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 我渐渐变得乖戾,会在深夜里,猛然醒来,抓着他的胳膊说:“不要这样不要 这样。” 在他一头雾水醒来时,我却又昏昏睡去,还有些深夜,他会在厨房找到我,那 时,我肯定在抱着一本菜谱正专心致志地烧菜,都是他爱吃的。 他会从背后圈过我,说:“亲爱的,睡觉了。”再牵着我,回到床上。 早晨,厨房里干净得一尘不染,好像,昨夜,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那些烧好的菜,被他痕迹不露地倒进了马桶,他曾在早晨试探着问我昨夜的景 象,我竟莫知所以地看着他,说:“我有那么贤惠啊,深夜都起来烧菜给你吃?” 他目光忧郁地看着我,好像,我正在向着地狱的方向坠落,是的,那些菜,是 芝兰爱烧的,我化的妆,也是芝兰的样子,甚至,我会在午夜里醒来,抱着他的手 臂,哭得肝肠寸断,他愈是叫我小豌豆,我哭得愈凶,我说你是不是爱上了一个叫 小豌豆的女子?我是芝兰,你叫我芝兰。 他的脸色,腾地就白了,呆呆地看着我,说不出话,握住我的手,缓缓松开。 我说亲爱的,你已不爱我了?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 他说小豌豆。 不要叫我小豌豆!! 他终于崩溃,哆嗦着手,燃了一支烟:“你究竟要我怎样?” “你终于记起我了?”我看着他,一丝丝的冷,在心里缓慢升起,是的,我那 么害怕,我真的不知要让他怎样,我只是遵循着阮锦姬的计谋,实施了一个貌似鬼 混附身的把戏,让他说出心中的秘密。可,我演得那么逼真,有时,连自己都恍惚 了。 “芝兰,这不是我的错,你为什么要骗我?” “可是,你知道吗?我是爱你的。 “那孩子,不是我的。“豆大的汗珠从丁朝阳额上滚下来,他的目光渐渐凶恶, 仿佛,恨不能咬我成碎片:“我的产业,不需要一个杂种继承!” 说完,他起身,去客厅,拿出一柄梳子,开始为我梳头,梳子一碰我的头发, 我开始尖叫,那柄梳子,是桃木做的,我想,他一定是以为我中了邪,特意买了这 把桃木梳子,我必须尖叫着,像被从梦中惊醒,不然,这个精心导演的骗局就会被 识破。 午夜凶铃以及我时常如鬼混附身的样子,已使他深信不疑,在这个世界上,是 真的有鬼魂的,而且,那个叫许芝兰的鬼魂已经回来了,夜夜在身边徘徊。 我惊叫着逃避梳子的追击,一头倒在床上,假装沉沉睡去,在明天早晨,我依 然会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从梦中醒来。 他伏在我脸上看了一会,叹息了一下,就睡下了。 次日一早,我去找阮锦姬,没人应,我才想起,她的美容院开张了。 我去美容院找她,刚刚开张的美容院到处弥漫着油漆味,生意有些萧条,她正 百无聊赖地在电脑上玩扑克,见我来,就关了机,迎上前来。 她给我泡了杯茶,用充满了暖意的质询目光看着我。 我有点黯然,不知是否应当继续下去。 有一点,我可以断定,即使是丁朝阳谋杀了许芝兰,那么,必也是事出有因, 而且,在许芝兰,已不仅是背叛的问题,她还怀上了别人的孩子。 阮锦姬说:“辛苦你了。” 我苦笑一下:“芝兰有没有和你说过,她有外遇。” “外遇?!!”阮锦姬瞪大眼,好像听了个石破天惊的笑话:“她那么爱丁朝 阳!如果她有外遇,就不会那么痛苦。“说着,她拉我走到电脑前,迅速打开网页 :她的邮件,我一直留着。 她登陆信箱,我看到了那封邮件 亲爱的小狐狸: 我要崩溃了,我觉得丁朝阳在外面有了人。为了摆脱我,他让我陷进了一个巨 大的阴谋。我不知何去何从,是揭穿他,还是隐忍到底? 我很绝望。 芝兰 阮锦姬看着我的眼睛:“因为我的声音和下巴比较尖细,她就喜欢叫我小狐狸, 这封邮件后,我失去了她所有的消息。“ “听丁朝阳的意思,好像是芝兰怀孕了,但,孩子不是他的。“ “他怎么断定不是他的?” “不知道,但,他口气非常肯定而仇恨,如果真的像她以为的那样,丁朝阳有 外遇了,而丁朝阳又那么肯定孩子不是他的,他不必为了摆脱她而下杀手呀,完全 可以借此机会提出离婚。“我分析道。 阮锦姬看着我,慢慢地笑了:“看来,他隐瞒了你,他当然不会离婚,你知道 他的家业是怎样来的吗?” 我摇头。 “当年,他不过是个考上大学的乡下穷小子,毕业后留城,和芝兰结婚时,他 平凡得就像一株路边的野草,这家服装公司是芝兰父亲的,芝兰是他唯一的女儿, 去世前,他留下遗嘱,所有财产由芝兰继承,和丁朝阳没丝毫关系,如果他离婚, 那么就等于心甘情愿放弃这唾手得来的若大家业,重新过回一株普通路边野草的生 活,这对于连做梦都在奔向成功辉煌的男人来说,他是宁肯死,都不会放弃的。 我哦,怅然地看着墙壁,心乱如麻,我不愿相信这是真的,却没有证据推翻阮 锦姬的推论,为了新爱,为了家产,丁朝阳谋杀了芝兰。 “如果,真如你所想,他为了新欢,巧妙地谋杀了芝兰,那么,在芝兰死后, 他为什么没有和新欢在一起呢?” “这也是我在想的。”阮锦姬有些迷离的惆怅。过了一会,说别想了,闲着也 是闲着,不如,我给你做个美容吧。 说着,就拉我出去,招呼了一位美容师,给我做美容,我躺在床上,美容师柔 软的小手在脸上滑来按去,很是舒适,很快,我就睡意沉沉了。 等醒来时,正午的阳光站满了我的脸。 我微微启动了一下眼皮,阮锦姬正抱着胳膊站在门口,直直地看着我,眼里, 有冷冷的光芒,就像她深夜站在门外的样子。 我心下一抽,连忙假装翻个身,要醒来的样子。 等我睁开眼,阮锦姬已是满脸的阳光灿烂。 或许,她有理由恨我,因为我正同被她怀疑谋杀了密友的男人同床共枕。 我洗好脸,补了点妆,和她一起去街对面吃著名的黄泥螺,有点咸,并没有谣 传中的美味,阮锦姬就笑着说:“谣传欺骗了我们的味蕾。” 我说是啊,很多流传甚广的小吃,都名不符其实,或许,是我们的味蕾不甚习 惯,就像南方人吃米,而北方人习惯馒头。 然后,我再怎么办才好呢?我看着她,或许,真的是丁朝阳谋杀了芝兰,可是, 我无法想像,揭开真相时,我该怎样面对丁朝阳,我利用他的爱与信任,一步步将 他逼到了死地。 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阮锦姬抱着一杯茶水,眯着眼睛笑。 我怏怏地看着别处。 她轻轻笑了几声,说不必勉强,随你吧。 我叹了口气。 ---------- 小说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