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虽然已经睡醒了,可还是感觉很疲倦。不想起床,只是那样躺着,盯着床的天 棚。 刚才……是在做梦吧?……都七年前的事情了,拚命忘记了,怎么还记得这么 清楚……有人说人死之前会想到很多往事,我是不是也快死了? 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的确,再这样下去,就算不死也会发疯。啊,很想吃一点不是浆液的东西…… 还想,见一见苏苏。仔细想一想,她虽然一直都说“你是我的敌人”,但其实她对 我很好…… 我把手从脑袋底下抽出来,沿着额头正中偏左的地方,一直移动到右脸——抚 摸着那条长长的伤疤。平常,我都会把刘海放下遮住它的。 自从有了这条疤之后,我就彻底变成个坏蛋了……一个追求幸福的坏蛋…… 算了。我都要死了,还想这些干什么? 忽然之间,整个房间发生了轻微的震动,从大厅中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隆隆” 响声,余音未散,便听到有一个声音在喊:“小京!狼小京!你没事吧!” 幻听? 那个声音越来越近,最终到了这个房间的门口。“小京!” 门豁然推开。 走进来的竟然是苏苏! 她站在门口,看着我。身体好象随时会倒下般的,扶住了门框。道:“你…… 你还活着,太好了……” 我从床上下来,盯着她看。 苏苏垂下头,发出了抽泣的声音。“我还以为你一定死了……刚才我叫你的时 候,你为什么不出声回答一下?” 我喃喃道:“我……我看来真的要死了,连幻影都看到了。” 苏苏面上泪仍未干,却扑哧一声笑了起来,道:“你被关傻了啊?”说着,伸 手就要来拧我的脸。 我微微一侧,避开了她的手指,扑上去抱住了她。 “能见到你太好了……”我在她耳旁低声道:“能活着也太好了。” 苏苏无语。像母亲安慰小孩一般,她拍了拍我的后脑勺。 为了不让别人能找到这个洞窟,我在出去之后便把三个玉盘统统砸烂了,无名 诀也就那样放在了石门内,永远再难见天日了。 灰暗的天空下,正在飘着细雨。 似乎上一次见到天空,已经是百年前的事了。 第一次有这种感觉——很幸福。 苏苏走在我身边,仍然是一尘不染的雪白衣衫,跟我的衣衫褴褛形成鲜明对比。 我问道:“你怎么会找到这里来的?你去找落凡生了?” 苏苏道:“嗯。你多日没有回来,我很担心你会不会出了什么事情。所以就去 落凡生那里打听。起先他不愿意告诉我,后来经不住我天天都去烦他,还是说了。” “这样啊。”我微笑呼吸,随意的四处看去,蓦然发现在一个树枝上不知谁放 了一个桃子。“然后呢?你怎么打开那扇门的?”我随手取下了那枚桃子,看了看, 又放了回去。 “那三枚玉盘仍然留在机关上,我只是推动了它一下而已。” 这么说,当时并没有人在跟踪我。否则定然不会将那三枚玉盘留在那里的…… 还是说,有人跟踪,但却未想到苏苏会来救我?再或者是“他”想等我死在里面之 后再进去,却不料被苏苏抢先一步? 苏苏问道:“你呢?你的无名诀怎么样了?” 我顿时苦笑起来。“方才放在那洞窟里了,恐怕永远也取不出来了。那上面写 的东西我根本看不懂。从头到尾全白忙活了,什么傲视天下的武功?无非便是两个 骗人的烂卷轴罢了……” 苏苏似乎毫不心疼无名诀的事情,微微一笑,道:“也好啊,留在那扇石门里, 岂非少了很多麻烦?也不会再有人为了它杀人流血了。” 我微微一笑,不再接话。 苏苏也垂下目光,看着地面。仿佛已出神。 这时,我才蓦然想到:苏苏当初追着我,无非便是为了这无名诀。现下无名诀 已找到,那苏苏岂不是没有再与我同行的理由了?……我呢?我又做什么去? 苏苏悠悠开口,道:“你接下来要怎么打算?” “我……还没想好……你呢?你又如何打算?” “……我也不知道。”苏苏答道,“本是想待无名诀到手后,便去修炼的,但 现下……我已不知道该去哪儿了。” “去长沙吧。”我道,“我们一起回去。” 苏苏头发一动,略带惊讶地抬目望着我。然后,缓缓地,缓缓地微笑起来。 便在此时,我突得听到背后有破风之声传来。 苏苏显然也听到了,立即向旁跃开一步。 “是谁?!”我转身挥剑,分毫不差的劈开了那个暗器。 “扑”的一声,带着甜味的汁水撒在我脸上——那枚暗器竟然是个桃子!而且 就是方才放在树上的那一枚! 我望向“暗器”的来处,那里没有任何人。看来早就逃了。 我忿忿道:“武林中有哪个高手是用桃子当暗器的?” “莫不是有人在开玩笑吧?” 苏苏看着我,笑了笑。 成都。虽然在下雨,但却丝毫不影响成都的喧嚣。小贩仍然在叫卖,人群也仍 然拥挤——只不过每人头上都多了一把伞。 “我们是不是也应该买把伞?”我说道,“不然好象太奇怪了。” “说的也是。既然要买伞,我们就不妨顺便多看几个地方,多买些其他东西好 了。”苏苏指着街道那头的一个招牌,道:“那里有一家很有名的胭脂铺,我们去 看看吧!” 我被苏苏拉着,在人群中跌跌撞撞地前进,也不知撞到了多少个人。 “苏苏,慢一点啦!”我喊道,“胭脂水粉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这么着 急做什么?” 苏苏笑着反驳道:“如果不早些去,弄不好好的水粉就会被别人买去了啊!能 早一分是一分嘛!” “可是……”我刚说了两个字,便感到后脑勺一阵剧痛,身体顿时失去平衡, 眼前漆黑一片。 当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身处牢笼中。手上脚上都被镣铐锁住,烟雨剑 也不知去向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对了,我在成都的集市上被谁从后面打晕了,之后就 好象一直都是昏昏沉沉的……我昏睡的时候,好象有人一直在说话。说的是什么我 已经记不得了。 苏苏呢?她有没有怎么样? 走廊里,响起了脚步声。似乎有谁来了。人还没到,便有一缕清香传了过来。 一个女子,朱粉略施,长裙拽地,发髻闲闲挽就,周身异香,此刻便站在这所 精刚铸成的牢笼外面。 她是——居倚月。 我一点都不惊讶。早猜到居倚月是女子了。天下怎么可能有男人能长成她这副 美貌? “你这个笨蛋。”她悠悠道,“我都已经警告过你好几次了,你怎的还是被抓 住了?” 我问道:“你啥时候警告过我了?” “当你从地洞里出来的时候,我在树上放了个桃子,暗示你‘快逃’,谁知道 你根本没理解到。后来我想引起你的警觉,所以又把桃子掷向你,谁知你还是……” 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道:“废话,树上放了个桃子,谁能想到是‘快逃’的 意思?!话说回来,你怎么在这里?这里又是哪里?苏苏怎么样了?” 居倚月悠悠答道:“这里是南宫世家。目前我教正在此地盘踞。” “教?什么教?” “六欲天神教。也就是你们江湖人所说的魔教。” 我真是吃了一惊。“你们……把我抓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