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不知的年代,不知名的国度…………… 成人礼 经过了这一剎那,我就从孩子变成大人。 不过,我的心理没有改变,我的生理也没有变化。 有的只是在身上流动的血液,位置不一样了。 但是,过了这一剎那,人们就要改变我的世界。 要我拋开单纯的生活,面对一个诡谲善变的世界。 这是谁的决定? 甚至,没有人问我是否准备好迎接这一切的转变! 我,只是一个傀儡,被这些自认关心我的人操控的傀儡,也是任人洒上颜料的 白纸。 最后的我,会是什么颜色呢? 「衣服干嘛做这么长呢?」绿舞嘀咕着。 「这才好看呀,把衣摆拉起来,不然会绊倒的。」她的母亲说。 「喔~~~ 」绿舞一边嘟着嘴说,一边踏上木头的阶梯。 这时,她才想起要拉起衣摆,可惜晚了一步,她已经踩到长度及地的袍服。 砰一声,绿舞整个人趴在阶梯上。 「有没有怎样呀?」母亲赶紧扶她起来。 「有呀,下巴很痛!」她扬了扬红肿的下巴说。 「唉,连爬个楼梯也会摔跤。」母亲没有抚慰她的下巴,而是帮她拂去袍服的 尘沙,把有点歪皱的地方拉正。 「我又没穿过这么长的衣服,我是无辜的。」绿舞嘟着嘴,满脸无奈。 「好~~~ 我的宝贝小绿绿。小心点,别再摔倒了。」母亲小心搀扶着绿舞,缓 缓走进一间木造的庙宇。 一只水蓝色的凤凰昂首从水面跃起,伸展的翅膀后面垂淋着两道瀑布似的水花。 这幅精美彩画是绣于绿舞身上的大红斜襟绸袍。礼服的襟口露出了V 型的白色衬衣, 更衬托出她的白皙颈项。 刚满十六岁的绿舞展开双臂,让宽大的袖口垂了下来,头上戴着雕刻繁复的高 耸银饰头冠,赤裸的双脚踏在水蓝条纹的大理石地板上,体态婀娜地走进这间不算 大的神殿里。 简朴的神殿只有在柱子上面雕饰几只翱翔的凤凰,以及前方摆着一个人高的玻 璃箱,除此之外,没有多余的装潢。水箱里面半满的水随着绿舞的脚步而腾跃,在 烛火的照耀下显得神秘与庄严。 绿舞的四周坐着近百位这个村庄的村民,每个都惊讶此刻之前是位俏丽小姑娘 的绿舞,如今穿上了成人之礼的袍服,竟然是如此娇艳妩媚﹑幽静娴雅。 要撑下去,更不能再跌倒﹑不能跌倒。绿舞叮咛自己。 但是,她越是这么想,脚ㄚ子就越是踩到拖曳于地板的衣摆。一个踉跄,她那 沉重的身子剎时往前倾。她慌张地右脚往前滑了出去,刚好撑住倾斜的身子,才没 有在众人面前出糗。 她左右摆着头,露出雪白的牙齿咧嘴笑着,好象告诉大家她很机灵,头饰的银 片也发出相撞的铿锵声。 观礼的村民只敢抿嘴窃笑。她,还是那个俏皮的小ㄚ头! 坐在水箱前面﹑双颊嶙峋﹑身穿绣着蓝凤凰的黑色袍服﹑头戴高耸黑色礼帽的 村长,扬了扬手中的水蓝色执笏,示意绿舞跪下来,免得这场庄严的成人礼变成闹 剧。 绿舞生怕又再跌倒,只好撩开过长的衣摆,低头紧盯着脚ㄚ子,打算小心翼翼 地跪下。此时,过重的头饰缓缓下垂,她又吓得赶忙双手扶住即将坠地的头饰,顿 时噗通跪了下去。 好痛呀!她摸着膝盖,在心里喊着。 唉!村长只能无奈地摇头。然后开始念着咒语,念到绿舞的眼皮越来越低。 就在绿舞的头饰再掉下来之前,村长拿着执笏拍打她的两侧肩膀,才扰醒打瞌 睡的她。 「绿舞,从此刻起,你就是水族的大人。明天…」 一位有着酒漕鼻﹑满脸红咚咚的中年男人希欧当斯,踏着醉醺醺的步伐进入殿 内,左晃右摆的身体不时撞到观礼的村民。村民神色鄙夷地瞪着他,甚者掐着鼻子 ﹑撇过头去,免得被他的酒气熏倒。他笑嘻嘻地跟众人点头说抱歉,也打断村长的 话语。 绿舞转过头去,朝希欧当斯笑了笑。而他则扮了个鬼脸,惹得绿舞急忙摀住嘴, 免得笑了出来。 「坐好﹑坐好。」村长不悦地朝希欧当斯挥了挥手。然后清一清喉咙,继续说。 「明天,你就要到外面的世界历练,尤其是到土族的大城市“穹苍”至少实习一年。 我现在就把这根法杖正式传给你。」 村长站了起来走到水箱旁边,拿起半个人高的水蓝色木杖,把用白布包裹着像 个小圆球的杖头放到水箱的上方,再将执笏贴着水箱,默念咒语。 此时,箱子里半透明的水宛如炽烈的火焰般窜起,像八爪章鱼似的卷绕那个白 色小圆球。直到村长咒语念完,半透明的水才离开圆球,回到水箱恢复原来轻柔的 波浪。 「绿舞,过来。」村长严肃地说。 绿舞用膝盖在地上挪行,爬到村长的面前,恭敬地举起双手,从村长手中接过 法杖。 「你明天离开村子之后,若有不懂之处就询问法杖。当你沉沦于欲望﹑权力﹑ 金钱与五光十色的生活,法杖就会逐渐缩小,直到消失为止。那时,我们的神祉— —水凤凰——付与你的法力也随之完全消逝。明白吗?」 「绿舞明白。」绿舞朝那个雪白的圆球眨了眨眼,圆球的下方出现一条黑线, 然后像跳绳般上下晃动,彷佛是笑的样子。 「绿舞!」村长正色说。 「是的。」绿舞赶紧收起笑脸。 圆球原本的那条线分裂成上下两条,围成个半圆形,然后半圆之间生出几条犹 如栅栏般的黑线,样子就像咧嘴露齿,嘲笑绿舞挨骂了。 绿舞想瞪它,却又不敢。 「在这个国度除了我们水族,还住着人数众多的火族,以及掌权的土族,但是 只有我们水族还留有法力。因此,面对火族与土族的不合与明争暗斗,我们要保持 中立,不可牵涉其中,更不能用法力解决他们的纷争。也正因为如此,我们才一直 保有法力。」 「绿舞知道!」她点头说。 「嗯,我现在请婆婆卜卦,看看你这趟旅程的吉凶如何。」村长说。 坐在村长旁边,满脸皱纹的老婆婆,昂着头﹑半阖着眼﹑露出残缺不全的黄牙, 沉醉在众人致敬的目光里。 「婆婆。」村长搡了搡她。 这时,婆婆才回过神来,抓起身旁的乌龟,闭上眼睛,口念咒语。那只乌龟则 缩头缩脚,任凭婆婆随着咒语的摇晃。婆婆念完咒语之后,动作迟缓地站了起来, 将乌龟丢进水箱里。 不久,神水扬了上来,也将乌龟拋出水箱。乌龟仰倒在地上像个陀螺般旋转, 头与四肢不时地伸出与缩进龟壳,婆婆则仔细观察它们的顺序与次数。 乌龟停止转动之后,婆婆才将乌龟翻了过来,让它喘一口气休息。 她的眉头紧锁﹑额头的绉纹也随之加深,严肃地对绿舞说。「此卦是吉凶相半, 吉与凶全凭你的一念之间。但是,」她迟疑了一下。「所谓你的凶,却是别人之福。 我活到这么一大把岁数,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个卦。唉!你就凭着善念去吧,水凤凰 会保佑你的。」 「谢谢婆婆。」绿舞说。 「仪式结束!」村长大声说。 此时,村民兴高采烈地站起来,向绿舞和她的父母恭贺,再来是众人等待整晚 的欢宴。 绿舞终于能拿下沉重的银冠与环环相扣的项链,跟族人手牵着手围成一圈,绕 着簼火起舞高歌。大红的宽袖随着她的舞动而飞扬,身姿妖娆的火焰照在她的欢颜。 此刻的她,宛如一只展翅翱翔的火凤凰。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