渴望激情 作者:mary (一) 雨已下了一个星期,还不见停。面对镜的自己,坤是满意的!穿着这套新买 的西服,坤显得格外神采奕奕。谁也认不出是当初那怯诺的农村孩子。 估摸着时间差不离,坤走出门。 看着一路的泥泞,皱起眉头,本想打车,想想算了。就五分钟的路,省几元 钱吧!成家后要花费的地方多着呢。 小心翼翼地绕过一个又一个小水洼,快步行走。 远远看见萍已经等在照像馆门口,无聊地站着。 看着萍,想着将和她共渡一生,坤心里一个冷噤。 如果不是她父亲的权势,会和她结婚么?坤清楚自已未曾爱过萍,而萍也未 曾真心喜欢他。是她的家人相中了自己,替萍找的未来。萍未赞成,也未反对, 像个木偶。 坤常常想,如果她交际圈子再大点,范围再广些,再成熟点儿,她可能不会 选择自己。她现在只是听从家人的安排,就像我听从命运的安排,选择了她们家。 走神间,只听“吱”的一声。 来不及了,脚陷入泥中。萍正盯着呢。千万不能狼狈。坤挤出一丝笑容, “萍,来得真早!”费力地拔出左脚。 怪怪地,脸上的肌肉迅速僵硬,,挤出的笑容成了最大的讽刺符号,尴尬地 停留。 欲哭无泪。泡过水的鞋底,一抬脚,掉了,只剩个鞋面孤零零地悬在脚背。 三十五元钱的温州货!就为了省那么几个钱,狼狈透顶! “走吧!”萍毫无表情地瞥了那只无底鞋一眼,冷冷地转身进了像馆。 坤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进的像馆,怎么在摄影师的指导下摆着那虚假的亲密。 脑子一片懵然,不知所终,只记得失魂落魄地回到宿舍。 在床上躺了三天三夜。 (二) 照片冲出来。家人围着评论,都夸坤照的最好,萍萍也可以。“看,多亲密 的小两口!” 坤厌恶地扭转头,再不想看它一眼。如果可以,宁愿把它扔进火炉梵烧,让 它彻彻底底,永永远远消失。 就在这种状态,坤完成了新婚。一年后,儿子出世了。坤很奇怪,面对不爱 的人,自己还有性趣,还有能力,也居然能这么快见效,转眼就有了儿子。真的 很奇怪!可能这就是男人,先满足生理的需要。 坤的工作能力大家有目共睹。时机成熟,老丈人利用影响稍稍做了些暗示, 蹭蹭蹭,一年一个台阶,真可谓官运亨通,想不发达都难! 晃眼七年,他终于当上了集团的老总。 多年的婚姻,坤也思考了很多。他还记得老丈人临终前的话,“照顾好萍萍, 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了。”为了报恩,坤答应了老丈人的遗愿。这么多年,他一 直恪守着这个承诺。 但看着身边的老总们,一个个风流快活,坤有些不甘心。难道自己的一生真 的要耗费在不爱的女人身上?该不该为自己活一次? 不,不行,不能和他们相比,我还要奔我的仕途,还想有所发展!那个女人 曾经毁了我年青而自信的生命,现在大好前程可不能再被另一个女人毁了!今天 的一切,来之不易!千万守住,守住这份事业,这份名誉,这份富足! 不由又想起十年前那双皮鞋,终于能坦然面对!今天的地位、金钱,全是靠 我奋斗来的。再不是那个一无所有,为了省几元钱下雨天走路的穷小子。现在没 谁敢小觑那穷小子。他们都巴结我,讨好我,有求于我。 社会真是个价值的社会,每样货品都有底价。坤清楚自己的价值。他今天的 价值,也让萍越来越重视,这样活着才够味。 真他妈的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坤露出得意的笑。 (三) “林总,该定标了吧,透个信啊。” “研究中……”官场、商场多年的摸爬滚打,坤已游刃有余。 “林总,能否赏脸?……”陈老板一脸的谄笑。 看看日程表,没什么安排,可以去去,反正回到家也是无聊地转换着电视频 道。略作思索,坤点点头,算作答应。陈老板像一只摇尾邀功请赏的狗,受到了 鼓励,都不知怎么个乐法。坤鄙夷地一笑,生意人就这样,粗俗,再怎么穿着范 思哲也像暴发户。 来到红灯笼酒楼。“林总好!”李玫伸出手。 坤审视着这女人,不太漂亮,但举手投足间能吸引人的视线,人群中的她很 别致,优雅。 坤带着欣赏的眼光看完这女人,握握手,遗憾,没有心跳的感觉,看来已是 绝缘体了。苦笑…… 坤相信一见钟情,相信爱情,向往那火一般的热烈,羡慕那飞蛾扑火的狂热, 固执,为了那瞬间的辉煌,宁愿把生命舍弃。 坤知道自己做不到,他要顾虑很多,他不能放弃来之不易的今天。而且他不 相信这社会,经济的社会,什么都用价值恒量,人心叵测。于是他同大家一样开 着雅俗共赏的黄色笑话,逢场作戏,习以为常地面对频频抛来的媚眼、搔首弄姿, 从不浪费半点真情。 饭桌上,玫只是浅浅地笑着,拘谨而生疏。看着玫那像喝药的样,坤直想笑! 酒呀,好东西,辛辣顺着喉管吞咽,直冲向鼻,大脑,刺激着大脑皮层,麻醉神 经系统,给人瞬间的轻飘,刺激呀,真是好东西。 坤今天的心情特别好,醉了。借酒意,搂着玫的胳膊,试探着用指尖轻抚玫 光滑细腻的肌肤。窥探着玫的神色。 玫流露一丝厌恶的眼神。 陈老板在一旁不动声色地观看着…… 借口上洗手间,玫溜了。没和任何人打招呼,来到街上。 灯红酒绿,到处是嘈杂的人群,融入人流,呼出一口气,安全了。这男人看 起仪表堂堂,很绅士,没想到还是和那些男人一个德性,真恶心。得赶紧回到家, 用消毒水擦擦胳膊,不知道有什么病菌呢。 街边有冷淡杯,玫想到了源,源最爱吃猪耳朵了,给他带点儿回去吧。拎着 一包猪耳朵,玫轻快地回到家。 (四) 第二天上班,玫偷偷摸摸溜进办公室,最好不要让那个暴发户看见自己。虽 已做好准备,迎接训斥,可这么好的天,实在不愿意让他败了兴致。 “哈哈哈……” 奇怪,还和往常一样,胖子和小夏调着情,开始了一天的工作。看来今天他 的情绪真是不错。可他为什么不守着自己办公室,抓我?玫的头都大了,今天这 一劫是在所难逃。硬着头皮打声招呼:“陈总早。” “小李呀,”陈老板笑逐颜开,回应着玫。 难道他中了五百万?今天这么高兴?老天爷真照顾我,谢谢谢谢,回去一定 给你老人家烧柱高香。玫突然觉得陈老板慈祥,笑容可掬,真是个通情达理的好 上司,好老板。 玫轻轻松松,高高兴兴地过了几天好日子。 坤坐在办公桌前,无聊地签着文件,没来由地突然想起玫。想起玫喝酒的样 子,想起她的逃跑。真可爱!一个少妇还这么娇羞,真是少有。身边的女人一个 比一个张扬,狂妄,却还试图掩饰那份浮燥,努力使自己斯文,典雅,符合坤的 标准。是乌鸦就变不了凤凰,本质就是本质。对这些庸脂俗粉坤打不上眼,他喜 欢的女人是含蓄,内敛,能让人心动的。就像玫,对!玫。坤喜欢上了玫。只是 喜欢。 想想玫的逃跑,坤就一个劲地乐,就为了搂一下?吓着她了吧。多少女人投 怀送抱坤都不屑一顾。坤生出一股孩子气的顽皮。他想逗逗玫。 “陈老板……” “林总的事就是我陈某的事,一定办好。那标?”陈老板不失时机地提出条 件。 “定了,亏不了你的。”双方心知肚明。 玫很奇怪,今天要出门办好几件事,都被陈老板以各种借口拖延着,表示出 善意、关怀、体贴。天太热了小心中暑。这个可以等等不急的。太阳真的从西边 出来了,玫疑惑地坐下,百思不得其解。 “小王……” “小夏……” 办公室的人被陈老板一个个支了出去,不见回来,真的见鬼了。玫凭直觉认 定陈老板发神经了。 “小李,中午客户要发一份重要传真,收下,及时报告,我出去办点儿事。” 莫名其妙,将传真机自动接收开启不就得了。干嘛非要我守着?越发确定陈 老板神经错乱!管他呢,一个人呆办公室自由着呢。好好享受吧。玫兴高采烈地 在办公室玩着游戏。 “可以进来嘛?” 手指一嗦,差点儿吓出心脏病。“知不知道啊,人吓人,吓死人的!”玫冲 来人喝到。 天啦,怎么会是他?他跑这儿做什么? “陈老板办事去了。”玫的第一反应冲口而出。 “不,我是特意来找你的。送给你。”一束娇柔的百合。 送给我?玫的脸一下红了,不知该如何处理这百合。百合,玫最喜欢,蓄含 “百年好合”,而且还是那么纯洁,善良。 又在打什么鬼主意?玫立刻防范着。她不太相信男人。特别是坤这样,成功, 意气风发的男人。 看着玫紧张的神情,坤笑了,“花很漂亮,不是嘛?”看着坤一脸的诚挚, 一份歉意。玫不再敌视,不必把关系弄得太僵。 玫接受了鲜花。 (五) 因为百合,玫原谅了坤。 他人还不是那么俗不可耐,送的花也挺讲究,不像一些俗人,只会用玫瑰, 玫瑰,玫瑰,无论哪都是玫瑰。现在夜总会的串台小姐们一晚就能收到几枝玫瑰。 本来很艳情的花,都被人们糟蹋了。 打那以后,玫爱上了百合。对源说过几次,可他就是无动于衷,这下好,倒 让不相干的人抢了先。 望着这束百合,玫心里有些懊恼,遗憾。 “叮呤呤……”刺耳的电话声打断了玫的思路。懒洋洋地接起电话“找哪位?” “玫嘛?我是源,有个工程项目急着赶出来,今天晚上你就自己吃饭吧。” “嗯。”“呃……” 刚想和源多说两句,电话已被压断。源就是这样,一个惜时如命,惜言如金 的人。 玫曾问过源为什么吝惜自己的词语? 难道你不认为语言太过苍白?无力?对你的爱无法用言语表达,你只要知道 有个人很疼,很宠,很在乎你就可以。 玫听了哑然,从此再不计较源的匆忙与寡言。 晚上到妈妈家吃饭,母亲又提起了小儿子凌办厂的事。 说今天刚动工,谁知道从哪儿冒出几个人,闹着这个厂的地址建这不合适, 影响了他们厂区的消防。凌和他们扯了半天,将城建、消防什么手续全都拿出来 给他们看,是合法的。但对方不讲这个理,就是不让开工,而且人越集越多,凌 怕出事,没招,只好收工。又继续托人打听去了。看看还有哪个关节没打通。 “是哪个单位的?”玫顺口问了句。 “好像是什么亚华集团。” “哦。”玫记在了心上。不一会儿,弟弟凌回来了,满脸的忿恨。 “这世界真他妈的黑,干点儿什么都难。打听到了,是他妈的厂长那龟儿子 当初要这块地,城建没批,现在这笔账记在我头上了,这小子想和我平分呢。哪 有这么便宜的好事?” “不急,慢慢商量商量吧,事情总会好转的。”玫劝解着小凌。 晚上回到家,玫对源提起了这事。源说,照章办事呗。法律手续都齐全了, 还怕他这个? 真是个名符其实的书呆子,你以为像你那科研?是1 就是1 ?社会这门文学 深着呢,亏你还坐在领导岗位,连这点人情事故都不懂。 “姐,你真厉害呀,连个口风都不通,就把事情摆平了。”过了两天,小凌 打来电话。 玫知道小凌的事已经办妥了,一分钱没花,而且还是记在自己的账上。 (六) 星期天总是让人感到愉快。阳光明媚,蓝蓝的天,鸟儿在叫,狗狗在打架。 看看还在酣睡的源,玫淘气地吻醒源,邀请他逛街,被源温柔地以各种理由拒绝 了。没办法,只有独自一人行了。 “嗨,真巧,你也喜欢看书?”玫又看到了坤的笑容。 别说,他笑起来还挺帅。源呢?源是怎么对我笑的?太熟悉了反而想不起具 体的神情。不过,源笑的时候一定会把我逗笑的。 玫还以微笑。 “时间还早,有空嘛?请你喝茶吧。”玫邀请坤。 这倒是出乎坤的意料。原本还想着怎么说出口请她喝茶呢,没料到她倒占了 先机。玫总是给坤那么多意外。 茶馆里,阳光斜射着铺满了桌面,玫的脸在一片光亮中呈现出生动的金色。 坤想起了一句词:“湖畔的金柳,是夕阳中的新娘。”原来金色可以这么迷人。 “林总喜欢看什么书?”玫的问话牵回了坤的思绪。 “读大学时喜欢看《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现在没时间,只读读报,看看新 闻就可以了。你喜欢几米?”坤看着玫买的书问道。 “是的,几米的书看了很轻松,他能将生活艺术化,喜欢他有一种童真的浪 漫,也有淡淡的忧郁。适合调剂心情。” “生活的艺术!这就是我们六十年代,七十年代人的差别了。”坤嘘叹。 “生活对每个人都是艺术,像保尔就是一种力量呀。我想他真的是钢铁打造 的。” 听着玫这般理解保尔,坤再一次笑了,“你喜欢保尔?” “崇拜他,不喜欢他,他只是个英雄,不适合做丈夫。” “那谁适合做丈夫?” “不知道,我只知道有个人特别适合做情人。” “徐志摩!”两人异口同声说道。 相视而笑。愉悦混合茶的清香在空中化开。 那天,他们谈了李敖,鲁迅,赵玫,很多关于文学的话题。 夜里,坤失眠了!眼中全是玫浅浅的笑,耳旁萦绕着娇俏的声音。 (七) 每个人在这世上都是孤独的,都渴望被感知。 坤发觉自己的生活离不开玫了。隔三岔五,坤总是寻些藉口,理由约玫出来, 喝喝茶,吃顿便饭。 “我们只能做朋友啊。”玫警告坤。坤满口答应。 于是玫心安理得地赴每次约会,也心安理得地收着坤每次送她的礼物。 源的生日要到了,玫想送他一份特别的礼物,可逛了一个星期,转遍了所有 的商场,也没中意的。想到了坤,让他参考参考吧。 当坤匆匆赶来,得知是送源的生日礼物。失落、羡慕的复杂心情一闪而过, “那小子,真好福气!” 玫拎着礼物一脸小女子的满足。坤的心又被触动,腾起异样的感觉。忍不住 对玫讲了他新婚的那只鞋。 “如果我是你的新娘,我会把它当作插曲,我会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也会让 你和我一起笑。再拉着你,给你买双我的工资能买的最好的鞋。鞋合适了,脚舒 服了,你才会心甘情愿地跟着我走!不是嘛?” 这一刻,泪花在坤眼里打转。心中厚厚的茧终于有人剥开了。终于有人懂自 己了。坤认为找到了他一生的知己,爱人!眼闪烁出痴迷与爱恋。 玫察觉了坤的变化,慢慢地,轻轻地,不着痕迹地疏远着,躲避着…… 这份躲避、这份疏远让坤疯狂。好多次他觉得再也控制不住,想将玫从源手 中抢来,把玫占为已有。但望着那渐渐远去的身影,坤不敢动弹。 他怕这一动,他会输得很惨,他怕会彻底失去玫,失去他辛辛苦苦奋斗多年 的基业,还会失去他的家庭。他还能记得老丈人临终前的托付,他答应了照顾好 萍萍,就算不爱她,也应该给她个安全的环境。他背负了太多的责任,他有太多 的桎梏。 人生很无奈。 玫也迅速地消瘦,让人看了心疼。男人怎么可以允许心爱的女人如此憔悴? 坤真想将她搂在怀里,给她爱抚,给她安慰,让玫丰盈起来。 源察觉了玫的不安,玫的憔悴。源没有多的话语,只是每天变着花样费心地 为玫熬一锅汤,静静地守着她,看着玫咽了下去。放心地露出笑容:“好好休息, 别多想了。” …… 三方就这么僵持着,每个人都期待着被选择,又做着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