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子也会哭泣 阿杰撩起窗帘,看着楼下的小路,因为天色已经很暗,只是模糊地看到泛白的 水泥。往日这个时候,孔晶早就回来了,为什么今天她还没有回来呢?阿杰有些不 安,就又抽出一根烟,点了吸起来。 当当当,邻居的钟摆敲了八下。明天就是星期六了,阿杰准备带孔晶出去逛一 下,这个小家伙好不容易找到一份工作,安分地做了一个星期,没再和他闹别扭, 阿杰觉得她长大了许多,有工作的女生就能变成女人,得奖励她一下。下班之后阿 杰去买了一束玫瑰回来,本来情人节那天他就想买,因为好像和孔晶同居这么长时 间也没送过什么东西给她,怪对不起她的。可是她说最笨的人才在情人节买玫瑰花, 花几倍于平常的钱买比平常差几倍的花。所以他今天买了。 淡淡的玫瑰花香和浓浓的香烟味混合在一起,不知道她会高兴成什么样子呢? “哇,这是什么玫瑰呀?”她喜欢用小孩子的升调来表达她的欢喜。“这是香烟玫 瑰。”呵呵,香烟玫瑰多浪漫的名字。 正当阿杰沉浸在浪漫里,他的移动电话响了。 “喂,谁啊?” “喂,是阿杰先生吗?”很陌生的声音,一个男子。 “是的,我是,你是谁啊?” “哦,是这样的,你是否认识一个叫孔晶的女人?” “是的,什么事啊?你是谁啊?”阿杰觉得怪怪的。 “哦,是这样的。刚刚在中山东一路发生了车祸,一名叫孔晶的女人死了,我 们是黄浦区交警支队的警察,我们在她的通讯录里找到了你的移动电话,你和死者 的关系是……” “孔晶?她长什么样?穿什么衣服?或许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呢?” 阿杰突然觉得移动电话太重了,几乎拿不住了。不会是她的,她才刚刚有了工 作,新的生活才刚刚开始,怎么会就这样……绝对不会的。 “死者穿着红色的滑雪衫,背一个桃红色的灯心绒挎包,身高大概160 ,体重 ……” “好了,我知道了。”阿杰想起早上那个穿着红色滑雪衫,背着桃红色灯心绒 挎包的她走到床边,亲吻他以后就消失在门外,没想到这竟然是她留下的最后一个 鲜活印象。 “死者是你们公司的员工吗?”交警问道。 “以前是的,现在已经不是了。你拿着的这份文件就是我们公司给她的解聘书。” 陈小姐说。 “她在你们公司工作了多久?” “一个星期。” “这么快你们就把她解雇了?” “这没什么奇怪的,试用期内觉得她表现太差了,就解雇了。很平常。” “你们公司有关于她家里的情况的记录吗?因为她是外地人,所以我们还得通 知她在外地的家人。” “没有,我们把关于她的资料都销毁了,没任何记录,而且她已经和我们公司 没关系了,希望你们找其他人来帮你们解决这个问题。恕我们无能为力。” “这样啊,那就没什么其他事了,你可以先走了,如果有进一步的需要希望你 还能帮我们的忙。” “当然,多事问一句,她的车祸是什么回事?” “交通意外,谁都不希望发生的那种。” “哦,那么要追究也是保险公司的事了?那这份解聘书能不能还给我们呢?” “这个不行,这是死者的遗物,得交还她的家人处理。” “哦,那我就先走了。再见。” “死者和你是什么关系?”交警问道。 “她是我的女朋友。”阿杰回答。 “死者来上海多久了?住在哪里呢?” “她是在上海读的大学,毕业以后回过家工作,去年10月来上海的,到现在差 不多5 个月了。和我一起住在五角场附近。” “她的家里人你能联系到吗?” “能。” “你知道她刚被公司解雇吗?” “是吗?不知道,她才刚工作一个星期,不会这么快吧。那她出车祸是什么回 事,是不是司机不小心驾驶?”阿杰听过很多次孔晶说她不想再活下去了,因为太 累了,不能控制自己的未来,与其无能为力地活着,不如有所作为地死去。他实在 不想知道她竟然会忍心扔下他,只为丢了一份工作就去死。 “事故原因还在进一步调查中,初步确定是一般的交通事故,估计是死者过马 路没有集中精神,而司机也要负一定责任,因为当时正是黄灯,他没有来得及刹车。” “哦。”现在谁也不知道答案,她已经死了,谁知道当时是她想死,还是不小 心呢。阿杰觉得自己已经折腾得虚脱了。八点半赶到医院,看见孔晶安安静静地躺 着,他忍不住哭了,以前他总是嫌她太闹了,动不动就又哭又闹,叫嚷着他不够爱 她。现在他宁愿要回往日那个会闹会哭会打他的不懂事的小女孩。“晶晶,你起来 骂我吧,打我也行,不要躺着不动啊。我还买了玫瑰花给你呢,以后却要送你菊花 了,你再给我一次送你玫瑰花的机会吧。”九点开始,交警就开始问一些对孔晶来 说已经毫无意义的话,什么关系?我们什么关系你能明白吗?通知她家里人?那有 多难开口,而你们却轻描淡写,看多了死人,连自己都变得像死人一样无情了。 “这些是死者的遗物,如果没什么不对,你就可以替她家里人先领回去,希望 能尽快联系到她家里人,赶在火化之前到上海来办些手续。 嘿,小伙子,你明白了吗?“交警看他心不在焉,就用手拍了一下阿杰的肩膀。 “哦,知道了。我能不能再陪陪她?”阿杰在遗物认领一栏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拿到了孔晶那个桃红色的挎包。 “可以。”交警看着他离开了办公室,转头对旁边的秘书说:“哎,现在的大 学生脆弱得不得了,被公司辞退了也要自杀,真是搞不懂。还有啊,也不知道有多 少人在同居,怎么父母也不管教一下,搞得上海像什么样子嘛。”“就是嘛,没法 子了,时代不同了啊。哎,终于能下班了,我老公肯定又得骂我了,回去得这么晚。 都是死人惹的祸,呵呵。” 女秘书把坤包收拾好,“拜拜。明天见,但愿明天不会再死人。” 阿杰坐在床边,拉开挎包的拉链,把里面的东西一件一件地掏出来。 一张A4的纸,上面写着:“孔晶,由于你在试用期表现不能令人满意,公司决 定从2 月23日开始解除同你的劳务关系,如果有什么不明白,请和人事处联系—— XX信息网络有限公司。”一个信封,里面装着521 元,正好是一个星期应有的工资。 “晶晶,你怎么这么傻呢?这么烂的公司不要你,你还可以找更好的公司,何 必呢?你以前不是说要买一双NIKE的运动鞋吗?他们发了你500 多块,不就够了… …”阿杰噎住了,说不下去了,而孔晶还是那个样子躺着,静静地,没有任何变化。 或许这样对她更好,阿杰转念一想,以前她总是说活着没有意思,从小就没了自我, 父母认为读书,拿到好成绩是对了,于是她就开始拼命读书,考名牌大学;毕业了, 父母说既然都读了大学就该有个高起点,工作要找一份受人尊敬又高薪的,于是在 父母帮助下,她进了一家大报社。回头想想,什么才是自己最想要的,都不清楚了, 真的觉得很悲哀,于是她从家里出走,来到上海说要和他一起生活,其他什么都不 要了。可是她不断地和他争吵,每次都为一些微不足道的事,事后又总是向他道歉, 说是自己不对,实在窝囊了,连自己都控制不了,整天伤害他。也有好多次,她提 出分手,因为不想继续伤害他了,“我是个自私的人,到上海来却总是计较着你付 出的比我少,总是无理取闹,折腾你。只有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我才能停 止伤害我熟悉的人。我不忍心了,因为我知道你很爱我,我也爱你,但是我爱的人 都只会被我折腾死的。我不想你也这样。”每次阿杰都很有耐心地安慰她,因为他 想这个小女孩总有长大的一天。 她也常常谈到死亡,觉得似乎只有通过死亡才能主宰自己,不让任何人介入、 干涉她的生活。“你看过《东邪西毒》吗?剑客梁朝伟说:‘听说如果刀快,一下 割断喉咙,鲜血喷溅出来的声音很好听,可是没想到我第一次听到的就是自己鲜血 喷溅的声音。’如果我也一刀切断自己的喉咙,听见自己鲜血喷溅的声音,一定很 美,如果我真的能变成空气,失去所有可视、可触的形体,一定会很自由。”“死 了的话可什么事情都做不成了,有什么自由可言呢?”阿杰一直都想驱走她这些幼 稚的念头。“活着就能为所欲为了吗?可能别人可以,可是我不行,我是不相信宿 命的,所以总是努力改变自己的未来,然而最终发现,事情一直朝着自己不愿意的 方向发展,活着确实能为得到想要的东西而努力,但是多半是得不到的。死了以后 就不会再有想得到的东西了,那样才是最自由的。” “晶晶,你真的得到你想要的自由了吗?”阿杰握着孔晶冰冷的手,怎么也忍 不住眼泪。“哭一定就是软弱了吗?不哭的人就一定坚强吗?” 每次阿杰说孔晶总是像个小孩,“你都多大了,20几的人了,还动不动就哭。” 她都会这样反驳。或许真的有她所说的无法控制自己的时候,明明不愿意眼泪掉下 来,可是却制止不了。“你真的自由了吗?难道你宁愿这样自由吗?”以前她上BBS 的时候ID是sylph ,昵称空气精灵,“但愿你真的像精灵一样能自由自在地飞舞。” 阿杰觉得以前自己一点都不了解她,到了今天,她已经离开了,他才明白其实她一 直都在表达自己,可惜过去他没有注意到。 “那个谁,你上传的东西是以前做过的。”部门经理是个女人,叫张菲,总有 点歇斯底里的样子。 “我不是那个谁,我叫孔晶。如果做过了,我可以再做别的。”她觉得新的工 作很轻松,每天做两个专栏的更新,对于她来说简直是易如反掌。在上海浪荡了几 个月,终于找到一份网站的工作,让她可以靠文字来糊口,孔晶觉得挺开心的。 “五点半以前要上传所有的东西,你能来得及吗?现在都三点了,你怎么不会 先问问我呢?我最清楚以前做过些什么题目,你不会又不问人,你这是怎么了?” 张菲喜欢用这种语气和孔晶说话,因为她看见孔晶做的内容虽然和她以前做过的一 样,但是从用词和选用的图片来看,都比她做的吸引,“这样下去,恐怕很快就能 从点击率上看出她比我强了,我得想个法子让她走人。” “现在才三点,来得及的。”孔晶也不想和她多说话,反正做完自己份内事, 她就找不到茬了。本来张菲还想和孔晶吵两句的,但对方很快偃旗息鼓,一个巴掌 拍不响,她也只能作罢。“张菲,电话找你的。” “哦。喂,那位?” “菲菲啊?我是GIGI啊,想找你帮个忙呀。” “都这么熟了,还客气什么呢?” “呵呵,想找你帮忙找份工作,你不是在网站工作吗?是呀,最近老板老是为 难我,他妈的,我干脆不干了,炒了他鱿鱼。前两天在网上看到你们电影部招文字 编辑,我很有兴趣噢,你就帮个忙吧,成吗?” “哦,是吗?没问题,你什么时候能来上班呢?下个星期行吗?” “果然是爽快,下个星期没问题。到时候请你吃饭,好好谢谢你。” “那就不用了。好了,到时我再通知你,先这样吧,我还得工作。” “OK,BYE !” “BYE-BYE !”张菲放下电话,看到孔晶坐在电脑前,认真地改她的东西,心 里一阵欢喜,看来要她走人太容易了。或许一开始她就很嫉妒孔晶,面试时问孔晶 为什么要到上海来工作,她只回答:“男朋友在这边,所以想到这边发展。”脸上 竟然充满幸福的笑容。这样的女孩子太刺激她的,过去她也像孔晶一样幸福,然而 一夜之间脆弱的爱情灰飞烟灭。比这种幸福更不能让她容忍的是孔晶的文字,像天 生就会吸引人眼球一样,会带来大量点击也会动摇她的地位。于是虽然孔晶每天上 班都提早一刻到,工作也兢兢业业,但是张菲怎么看都看不顺眼孔晶那张孩子气的 脸。 “张菲,到三楼开会。”人事部的陈小姐来叫她去开会。“哦,马上来。”张 菲临走还看了一眼孔晶,最后确定一下自己真的容不下她,要把她弄走。 “张菲,你们部门的新同事孔晶工作表现怎么样?我们要帮她做一个星期的评 定。”陈小姐问道。 “恩,不怎么样,她对计算机好像没有她说的那么熟悉,工作效率很低,叫她 做的工作经常要人帮忙才能做完,还经常出错。而且对电影的看法不太对,我觉得 她不太适合继续做下去。正好,我发掘了一个比她更合适是人选,是在XXX 网做编 辑的,做了一年多了,很熟手,而且对电影很有研究,我跟那个人关系很不错,只 要我跟她说说,她下个星期就能过来帮忙,我觉得换个人对我们部门很重要,我们 得以点击率为重,反正孔晶也是在试用期,趁现在辞退她麻烦还少点。” “真的不适合吗?再过一个星期让她熟悉一下会不会好一些呢?” “我不那样认为。” “恩,那星期五我跟她说一下吧,不过新的同事是不是下星期一定能来工作呢?” “绝对没问题。”张菲脸上也出现了幸福的微笑,很有快感。 张菲回到办公室马上帮孔晶找一个错误。她登陆到上传系统,把孔晶做的专栏 的HTML代码改了一下,马上页面上就乱七八糟了。“哎,那个谁,孔晶,你看看你 做的东西怎么又出错了?不是叫你上传之后要看看做对没有吗?” “没道理的,我刚才看还是对的,怎么一转眼又出错了。”孔晶真的搞不懂, 自己做事情总是很谨慎的,不可能这么大的错误都没发现的。 “我教过你记得改链接,你肯定又没改,你记性是不是不好啊?这样人家登陆 看到都是错的,影响我们网站的声誉嘛,以后谁还会点击?” “对不起,我下次一定会注意。”听到孔晶这样说,张菲很高兴,终于让你说 出一句承认错误的话了,证明我可没有冤枉你。“我不希望你再有下次。” 星期五,天晴,很热。孔晶很早就做完了工作,看完《孤男寡女》也不过四点 半,离下班还有一个半小时。上了一下网,收到朋友寄来的一封信。“晶晶:有工 作了,是不是不再那么空虚了?不要再和阿杰吵架了,你工作了也知道工作是很辛 苦的,两个人既然在一起就得让日子过得越来越好才对。我也知道你对生活一直很 执着,其实很多人和你一样也很执着,不过表现的方式不一样而已。好好地上班, 拿工资,过日子,不是一样很执着吗?不过无论怎么样,我都支持你的,好好干哦。” “zizi:很高兴收到你的来信,是呀,工作以后怪念头少了很多,也没力气和 阿杰吵架了,每天都得花4 个小时坐车上班,回到家已经很晚了,有时间宁愿睡觉 了。呵呵。 现在想想,觉得自己以前还真挺幼稚的,老是认为工作让人麻木,本来血气方 刚的少年,工作以后就变得麻木不仁,对什么事情都见怪不怪,很令我受不了。现 在发现了,自己的想法还真挺偏激。以前老是怪阿杰下了班都不和我玩,就知道睡 觉,真像个小孩,一天到晚就知道玩。 你放心吧,我不会再和他吵架了,反正我也黔驴技穷了,一哭二闹三上吊都用 过了,没什么新的花样能和他吵了。说笑的,不忍心再和他闹了,闹一次大家都伤 心得不得了,闹不起来了。 我的工作还满好的,比较清闲,不用担心我了,我会好好干的。“ “孔晶,你下来一下,我有事和你谈。”孔晶刚发了信,人事部的陈小姐就来 找她。“哦,马上来。”她跟着陈小姐下了楼。 “把门关上吧。坐啊。”孔晶顺从地关了门,在门边的一张电脑凳上坐了下来。 “是这样的,你已经工作了一个星期,我们认为你的表现不太合适我们的网站, 所以决定辞退你,这是给你解聘书,你看一下吧!”陈小姐还是带着她那职业笑容, 语调没有任何起伏,笑容也没有任何变化。 “什么?”孔晶不太能相信听到的是真的,她接过解聘书,看见上面写着“孔 晶,由于你在试用期表现不能令人满意,公司决定从2 月23日开始解除同你的劳务 关系,如果有什么不明白,请和人事处联系——XX信息网络有限公司。”她觉得最 后几个字已经模糊了,眼泪已经在她的眼眶里打转了。不行,阿杰说不能这么脆弱 的,要坚强。 “我想知道是什么原因?”她忍住眼泪,盯着陈小姐问。 “公司对你一个星期的表现考核过了,不能及格……” “你是说点击率下降了吗?” “不是这个意思,而是觉得你对电影的看法不是太专业,而且你做东西的速度 比较慢……” “每天的工作我都提早做完了,速度慢,这什么意思?我只想知道真正的原因。” “老实说吧,我们找到比你更适合的人选,所以……这是你一个星期的工资, 你在这里签一下名字吧。” “没什么事的话,我可以马上就走了吧?”孔晶签了字,既然得到的答案并不 是她的错,她也没有太多的话要说了,因为知道于事无补。 “你把东西收拾一下就可以走了。” 孔晶出了人事部的门,仰着头,长长地喘了一口气,让眼泪倒流到鼻腔里,一 定不能在他们这帮人面前哭,太窝囊了。她咬着嘴唇,把自己每天喝水的杯子塞进 挎包,把昨天下午没有吃完的饼干塞进挎包,她感觉到张菲走过来看着她,怎么还 以为我会偷走你们的东西吗?眼泪马上就要掉下来了,她拿出眼药水,仰着头装做 滴了两滴,用手拭了拭流出来的眼泪,我不会让你们幸灾乐祸的。当她把桃红色的 挎包塞满了以后,就大力甩门而去。 “不许哭,不许哭。”孔晶一边走路一边努力压抑眼泪,上了一辆公共汽车, 很挤,挤得眼泪马上要流出来了。于是她拿出一张餐巾纸,却奇怪地发现,眼泪从 鼻子里流出来了,擦拭之后又流出来了,鼻子像是伤心地哭起来了。 “不是眼睛里流出来的就不是眼泪,没流眼泪就没哭,没哭就不脆弱,没哭就 是坚强的。”她安慰着自己,“这次真的不是我不对,这样草率的网站早该被黑了。 哼,等我回去研究一下,把它给黑了,看你还瞧不起我,以为我是一个外地人,无 依无靠就拿你们没办法了吗?”她想着想着,还挺高兴的,可是鼻子却一直都在哭 泣。 下了车,她那一张餐巾纸已经湿透了,看到交通红绿灯从绿灯转成黄灯,她一 边横过马路一边想,“阿杰,相信我总会坚强起来的,既然我能学会用鼻子哭泣, 总有一天能学会不哭泣的。” 这个时候她听到汽车的喇叭被揿得很刺耳,扭头朝左手边一看,一辆公共汽车 正朝自己冲过来。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