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的挪威森林 作者:桑梓儿 “快结束了吧?”她抬起头凝视他的眼睛。 “……” “应该结束了。”她把头转向另一边,嘴角轻轻的扯动了一下,“明知道你 没有错,但是还是想听你说' 对不起'.” “……” “很任性吧?”她笑笑,有点勉强。 “对不起。”声音很轻,但是足够让她听到。 “这就足够了!”她转身,迈开步子往前走。 (一) 梓儿是什么时候认识齐瑞的,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了。好像是在一个下雨的 寒冷的冬天的晚上。梓儿刚刚结束一段让她难堪的恋情,那个男孩子要和其他女 孩子订婚的消息是她的朋友告诉她的。她自己一个人站在一家音像店的门外,店 里正在播放甲克虫乐队的《挪威的森林》,她却在门外泪如雨下。 音乐突然停了。她决定买下唱片,于是冲进店了,差点撞到一个刚从店里出 来的男人。 “对不起。”对方道歉。 梓儿头也没抬就往店里走。 “我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店员显然对这位这么晚造访的满脸泪痕的女孩 子心存顾忌。 “我要刚才播放的那张唱片。” “对不起,最后的一张被刚才的那位先生买走了,刚才就是他在试唱片。” 店员很礼貌的解释道。 梓儿什么话也没有说就冲出店去,冲进雨里。“等一下对不起,请您等一下!” 梓儿一把拉住刚想离开的齐瑞,“我不奢望您把这张唱片卖给我,但是,无论如 何,请您再让我听一遍那首歌好吗?求您了!”她几乎是哭着对他说的。 就这样,那个晚上梓儿一遍一遍的听那首歌,直到店主要关门打烊了。齐瑞 在一旁仔细的打量梓儿,精致的脸庞,一双本应该是明亮清澈的大眼睛如今却装 满泪水,头发剪的很短,像男孩子。 “该走了吧?”齐瑞小心的尽量不打扰到她。 “去他的该死的男人!”梓儿突然从地上跳起来,差点撞到齐瑞的下巴。 “对不起,耽误了你一个晚上,真是不好意思。”梓儿很夸张的向齐瑞鞠了 一个躬,连人都险些冲倒。 “你没什么事吧?”齐瑞一脸错愕,不知道自己遇到的到底是怎么样的女孩 子。 “刚才有,因为被一个男人甩了。但是现在没事了,因为又被一个男人给救 了。就是你!” “……” “我饿了,你不饿吗?” “还好。”她一直在哭,当然消耗的比较多。 “那我们去吃点东西吧?就算是向你道歉。怎么样?” “无所谓。” “那就走吧!” 他们来到齐瑞经常光顾的一家小餐馆。齐瑞是做贸易的,平时比较忙,又是 个单身汉,所以就经常在外面吃饭。 “我们这样算不算认识了啊?”梓儿一边吃一边问到。 “恩?哦!应该算吧!” “那我叫桑梓儿。认识你很高兴!” “齐瑞。” “齐瑞。”她学着他的话,“你说话的方式很有趣啊!” “是吗?”他可不想跟她扯那么多,已经被她耽误了一个晚上了,他现在只 想回家睡觉。 “想回家睡觉了啊?” 他把眼睛从碗里抬起来,有点疑惑的看着她。 “哈,被我说中!”梓儿很得意的说道。 “怎么会被人甩啊?”齐瑞不无恶毒的想,只要提起她的痛处,她必会甩手 走人吧。他宁愿得罪她,也不愿意再任她胡闹了。 “是啊,我也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梓儿的回答差一点让齐瑞从椅子上摔 下来。 “不明白?” “不明白。”梓儿放下筷子。“他说过要写只属于我和他两个人的歌,但是 他放弃了,放弃了他的音乐,放弃了我。他要和一个老板的女儿结婚了。我是… …听别人说的。很失败吧?” “……”齐瑞开始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 “不过没有关系。已经不再爱了。” “恩?” “说我呢!我突然发现自己不再爱他了。” “那你为什么哭个不停啊?” “为自己不值,我真心的付出但是得到的却是这样的结果。” “情何以堪。” “你好像很有同感啊?” “有吗?也许吧!” “你也喜欢《挪威的森林》?” “你指什么?甲克虫的歌还是村上春树的小说啊?” “我都喜欢。” “我也是。” “是吗?那你是喜欢直子还是绿子?” “……,不知道,我不是渡边。” (二) “我回来了。……想见见你……”静萱的声音从电话的另一头传过来,在齐 瑞听来又好像是从相当遥远的地方飘过来,那么的不切实际。 “恩。” “你怎么了?” “恩?哦。没什么。” “那我在老地方等你。” “好!”齐瑞放下电话,心里一片茫然。不是日日夜夜发疯似的想见她吗? 如今她回来了,为什么又胆怯了呢?她回来了?那俊泽呢?他们不是应该在一起 的吗?她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为什么…… 五年前,齐瑞,沈俊泽和唐静萱是大学里的同学,三个人是很要好的朋友。 其实他们两个都十分喜欢静萱。应该说没有男孩子不喜欢静萱这种女孩子:温柔 大方、恬静优雅,最重要的是静萱十分漂亮。俊泽是那种外向开朗的人,他从一 开始就直言不讳,说喜欢静萱,要她做他的女朋友,无论是对齐瑞还是静萱都这 么说。但是齐瑞从来没有说过。所以没有过多久,静萱就成了俊泽的女朋友。但 是他们三个人还是常常在一起。知道大学毕业,静萱和俊泽一起去了广州,齐瑞 却留在了北京,继续他的单身生涯…… 齐瑞的思绪还在五年前游荡…… “好久不见了啊!”静萱在杨锐对面的座位坐下来。“呢还是老样子啊,老 是' 灵魂出窍'.”静萱笑着开他的玩笑。 “呵呵,你也没变啊,还是那么漂亮。” 静萱还有接他的话,接下来是一阵难堪的沉默。 “吃什么,我的肚子饿了。”齐瑞自己打自己的圆场。 “随便吧!” “那就咖喱鸡饭,外加一杯不加糖的柠檬汁。”齐瑞想都没想说道。 “你还记得?” “……” “我以为一切都变了,其实不是吧,有的东西还没有变吧?” “……” “我和俊泽分手了……” “你还爱他的吧?” “但是很多事情变的你不得不放弃,虽然痛苦,虽然不愿意,但是却不得不 放手。”静萱不再说,齐瑞也不好再问。记得他们刚去广州的时候,齐瑞和他们 常常通信。但是后来因为工作或其他的缘故渐渐的就没了联系,也不知道他们之 间出了什么事情。 一阵手机的铃声打破了他们之间的沉默。 “喂――,哪位?”齐瑞有点庆幸似的拿起手机。 “齐瑞是我啊!你在哪里?”梓儿大声的要把齐瑞的耳朵震聋了。 齐瑞把手机稍稍拿开自己的耳朵一点,“你不要那么大声啊!……我和朋友 在外面吃饭。” “朋友?是不是你那个朝思暮想的梦中情人啊?” “不是,是公司的客户。” “哦,是公事啊!” “恩。有什么事情吗?” “本来想叫你一起出来玩的。但是现在恐怕不可以了吧?” “恩!” “那算了。你慢慢吃吧。没事了,拜拜!”梓儿没等齐瑞回答就把电话挂了。 “谁啊?”静萱问到。 “哦,是一个朋友,一个月前刚认识的,是一个很有趣的女孩子。” “女孩子?女朋友?” “不……不是……当然不是。”齐瑞急忙澄清,“她不是我喜欢的那一类。” 齐瑞的眼光转到了静萱的身上。 “但是很多事情是会改变的。”静萱把眼光转开,“变的你措手不及。” 又是沉默…… (三) 齐瑞送静萱回家之后一个人慢慢的往家走。 他不知道今天的见面意味着什么。静萱似乎什么都没有变,但是也许正如她 说的,什么都在改变。他的生活好像不像以前那么无聊了,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好像开始不久。因为他还清楚的记得一个人深夜在马路上闲逛,星期天在家洗衣 服的滋味。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好像是从认识梓儿开始的吧?对了, 梓儿!不知道她现在在干什么? 齐瑞拿起手机…… “喂,你好!”梓儿快乐的声音从另一头传过来。 “恩……是我!” “啊!和客户吃完饭了?怎么那么快啊?” “是啊。恩,你在哪里?” “先别问。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你现在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啊?” “为什么这么问啊?” “快啊,来不及了?” “什么来不及啊?你到底在哪里?” “先回答我。”梓儿好像有点生气。 “……,看到你。”齐瑞有点担心她,不知道她又在耍什么花招。认识梓儿 的一个月来,她一次也没让齐瑞失望过,总是做一些出人意表的事情。 “哈哈,那就赶快回家吧?”说完就挂了电话。齐瑞再打的时候梓儿已经关 机了。齐瑞不知道到哪里找她,只好回家了。 “齐瑞”齐瑞刚走到巷子口,就听到一阵叫声。只看到梓儿站在他家楼下, 手里拎着一包东西。 “你……你怎么在这里啊?” “是你说想看到我啊?我就来了啊?”梓儿笑颜如画。 “……我怕你出事!” “我能出什么事情啊!”梓儿笑道,“恩……和客户谈的好顺利吗?” “啊?哦,还可以。” “啊?哦,还可以,”梓儿又学齐瑞的话,“你老是这样。” “……” “恩,我想吃蛋糕,可以为我去买吗?” “现在吗?” “是啊,可以吗?” “你等着!” 不一会儿,齐瑞气喘吁吁的跑回来,手里拿着一块很小的蛋糕,好像好不怎 么新鲜。 “就只有这样的啊?”梓儿很不满意的接过蛋糕。 “对不起,蛋糕店都关门了,只好去超市买。但超市里只有这一种。” “没办法了,我的生日蛋糕!” “啊?今天是你的生日?我……不知道啊?”齐瑞感到很吃惊。 “知道了又怎么样啊。哈哈,没关系的,很好啊,只要和你在一起。” “以后补吧!”齐瑞有点歉疚,也不知道为什么。 “说了不必了,刚才有朋友帮我庆祝过了。”梓儿的笑容依然甜美,这让齐 瑞觉得更加的歉疚。 “对了,问你一个问题:如果我现在突然从你的面前消失了,你怎么办啊?” “傻瓜!” “回答我啊,我认真的!”梓儿的声音有一点变。 “别傻了!” “回答我啊,拜托!”梓儿突然哭出了声音。 “……”齐瑞傻傻的站在那里,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梓儿转过身,“和她在一起吧?” “恩?” “为什么骗我?”梓儿的泪水开始泛滥。“为什么不说实话啊?我最讨厌别 人隐瞒我什么了。我以前的男朋友是,你也是。” “梓儿,我……”齐瑞一把拉过梓儿的手,发现她的手冷的像冰一样。 “怎么那么冷?你在这里站了多久啊?” 其实梓儿是去买蛋糕的途中看到他们的,本来她想和齐瑞一起过生日的,就 打了电话给齐瑞。 “没关系。”梓儿的情绪变化是在让人琢磨补透,“毕竟她回来了不是吗? 你不是一直希望她在你身边吗?现在你的愿望实现了,不是很好吗?” “梓儿……” “我没事的,真的。”梓儿竟又开始笑了,这让齐瑞更加心痛。“我一直说 喜欢你,不是吗?又不是第一次了。每次说喜欢你,你总是在想她,这次只不过 是在见她,只是前进了一点点嘛!” “梓儿……” “真的为你高兴,这次要好好的把握哦,不可以浪费我的好意!” “……” “齐瑞,你是喜欢直子还是绿子。” “我不是渡边。”齐瑞还是那一句老话。 “那你说渡边呢?”梓儿的双眼亮闪闪的。 “……”齐瑞不知道怎么说,因为她知道,梓儿一直把他当作渡边,把自己 当作绿子,而把从未见过但是时常听他说起的静萱当作直子。所以她就常问齐瑞 那个问题,而齐瑞就用自己不是渡边来搪塞,但是今天好像不可以了。 “绿子一直是在渡边的身边的。” “但是直子却是在渡边的心里,不是吗?” (四) 梓儿已经有快两个星期没有见到齐瑞了,想他,很想他!她决定打电话给他, 再给他,不,应该是再给自己一次机会。 已经快12点了,齐瑞应该已经忙完了。就打电话到他家里好了。 电话想了两声被人接起,不是齐瑞的声音,“你好,请问您哪位?”一个和 柔媚的女人的声音。 “……” “喂?请问您哪位?” 梓儿放下电话,“快结束了吧?”对自己说,眼泪也随之而下。 ※“谁啊?”从厨房里出来的齐瑞端着两杯咖啡。 “不知道。”静萱回答,“真是不好意思,随便接你的电话,不知道会不会 造成什么麻烦?” “啊,不会的,那么晚了肯定是打错了。” “是吗?” “别放在心上。”齐瑞说到,“还是决定走了?” “是的。” “那就好好保重。几点的飞机?” “一个小时以后的,想来和你告别,所以这么晚就来了。真是打扰了。” “什么话啊?不来倒是会生气的。” 静萱笑笑,她的笑让齐瑞想起了他们的大学时代那时候一切都很美好吧! “有的改变是好的,不需要抗拒它的,勇敢的接受吧!”静萱像是对自己说 又像是对齐瑞说,“一定要幸福好吗?” “你也一样,一定要幸福!” ※送静萱上了飞机,齐瑞拨通了梓儿的电话。 “刚才是你打电话的吧?” “恩。”梓儿反常的平静。 “……想见你……在哪里?” “第一次我们见面的地方。”电话又断了。 半个小时以后,齐瑞站在了梓儿的面前。 “快结束了吧?”梓儿抬起头凝视他的眼睛。 “……” “既然选择了,就应该结束了。”梓儿把头转向另一边,嘴角轻轻的扯动了 一下,“明知道你没有错,但是还是想听你说' 对不起'.” “……” “很任性吧?”她笑笑,有点勉强。 “对不起。”声音很轻,但是足够让她听到。 “这就足够了!”她转身,迈开步子往前走。“三、二、一……”她在心里 不自觉的倒数。因为往常,只要她一赌气往回走,不出三秒他肯定追过来。这样 的日子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再存在了,她已经不想去想了。这次终究没有听到他的 脚步声。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傻,“一切都结束了!”她对自己说,眼泪却不自 觉的滑落。 深秋的街头很冷,她拉高衣领,但是眼泪的冰冷却渗透到她的心里。 “渡边是爱绿子的。”一个声音从身后传过来,大声到几乎震痛了她的耳朵。 她停下,转过身,呆呆的见他走向她,急促而又坚定。 他一把抱住她,好像不抱紧她就要消失一样。他的气息就在她的耳边,那样 的熟悉,熟悉的让她心疼! “听好!渡边是爱绿子的。不管是不是有直子,不管直子是活着还是不在了, 渡边都是爱绿子的!要和绿子在一起,一刻也不可以分开。”他几乎是在命令她, “但是直子却是存在,不是在其它的地方,而是在渡边的心里,不是吗?”她还 是被他紧紧的拥抱着。 “每一个人心里有一个角落是属于过去的,直子就活在那里。但是绿子活在 心中所有的部分,包括现在和未来。”齐瑞一口气说完,“渡边拥有的只是一个 人的森林,我要的是两个人的。和自己心爱的人一起走出阴冷的森林才是我要的。” “……”梓儿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哭,“那……刚才为什么说对不起?” “因为这是我第一句对你说的话!” 她“噗哧”一声笑了出来,眼睛里还含满泪水。“讨厌!都是你弄的人家又 哭又笑的。” “你又不是第一次这样。”他满眼爱意的看着她,梓儿的表情变化一直是他 最佩服的地方。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啊!” “后悔?恰恰相反!为了减轻其他男人的痛苦,我要从现在起把你绑在我的 身边,一刻也不准你离开。”他一脸“痛苦”的表情说道。 她知足的把脸埋在他的胸前。 “真的想就这样抱着你一直到老。”他轻抚她刚刚为他留起的头发,很软, 很滑。可能是一直留短发的缘故。 突然,她从他的怀里抬起头来,双眸亮闪闪的。“如果现在,我突然就这么 从你的怀里消失了,你会怎么想啊?”她认真的问道。 “又来了!”他一脸无奈,看来这个鬼精灵有的他头痛了。他放开她,自顾 自的往前走。 “你回答我啊?我是认真的!”她在后面拽着他的衣角追问。 “我会以为你被外星人抓走了!”他知道回答的越是出奇就越是有效。果然 …… “哈哈……好啊!为什么你以前都不说的啊?” “因为以前我太傻,不知道你这么爱我,也不知道自己竟然也这么爱你!” 他站定,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 她把整个人都投入他的怀抱,泪水又再次溢满她的双眸。 “好好爱我,好吗?”她说。 “我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