范大夫所言甚是,还请大王三思而行。” 忽然间,勾践双眉一扬,大声道:“我意已决,咱们跟吴国这一仗,那是非 打不可的了!”范蠡急道:“大王千万不可意气用事,此事须得从长计议。”勾 践哼了一声,道:“两位大夫太过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啦,事到临头,你们 再说什么也是无用。” 范蠡道:“大王……”勾践飞起一脚,踢翻了身前的桌子,喝道:“退下去 罢!”文种、范蠡二人相顾一眼,齐声应道:“遵命!”均是摇头叹息,随即转 身退出宫去。 次日勾践下令出兵,亲率三万人马仓促上阵,但吴国兵众船多,准备得极是 充足,兼之又有夫差亲自指挥作战,是以军心大振,人人勇气百倍,吴越双方力 量悬殊,一番恶战下来,越兵伤亡惨重,勾践大惊,当即下令撒兵,吴兵自是不 肯善罢甘休,当下剩胜进击,直杀得越兵死伤无数,险些全军覆没,勾践眼见大 势已去,只得带着残兵败将逃往会稽山中。 此时范蠡奉勾践之命,坚守西陵城,但也被吴兵团团围住,足足被困了半个 月,正当无可奈何之际,却接到勾践的手令,要他放弃西陵城,带兵到会稽山会 合,范蠡这才率兵突围,渡过钱塘江,到了会稽山与勾践会合。 随后范蠡、文种设法买通了吴王身边的奸臣太宰伯pi,替勾践陈说,令得夫 差不听伍子胥忠谏,允许越国求和,又将勾践带到吴国,过得三年,才放他归国, 此后勾践卧薪偿胆,决意复仇。 (下) 这一日勾践召集诸臣,商议灭吴之策,文种道:“微臣倒有一计。”勾践喜 道:“请讲。”文种道:“据微臣所知,夫差这人最好女色,大王尽可选一美女, 送至吴国,一来便可令得吴国去其防我越国之心,又可使得夫差迷恋美色,不理 朝事。”范蠡插口道:“正是。咱们再收买夫差身边的奸臣,让他离间忠良,咱 们则可趁此机会整顿兵马,贮备粮草兵器,待得时机一到,咱们便可出兵灭吴, 雪此大耻!”勾践伸手往大腿一拍,道:“此计大妙!就依两位大夫之言。” 计议既定,勾践当即派人到全国各地寻访美女,但是姿色平庸者甚多,竟没 有一个教人中意的,勾践不免大失所望,正在这时,范蠡忽然想起当年救过自己 的那美貌少女西施,寻思:“也不知西施姑娘现下怎样了?唉,我当年答应过要 去瞧她的,只是国难当头,我时至今日,仍然未能再去见她,不知她心里有没有 怪我?”转念又想:“说到美貌之人,世间女子又有那一个及得上西施姑娘万一? 若是将她送到吴国,定可令得夫差为她神魂颠倒,只是如此一来,岂不是要耽误 了西施姑娘一生,那可如何对她得住?” 左思右想,终究还是进宫向勾践说了西施之事。 次日清早,范蠡仍是孤身剩了一骑,径向若耶溪而来,他望着这条清可见底 的溪流,脑海里浮现出昔日跟西施在一起的一幕幕情景,心中思虑万千,随即长 长叹了一口气。 马匹又行了一阵,前面出现一座屋子,一个少女的影子映入了范蠡的眼帘, 那是西施,她站在门口向范蠡这边望来,范蠡心头一震,纵马上前,叫道:“西 施姑娘!”西施周身一震,颤声道:“真的是你,真的是你!”范蠡道:“是我, 是我。”西施道:“我说过在这里等你的,你……你终于来啦!”微微发颤的语 音中,充满了无限喜意。 范蠡跃下马背,走到西施面前,只见她俏丽的容颜更胜昔日了,但神色间却 颇有憔悴之态,范蠡心中又怜又爱,轻轻地握住她的小手,说道:“西施姑娘, 这许多日子不见,你……你还好么?”西施凝视着他,答道:“我……我很好。” 范蠡叹了口气,道:“当年一别,咱们已有三年没见面了,你心里一定在怪我, 是不是?”西施摇了摇头,道:“你说过要来瞧我的,我天天站在门口盼你回来, 现下你真的来了,我心里欢喜得紧,为什么要来怪你?”她这几句话说得诚恳, 并无半分作伪之态,范蠡心中一阵感激,再也没说什么,两人目光相接,谁也没 有避开,都是盼望能多看对方几眼。 过了良久,范蠡才道:“西施姑娘,我今日来访,乃是有一件要事跟你商议。” 西施问道:“什么事?”范蠡面现惭色,说道:“这件事说了出来,姑娘若是不 肯答应,那便罢了,千万不可勉强。”西施奇道:“到底是什么事啊?”范蠡道: “当年吴兵南下,我越国在钱塘江边一战大败之事,想来姑娘是知道的了。”西 施道:“是啊,怎么啦?”范蠡道:“大王在吴国受辱三年,现下侥幸得以还国, 意图灭吴雪耻,是以要请姑娘相助。”西施道:“范大夫,你倒会说笑,我又不 懂行军打仗,便是有心相助,那也不成啊。” 范蠡摇头道:“姑娘有所不知,那吴王夫差贪好酒色,姑娘若能迷惑于他, 我国便可寻机灭了吴国。”西施心中一震,颤声道:“你……你要我到吴国去么?” 范蠡叹道:“我知道此事确是太过难为你,不过,你若不肯,我也决不强求。” 西施苦盼三年,终于等得范蠡到来,她本想以身相许,不料范蠡却要她去服侍吴 王,怎教她能不伤心? 想到凄然之处,禁不住怔怔地流下泪来。 范蠡望着西施雪白的脸庞,伸手轻轻地擦去她脸上的泪珠,心中也是思绪万 千:“我让她去吴国,究竟是对了?还是错了?我是盼望她答应,还是希望她留 下来?现下她心里是不是在怪我?她是不是恨我无情无义?”这许许多多的问题, 连他自己也是无法知道答案,心中思潮起伏,不能自已,禁不住发出一声叹息, 又想:“范蠡啊,范蠡,你一生自负处事果断,怎地一遇到' 情' 字这一关,便 即变得如此优柔寡断?你不是一向自负智计过人么?怎地事到临头,却又想不出 别的法子灭吴?”正自心烦意乱之间,他听到了西施那温柔得像若耶溪流水的声 音:“范大夫,我答应你啦。”她说这句话时,语气很是坚定。 范蠡听在耳中,心头和身子同时一震,只觉脑海里一片空白,他怔怔地呆了 半晌,他的脑子渐渐清楚过来:“从今而后,我是再难见到她了!”他这才意识 到自己并不盼望她答应,更不盼望自己的心上人去服侍吴王夫差,他希望西施能 够留下来,留在自己身边,然而…… 只听西施轻轻的道:“范大夫,我到了吴国以后,你会忘了我么?”范蠡摇 头道:“不会的,我永远永远不会忘记你的。”西施温柔的眼光中掠过一丝喜意: “你真的不会忘记我吗?”范蠡道:“不会,我这一辈子都记着你。”他伸手把 西施搂在怀里。西施道:“你答应我,一定要接我回来,越快越好,我日日夜夜 在等着你。”范蠡点头道:“好,我答应你,我会接你回来的。”西施道:“我 知道你不会骗我的。”她依偎在范蠡怀里,脸上露出一丝幸福的笑容。 从会稽到姑苏的路很短,范蠡护送着西施走了几天水程,来到了吴国国都, 范蠡当即前往太宰伯pi府上,送了他一笔重礼,太宰当即安排范蠡和西施在一座 宾馆中歇息,这日晚间,范蠡和西施都是心耐意乱,谁也没有心思回房睡觉,西 施轻轻叹了口气,黯然道:“我明天便要去见吴王了,不知又要过多少时候才能 见到你了?”范蠡道:“不会很久的,咱们很快就会见面啦。”顿了一顿,说道: “到得那时,我也不做官了,咱们一起到太湖泛舟,好不好?”西施的眼睛陡然 一亮,道:“好啊,为什么不好?”随即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我只盼现下便 跟你一起到太湖泛舟。”范蠡凝视着她,半晌也说不出话来。 突然之间,人影晃动,一人提剑飘进大厅之中,范蠡心中一凛,喝道:“是 谁?”借着厅中的烛光一看,只见那人脸上蒙着黑巾,显然是个刺客,手中长剑 寒光一闪,朝西施疾刺过去,范蠡大吃一惊,立即拨出悬在腰间的长剑,一个箭 步抢到西施身前,当的一声,将那刺客的剑荡了开去,那刺客哼的一声,脚步移 动,绕开范蠡,挺剑又朝西施要害刺去。 范蠡脸上色变,心道:“这人却是冲着西施姑娘来的。”不及递剑,当即飞 起一脚,朝那刺客剑身一踢,剩着敌人剑势一斜,立即闪身欺近,左掌拍出,直 击那刺客右胁,那刺客喝声:“来得好!”斜身倒退两步,唰的一声,剑势如电, 剑锋直刺范蠡掌心,范蠡这一掌并未拍实,已自缩了回来,同时,长剑抖动,递 将出去,指向敌人咽喉,那刺客挥剑一格,拦住范蠡这一剑来势,右脚飞出,足 尖直踹范蠡左足大腿,范蠡急忙后退一步,左手呼的一拳,打中那刺客右足,跟 着一剑刺出,那刺客凝了凝神,随即挥剑 还击,竟是不落下风。 西施唯恐范蠡吃亏,当下纵声大叫起来:“来人,来人!”宾馆周围本有卫 士把守,那知她连叫数声,竟是不出一名卫士出现,不由得又是惊诧,又是焦急。 那刺客跟范蠡斗了一阵,眼见占不到便宜,倏然间身形一掠,已自抢到西施 身旁,唰的一剑,向西施疾刺而至,剑招端的是凶狠毒辣,范蠡见势不妙,急忙 提剑抢近,挥剑一撩,化开那敌人这一剑,那刺客一击不中,却不死心,跟着又 是一剑,刺向西施胸口,范蠡大惊,当下将长剑一送,那知剑尖刚刚碰到敌剑剑 身,那刺客的剑已然沾到西施的身子,只是他的长剑给范蠡的剑这么一碰,立时 偏了方位,嗤的一声,西施右肩中剑,鲜血登时溅了出来。 范蠡眼见心上人受伤,心中又惊又怒,当即大喝一声,唰唰唰,三剑连环进 逼,直取那刺客要害,那刺客见他这副模样,倒似是发疯了一般,反而有些惧怕, 凝神斗了一阵,竟是不敢再恋战了,径自剑向宾馆外面奔出。 范蠡喝道:“狗贼,往哪里走了?”提剑追了上去,倏然间长剑撒手,向那 刺客后心射去,那刺客发觉劲风扑到,心知不妙,未及细想,立即回身挥剑,当 的一声,将剑荡了开去,只是范蠡将剑掷出之时,用尽了全力,那刺客挥剑一挡 之下,虽然将敌剑荡开,但自己也被震得虎口发麻,手臂一阵酸软,长剑撒手落 地。 范蠡剩那刺客抵挡长剑之时,飞身直扑上去,右脚一起,踹中那刺客心口, 那刺客仰身直跌开去,欺身而近,右脚往那刺客身上踢落,喝道:“是谁指使你 来刺杀西施姑娘的?”那刺客厉声道:“你杀了我罢!”范蠡一凛:“这人倒是 跟庸烛一般硬气!”想到庸烛,心念一动,大声道:“是伍子胥指使你来的,是 也不是?”那刺客脱口道:“你……你怎么知道?”范蠡一听这话,知他确是受 了伍子胥的指使,哼了一声,抡起右掌,往那刺客头顶击落,那刺客登时毙命。 西施吓得花容色变,扑进了范蠡怀里。 范蠡忙从身上撕下一角布块,裹在西施的伤口之上,问道:“怎样?”西施 道:“不碍事的。”范蠡向那刺客看了一眼,道:“这人要来杀你,果然是受了 伍子胥的指使。 “西施奇道:”我跟他无仇无怨,他干么要指使人来杀我?“范蠡沉吟道:” 伍子胥智计过人,我把你送来吴国,想来他多半已猜到咱们的用意了。只要你一 死,咱们越国的复仇大计只怕便要落空了。“西施恍然道:”原来这样。“范蠡 道:”难怪宾馆外面的卫士全都不知所踪,料想必是教伍子胥调走了。“西施道:” 那么咱们带来的卫士又到哪里去啦?“范蠡道:”伍子胥既然决意要杀了你,又 怎么会教咱们的卫士从旁相助? “西施秀眉微皱,道:”难道咱们的卫士也都教他叫人杀了?“范蠡点头道:” 正是。“ 西施道:“这人可是恨毒得紧了。”范蠡却道:“伍子胥身为吴国臣子,自 当处处为吴国着想,他派人来杀咱们,也是人之常情,那倒怪他不得了。”西施 道:“如此说来,这人倒是个忠良了?”范蠡点头道:“那倒不错。伍子胥这人 的才干见识,远非常人能够比拟,实是个难得的杰出人材,只可惜这人对吴王忠 心耿耿,不能为咱们越国所用,否则咱们现下灭起吴国来,那便不用这般大费周 章了。”西施沉吟道:“吴王身旁有这般人物,于咱们越国不是糟糕得很么?” 范蠡叹道:“正是。” 到得次日,太宰引着范蠡、西施二人来到王宫门口,径自入内通报,夫差一 听说越进献美人,登时喜颜于色,立即传范蠡和西施进见,范蠡向夫差行了一礼, 朗声道:“小臣范蠡奉了我国国君之命,向大王献上美女一名,以供大王驱使, 请大王笑纳。”夫差哈哈大笑,道:“好,好,甚妙。”说着一双眼睛不住地打 量着西施,直是瞧得目瞪口呆,范蠡见此情状,兀自心下黯然。 过得半晌,才听得夫差向西施问道:“你叫什么名字?”西施道:“我叫西 施。”夫差道:“嗯,这名字倒也好听。”西施道:“谢谢大王夸奖!”夫差道: “难得勾践有这番心意,好罢,这个美人寡人收下啦!”太宰道:“勾践如此孝 敬大王,足见他对我吴国实是一片忠心,实是难得之极!”夫差点头道:“正是。” 向范蠡道:“范大夫,回头你代寡人谢谢勾践啦!”范蠡道:“我国国君言道, 大王若是肯将这名女子收下,乃是我越国之幸,决不敢盼望言谢。” 言语之间,一名宫监进来禀报:“禀告大王,伍相国在宫外求见。”夫差眉 头一皱,道:“他来做什么?哼,伍子胥这家伙整日罗哩罗嗦,害得寡人难得有 一刻清静,现下多半又要来坏寡人的雅兴了,这家伙不见也罢。”长袖一拂,道: “叫他回去罢。”那宫监应了一声:“是。”转身退出。 那知过得片刻,那宫监又转了回来,禀道:“回禀大王,伍相国说他有紧要 事求见大王,倘若大王不肯见他,他说什么也不走。”夫差沉脸道:“好啊,这 家伙连寡人的话也不听啦,他眼里还有我这个大王么?哼,你叫他进来,寡人倒 要听听他还有什么话说。”那宫监应声:“是。”又转了出去。 过了一会,便见宫监引着一人走了进来,这人神色间不怒自威,一双眼睛精 光四射,正是相国伍子胥。 夫差朝伍子胥横了一眼,哼了一声,道:“伍相国,你不在相国府养老,却 跑来宫里做什么?”伍子胥向范蠡、西施看了一眼,说道:“老臣听说越国向大 王进献了一名美女,这才跑来瞧瞧。”夫差哈哈一笑,道:“原来如此。”伸手 向西施一指,道:“她便是勾践献给寡人的美人,老相国,你瞧如何?”伍子胥 向西施打量了几眼,道:“嗯,果是国色天香,倾国倾城,难怪大王这般喜爱。” 夫差笑道:“是啊,伍相国倒也知道寡人的心思。” 伍子胥正色道:“大王,请恕老臣直言。”夫差问道:“什么?”伍子胥道: “这女子虽是美貌之极,不过,无论如何,大王决不能收受!”夫差脸上一沉, 道:“勾践好意将这美人献给我,寡人将她收下,又有什么不对了?”伍子胥道: “有一句话叫做' 红颜祸水' ,想来大王是听过的了。”夫差道:“哼,那又怎 样?”伍子胥两眼向西施一横,道:“倘若教这等女子留在宫中,决计不会有什 么好事,更何况……”夫差道:“怎样?”伍子胥道:“越国无故向大王献殷勤, 居心定然不善!” 太宰插口道:“伍相国,你这话可就差了。”伍子胥瞪了他一眼,哼了一声, 道:“太宰又有什么高见?”太宰嘿嘿一笑,道:“勾践向大王献上这名女子, 那也不外是一番好意,相国却疑心他居心不善,嘿嘿,伍相国,你可太过多心了 罢?”伍子胥哼声道:“你说我多心也好,不多心也罢,总之,这个女子留在宫 中,总是个祸患,于我吴国决无半分好处!”夫差拂然道:“伍相国,你说这话, 那是要寡人赶她回越国了?”伍子胥朗声道:“不错,老臣就是这个意思。” 夫差挥掌往桌案上一拍,喝道:“伍子胥,你可越来越放肆啦!”伍子胥脸 色微变,说道:“大王这话,老臣可不大明白了。”夫差厉声道:“你会不明白? 哼,寡人要的东西,你偏偏说要不得,寡人不爱听的话,你又整日来我耳旁罗嗦 个不休,这还算不得放肆么?”伍子胥屈膝跪倒,正色道:“请大王息怒,老臣 此举,那也是为了大王和我吴国着想,决不敢有半分对大王不敬之意。”夫差冷 笑一声,道:“如此说来,倒是寡人冤枉你了,嘿嘿,要不要寡人向你陪个不是 啊?”伍子胥道:“老臣不敢。” 夫差鼻孔里一哼,道:“我谅你也没有这个胆量!”语音一顿,又道:“事 到临头,你再说什么也是无用,这个美人儿寡人是非收下不可的了!”伍子胥道: “大王…… “夫差袍袖一拂:”退下去罢!“伍子胥朗声道:”倘若大王不把这女子赶 回越国,老臣就在这里长跪不起了!“夫差大怒,当下便要发作,却听得太宰道:” 伍相国,大王叫你回去,你却要在这里长跪不起,嘿嘿,你连大王的话也不听了, 胆子真是不小!“ 说着嘿嘿冷笑。 夫差厉声道:“伍子胥,你眼里还有没有寡人这个大王?”伍子胥忙道: “老臣待大王一片忠心,可昭日月,决不敢有异心!”夫差冷笑道:“好一个' 一片忠心,可昭日月' ,你倒说得好听,你说自己没有异心,我瞧可就不见得了。” 伍子胥道:“难道大王疑心老臣存有异心?”夫差道:“你何止存有异心?简直 是居心不善!”嘿嘿一笑,大声道:“倘若你还想保住这条老命,寡人瞧在你往 日的功劳上,也不来跟你计较了,这就乖乖滚回相国府去养老罢!”伍子胥心头 一横,道:“老臣说过了,倘若大王不把这名女子赶回越国,老臣便在这里长跪 不起了!”夫差心中怒极,口上却道:“你要跪便跪罢,寡人可没空陪你!”向 太宰道:“你带范大夫下去好好款待罢。”太宰应道:“是。”夫差一把搂住西 施,在她脸上亲了一下,兀自哈哈大笑起来。 伍子胥再也忍耐不住,当即一跃而起,喝道:“既然大王不肯赶这女子回越 国,就待老臣将她杀了!”纵身朝西施扑将过去,夫差大吃一惊,急忙将西施护 在身后,喝道:“伍子胥,你想作反么?”伍子胥道:“为了我吴国的万世基业, 老臣今日纵是拼着一死,那也要将这女子杀了!”说着又朝西施冲了过去。 夫差又惊又怒,喝道:“反了,反了!”高声叫道:“来人,把伍子胥这老 家伙拿下了!”话音刚落,便有几个卫士冲了进来,一齐向伍子胥扑了上去,伍 子胥哼了一声,右手一探,拿住一名卫士前胸,将他提了起来,奋力掷了出去, 跟着飞起一脚,将另一名卫士踢了个跟斗,这时又有一名卫士挺剑疾刺而至,伍 子胥斜身一闪,反手便是一拳,砰的一声,打中那卫士胸口,那卫士胸骨断折, 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血来,身子犹如薄纸一般,向后直飞出去,伍子胥拳打足 踢,直是威不可当,倾刻之间,那几个卫士尽皆被他打倒在地,伤势甚重。 范蠡见伍子胥如此神勇,不禁暗暗心惊。 夫差见状,连声呼喝,当下又有数十名卫士冲进宫中,一番恶斗下来,这才 将伍子胥擒下了。太宰厉声道:“伍子胥,你好大胆,竟敢来大王面前行凶杀人, 真是大逆不道之至!”夫差大声道:“多言何益?这就押他出去砍头!”伍子胥 哼了一声,道:“不用他们动手,我自己来!”双臂陡然一振,两名抓住他手臂 的卫士登时松开手来,伍子胥伸手从一名卫士手中夺过长剑,顺势往项颈上抹去, 鲜血顺着长剑流了下来,滴落在地下。 伍子胥倒在血泊之中。 范蠡见此情状,心中暗暗佩服:“此人宁死不屈,真乃英雄也!”伍子胥虽 是越国的大对头,但此时见他挥剑自刎,范蠡心中却无半分喜意。 夫差往伍子胥的尸身上踢了一脚,哈哈大笑,道:“死得好,死得好!”当 下向西施安慰了一番,随即命人将伍子胥的尸首拖了出去。 范蠡悄悄看了西施一眼,只见她脸上满是愁苦之色,心中一阵酸楚,这才拜 别夫差,跟随太宰向宫外走出,西施望着范蠡的身影,心头一酸,终于垂下泪来。 自此之后,西施便留在吴王宫中服侍夫差,果然令得夫差迷恋美色,终日寻 欢作乐,不理政事,其后越国向夫差赠送大量财币,使他习于奢侈。越国又先向 吴国借粮,再以蒸过的大谷归还,夫差将大谷发给当地农民当作种子,结果稻不 生长,造成空前歉收,以致吴国大饥。随后越国又向吴王赠送能工巧匠,促使夫 差大起宫殿高台,耗财伤民, 自此吴国的国力便大大剥弱了,夫差却只顾贪图享乐,再也不理会百姓的死 活了。此时越国则趁此机会积蓄粮草,铸造兵器,训练士卒,侍机攻吴。 光阴似箭,弹指间西施被送到吴国已有一年,这一年来,范蠡无时无刻不在 思念着她,西施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语,无一不令范蠡魂牵梦挂,虽只分别一年, 但范蠡眼中看来,便如隔了数百年一般长久,那个惊世绝艳的丽影每日总是在范 蠡脑海里飘来飘去,于是,又有许多念头在他脑子里转来转去:“也不知她现下 怎样了?她是不是还像从前一般天真烂漫?她现下是不是也在想着我?我说过永 远永远记着她,她是不是会永远永远记着我?我现下若是能瞧她一眼,那也是好 的。”他随即想到夫差搂抱西施时人情状,妒忌和苦恼袭击着他,他希望心上人 能够回到自己的怀抱。 这一日越王勾践把范蠡召入宫中,范蠡问道:“大王召臣入宫,未知有何要 事?”勾践取出一口长剑,递到范蠡面前,问道:“范大夫,你瞧这口剑如何?” 范蠡接过长剑,但见寒光闪烁,冷气森然,心中一凛,赞道:“好剑!”略一沉 吟,道:“莫非这便是我越国的铸剑师所铸的宝剑?” 勾践哈哈一笑,道:“正是。咱们要对付吴国,就须铸造千千万万口宝剑, 只要有了这许多宝剑,还怕吴国不灭吗?”他顿了一顿,又道:“不过,这只是 铸剑师铸出来的第一口宝剑,寡人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做' 寒光宝剑' ,现下将 它送给你了。”范蠡忙道:“此剑既是宝剑,大王该当将它留在身边才是,范蠡 岂也据为已有?”勾践笑道:“范大夫尽可不必客气,你寻访西施的功劳大得很, 寡人一直想重赏你一番,何况你又精通剑术,这口宝剑送给你,那是再适合不过 的了。”范蠡道:“既是如此,微臣便在此谢过大王了。” 出了越王宫,范蠡转回府中,随即在府内一处空地上舞起剑法来,舞了一阵, 又自想起了西施,兀自长叹一声,再也没有心思舞剑了。 过了一会,范蠡心中忽想:“大王说道只要铸造出千千万万口宝剑,便可灭 了吴国,这话倒也不错,只是要到什么时候才能铸就这许多宝剑?难道还要再过 两三年么?唉,我可是连一夜一日也等不得了。”兀自摇头叹息,忽然有一个念 头出现在他脑子里:“别说是一夜一日,便是一时三刻,我也是等不得了,是了, 我现下便要去瞧她,现下便去!”心思至此,当即提着宝剑向府外走出。 春色溶溶,花香从园子中透过帘子,飘进了馆娃宫,那是西施的住处所在, 她来到吴国已有一年了,在这一年之中,在她心里时时刻刻都记挂着一个人,那 是范蠡,在多少个梦里,她都见到了自己的心上人,见到自己跟他一起双息双栖, 他们一起在太湖泛舟,然而,这只是个梦,当她醒过来时,她发现睡在自己身边 的人,并不是她的心上人,而是那个令她厌恶的吴王夫差,她盼望自己永远都活 在梦里,不要醒过来。 夫差出宫打猎去了,西施站在馆娃宫中轻轻地叹息着。 突然,馆娃宫外喊声大作,西施心中一动,她移动轻盈的脚步,从宫中走出, 她一群卫士把一个人团团围住了,那个人脸上蒙着黑布,右手挥舞长剑,正在跟 众卫士恶斗。 西施望着那人的身影,脑海中立刻出现那个令她魂牢梦挂的人,她的心中一 震:“是他,是他!”她忘记了忧愁和苦恼,两眼痴痴地凝视着那人。那人长剑 飞舞,剑势如电,迅捷已极,倾刻之间,便有六七个吴国卫士死在他剑下,乘着 其它卫士惊骇之余,那人身影如风般向馆娃宫冲来。 那人终于奔到西施身前,两人四目相接,都不由得痴了。 不远处传来了众卫士的脚步声,西施回过神来,她拉着那人的手,走进了馆 娃宫里,随即轻轻地关上了大门,众卫士的脚步声自远而近,又自近而远,谁也 没有料到刺客会藏在馆娃宫里。 西施的心怦怦的乱跳起来,她伸出皎洁如玉的纤手,轻轻的揭去那人脸上的 黑巾,顿时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孔,那人正是范蠡。 范蠡伸手把西施柔软的身子搂进了怀里,他的心上人终于又回到了自己的怀 抱,西施的身子一震,颤声道:“范大夫,真的是你么?”范蠡道:“是我。” 西施又道:“我是不是又在做梦了?”范蠡摇头道:“不是,你不是在做梦。” 西施道:“你来接我回去了,是不是?”范蠡没有答话,吴国还没灭亡,他还不 能接西施回去。 他们紧紧地依偎在一起,炽热的血同时在两人的脉管中迅速流动。 突然间,一个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大王驾到!”范蠡和西施心头都是一 震,他们不得不分了开来,吴王夫差推门走进,叫道:“阿施,阿施!”西施迎 了上去,说道:“大王,你回来啦!”夫差笑道:“你瞧我带什么回来啦?”说 着将到西施面前。 西施秀眉微皱,道:“这便是大王打到的猎物吗?”夫差道:“是啊。”西 施将两只野兔接在手里,伸手轻轻地抚摸着,说道:“它们活得好端端的,大王 干么要打死他们?”夫差哈哈一笑,道:“你就是心软。”顿了一顿,又道: “要它们活转过来,那有何难?”西施问道:“怎么?大王有法子救活它们么?” 夫差道:“这个自然。待会我叫御医来医治它们,也就是了。”西施皱眉道: “兔子都死啦,怎么还救得活?”夫差道:“御医救它们不活,咱们就杀了御医 的头,哈哈哈,哈哈哈!” 范蠡听得这话,眉头一皱,暗道:“这人如此昏庸无道,亡国总是迟早的事 了。”正自沉思,忽听得夫差噫了一声,道:“范大夫,你怎么在这里?”范蠡 凝了凝神,正要答话,却听得西施道:“范大夫本是来见大王的,那知大王不在, 我便带他到这里来了,大王,你不会怪我罢?”夫差笑道:“那怎么会?范大夫 肯来咱们吴国,寡人欢迎得紧啊!”范蠡道:“大王如此器重,倒教小臣有些受 宠若惊了。” 夫差笑道:“咱们吴越本是一家,那倒不必如此客气。”又道:“是了,范 大夫来见寡人,究竟有何要事?”范蠡一怔,心道:“我来吴国乃是为了西施, 岂是来见你这狗王?你倒当真起来了,这可怎么是好?”他情急智生,朗声道: “前些时日,我国国君得到一口宝剑,名曰' 寒光宝剑' ,是以特遣小臣将它带 来献给大王。”当下将寒光宝剑捧到夫差面前。 夫差大喜,道:“好,好,勾践果然是个好人!有什么宝物总是忘不了寡人。” 伸手接过宝剑,仔细看了一番,心下甚是喜爱。 两年之后,越国铸成了千万口宝剑,勾践当即兴兵伐吴,吴国出兵迎击,两 军交锋,吴师大败,吴王夫差率兵退到余杭山,越兵随即追赶而至,两军再度交 战,吴兵仍是抵挡不住,夫差兵败自杀,吴国都城姑苏遂被越兵占据。 范蠡终于将西施从吴国王宫中接了出来,他随即辞去官职,雇了一只小舟, 跟西施剩舟驶进了太湖,两人在船中结为夫妇,共偕百年之好。西施依偎在范蠡 怀中,再也没有忧愁,再也没有苦恼,她终于如愿以偿地跟心上人在一起了,心 中只有说不出的欢喜。 西施柔声道:“咱们终于在一起了。”范蠡点了点头道:“是啊,我就知道 会有这么一天的。”西施道:“我在吴王宫里,天天盼望的就是这一天快些到来, 现下总算盼到啦。从今而后,咱们生生世世都在一起,再也不用分开了。”范蠡 道:“不错,谁也不能再把咱们分开了。”言罢,伸手轻轻的抚摸着她柔软的长 发。 西施眼中闪出了无比快乐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