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住风中的承诺 作者:木星 三月桃花开,四月杏花落。五月,是樱花飘逸的时节。 那天,从樱园赏完花,已被细雨淋湿了一大片的我刚刚推开宿舍的门,便发现 一封贴有许多卡通小人物的信,正静静的躺在我的书桌上。看着熟悉的笔迹,闻着 信封上的幽香,我心中一阵惊喜。 一张照片滑落在桌面上,是阿瑾的笑。清清纯纯的笑,赛过她身后湖中那含苞 欲放的荷花。阿瑾!是的,是曾经让我的心潭泛起过阵阵涟漪的阿瑾。 已经很久了,每每置身于这广阔校园中,我总有阵阵的失落感:为刚刚离散的 同学,为这平淡的大学生活。之所以不觉得生活中有任何色彩,或许大部分是因为 此时生命中缺少了一份默契,因此我常常一个人到学校的樱园去漫步,即便在樱花 没有开放的时节。而今,阿瑾的来信使我有了一份最新的甜蜜,就如同远飞的鸟儿 找到了一片栖息的树林。我翻过照片,其背面是一首清新的诗:夜摇摇月摇摇/ 多 情的人儿来到相思桥/ 落花落叶共飘飘/ 夜影孤影水失滔/ 独看月下夜中桥边草/ 寂寞/ 谁又能知道。我笑了笑,想起了我们的高中生活。记得第一次和阿瑾接触是 在语音室里上英语课的时候,老师叫我和她模仿教学片中男女主人公的对话。当时 我们俩的配合非常成功,还得到了同学们热烈的掌声。后来我与她的交往越来越多, 可是迫于高考的压力,虽然明白彼此之间的感情,但我们都没有承诺过什么。直到 今天,远在另一个学校中求学的她给我的这封来信才使我拥有了二十岁生命中不曾 有过的感动。我感谢上苍,给我这样的安排,让生命在激情的岁月里欢歌。在信中 阿瑾只向我索取一张照片,而没有谈到任何具体的问题,但我却知道她的心思,这 个与我在高中时代有过多少默契的女孩。 我在回信中说到:会的,春游过后我一定会把我的照片寄给你的。我要把春游 活动中最快乐的场面定格下来,寄去让阿瑾一同分享。我要让她看到我们这里雄伟 的山,秀丽的水,清新的蓝天白云以及那苍桑却富有诗意的江上渔家。 然而有些事偏偏不凑巧,几天后的那次春游竟然没有一人带有像机。我们玩得 很高兴,可我心头总有一丝丝的遗憾,我没能实现对阿瑾的许诺。当晚便打电话向 她说明了情况。我告诉她,以后我一定想办法弄到这种照片。阿瑾笑着说:“不要 紧,没有关系的。” 于是便慢慢的把照片的事放下了。日子在紧张而又有节奏的分分秒秒过去了。 大一第二学期我已经很忙了:提前考英语四级,之后又忙着复习计算机,准备在大 二第一学期考二级。在此期间我一直与阿瑾保持电话联系,不过我们只是谈论学习 和生活上的问题,谁都没有去谈论感情问题。也许是我们的心还太脆弱,经不起任 何的打击。当我考完二级走出计算机学院大门的时候,已是秋风乍起黄叶满地了。 刚进大学校门一年零二十天,自信可以拿到毕业所需要的英语四级和计算机二级证 书的我认为这下应该可以轻松一下了吧!我兴趣匆匆的赶回宿舍,刚要把我的考试 情况告诉阿瑾,却发现,电话下面压着我的一封信。阿瑾很少写信的?看着熟悉的 字眼,捏着薄薄的信纸,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一股寒气从心里冒出来,什么会是这样?我拿着信纸,呆立在那里。 必须当面向阿瑾解释清楚!这是我缓过气来的第一反应。 虽然阿瑾的学校离我这里有一千多公里,但我还是下定了决心。当我登上那天 傍晚六点钟火车的一刹那,我知道,平生第一次最重要的旅行开始了。 车轮撞击着铁轨发出单调的声响,我与阿瑾的点点滴滴漫过了思绪的湖面。 我比较欣赏那种表面看起来柔弱而体育素质却很好的女孩,阿瑾就完全具有这 些特点。没有人会想到她能够代表我们班参加校运会女子八百米跑,更是不可思议 的拿到了冠军。“你是一个很有气质的女孩”,当我祝贺她夺得冠军时,亲口对她 说了这句话。她腼腆的笑了笑,算是对我的回答。自然而然的,每天清晨绕着运动 场跑步时我就特别注意她的身影。同时我也提早起床训练,为的是晨练结束之后能 和她一起到教学楼顶上去看日出。当时,我们就倚着楼顶的扶栏,眼睛向着东方, 谈论学习,谈论理想,谈论着生活,也谈论我们自己。现在想起来,两个学生在那 个全封闭的省重点中学竟然还能谨慎地演绎着一份朝霞中的罗曼蒂克,那是怎样一 份超然的幸福呀!所以,高中那些年的许多个清晨都给我留下了抹不去的回忆:鲜 红的朝霞,迷朦的城市,以及早起的人们窗前的灯光。可如今,朝霞还是那样鲜红, 太阳依旧升起,可教学楼顶上的两人已经远离在千里万里之外了。 用了整整一天的时间,火车才停在阿瑾所在的那个城市。 由于我对这个城市还是比较熟悉的,所以没费多大劲就找到了阿瑾所在学校的 宿舍。我知道阿瑾就在里面。我马上就要见到她了!我差一点就叫了起来。由于还 没有在女生宿舍楼下喊话的经验,我决定先打个电话。 然而,透过传达室的玻璃门,我看到了她,看到了正去上课的阿瑾:一如先前 的短发,一如先前的背带牛仔裤,在我如烟的梦里,踏空而来。人面桃花,似我千 百次以来脑海中浮过的身影。真的是你吗?让我不远千里万里都执意要来寻找的你 吗?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我却不敢冒然走出传达室的门。不知道我是不是害怕, 害怕一旦叫住了她,她却以一种陌生人的眼光看着我。而面对她的双眸,我能否说 得出一句话来。 就这样看着她从身旁走过,我的心出其的平静;就这样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我 的眼眶却湿润了。如果在她走过时能够往传达室里看一眼,如果看着她的背影我能 够轻唤一声,也许一切都会改变。 可是她没有看到我,我也没有叫出声。此时我只是感到这个世界静悄悄的,脑 子里什么都有,又什么都没有。我分明是用青春给生命作赌注,而且很自愿的输掉 了,虽然结果没有赢家。 就这样站在深秋的寒风里。我甘愿化做一棵树,常年守在阿瑾进出的路口。也 许这个深秋的傍晚在她的天空里飘不过一丝的云彩,而我却不知怎样为我二十岁生 命中的感动寻找一份借口。不是我的意识变得模糊了,而是我根本没有清醒的时间。 她也许永远都不可能知道,我做了一次如此壮烈的旅行,为此付出了这么强烈的感 情的代价。而我的回报却是:我梦中的阿瑾在我的身旁轻轻的走过。 当我将要离开阿瑾学校大门的时候,再一次将她给我的信拿出来看了一遍,然 后就着一把火,连同对阿瑾的思念,化成粉灰,一同埋在那株花园树下。那封信我 永远记得: “如果你不曾忘记,我给过你照片。如果你不曾许诺,我还会等待。当一个女 孩把照片寄给你的时候,同时也搭上了她的心,可你不会珍惜。你口口声声说要给 我最好的照片,可你知道吗,只要是你的照片,我不在乎是在哪个地方照的,也不 在乎照的效果怎样。可是我等了这么久,连一个最起码的要求都得不到。你知道, 总会有这么一天,我不会再等下去。让我对你说声再见,同时也给那些我们不曾忘 记的昨天。” 樱花每年只开一季,常常一碰到雨天便香消玉陨了。而悬在花瓣下的绿叶,是 否也被当作陪葬?黛玉葬花,是不能“忍踏落花来复去”,贾宝玉怡红院焚诗,是 为芙蓉女儿送行。而我的这份情,是为谁而开,为谁而谢。 我仔细端祥阿瑾的照片,清纯如初,俊俏依旧。 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可却不能原谅自己。一直都在认为一份感情只要有真诚 就可以了。可我忘记了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正如许多人所说的那样“爱是需 要表达的”。我一直都以为阿瑾她会懂得我的心思的。然而我错了,我只是从自己 的角度来看待,我没有为阿瑾置身处地的想一想。她不在我的身旁,她只是在听筒 中听到我的声音,她肯定把我这种忽冷忽热的口气当作拒绝的信号。而我,竟然没 有意识到这一点。 我感到今年的冬天特别的冷,冷得让我不能再有更多的思绪。平静过后,我将 兔毛铺在一个小盒的底部,把阿瑾的照片放进去,压在箱子的最底层。我害怕再见 到这些照片,害怕一不忍心就把阿瑾想起,想起这份被我亲手埋葬,却不能称之为 爱情的初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