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装一次偶然 作者:windyliu 在年轻的时候,如果你爱上了一个人,请你,请你一定要温柔的对待他。 ——席慕容 站台上林的面容渐渐的模糊,只有双手不断的挥舞。冬天的西安是如此的冷, 因为干燥而更加的严酷。窗上的冰花模糊了我的眼,他的影子渐渐的淡漠。 我缩在座位上,有点冷。但是气闷。一直怀疑为什么这两样毫不相干的气候能 够如此的安然存在。 寒假了。 要回家了。家是好的。可是回的过程只有拥挤和寒冷。 一 有点无聊。 开始研究车上的人。据说每个人都是一本书,也许可以在他们脸上看到一部历 史,鲜活的跳跃。 我坐的车次是K768,西安到武昌。 除了座位,就是人脚了。很多的民工,都没有座位,就那样蹲在地上或者扶着 座位站着。这时都觉得自己的座位是一种奢侈和犯罪,赶紧用冷漠的表情压住。 靠窗坐的感觉很舒服,即使是冬天,我也喜欢让脸刺骨的冰冷。 斜对面的是一个带着小女孩的男子,高大爽朗,不停的笑着哄小孩。女孩非常 的可爱。黑黑瘦瘦,明亮的眼睛刺的人有点心痛。因为过于纯净。 我笑着哄她玩。姐姐好。很久没有人这样叫过我了。 把帮弟弟买的书给她看。 很累的感觉,更多的是无聊。而且笑容渐渐的被冰冻住。 二 玩扑克吧。有人提议道。我笑着摇头。 我是不会,而且根本就是没兴趣。 你们俩都是学生吧,呵,对扑克都不感兴趣? 这时才注意到对面的男孩。 不,我不是学生,只是太累了。他微笑着推脱。 棱廓分明的脸。大而锐利的眼睛,飘渺的微笑,倦怠的神情。 三 据说人的眼神能够发射一种光,让对方感应。 他笑着问我,你是学生吧。 审视的眼神。 是啊,学生。不过已经研一了。 他挑起眉毛。 我笑了。 四 朋友曾经说过我,只会自我拥抱自我关心。有时在网上,和一个人聊的很好, 即使相见恨晚,也决不会关心他在现实中的生活和真实。我能够吸取的信息实在有 限。 名字和外在都是包装,随时可以更换和逝去。我想。 现在的男友,我们开始这份感情的时候我还不知道他是那个班的。 周国平说,一大群女人在一起谈论,说的都是自己的事,对别人毫无关心和评 价;奇怪的是,谈话居然能够滴水不漏的进行。 我是属于典型的这一类女人。 这次我也在犯这个错误。对一个陌生人说一些事情,然而全是关于我的天地的。 五 然而我渐渐的吃惊了。 在他的话中,我看到了太多的相同。有点悲哀。虽然搀杂着一点点的甜蜜和惊 异。 喜欢相同的歌手,喜欢相同的歌,喜欢相同的食物,喜欢相同的书籍……就好 像走进一个早已安排好的戏剧,我感到了自己的被束缚。 我们都在舞台上,演着属于自己的或者抢来的角色,那样安静的理所当然。 然而,那样的戏剧都是自己在心里反复的排演过的。 有种措手不及的感觉。 六 喜欢村上吧? 他用肯定的口气说。 我已经不用吃惊了。那样的神情在遭遇过这么多次的吃惊之后重演,总有一点 做作的感觉。 我喜欢村上,但是从来没有和别人谈过。有些名字不是每个人都能够说出的。 我固执的认为。 有次说起我的失落和悲伤,我说我现在最渴望的是鲜花。看着林捧来的玫瑰配 着蓝色的满天星,只有更深的失落和悲伤。无法被人理解。 可是我需要的究竟是什么?不止一次的问过自己。 七 里面的人物都不完美,可是真诚真实让人感动。 那个时代的脆弱,那个时代的迷惘,那个时代的执着……一点点的涌现,在我 们面前的是淡蓝色的海,真实而且阴郁。 我没有想到,自己会和一个陌生人谈论性。 在这样的环境。虽然是冬天,空气中也流动着腐烂的气息。 很多人用着我并不懂的话在热切的谈论,他们的脚边就躺着一些疲倦的人。 我们在谈论艺术,谈论爱情,谈论理想主义。 八 一种奇异的感觉。 和以前麻木的爱情游戏不同。 脖子上有一条粉红色的项链。芙蓉玉的。这是很久以前和林在兵马俑的时候买 的。温润的颜色。可以给你带来好运。他笑着说。 当时我大二。三年了。这块玉一直陪在我身边,就好像是一个符咒,又似乎是 约定。 为什么现在突然会想起这些? 九 很多时候我们也许只是爱上了爱情,并不是具体的爱上了哪个人。 我低下头。有些想法一直在心中徘徊,但是无法说出。 我不能想象朋友惊讶的跳起的神情和责怪的语调。 还有林痛切的表情。 但是他说了,他明白。 这个世上无数的人,可是真正能够懂自己的人又多少,真正愿意懂的人又有多 少。 很多时候只是一个自言自语的女孩,我习惯了孤独和寂寞的人后,也习惯了欢 笑和敷衍的人群。 我们做小孩子好吗?我记得有一次对林提议。好呀,怎么做?我立刻兴致全无。 取下项链之后我抬起头,有点歉意的笑笑。 他的眼睛里有一种奇怪的东西,玩世不恭的微笑可是致命的杀伤。 仿佛能够看穿一切。 两个小时能够了解一个人有多深?然而……我们是一类人,颓废但不厌世,骄 傲但不自负。 遇上我你会很后悔的。他笑着说。 是吗?明天怎么样谁都不知道……在呵呵的笑声中我忘记了这个话题。然而危 险的因素已经慢慢的浮现。我不是做出了刚才的决定吗? 姐姐你的脸好红呀。 我笑着拍拍她的脸蛋。 即使危险,即使痛苦,即使……我都不在乎。 十 他中途下车了。 我没有忘记和他交换通讯方式。 虽然一直都在矜持的拒绝对人感兴趣的询问。 那个座位很快被人占了。我在窗子上划着,划着,冰冷的感觉真好。 我喜欢大理石的冰凉。他的话在耳边盘旋。 车到武昌的时候,叔叔接过我的包,萧萧还是一点都没长大呀。研一了还像个 小孩。 我歉意的笑笑,然而思绪却已飘走。 手中紧紧握住的,不仅仅是他的通讯方式,还有一颗正在飞走的心。 然而现在我还仅仅知道,他工作了,在高新。网络工程师。 有些时候,了解是一种多余。 十一 在家的日子仓促而且快乐。然而似乎有一个遥远的约定在远方等待,我想回西 安。 常常脸色苍白的站在窗前,百无聊赖的翻书。 萧萧怎么了?妈妈怜爱的问。没什么。 这时候才知道,有些东西父母是无法帮忙的甚至无法理解。 林对你还好吧?很好呀。我奇怪的抬起头。 窗子上的冰花很美。我划着,划着,就像那个火车上的夜晚。 十二 很多次拿着电话拨着那个号码。然而没有勇气完整的输入。 女孩的矜持和骄傲彻底的击败了我。 林的电话频繁而且持久,然而我渐渐的没了耐性,常常会忍不住发脾气。病了 吗?说我病,倒好像害相思病似的。我只想挂掉电话。 我开始后悔坐上这趟火车。我很危险。他随意的话飘来。你会后悔的。 我咬着嘴唇。 初一接到他的电话。我的手有点颤抖,声音也是。 家里很冷吗?他还是玩世不恭的笑。 是的,很冷,我也笑了。 十三 车到华山了。就要回到西安了。我有点兴奋。 从来没有如此的迫切过。 看着月台上的林,我甚至笑了一下。 空洞的沉默,我不知道自己想说些什么。 他不停的询问。 我们分手吧。我抬起头,如此高而湛蓝的天空,我以后再也没有见过。 爱一个人可以不给理由,可是不爱一个人有着太多的理由,难道真的要我一一 列举吗? 也许伤得残酷才能分的彻底。 十四 我去找他了。 很大的雪,西安就是如此,没有分明的四季,但是寒冷和炎热却不会少。 我站在楼前等着。鞋子在上面划着字。 他下来了。我们一起檫掉那些字。 我们是一类人。是的,一类人。我喃喃说道。 他的大衣很温暖。 十五 林在宿舍等我。 我檫着头发上的雪。 在沉默和空白中他轻轻的叹息。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心飞了。我侧过脸去。 你应该了解我的性格的,我不喜欢勉强。也许有一天我会后悔,可是我会掩盖。 十六 见过大海吗?在一个深夜我们坐在台阶上数星星。他突然问道。 不知为什么,星空和大海总是让我互相联想。我说。可是我没有见过真实的海。 我见到过海的。我想。在明信片中喜欢剪一段碧蓝的海寄给朋友。 什么时候带你去看海吧。他握住我的手。 我笑了。 十七 朋友开始疏远我。 我讨厌别人任何形式的约束,我说。 在一张张冷漠的脸后也许藏着温柔真诚的心,可是我理解不了接受不了。 十八 在一片同样的星空下。 我要出国了。他握住我的手,静静的说。 我抬起头,是吗?就好像商量待会去哪里吃晚饭一样。 难道……挽留也没有吗?他迟疑的笑着。 不管你是否会回来,我都会等待。 我咬着字说。因为……我不喜欢过多的解释自己的话,只是想找一个理解自己 的人。 十九 他走的时候我没有去送。 我们都是喜欢制造戏剧的人,但是……我不喜欢别人看着自己的演戏。 我笑着说。 当时我研三,忙着找工作。处处奔波的时候我渐渐的失去了自己。常常失语, 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又能说什么。 偶尔在深夜,非常疲惫的站在阳台上,会仰望着星空,想着另一片国土的他。 原本是一次偶然,没想到我们都会陷进去。他的话在耳边盘旋。会无端的笑,就那 样的表情赤裸。无辜而且悲哀。 二十 假装是一次偶然,可是我忘不掉。 他的声音在电话中颤抖。我也忘不掉。 明天我回来。 我去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