邂逅在午夜的irc 清晨五点,我下了线。 看到自己的nick孤独地躺在某个平日里热闹非凡的channel 里,像被人遗弃的 小孩,又是霸道的君主,那般的陌生而亲切。偶然的时候会有人冒冒失失的闯进来, 任何组合方式的字母对我来说都是新鲜而熟悉的,贴我很近,近的能够听到对方呼 吸的声音。可以想到他们在做什么,或者在大窗里跟唯一的我打招呼,再或者也是 一个无奈的期待者,期望大窗里也会出现两个字母“Hi”。 我没有主动开别人小窗的习惯,“愿者上钩”,我永远都不会充当那个愚蠢的 愿者。长时间的寂寞足以扼杀人的灵魂,而我的意志就在若干个午夜里被这样轻而 易举的吞噬着。有时候想到其实自己才是最愚蠢的。 那是个遥远的名字Fei ,在大洋彼岸的某座能够满足人无数遐想的温情城市里。 有蒙特丽尔温暖的春,有曼古炎热的夏,有北京嫣然的秋和莫斯科凛冽的冬。所以 我想Fei 应该是太平洋上翱翔的海鸥,居无定所。 irc 里从来没有一个人像他这般的茫然而清晰,也许是午夜人略显惨白的思想, Fei 是阳光的,我却是黯然的。 我们用英语交谈,很多时候我不能明确表达自己的意思,却希望他能从我的笑 脸里得到一丝愉快的讯息。 Fei 午餐的时候,我在夜宵;Fei 晚餐的时候,我在早餐。 Fei 说,我的白天是你的黑夜。 我说,所以白天永远都不懂夜的黑。 Fei 说,可我们在同一空间里呼吸着污浊的氧气。 我说,而我们却饮着不同介质的液体。 中途的时候,我们时常会发楞,我问Fei ,在想什么? Fei 说想过去的朋友在做什么,想高中时候和女友漫步在校园,想国内的老师 严肃的面孔和过去学习英语时的头痛。 他在憧憬,我在幻想,想Fei 是一个浪漫主义者,有固执的一面,或许还有着 午夜电台里男播音员磁性而低迷的嗓音。 Fei 始终以为我是男的,所以我可以看到他毫不吝啬的大笑,听他谈似乎“失 败”的人生和俏丽的混血女友。 Fei 和我一样从不认为Titanic “的经典,Fei 说他厌恶那种悲剧营造的经典, 像肥皂泡沫般的幻灭,利用人廉价的眼泪,撮揉出无数的气泡,激情过去,一切又 回到面盆里水的风平浪静。 Fei 从来不通宵上网,他常问我为什么总是出现在午夜? 我说,那是因为比较安静,没有白天慷慨激昂的调侃,irc 的世界是属于你的。 网络要比安眠药更加容易入眠。 Fei 带我在他所去过的每个城市中漫游——从他的字。然后他会笑着说,来这 看看吧! 和Fei 的聊天持续了两个多月,忙的时候他会在BBS 里发一些贴子,然后我去 回复,我们从来都不通E-mail.而我时常在网络上灌水,到处发散着自己那些聊懒的 思想,那些云雾里的字茫然的自己都难以理解,却可以收到无数多的回复,读它们 的时候,脑海里常闪过一个念头,对方一定同我一样的无聊。 终于有一天Fei 问我,你是女的吧? 我说,为什么这么问? 他说,不相信会有男人那么有兴趣在午夜等待另一个男人的出现。 我说,是的。 我下了线。 后来,我换了Nick依然在午夜出现,Fei 开始和一个陌生的名字静静地躺在一 起,人多的时候他会在大窗里叫:“kiki,我知道你在,回答我吧!” “kiki,我真的爱你,不管你是谁!” 我整夜地坐在电脑前看他的字,发了疯似地充斥着整个屏幕。 Fei 也开始通宵上网,白天的时候我可以在Canada的channel 里看到他在。 我会莫名其妙的流泪,不挂在脸上,涌动在内心里,我拼命地忍住,从来不知 道自己有如此过人的抑制力,只知?ei的小窗不能再开了,那是个一触即发的定时 炸弹。 又是一个凌晨五点,我下了线。 开了门到楼下去取牛奶。 脚踩在木质的阶梯上,一阵悬晕,牛奶翻了一地,蜿蜒到楼下的墙脚里,还在 不停的流淌着,延伸,延伸前方是万丈深渊,没有尽头。 若干个午夜后,Fei 的名字终于消失了。 回忆每晚的相聚,都是一次美丽的邂逅。 邂逅只有一次,等待却可以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