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鱼 作者:elva 初三毕业的那个暑假,狄克走了,去了法国。他说那里有他的梦想和追求。 他走之前,给我买了条鱼,是蓝色的,取名叫Blue. 他还留给我了一个承诺, 一个美丽的承诺。 收到杭州某所重高的录取通知书,我和Blue一起,步入了我的高中生涯. 爸爸 和妈妈都是习惯在商海中游泳的人。由于掌握了游泳的技巧,他们至今仍未被踢上 海滩。(说实话,他们游泳的姿势真的有些拙劣。)爸爸是无论春华秋实夏炎冬寒, 都在全国跑来跑去的人,在家的时候自然很少(他真的是很辛苦,我觉得)。 而妈妈则是负责在杭州这座城市的一切业务。她总是能在我梦见真主的时候回 来,不开灯,而且第二天依旧精神焕发. 这一点,我很被服她。所以这房子,可以 说是我一个人住。 比起他们,我的生活就像白色墙壁一样简单。每天重复着学校,家,两点一线 式的生活。但我回家后,首先要做两件事——给Blue食,还有打开信箱,然拆开狄 克从法国寄来的国际航空信. 每天一封。 Blue一条很特别的鱼. 也许它的祖先是热带鱼吧. 我对鱼没有太多的研究,这 一点我不太肯定。我喜欢它,因为它身那种流溢着诡秘的蓝色。时它会将自己的身 体禁锢在水中发呆. 我也会很孩子气的将脸凑去,用眼睛盯着它. 它从不躲闪,四 目之间只隔着一层玻璃. 双修日,周六上午学校要上课。我会咖啡加饼干的随便吃 两顿。目的是为了把作业在周六全部做完。因此,每个礼拜天,就是完全属于我自 己的时间。通常我会去花鸟市场买些鱼食(我一直对Blue很好),然后再去买一叠 五花八门的杂志,运回家中。到了晚上,再穿梭于一些诸如Esprit,only之类,我 钟情的牌子的专卖店中。挑出些奇形怪状的衣服,刷一下我爸那张Cirrus卡,然后 回家。我比较喜欢的交通工具是双层大吧,第二层第一张靠窗的椅子。那让我意识 到杭州这座城市的诱惑力,尤其是在夜晚。其实那些衣服,大部分都被冷冻在我的 衣柜中。 因为作为高中生,它们显然不那么合适。我可不想给我亲爱的班主任,留下不 好的印象,更不想被校长选中当典型。毕竟我还是很乖的,这一点你一定要相信。 念书,给Blue进食,狄克的信,五花八门的杂志,还有那些奇形怪状的作为收 藏平品的衣服。这就是我高中生涯的初级阶段。 这种生活维持了不久,被一个叫“东”的男孩子闯入了。我和他相识,大约是 在西湖边那家Esprit专卖店中。因为一个精致的钥匙环,我的手不由自主地朝着那 个方向伸去。就在这个时候,我触碰到了从另一个方向伸向钥匙环的手指,是东的。 那一次我们的目光第一次凝固在对方身上,三十秒钟,没有转移。“你好,我叫 ‘东’,在一家广告公司工作……”从Esprit专卖店里出来的时候,我的一只手已 经被一只更大的手牵着了,是东的手,一个陌生男人的手。还有那个钥匙环,是东 送的。后来我才知道,我喜欢的是它爱心的造型,而他则是被那种金属光泽所吸引。 接下去的那段日子,周一至周五我依然在杭州某所重高念书。依然每天给Blue 进食,依然每天从信箱中取出狄克从法国寄给我的信,依然会买一大堆杂志摊在桌 上,甚至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只是不再买那些奇形怪状的衣服了。周日的时间属于 那个叫东的男孩子。我们会在夜幕降临后去“蓝山”咖啡馆,叫上一杯“罗马第一”。 我们会选择“挪威森林”点一份Clinana ——一种蓝色调的鸡尾酒。与那里的那些 老外和女人不同,我和她只交流思想,不交流身体。我不必把头发,留的惊人的长, 也不必在脸上喷涂彩。我只要坐下,便可和东在昏暗的保持最好的状态聊天,用阴 郁的声音,无谓的热情,在深夜时刻,彼此靠近灵魂,在晨曦将要闪亮之前笑着说: See you later.我在酒吧门口喊一辆taxi,然后消失在这座城市的血管中。我通常 不会喝醉,东也不让我喝醉。因为第二天就是周一,而我还是个高中生,很乖的高 中生。 这样的生活维持了很久,直到高二上半学期。从周一至周五,我从不会想起东。 因为我是个很乖的高中生。我按时所有老师馈赠给我们的精神食粮,考试的成绩也 还算顺眼。只有到周末,我才会想起都市的躁动,想起西湖边南山路上的那些酒吧, 想起东。我坐他的红色保时捷出门,然后打taxi回家。中间只有一站——西湖旁的 一家酒吧。我一直认为自己不会爱上东,也相信他只是把自己当妹妹,所以我们相 处得很轻松。我跟他谈我和狄克的爱情,跟他讲班会课上班主任拙劣的台词。他有 时侯居然会咯咯地笑出声来。 直到有一次,我去信箱取信,发现除了狄克的信,还有一只驼色的信封,署名 是东。我迟疑了良久,先拆开了狄克的那封信。他说他今天依然像昨天那样想我, 他还说他在巴黎的街头,看到一位和我长得很像的女孩儿。他问我为什么那么久都 没给他回信,他说他很想尽快看到我的字迹。信的最后依旧是那七个字“5211314 ”。 是啊,似乎自己真的已经很久没给狄克写信了。和往常一样,我把狄克的信放进我 枕边的一只小箱子里。我感觉这只箱子快要放满了。算一算,差不多也有四百多封 了吧. 接着我拆开了那只驼色的信封。是粉色的信纸,还有淡淡的栀子花的味道。 东说他爱我,从在Esprit专卖店里四目交汇那一刻起。他说我是他生命中的第一首 情歌,也会永远是主旋律。他知道我和狄克的爱情,也知到自己较我年长,但他不 愿在我的生命中,他只是个哥哥。他还告诉我,自从认识了我,他的那辆红色保时 捷里再也没有坐过别的女孩子。他说他知道我还是学生,他会等我六年。等到我大 学毕业,他三十岁,只要我不嫌他老……我从未怀疑过自己和狄克的爱情,也从未 想伤害这个叫“东”的大男孩儿。只是每每想起狄克远在法国,那个遥不可及的艺 术之都,我会有些犹豫。 之后的每个周末,我还是和东在一起,在西湖边的那个酒吧,叫上一杯Clinana, 我依然对东讲述学校发生的趣闻,还有班会课上,班主任布尔什维克式的拙劣的台 词。他依然会咯咯地笑。仿佛我从未收到过那封有淡淡栀子花香味的信。只是在我 每天放学回家后,都会发现门上插着一支粉色的玫瑰,署名是东。 这种状况维持了很久,直到那天晚上,他向酒吧的waiter叫了一份“醉生梦死” ——一种黄色的高酸度,强刺激的液体,还加了许多白兰地,极反常的在我面前一 饮而尽。我望着他,没有做声。几秒钟后,一种透明的东西,从他的双眸中一粒一 粒滚下来,那是他第一次流泪。那一幕,我的心真的感到酥软。我递给他纸巾,他 却拉住我的手,一把将我拥入怀中。“我真的很爱你”,他的声音略带嘶哑。那一 夜,我的嘴唇有点儿抽筋。 我知道自己依然深爱着狄克,因为他是我美好的初恋。可面对东,我总是选择 放纵,有时我自己也觉得有点恶心。可也许因为年轻悸动的心,只想暂时依偎在一 个可以找到灵魂慰藉的肩膀。也许只因为,狄克远在法国。 我依旧这样生活着。念书、给Blue进食。每天去信箱中取狄克从法国寄来的国 际航空信。每天将一支新鲜的粉色玫瑰插入案前的小花瓶。房间里依然到处是杂志。 只是很少去西湖边那家酒吧了。因为高二会考临近的事实,写在每一个同学的脸上。 东说他理解我,他知道念书对我很重要,尽管见面的机会少了,但他依然爱我。他 让我注意身体,不要温书到太晚。他还送了我一条鱼,是一条黄色的热带鱼。他取 的名字“Yellow”。(这种鱼的祖先生活在太平洋的深海里,那时我对鱼已经有了 一定的研究。)我把Yellow和Blue养在同一只鱼缸里。它们相处的还算可以。只是 Blue不再像从前那样游来游去,更多的是将自己的身体禁锢在水中发呆。我依然会 将眼睛凑过去,盯着它,四目之间,只隔着一层玻璃。不同的是,每每此时,我总 能瞟见Blue身后,一双忧郁的眼神,是Yellow的眼神,是东的。 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收到狄克的信了,那段时间里,我的生活又回到了像白色 墙壁一样简单时代。会考结束的的第二天,我收到了从法国寄来得一封信。是一个 叫“盈”的女孩子写的,字迹娟秀。她说她是在黎街头,偶然和狄克认识的。 狄克告诉她,她长得很像自己的女朋友。后来,他们同居了。他觉得狄克最爱 的人是我,可和狄克在一起的日子依然很幸福。前些日子,在一次意外事故中,狄 克被一辆跑车轧身而过,是一辆红色保时捷……在收拾遗物的时候,发现在狄克的 床下有一份准备寄给我的礼物,是他几年前就准备寄给我的。是一只Esprit的钥匙 环。里面还有一张便条,写着:我知道你会喜欢它的造型。那颗心是我的。 Kiss you ,爱你的狄克。……毫无感觉的,一滴咸咸的东西滑落到我的唇角, 麻木的,像落叶一般。 很久很久,我没有喂鱼,没有买五花八门的杂志,没有再与东去酒吧,只是在 电脑前,僵硬的手指敲击着键盘。一个黄昏,东来了电话,“你还好么?我想见你 ……”我没有做声,他挂了。最后一屡阳光从窗外射进来,原来那两条鱼,都死了。 终于,这个地球上一个不断上演的故事,随着夕阳,一起沉入了海底。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