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长与三陪女的婚礼 作者:酷暑 (一) “报告连长,这儿有你一封信”通讯员刚通报完便发现屋里的摆设有较大的 变化,两张办公桌拼排在屋中央,两边是连长和指导员的单人床。如此摆设是两 个人最近关系的写照:既肝胆相照又相对保持距离。 张连长接到信一看,又是来自N 市郊县、常写信给他的王老师的信,他浓眉 微皱展信读后放在桌子上。 “又是你刚当兵抗洪时结识的那位小姑娘的信?”李指导员停下手里的活, 用他那颇像欧洲人的扣扣眼瞧着他。 两年前就已是人民教师了“艳福不浅呀!有一位如花似玉的美女暗恋你,你 应该珍惜呀,老实说,什么时候将她迎娶过来?李指导员笑看对面这位与他胆肝 相照的搭档。 “人家没有这个意思,每次信中她都是介绍她那边的人和事,顺便问一问她 侄子王小洲在我们部队的生活情况,再者说,都要12年了,事是人非,她也不可 能靠这几封信就嫁给一个印象模糊的男人。我还没傻到这种程度,我与她家是那 种同志加兄弟的关系。”“你为什么不在回信中表明你的心迹? “我有什么心迹可表?张连长两手一摊。 “我不相信你从来没有想入非非过”有过,但那是在遇到小芳之前“”提到 小芳我正要问你,你是不是决定和她发展? “那还有假!怎么啦? “我劝你与小王发展,你们有基础,何况她很- 单纯,而小芳- ”老兄,我 与王老师是通过几封信保持一份长久的友谊,我与小芳才是真正的爱情,她需要 我的关怀。“” 可镇上人都知道她是个妓女! 一句话将张连长说得目瞪口呆,指导员也没想到自己会情急之下口无摭拦。 “对不起,我是说,她曾是位三陪女,不适合你,连长的身份。”“李指导 员,你真让我吃惊,我真没想到你这个从军校毕业的大学生心里也弃斥着这些陈 腐的观念。三陪女也要看什么情况,她不是让人给逼的吗!现在逼她的人被逮起 来了,她也走上了正道,靠正当的生意吃饭。她是个受害者呀,她有什么错?一 位曾受社会恶势力损害过的姑娘,就无权恋爱重新生活了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是连长,是个很出色的连长,是战士眼里的 英雄,正是因为有你,才有我们连队每年在团里操课比賽中,取得前三名的好成 绩,并最终夺得模范连的称号。我们全体官兵都视之如生命。没有不透风的墙, 汤澧镇距离我们这就三里地,每逢星期天,就有战士请假去镇里购物寄信,他们 难免不会看见听见什么,现在已有一些战士知道你与小芳过从甚密,我担心这会 影响到你的声誉,你的声誉就是连队的声誉。”“这我不管,军事条例和政工条 令中也没有规定军事干部不能与曾被逼作三陪的女子结婚吧!”“我希望你理智 点,你一向遇事冷静的,为什么对待感情的事就晕呢! “我可不像你老兄那么,凡事冷处理,只要你认为有必要,你可以将冷静发 挥到冷酷的地步。”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心里明白,你敢说你没有和小芳谈过恋爱? “这是他们合作以来第一次激烈争吵。 (二) 这是在草长莺飞的三月天,正是战士王小洲考军校前学习的冲刺阶段,他已 经过师部里的初试,只等八月初的全军统一考试。可是王小洲这几天一点也看不 出紧张的样子,还时常暗地抹泪,班长发现后问他怎么了,他还摭掩,但细心的 班长还是发现了其中的疑点。原来王小洲接到妈妈的来信,信上说,妈妈承包的 百十亩麦田将颗粒无收,这都是假种子害的。想打官司,又缺乏证据,当初买种 子时,种子站就说发票用完了,妈妈事情急也就没有索要,没想到就这样被坑了。 妈妈也去了种子站、区工商局和消协都因无发票而,不过你申诉无门。姑姑还是 找了律师起诉这家种子站。妈妈身体不好,只好等着这个人人都说必输的结局。 在信的结尾,妈妈告诉他不要担心,大不了半年白干,但只要他能安心当兵学习, 妈妈再苦再累也高兴。 此事让连长指导员知道了。指导员找到王小洲详细了解情况,随后又找到张 连长商量,张连长看完信后说:“这个事很棘手,主要是没有发票,这是最重要 的证据。即使如此,我们也要竭尽全力帮助王小洲的母亲,锄禾日当午,汗滴禾 下土,农民种点粮食本来就不易,一百亩受害意味着二万多元的损失,这让王家 如何承受。”“是的,只要真是假种子坑农,我们就应该立场坚定地站在战士母 亲的一边,即使官司打到市里省里我们也要奉赔到底!”一沾到战士的事,连长 和指导员便想战士所想态度惊人地一致。 连长建议让文书替王小洲填张探亲报告往团里报。指导员建议将此事列为连 里重大问题,专门召开一次党支部会议研究一下。 为一个假种子事件,为了一个战士的母亲,人民解放军的一个基层党组织, 正式召开了一次没有前例的特别会议。王小洲以一名非党员的身份列席了此次会 议。 在党支部书记李指导员介绍假种子事件之后,作为副书记的张连长发言说: “对于王小洲的母亲,我十分了解,她是位坚强的母亲。12年前我还只是一名士 兵时,为抗洪救险,我所在排就驻扎在她家。她家共有四间瓦屋,她坚决要求撤 出三间给我们用,而她和丈夫、儿子、婆婆、小姑子一家五口却挤在一间屋里, 她还发动家人将所有的褥子垫在稻草下以免我们经不住潮湿的地气。临别时排长 表示要赠物付钱,被她坚决回绝。 多好的人家呀,她把我们子弟兵当作亲人一样看待,不图回报。11年后,为 了消除她父亲曾在抗美援朝期间装病逃避参军给家人带来的内心不安,她让儿子 王小洲中断高考补习来参军,只有正直的人才会数十年如一日地想着此事,同时 她这么做是也对我们部队的无比信任,这样一位战士的母亲被人坑害,我们能不 管不顾吗!“士兵王小洲眼睛湿润了,全场所有的党员也无不为之动容。 “张连长的发言我赞同。”李指导员接着说,“像这样的母亲还有很多,每 个战士的背后都有一个善良无私的母亲在支持着,对于军队来说,也许不是大事, 但只要受害者是我们的战士家庭,我们就应该把它列为连里重大问题。今后凡是 关糸到我们战士切身利益的,我们都要列入议事日程。要让所有的战士明白,他 们的背后不仅站着一位坚强而无私的母亲,还站着一个坚强而无私的党组织,站 着一群由战友组成的大家庭每张脸都被感动着,特别党支部会议最后作出两项决 议:写信给王小洲母亲,支持她打赢这场官司,并写信给当地报纸争取舆论支持, 请示上级政府部门,向所在区法院发出公函,敦促他们派人协助找出证据。 经过1 小时的颠簸,士兵王小洲回到他的故乡,到家时已是下午两点。母亲 在床上躺着,看见儿子归来,立马要下地给儿子做饭吃,王小洲拦住母亲说:" 妈,你先别忙,我们李指导员让给你带来一封信,我给您念念。"信的第一句话 是:"首先,我代表人民解放军某部一连党支部,代表我们全连官兵,向您一个 士兵的母亲,一个为维护法律尊严而不屈斗争的坚强女性,表示我们的敬意。" 儿子读完这句话,王小州母亲的眼泪就下来了。看王小州有些哽咽,其姑王老师 忙从他手中拿过此信接着往下读…… (三) 又是个星期天,张连长向指导员打了声招呼,便装去了汤澧镇。该镇距江边 不远,距离市区也就二十里的路程,这两年该镇旅游服务业发展很快,在所有服 务设施中,温泉山庄最著名,那儿有四季常流的温泉浴、温泉泳,服务小姐的态 度和长相都是百里挑一,小芳曾是该山庄的当红花旦。 张连长这两天很烦,烦别人思想陈旧,烦自己无能说服别人。他更惦记着小 芳,惦记她一个人承受生活的压力,怕她想不开。为了尽快见到小芳,张连长加 快了步伐。春风从远处的麦田里刮来,绿波一浪盖过一浪,向他和他正行走其间 的水桥卷来,又向远处播去,将他的思绪带到了当初的情境。 去年此时此地小芳遭遇仨流氓骚扰,关键时刻路过的张连长上前将之制服绑 住。并将因绝望而跳水自杀的她救起并送回家中。以后每逢周日上午总有一位大 眼圆脸的白衣女子在田间散步,像在等待一个没有预约的人。张连长因心灵的召 唤频频出现在田间,出现在她的姐妹服装店里。终于有一天张连长被小芳的遭遇 打动并立下豪言:我不在乎你的过去。小芳白晰的脸被泪水淹没。 穿过长长的街道,张连长来到小芳的服装店。 “来啦!小芳外表从容内心激动地接待着他,为他倒了杯纯净水,坐在他的 对面陪他说话。不一会儿应张连长要求,小芳与她的同伴打了声招呼,领着张连 长向她的宿舍走去,不知是由于她的美丽性感还是因为她的过去,还是由于有位 因抓流氓而闻名当地的张连长在身边,他们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其中就有连长的 两个下属。 带上屋门,小芳来到张连长的跟前,非常在乎地观察张连长张林的表情,凭 女人直觉她发现了张林今天有些不对劲。 “你有心事! 没有“张林作轻松状。 别谝我了,我知道你有压力,你是一连之长,当初你说不会在乎我的过去是 出于一时冲动。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为难的,你任何时候退出都可以“”你轻言 放弃是对我没信心,要么说明你对我的感情还没有那么深,换句话说,你根本没 有像我一样地投入和沉陷其中。“ “你的良心会因为你说出此话而不安的,知道吗,你是我的知己恩人我心中 的英雄,我不会为任何人死,为你我会的,为了你我愿独自承受任何打击,包括 被抛弃的痛苦。”小芳泪流满面。 “小芳,可怜可爱的小芳,我怎么会做那种我深感不耻的事呢! 俩人紧紧拥抱在一起。感动和激动使他们都战慄得不能自己。 “你爱我吗”小芳语无伦次。这是她问的最多的一个问题。 “假如天可以塌_ ”别说了“小芳用唇贴住他的。但为了解除她的顾虑,张 连长向她表示自己是为假种子一事担心。 (四) 就在战士王小洲探亲期间,种子站所在城区法院作出一审判决:因证据不足, 不予支持王家的诉讼请求,被告律师费由原告支付。 由于王小洲的探亲假已满,他忙打长途给连长请求指示。逗留于事无补,张 连长要求他赶快按时归队。 经与张林合计后,李指导员向团里打报告,请求上级派他亲自去一趟,此申 请很快得到批准。就在王小洲归队的次日,李指导员打点行装乘火车向王家进发。 抵达N 市后,李指导员马不停蹄直奔地处郊县的王家。由于人生路不熟,临 近村口时已是下午五时,他忙向旁边一位中学生模样的孩子问路,他说前面那位 行人就是王小洲的姑姑王老师。李指导员忙三步并作两步往前追赶,快与她并齐 时,他突然放慢了脚步。刚才光顾赶路了,此时才想起应该记住看到她背影时的 第一感觉,一根又粗又黑的长辫子在她的背后轻摇着,像是要丈量她后背的红西 服面料却又拿不定主意,这一朴实的形象配着她高跟鞋的足音,使这个春日黄昏 平添了一份生机。 王老师仿佛觉察此人的行为有些蹊跷,回头看见一军人正打量自己,莞尔一 笑扭头继续前行。为不引起对方误解,李指导员忙向她问候并表明身份和此行任 务。他们边走边谈起了两地的人和事,不一会儿,俩人就熟络起来。 “我对你有所了解”王老师说,你很会煸情,你的信赚了我们一家人的眼泪。 “” 我对你也有所了解“李指导员说,你的嘴巴是不会轻意饶人的。”两个人都 笑起来,快到王小洲家时,他俩仿佛已是多年朋友,他们的身后跟着一帮好奇的 小孩,一些大人也还以为这位着军官服的人是王老师的男朋友。 当天晚上指导员应邀住在了王家,他与王家成员一起分析此案并商量上诉事 宜。 第二天指导员和王老师一起来到市里并与原律师一道将上诉状递交给市中级 人民法院。临别时,律师对他俩说,如果没有新的证据证明麦种是该种子站所售 的话,此案便不会有大的突破。 指导员与王老师又去了当地报社反映此案,请求舆论支持,无奈被告知,由 于此事已诉诸法律且没有最终结果,报社不宜介入,否则有干预司法公正之嫌。 他俩又来到了一审法院咨询原审判员,被告知,他们也很同情王家,但同情归同 情,法律只看重证据。 四处碰壁,指导员心中焦虑,脑门上汗珠直冒。王老师掏出手帕给他。 “谢谢!哎呀,这个城市真是名副其实的火炉,才四月初就热成这样。”他 故作轻松地擦着汗同时望着王老师。 “火炉专烤那些心里着急的人。”王老师心灾乐祸。 “嘿,王老师你真了解我。指导员被戳穿但也不忘调侃。 “开句玩笑,其实我内心也很着急。”从路边饭馆里出来,他俩又乘公交车 往回赶。 车里的噪音很大,这便于他们交谈。 “没吃饱吧”指导员问。 “这句话应该由我来说,你的吃相真文明真绅士,吃得那么少,一看就知道 不是生龙活虎的一连的人。”“是呀!我平常不这样呀!指导员故作惊讶望着她, 为什么呀 王老师脸上有红晕泛起。 “王老师,真对不起,这手帕_ 都湿了,回去我洗了,再、再还给你吧。” “如果有一丝一毫不一样,我要你双倍赔偿”王老师故作严肃。 晚上,指导员久久不能入睡,为了王老师,他知道自己已经爱上了她,虽然 表面他显得很轻松很不在意的样子。夜不能寐的另一个原因是为假种子一事,此 案如何才能突破?将近凌晨时他终于想出一个妙计。 政治学院新闻系毕业的李虎李指导员决定以偷拍的形式捕捉证据。王老师听 后虽然犹豫了片刻,但还是帮他借来了小型摄像机,李虎将摄像机装进一个挖有 小孔的黑皮包里说:祝我们好运!就这一句话令她很感动,她知道为了此案他已 经不顾一切了。 邻村有一户人家也买了该种子站的麦种,在户主的配合下,指导员拍下他从 田里拔出根部带有麦粒的麦苗的全过程。经过两天咨询打听,他们带着礼物拜访 了该种子的培育者之一、当地农科院的文教授,请他鉴定两户麦粒是否属同一品 种。老教授推辞再三但架不住两人态度虔诚,他最终取来仪器研究了一悉,得出 了有利于上诉方的结论,但是教授拒绝出示书面报告。 又一天,便装的李虎携王老师来到种子站站长办公室,要求见站长,这是他 们第五次光顾了,目的是要讨个说法。前四次均无功而返,这次他们终于见到了 站长,双方一触即发。 “要什么说法,一审法院的说法最具权威。”“咱们不谈法院,我请您看在 我们种田不容易的份上,赔偿我们的损失。”王老师说。 “这是不可能的!我们一分钱也不会赔”“那我们;就在市中院的法庭上见, 我想你们也应该接到法院的通知单了吧!我们将原诉讼请求加了倍,是6 万元。 胡站长你这个诈谝犯,你别猖狂,别认为做得天衣无缝就能逍遥法外,你不会有 好结果的。”“告去吧,我奉陪到底,实话告诉你们,到哪儿你们都不会赢的, 因为你们没有发票,这是我们给倒楣蛋下的一个套,否则我们这三百多斤麦种怎 么处理! “你们真卑鄙! “卑鄙不卑鄙由法院说了算”但他作梦也没想到指导员夹着的黑皮包里,摄 像机录下了站长的拙劣表现。 走在回村的路上,指导员取出盒带单手抛向天空:“噢!我们有证据喽!他 兴奋得像个孩子。此情此景感染了王老师,她紧跑两步从他的臂弯里取过皮包, 从她嘴里发出银铃般的笑声:瞧你高兴的,我们能赢吗! “一定! 两人同时驻足,四目相对,都忘了这是路上。 “辛苦你了噢!王老师第一次以如此温柔的口吻。 “不辛苦”指导员被她爱抚般的目光看得不好意思起来。 “首先,我代表_ 王老师煞有介事地学着李指导员给王母信中的口吻,俩人 禁不住大笑起来。 两天后的N 市火车站。王老师送李虎。就在昨天晚上,李虎向王老师吐露了 心声,相处虽短暂,感情却倍增。李虎请求她作他的女朋友未婚妻,但王老师不 知出于什么考虑并未答应,他只好又将洗净的手帕还给了她。 乘务员提醒月台上的乘客该上车了,车轮启动了一下又停住了,各车厢滑动 了一下相互发出撞的声响,像是最后一次提醒大家。 “就在指导员道声再见回首欲上车之时,王老师趋步上前在他的脸上亲了一 下。 “你答应啦!李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嗯!王老师大胆地望着他,一脸羞红,又将重新喷有香水的手帕作为定情 物送给了李虎。 指导员心速加快也不知自己最终是如何上的车,火车慢慢消失在四月的黄昏 里,消失在情人的视线中。 (五) 张连长和小芳的故事经加工后在小镇和连队里传得沸沸扬扬,指导员一回到 连队时,便有两位排长单独找到他汇报了战士们的反应,一个重要变化是,战士 们每逢周日都争着请假去镇上转悠,虽然请假的名额是有限的。一种说不清的东 西在战士的心里扩散开来。 这样不行,必须召开党支部特别会议讨论此事。李虎暗忖。 李虎找到连长通报了假种子官司的进展情况,连长心中暗暗一愣,他没想到 指导员会用偷拍的方式取证,但总算案件有了转机。 “我也有个好消息,我要和小芳结婚了”“什么!李虎惊得将嘴里的茶喷了 出来。 “跟小芳结婚呀,怎么啦? “慢、慢慢慢、慢些,对此官兵们心里有想法,我建议尽快召开党支部会议 讨论讨论。”“你是书记,这是你的权力,但我也建议讨论一下你偷拍取证一事。” 连党支部特别会议就在当天晚上召开了。会议由指导员首先介绍了两大议题, 并通报了假种子官司的进展情况。 “首先讨论连长欲和小芳结婚的事。本来,和谁结婚是个人的事,任何人无 权干涉,但作为一个模范连连长,对方又是一位____一位名声严重受损的女 子,这对我们连队已形成影响,一些战士私下已有埋怨。我本人觉得此事应该冷 处理,最起码现在结婚不是时候”指导员抛砖引玉道。 立马有两位排长相继发言,其主要的意思是,广大官兵以连长为荣,他们比 连长本人更看重连队的荣誉,所谓一毁俱毁一荣俱荣。现在不时有战士在镇上看 见连长与小芳出双入对,听见路人对连长贬损,他们是痛在心里急在心头。在人 们的眼里,小芳是不洁的象征,如今倒好,她还要走进军营,成为连长夫人,这 叫广大官兵以后如何看待连长,其他连队对我们又如何看,我们希望连长能想一 个万全之策。 “怎么个万全之策?你们无外乎要我和小芳一刀两断,我提请诸位注意,小 芳是个可敬自强的人。你们一向对我有信心,为什么对我的女友没有信心呢!她 两年前毕业于旅游学院,去年来到我们这座城市打工,由于人才市场的不规范, 她和几位女子被温泉山庄的老板以招工的名义骗至汤澧镇,并在打手胁迫下干过 那种和当初承诺根本不相干的服务,为此她自杀过,但被日夜看守的打手救起。 我要提醒的是她是位受害者。本来她想在温泉山庄庄主被抓也就是她们被救之后, 回到家乡,但是我劝她留了下来,现在她完全靠正当的生意养活自己。我要向全 世界宣布,我喜爱这样的女子,谁也许甭想拆开我们。老百姓可以被假象蒙敝, 但我们作为有责任心的军人不能以讹传讹,人云亦云,更不能对一个受过损害的 姑娘落井下石。”连长的发言引起一部分党员思考,他们觉得也在情理中。 此议题最后难以形成决议。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指导员偷拍取证一事引起了 党员们的激烈争论。 “我强烈反对以这种方式取证,录像是可以作为呈堂证供,这也是此案转机 的关健,但这种偷拍的方法是非法的,现在即使是媒体采用偷拍的方式报道在法 律界也有争议,最少也属不道德行为,何况做为一个军人。从内心说我们都希望 这个官司能赢,我们可以采取一切合法的手段来赢得此官司,那怕打持久战。” 连长开诚布公说出心里话。大家都觉得有道理。 “我不这么看”有人力排众议,大家一看发言者是兼任副连长的一排长,非 常的事情要用非常的手段,董存瑞当初如果一味死守自己的阵地,不单独行动支 援相邻的快要失陷的阵地,最终连自己的阵地也会守不住,大家都知道,假种子 官司没有任何有利的证据,法律程序又是二审终审制,如果市中院二审败诉就意 味着最终败诉,如果不偷拍取证,这官司定输无疑,虽然偷拍不合法,但为了战 士的母亲,我觉得值,我建议,如果有法律责任,我们以连队的名义承担此事, 实际上,指导员是完全代表我们连队的决定的。“一排长的话引起绝大多数党员 的共鸣,最终会议通过下述决议:李指导员偷拍取证责任在于一连党支部。 (六) 连长和三陪女恋爱的事传遍了整个师,正在这时连长向团部提出结婚申请, 这引起了团长和团政委的重视,他们分别找到张连长和李指导员了解情况,又一 起去了镇政府找有关领导了解事实真象。 两天后,团政委主持召开了团机关党委特别会议,组织讨论张连长与三陪女 恋爱一事,各营连主要领导也列席了此次会议。 首先由团长介绍了此事在团内外的影响。团政委也通报了了解到的情况,末 了他说,她曾是个受害者,但解救以后,也曾有一段时间自甘消沉,还曾和我们 军他的一位指导员交过朋友,但当这位指导员得知她的经历后,当机立断与她分 了手。 大家议论纷纷,相继发言,一致认为不能不近人情地阻止他们恋爱,但随即 焦点问题产出了,即张连长是去是留的问题。如果让他转业,张连长未到年龄, 而且张连长所在一连一直是团里的排头连,为一个没有错误的恋爱劝其转业对部 队是损失,对他本人也不公平。 如果让他留在军队,就得上报,在全师范围内公布事实真相,为他和小芳证 明,以消除影响。但这也很难,先不说这个影响一时难以消除,单说事实真相中 也有对小芳不利的成分。 会议出现了冷场,最终也没能通过什么决议。 (七) 十六天后,假种子官司最终因为偷拍到的证据而反败为胜。种子公司最终赔 偿王小家庭3 万元的经济损失,并上门赔礼道歉。消息传来,大家很振奋。王小 洲笑了,所有的战士都对指导员挑起大拇指。 是王老师写信向连队通报了这一消息的,只不过此次信是寄给指导员的,而 不再是张连长。 睹物思人,指导员看着这封信犹如看到王老师的倩影,那张快人快语的嘴, 那根又粗又长又黑的大辩子,它悠悠荡荡仿佛织了一张情网,他发现自己已无可 救药地陷进去了。他忘情地将手指放在自己的曾被她吻过的嘴上。 他力既回了一封长信表示祝贺并倾诉思念,以后他几乎每天写一封信,无所 不谈,连同连长、小芳的过去,王小洲的现状,自己对未来的憧憬。 鸿雁传书,指导员和王老师之间的纯洁感情与日俱增,终于有一天,王老师 接到一封特快专递,那是他的正式求婚信。同时王老师按他的信里所说去校长办 公室看了部队发来的函调信,函调信中有部队团政治机关向学校介绍李指导员的 部分情况。 嫂子和哥没有提出反对意见,尤其是嫂子,力主她赶快向学校请假,确定行 期。 “嫂子,你就那么迫不及待地想把我卖掉?你就那么相信那个指导员?王老 师与这位亲如姐妹的嫂子开着玩笑。 “看你这个嘴不饶人的小伲!”“说真话,嫂子,是不是他为咱家做了好事 你才答应将我嫁给他了” “也是也不是,做好事能看见一个人的品性。”“你不主张我嫁给那个连长 啦?” “你和他没有缘,妹子我祝福你和指导员幸福” 姑嫂俩沉浸在幸福的气氛中。 连队饭堂张灯结彩。李虎和王老师的婚礼就在此举行。 婚礼和新房都由张连长操办。 “你放心弟妹,如果指导员敢欺负你,我们全体官兵绝不答应。连长夸张地 喊着口号,说得王老师心里一惊又转为喜悦。她到现在才知道她对连长的暗恋实 际上一真靠一种想象而模糊的感觉支撑,是完全被嫂子的描述升华后的一种错觉。 今日一见才知他实在是一位老大哥的形象,根本与指导员给她的感觉不一样。 婚礼进行得很热闹,当录音机里响起< 婚礼进行曲> 时,门外的鞭炮刚放完。 新郎新娘在大堂里跳起了交谊舞,沉醉其中的他俩成为几十双眼睛的焦点。 张连长心里很不是滋味,自己和小芳何时能像他们一样明正言顺地登堂入室 呀。 正在此时,门口出现了一位红妆女子,细腰高个丰乳肥臀,大家一下子又把 注意力转向了她,她就是小芳。 指导员心中一怔,怕她来搅场子,害怕她公布出他和她曾有段短暂的恋情, 同时又害怕她的出现会影响到战士们对连长的看法。 战士们已私下里议论,并且相互传达此人的身份。 连长张林站起,快步来到她的跟前:“小芳”“我今天是来祝贺指导员和王 老师的婚礼的,顺便找你有事要说”“王老师来到她跟前:”欢迎你小芳,也祝 你幸福“说着从她的手里接过鲜花。 “谢谢!”小芳嫣然一笑,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伤。 由于连长是婚礼主持人,不能立即离开,小芳坐在了连长的身边,小芳的秀 色和异常丰满的胸部,始终吸引住战士们的眼睛。 直到新娘给每个官兵点了香烟之后,连长才带着小芳离开了食堂。 连长办公室兼卧室。 “你不是说有事要讲吗?张林关心地说。 “我要离开你,我知道你压力太大了,本想不辞而别,可我又舍不得_ 离开 你”说着就抽泣起来。 “你要有耐心,我相信团党委给我们一个合理的安排的,正是不行,我申请 转业也不能让你离开我! “张林!小芳脸贴在连长的肩上,激动得不能自己。 张林当晚送小芳回镇里,又是那片麦地,麦苗已成熟,是收获的季节了。他 们看着满天星斗,心里充满着期待。 “我们会有一个灿烂的结局的。”“我_ 信你” (八) 第二天,战士们纷纷议论昨晚的婚礼,都为指导员高兴,但他们谈论的焦点 事件是婚礼中出现的相貌盖过新娘的另一个女子。指导员每每问及他们如何看待 小芳入军营,战士们都答非所问,且神采飞扬,有的战士羞涩的眼神中夹带暧昧, 有的则直接说,她太美了,现在我们才知道连长为什能被他迷住了。 一种不安的预感促使指导员把小芳入军营引起不良反响的情况上报了团里, 团党委决定在形成处理意见之前,张林不得带小芳入军营,小芳也不能到军营探 看张林。 正在团党委发愁如何处置张林时,又一件公函将指导员李虎告上了军事法庭。 原来假种子官司虽以种子站败诉告终,但种子站和农科院的文教授都因李指导员 非法偷拍一事而愤怒,将诉状通过有关部门转给了部队的军事法庭。 虽然有党支部的决议,但仍不能改变指导员作为主要责任人的事实。 指导员来到连长办公室打算与他商量此事,望着这些再熟悉过的陈设,他突 然有种想拥抱连长的冲动,他很怀念过去与连长合作的时光。那时他们精诚团结, 肝胆相照,在他们的带领下整个连队朝气蓬勃,为什么小芳一出现整个局面就一 团糟呢!这个问题在昨夜里有了答案,在昨夜与王老师长久而疯狂地作爱之后, 他才明白了,在潜意识里他一直嫉妒连长有胆量得到那位妖艳的三陪女,且还有 一位几近完美的柏拉图式的暗恋对象。于是在潜意识里他想要连长为此付出代价, 这就是他在三陪女问题上瞎搅乎且卖力为王家打官司的原因。想到这他再次被自 己吓了一跳。如今他真真切切得到了幸福,但整个局面仍然一团糟,他现在也和 连长一样,等待着上级的指示,有可能面同样的结局:赢了夫人赔了前程。即使 这样,连长还是无怨无悔精神饱满地投入工作,这令他很敬佩。 清醒后的他感到很愧疚,想说声对不起,嘴巴动了一下最终没有说出口。 两个人都沉默着,仿佛都在等待着一个结局。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