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定的束缚 作者:lanwenfeng 真的没有想到我会在云南的丽江古城遇见漫天的大雪。 汽车在玉龙雪山的山路上缓慢前进,路上积了厚厚的雪层,露出两道深褐色 的汽车轮胎的印子。搭乘缆车上山,再走过700 米的栈道便是云杉坪。此时的云 杉坪也已经被白雪覆盖着,四周的杉树排列有序,一棵棵俨然贵族出行般缄默笔 立,不远处是笼罩在神秘气氛中的安静的雪山山颠。 我在积雪上慢慢、轻轻地行走,呼吸着冰凉而清新的空气。云杉坪是玉龙雪 山中的一块梦魂乡土。旧时,相爱中的纳西族青年男女,若因家族或家庭的阻拦, 不能缔结婚姻,多有悄悄相约至此,穿上节日的盛装,以口弦或歌声互诉情怀, 然后双双自尽殉情。传说,若在此死去,就可到“玉龙第三国”(即天国)去寻 得人间得不到的幸福。走至游人稀少的空处,便席“雪”而坐。雪是洁白而细腻 的,犹如这段美丽而感伤的故事。 这时忽然想念留在上海的家人和朋友,他们总是认为我古怪而缺少人情味。 我习惯在传统团聚的假日里一个人去旅行,期间没有电话问候,没有只言片语, 仿佛已经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一般。但我心里清楚,自己仍旧是一个尘世的有 牵挂的人。不知那位影响并带动我旅行欲望的朋友此时又身在何处?在合作的那 段日子里,我认真而细致地领会他的照片,我那时特别盼望像云朵一样自由飘荡。 朋友在绍兴路上开了一间书屋,摆放着他眷恋的西洋式家具,连吊灯都弯曲 回旋盘亘在天花板上。书的品种并不是很丰富,大多是朋友自己钟爱的或者是他 的作家朋友们放在他那里出售的。坐在繁花布面的沙发里,凝视玻璃柜中不同时 代不同款式的相机和大小不一又不同版本的《圣经》,心底不禁涌起一份感慨: 他大约是真的因为喜爱而追求的吧。我在不经意间发现书屋里还有一些三十年代 画报,封面积了少许的灰尘,但是里面的文字和图片仍然清晰地闪耀着那个时代 的气氛。朋友就坐在屋角的沙发上安静地阅读,桌上放着一杯飘香的咖啡……我 曾经对朋友说过,他是我们这座城市真正生活精致而又心灵敏感的人。 瑞金路建德路的拐角处有一个不起眼的咖啡馆,我喜欢一个人去那儿坐上一 会儿。每次我都想问年轻的女主人,为什么给咖啡馆取名“墨若意式”,而最终 也没有将这个问题提出来。或者,我在潜意识里是拒绝知道得太清楚太明了的解 释?咖啡馆里轻放着英文老歌,屋子中间的吊灯旁边斜插着一支枯叶,靠墙的书 柜上有一些书,是供那些独自来此品尝咖啡的人闲时翻阅的。咖啡馆的女主人是 一个说一口道地京味普通话的女孩子,听说她从北方来上海念大学,毕业后就留 了下来。女孩子瘦高的也很有江南水乡的清秀,弯弯的经过修饰过的眉毛,每次 说话时总是活泼的充满别样的风情。咖啡馆的生意也许并不太好,许多小方桌总 也空空的很是寂寞,女孩子有时也会坐下来,喝杯咖啡看看书,就像普通的顾客 那样沉醉和安心,仿佛也不为生意发愁。我喜欢那种叫“跳舞”的咖啡,喜欢杯 子里两种液体之间的那条柔软的曲线上下舞动;也喜欢在单纯的回忆路上徘徊, 忘记自己须日日面对的纷繁。 有时,也会认为自己应该深深地记住朋友和家人,可是那个咖啡馆的女孩和 我又有什么关系呢?而我事实上的确不能改变这种无原则记忆的状况。记得有年 除夕,我怀里抱着新年礼物走在街上,曾兴奋地莫名其妙地大声对一个过路的外 国人说“Happy New Year”,而他竟也用一样快乐的声音回答了我。我没有记住 那个人的容颜,但是直至今日,我还是如初地怀念那种放肆的以及被回应的愉悦, 这使得我在心境悲苦的日子里能够对人微笑,能够寻找合适的释放忧愁的机会: 比如独自去旅行或去看看书、喝喝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