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奖 嘁,嘁,嘁,滴,滴,滴,这日黄昏,屋身旁狗窝处不远,狗仔和几只年龄相 仿毛色有黑有黄有杂花的母狗,大概是它的相好吧,面朝厨房一字排开俯伏在地上 猛嘁鼻子,不时还从嘴角滴出口水,它们在耐心等候着父亲变卖二十斤多大米换回 来母亲正在煮的一大盆猪肉。母亲没有欺骗狗仔,她果真能令父亲想方设法到镇上 买回一大吊猪肉给狗仔一顿好吃的,以报答它救了她的一双儿女的恩情。原先,屋 身狗窝处没有母狗的,是父亲买猪肉后来后,狗仔才四处招呼着来的。这些母狗有 正在怀孕的,有已下了仔的,有正准备发情的,但有一点它们都很想吃肉;在那个 人都没有肉吃的年代更想。不过,它们想归想,一个是母亲还没有把肉煮熟,二个 是狗仔也即是它们的公狗没有发令也不敢蹿入厨房抢食,只能嘁着鼻子吸一些从厨 房里飘出来的肉香,流一些口水等候着,等候着沾狗仔也即它们的公狗的口福吃上 一回它们不知有多少时候连气都未闻过的猪肉。而且它们已私下交头接耳商量过, 下次发情一定找狗仔作为头号狗选,以报这一顿肉的情谊。这一点狗仔全看在眼里, 听在耳中,甜在心上。 熟了,母亲煮的猪肉熟了,母亲煮熟的猪肉冒着腾腾热气,飘着诱狗的香,正 一步一步的向屋身狗窝处过来。狗窝外的狗望见母亲手捧一盆煮熟的猪肉慢慢的来 到狗窝处,它们的喉咙骨上下在滑动,口水已流出几尺,嘴里是唔唔的叫着。狗仔 向它旁边的母狗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欢天喜地走到狗窝狗钵前望了几眼母亲又唔 唔的叫了几声摇了几摇它的秃尾巴等候着母亲将一盆熟猪肉倒进它的钵里。可它向 母亲望一眼她手上盆里的猪肉又望一眼它的狗钵,示意了几次,母亲都没有将手上 盆里的猪肉倒入它狗钵的意思。狗仔以为母亲反悔了呢,等到它随着母亲的视线望 去时才明白是怎能么回事。原来母亲是担忧手上的猪肉倒进狗钵后,其他的狗过来 抢食,于是,她没有往狗钵里倒猪肉,而是向屋里叫我:“小家伙,快出来!”她 的声音里有不准食物别的狗吃的意思。 “妈,有别的狗来么?”母亲的话我一向不敢不听,我声到人已到,那时我嘴 里正嚼着一块猪肉呢,那是满嘴的油。 “你去轰走那些不三不四的狗,别来抢狗仔的猪肉!”母亲看着那些母狗说。 “啊。”我应着。 吧。母亲将一盆猪肉倒进狗钵里。 “吃呀?”母亲将猪肉倒进狗钵后满以为狗仔会抢着吃,那知狗仔只是嗅了嗅, 然后又望望被我赶走的母狗竟没有吃。 咦!啧啧啧……母亲见狗仔不吃肉又觉得惊异又觉得怪。但。一阵间后母亲好 像明白了什么似的说:“无功不受禄。就算你和它们有一腿也不成,这只是你应得 的。快吃。” 这是我的事,狗仔心说。既然你已把一盆猪肉倒在我的钵里,就应由我自己作 主,或自己吃或给它狗吃已与你无关。再说,俗语都有说:“妻凭夫贵。”我这做 公狗的有一顿肉吃而分一点给我的狗妻吃也不过份。再说,我对我的狗妻说过有福 同享的:我的女主人。 “快吃呀!”母亲可不管狗仔是怎么想的,只是一劲的叫狗仔吃。可狗仔只顾 唔唔的叫,在狗钵边来回的走动,一双眼睛在我驱赶的母狗身上打转,却没有吃狗 钵里的肉的意思。 嗥嗥,唔唔,被我赶的几只母狗吠着叫着不愿离开,有时还冲过我的拦截冲向 狗仔身边向狗钵里的猪肉进攻。母亲看到这种情况,就对前来的母狗吆喝,吆喝不 退时就于地上捡石头掷。母亲的行为不起什作用,她掷得了这只掷不了那只,不久, 狗钵里的猪肉被那几只母狗吃了大半,但令母亲觉得来气的是自始至终狗仔都没有 吃钵里的猪肉,不但不吃,还用身子挡住她驱逐那些来抢食的母狗。后来,母亲气 不过,就向屋里大喊:“他爸!快出来。” 咚咚咚……父亲听到母亲有些惊惧肉紧的叫喊急急的从屋里跑出来,那踏在地 上的声音响遍屋里屋外,震得地都动,这是当时的情形。 “怎么啦?怎么啦?他妈!”父亲声到人到。 “你你你……看这些狗烂货!在抢狗仔的猪肉。”母亲急急的说。 “这这这……”父亲看到眼前的情景,没有作出激愤的行动,嘴里只是一劲的 说这这这。 “快些捡石头来掷那些来抢食的烂狗娜呀?”母亲大叫着。 “啊,啊,啊。”父亲慢吞吞的应着。 呼,呼,呼,不久父亲果然极不情愿地捡起地上的石头向抢食的狗掷去,那石 头在空中时响着吓狗的风声。 轰,轰,轰,抢食的母狗被父亲的石头掷中发出痛苦的叫声,而且开始四处奔 逃,瞬间跑到父亲掷石头掷不到的地方回转望着。那些母狗望着屋身狗钵里没有来 得及吃完的猪肉,虽说被父亲的石头掷得身子痛唔唔的叫,但不时还伸舌头出来在 嘴周边来回着卷舔,发出啧啧声,回味着刚才吃在嘴里的猪肉的滋味,想着再过来 吃个一两粒。可惜,母亲怒目圆睁的瞪着它们,父亲手上的石头也高高举起等着它 来近向它们掷去,不得不强忍着脚步,但一双眼睛却是死死的盯着寻找机会,有一 只顽固一些还轻轻地向前移动了身子呢。 唔唔唔……狗仔伤心的叫着,而且它的一双眼睛还在父亲和母亲及我身上痛苦 的望来望去。父亲和母亲及我都发现了狗仔的这个样子,我们的心里都无形中打了 个突兀,心想这狗仔是怎么啦?为它打跑来抢食的母狗都有错!然而,狗仔可不管 我们怎么想,它望了我们一阵,搭耷着它原本搭耷着耳朵的狗头,搭耷着它的那半 截秃尾巴,艰难地摇动着它那一圈子没毛的颈,迈着神情哀伤的朝着不远处的母狗 一步一步的走去。 “狗仔。快回来!”我预感到了什么,追上前叫着。 咦!父亲和母亲心里都觉得夺怪。 “快回去!狗仔。”我追到狗仔面前叫着。可狗仔只是伸舌头舔舔我的手,又 用鼻子嗅嗅的脚,然后避开我的拦截头不回的去了。 “妈,妈……狗仔……”我心急又无奈的叫着。 “别管它……它肚子饿就会回来……回家吃饭去。”母亲说时跺跺脚,并拿起 狗钵连狗钵里那些被母狗吃剩的猪肉先一步回屋去了。 一步一回头,是我当时听了母亲的话后,回屋向狗仔去到那些母狗身边,狗仔 伸嘴嗅着那些母狗头上时望的情景。 夜来了,夜深了,夜更深了,这夜我不止一次地走到屋身狗窝处查看狗仔回来 了没有,可我得到的结果是狗影没个。那狗仔去了那里呢?我不停的想。它本身就 是只浪来狗,无家无寄的,难道像父亲说的狡兔三屈,还有别的地方藏身?可我却 从不见狗仔你有那一晚没有回家的呀。难道就为父亲和母亲打跑你的相好就一气之 下不回来了?这样的话,你未免也太小气了些,他们可是为你好的呀。这么晚了狗 仔你还不回来,难道你肚子不饿?我可为你的堵气离家吃得半饥不饱,现在可是肚 子咕咕叫了啊!虽说我记得狗仔你从不吃别人的食物,但你一定要记住,别吃别人 放有迷药的东西,不然…… 嗖!天亮了,我从床上飞身而起,我要以最快的速度出到屋身狗窝处查看狗仔 回来没有。然。屋身狗窝处周围像花生地里已拔掉花生一样光溜溜的,我那熟悉的 狗影没有进入我的视线。但我心不踏实,沿着屋街找寻一番,又到叔伯家附近找一 遍,也不见我想了一晚的狗仔,不由得脚步匆匆的走回家向房里大喊:“妈!天亮 了还不见狗仔回来。” 吱,唉,父亲和母亲的房里传出床板相磨和父亲的叹息声,接着母亲的声音传 出来:“小家伙,别心急,等多一阵狗仔就会回来。” “啊。”母亲说得这么肯定,我没有理由不相信,只得应了一声到门楼外等候。 可,母亲的话也有不准的时候。这天早上不见狗仔回来,这天中午,这天黄昏, 这天晚上,直至第二天,第三天都没有见狗仔回来。这样,母亲觉得她的话没有在 我面前脱现也觉有些心慌了,急忙和我一起四处寻找。而叔伯家,河堤,花生地, 村里各家各户,特别是有母狗的家,总之想到狗仔能去的地方都去了找了,就是不 见狗仔的影子。母亲找得累了,而我也找得脚都酸了,可狗仔就是没有在我们面前 出现。唉! 日子一日一日的过去,转眼就是一个月了,狗仔自那天黄昏追随那些母狗去后 再也没有回过。在这一个月里,我想着狗仔,想着狗仔在家的日子它所带给我的快 活;我等着狗仔,等着狗仔我天天在家门瞎转。后来,我想到狗仔可能再也不会回 来了,那也许是狗仔觉得和我们家的缘份已尽,或者它浪来我家的使命已完成,它 又要浪到某个地方,某个角落,某个……不过,我总有那么一个预感,在某个美丽 的黄昏,我和狗仔会重逢于家门前河里,我与它初次相遇的地方。是以我常常不管 身上有无带着白白的汗迹,到了黄昏自己或邀上父亲到家门前的河里洗洗澡什么的。 再后来,我去镇上读高中,只要有空回家,就要到家门前的河里呆上一呆,对那只 浪来狗寄予一份念想! (完)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