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瓢泼大雨,夹杂着闪电,当头浇下。漆黑的街道上没有一个人,除了雨声与我 的步声,整个世界都静悄悄的。 我跳上屋顶开始狂奔。 越过无数层屋脊,落入了落凡生的院子。 我敲了敲门。不等他答应就走了进去。 我方才踏进一步,落凡生抱怨的声音立刻便传来出来:“你怎么永远都学不会 有礼貌点?” 我不理他,找了个地方坐下。“我从峨嵋回来了。碰到了很多事情。”我说道, “我替你杀了峨嵋掌门。” 落凡生从暗处走了出来,居然反常地点上了一盏灯。 “真想不到。太谢谢你了。”他在我对面坐下,打量了我半晌,忽然道:“峨 嵋掌门为人如何?” “……不知道。反正她已经死了,她的为人如何不重要了吧?” 落凡生道:“我看得出来,你很不安。” 我疾口否认道:“没有!少罗嗦那么多废话了。告诉我,那个将自己锁在成都 城郊的荒宅里的人在哪儿?我已经找齐三盘了。” 落凡生微微一笑,答道:“出成都城之后向西行,见到的第一个房屋便是了。” 我站了起来,问道:“有没有危险?” 落凡生摇摇头。“不知道,看那个人愿不愿意帮你而定了。” “好,我知道了。那么,你要我杀的第二个人是谁?” “还没想好……想好之后再告知你吧。” 我离开了落凡生的屋子。 雨,仍是下个不停。 所有的客栈都早已打烊了。就连普通人家也都已熄灯安睡。 我在雨中漫步着。 衣衫和头发都已湿透,不住地滴下水来。 我解开了束发的带子,让冰凉的头发随意地披散下来,遮盖住了我的脸。 蓦然间,我从头发的缝隙中看到了一个白色的人影——好象幽魂一般模糊,纤 细的人影,仿佛马上就要在这狂风暴雨中消散了似的。 那个人影从伞下缓缓的转过头来,注视着我。 “苏苏!”我大叫起来。“你在这里干什么?!” 她微微一笑,道:“太好了,你终于平安无事地回来了。我一直在为你担心。 每天都在这里等你,生怕你回不来了……” “什么?!难道你每天都这样站在这里等我?” 苏苏笑着拉了拉我的衣袖,道:“我在长沙找到了一所空房子,我们一起回去 吧。” 一起……回去?她……她不是一直把我当敌人吗?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脸微微发红了。 洗澡之后,我和苏苏坐在火炉旁边,喝着热茶。 苏苏道:“这次去峨嵋……还算顺利吗?” 我点点头,低声道:“只不过……我杀人了。” 苏苏脸孔一侧,不解的看着我。 “不,算了,没什么。”我转开了话题,从怀中拿出了那三个盘子。“日月火, 我都找齐了。‘那个人’的住处也问到了。” 苏苏好奇地拿起那三个盘子,翻来覆去地看个不休,一面对我道:“那么,你 几时动身呢?” “不知道。你……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苏苏摇摇头。“还是你自己去吧。”她道,“我还会在这里等着你回来。” “……你就那么放心我吗?” “嗯。”苏苏微笑道,“你一定会回来的。” 天空很阴沉。空气中弥漫着土地和野草的清香,风吹过,顿时便袭来一阵寒意。 我正站在一个破旧豪宅门口。 自从长沙离开以来,过了这么多日子,我终于来到了成都,按照落凡生的话找 到了这个地方。 这所房子本来应该很华丽才是,但现在却实在破得不成样子。掉了一半的门随 着风吱呀作响,从门缝里就能看到里面那杂草丛生的庭院,坍塌的假山。甚至还有 一些小鸟小兽的尸体。 我吞了一口唾液,推开门走了进去。 死气沉沉的地方。这是我的第一感觉。比从外面看来更加破烂。房子中本来摆 设的精致陶瓷花瓶此时已灰尘密布,还出现了些许裂纹。就连那雕刻着百兽花纹的 柱子也因为时间太久没有保养的关系而脱漆了,有些地方甚至碎裂下来。 我捏着鼻子抵挡房中那股霉烂的气息,尽最快的速度将这座破宅里里外外找了 一番,甚至连神坛放供品桌子下面也找过了,根本没发现什么人。 再说这个地方怎么看也不象是能住人的样子。 该不会是有秘道、秘室之类的吧? 我立刻开始了第二次的搜寻——不过在此之前,我要把所有的窗户都打开,免 得自己在找到秘道之前就被熏死或憋死。 据我所知,秘道多半建在那些看起来皆不可移动的东西之后,比如书架,衣橱, 床铺——以及神坛。 当我把神像移开的时候,立刻便看到了一个只容一人进入,黑漆漆的洞口。 我随手拾起了一颗石子扔了下去。半晌之后,里面才传出一声轻轻的“喀”。 看来这个洞还梃深的呢。 我用手脚和背脊撑住洞口,一点一点的滑入洞中。 光线渐渐暗了。洞中的墙壁也渐渐变得粗糙,我想我的手心大概差不多要磨破 了。 这个洞比我估计的要深多了。 真着急,赶紧到洞底吧! 这个念头刚在脑子中转过,我踩向洞壁的脚突然间踩空了,整个人就这样向洞 底飞速地落了下去。 “哗啦”一声,水涌进了我的口鼻,模糊了我的眼睛。 片刻之后,我爬上了岸边,坐在那里咳嗽不止,拚命想要把已经灌进嘴里的水 吐出来。 虽说没有摔死应当感到庆幸才是,可是这水……这水混着这么多的杂质……不 知道在这里有多少年没换过了? 半晌过去,我拧干了衣服,强迫自己忘了那水的问题,打起精神走进了那条向 下延伸的通道(估计那条向上的通道是通向地面的)。 当我用火熠子点燃墙壁上的火把之后,便看到了一扇巨大的石门。门上突出着 一个有三个空心花纹的圆盘。 看来就是这里没错了。 我掏出那三个盘子,放进了雕空的花纹中。然后用尽权力将圆盘旋转了一圈。 隆隆之声顿时响起,这扇石门缓缓收入了侧面的墙壁中。露出一个石头建筑的 大厅,似乎有许多房门。 我立刻走了进去。 我所作的一件事情就是点燃了大厅中所有的火把。之后,我推开了最左面的门。 门推开的一瞬间,我顿时失望。这扇门里面居然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老 大的笼子,不知道是用来关野兽的,还是用来关人的? 左面第二扇门要好一些,一堆一堆的罐子随随便便的放着,让人忍不住担心会 不会弄出一点震动就使这些罐子掉下来。 我揭开一个罐子看了看。 里面是一些碧绿色的沾稠液体,带着一股清甜的气味。 中间那扇门,终于比较象样了。 那是一个书房,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卷轴、绸卷、书本……之类的东西。有些书 甚至因为放不下的关系而只好堆在地上。 这个拥挤的房间里只有一张桌子,而那张桌子上,还伏着一个骷髅。 我小心翼翼的进入了这个房间,小心翼翼的走至那骷髅旁,尽量不碰到他,在 书桌上寻找我想要的东西。 那本写着《无名诀注解》的册子就那么随随便便的放在桌子上,那一堆书的最 顶端。我没费力气就拿到了! 就是有点儿太容易了,反而让人觉得不太能相信……算了,别乱想了。 我从怀里拿出用油布包好的无名诀,对照着注解仔细研究起来。 ………怎么……还是不太懂……这里是什么意思……? …… ……… 大概一个时辰过去,我对第一章的内容还是不太了解——这本注解是用诗写成 的,很难确定正确意思是什么。 正在我为无名诀而纳闷的时候,一阵雷鸣般的轰隆声从大厅中传来,整个地板 随着巨响产生了轻微的颤动,震得我耳朵都痛了。 糟了!!该不会是……!! 我这时已经顾不上什么无名诀了,将书卷随手一扔,我没命般的奔向大厅。 已经晚了。 那扇石门严丝合缝的关上了! 没有出路。我找过了所有的房间,没发现其他的通道。 我被困在这里了。 怎么会这样!!是有人跟踪着我吗?还是那扇门时候一到便会自己关上? “混蛋混蛋混蛋混蛋混蛋!”我用烟雨发疯般砍着那扇石门,但却连一丝缝隙 都没砍出来。“谁来帮我把门打开!?” 当我从狂怒中冷静下来的时候,我才想到第二扇门里的那些罐子。或者,那些 浆液可以吃吧?如果是那样,那么我还能多活几天吧? 看来情况还算不错。那些浆液的确可以吃,而且味道还算不错。更让我高兴的 是,这里居然还有一间舒适的寝室——虽然到处都是蜘蛛网。 我把无名诀带去寝室,坐在床上细细阅读着。这样既可以解闷,又可以分散一 下精神。当肚子饿了的时候,就去喝一些碧绿色浆液。 一天,两天,三天……我已经感觉不出时间的流逝。在这个死静的地方,日升 日落似乎都不重要了。其实不仅是时间,一切东西在这里都失去了意义。甚至连生 与死都失去了差别。 也好,这样我可以静静的多想些事情。 我天天都在幻想,会不会有人无意间走入了那个荒宅,发现了那个垂直的洞, 发现了这扇门……其实我心里清楚得很,这种事情绝对不会发生的。 这些日子我最大的收获就是总算弄懂了无名诀中的几招。 这几招与我的剑法非常相似,不凭借任何内力,只是单纯以招数的巧妙取胜。 所以我几乎没费什么就学会了。但,不知怎的,威力不如想象中的大。也只是一般 的招数罢了。 难道这就是我费尽心血所获得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