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商博良》1-2(3) “蛊?” “是蛊,没听说过吧?”祁烈咧了咧嘴,“巫民的东西。蛊,是怨虫,其实 就是虫子,但是是死虫,说不清,不过粘着一点的,就是生不如死。” 年轻人摇摇头,“听不明白。” “巫民的东西,哪那么好懂?不过我倒是知道一点,最简单的蛊,就是拿一 只坛子,把狼蝎、虎斑蜈蚣、青蛇、花衣蜘蛛和火蟾五种东西封进去,取每年阳 光最烈的那一日埋在土里。这五种毒物没有食物,只能自己互相残杀,等到第二 年启出坛子,就只剩最猛的那一只,剩下的都被它吃了。这最后一个毒物用太阳 晒干,磨成粉,再下了咒,就是五毒蛊。下在人身上,那人就逃不出巫民的控制。” “那不是下毒么?” “中毒,不过是一死,中了蛊,可就没那么轻松了,”祁烈吧哒吧哒抽着烟 袋,“蛊是怨虫,在地下埋了一年,咬死剩下的所有毒虫才活下来的东西,毒虫 自己也怨。否则你想,就算把其他东西都吃了,它怎么又能活一年?还不是忍着 要咬人报仇?其实从地里起出来的时候,剩下那只毒虫已经是半死半活的了,就 是那股怨气撑着它。这种虫,磨碎成粉都死不了,吃下去,那些虫粉在人肚里里 都是活的,游到浑身的血里。” “都磨碎了,哪还会活着?” “不信了是吧?”祁烈瞟了他一眼,“这里可是云州,别的地方不可能的事, 这里都可能。你连蛊都不信,尸鬼的事情更没听说过吧?” “老祁,不要瞎扯,”一个沙哑的声音在远处响起,带着静静的威压,“跑 这条道的你也算个老人,嘴上把不住风,就知道吓兄弟们。” 年轻人抬起头,看见篝火那边一条精悍的汉子正把冷冷的目光投过来。那是 马帮的大头目彭黎。从那张黝黑的脸上看不出他的年纪,不过彪悍的身材和满手 的刀茧却隐隐诉说着他不凡的阅历。彭黎以一根青布带勒在腰间,束住身上的牛 皮软甲,腰带上挂了一柄形状诡异的刀。篝火照得他一张脸阴晴不定,刮光了络 腮胡子的下巴上泛着一层森森然的青光。 “都是道上的闲话,说说怕什么,敢来云荒的,兄弟们有这个胆子,”祁烈 赔着笑点头,而后转去问那边弹琴的小伙子,“是不是,小黑?” 祁烈有些怕彭黎,谁都看得出来。奇怪的是彭黎却是第一次走云荒的,为此 他才雇了祁烈这张活地图。彭黎在行商这行里很有名,可是他以前是做什么买卖 的,却没几个人说得清楚。 小黑嘿嘿笑笑,没心思掺和进去讨不是。琴声止息,一时间雨声越发地明显, 哗哗哗哗的,仿佛永无止境。 “早点睡,明天夜里要到黑泽,还有三十多里路,”彭黎低低地说了一声, 上去给篝火添了几块柴,湿润的木柴在火堆里噼里啪啦的爆响,一丛丛火星腾了 起来。出门在外这是常识,夜里篝火不息,虫蛇也就不敢逼近。 祁烈和年轻人共用一顶雨篷,两个人摸摸索索地躺下。祁烈憋了一口烟,这 才恋恋不舍地吐了出去。身旁的年轻人静悄悄的,似乎他脑袋一落到枕头上,就 睡着了。祁烈益发地喜欢起这个年轻人来,他身上烟味最重,很少有人对此不露 半点反感。 “说到底,你到底为什么来云州啊?”祁烈低声问。 年轻人静了一会儿,转过头来,祁烈微微愣了一下,发现他根本不曾睡着, 那双眼睛很亮,却不逼人,像是水中的月光。 “听说一直往北,就会到海边,最北的地方是一个叫云号山的陆角,一直伸 到海里,天晴的时候往北看会看见殇州的海岸。” “这个倒是,天涯海角嘛,云号山就是海角了,不过能不能看见殇州我可不 知道,那个鬼地方要穿过毒龙沼才能到。什么毒龙沼,没屁的龙,蛇倒是有无数, 除了本地人,没人过得去。你想去那儿?” 年轻人认真地点了点头:“我记得温梦城写过一首诗,说‘此心今已寄云峤, 来世相约海角头’,世人都说,海角就在云号山,我想去看看。” 祁烈一唏:“都是文人瞎扯,那个什么温梦城自己去过云号山么?都是编来 骗骗小女人的,没谁真的能到。你去了海角,还要去天涯么?宁州幻城崖,更是 要命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