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九 周一早晨,我们从崂山回市区,把我送到公寓楼下,丁朝阳便直接去公司了, 没上楼,我站在路边,看他的车子远了,便折回去,去找以前给我配过钥匙的锁匠。 隔壁的秘密,太吸引我了。 丁朝阳之所以向我坦诚在酸奶里放了安眠药,而自己在凿墙,不过是不得已而 已,我比谁都清楚这坦白依然是谎言。 锁匠刚刚打开临街的门面窗,见我笑吟吟地站着,遂也笑着说:“配钥匙?” 显然,他已不认识我了,只隐约觉得有些面熟而已,我说:“是呀,开锁,然 后配钥匙。” 刚开门就有生意让他心情很好,也没细问,就爽快地收拾了一下工具箱,背在 肩上,说:“在哪儿?” 我说很近。 说着就在前面走,到了家门口时,锁匠突然问:“是不是配一间卧室的钥匙?” 我说是呀,其实请你来配过一次了,不过,我把钥匙又弄丢了。 原本一脸和气的锁匠突然面露不快,一声不响地转身就走,我一把扯住他: “师傅,怎么回事?” 他没好气地说:“你们两口子的事,别把我扯进来,上次,我给你配了钥匙, 可前几天你们家先生请我去换了把锁,说里面锁着重要东西,不想被其他人碰,我 就惊出了一身冷汗,想起以前我给这扇门配过钥匙,你是不是趁先生不在家进去动 了什么东西?他发现了,于是又换了锁?” 我愣了一下,不知该如何解释才好,估计十有八九他把我和丁朝阳看成了相互 提防着的一对夫妻。就恼恼地说道:“不错,我是锁匠,开锁配钥匙都是小菜一碟, 可我不赚昧良心的钱。”说着,就气哼哼地去按电梯了,嘴里还嘟哝着:“做夫妻 做到这份上,累不累呀?!” 我红着脸,讷讷说:“师傅,其实不是你想的那样。” 锁匠白了我一眼:“和不和我想的一样都没关系,反正,你别指望我给你开这 锁。” 电梯来了,锁匠抬脚就往里迈,我追过去,挡住电梯门:“师傅,我找你配过 一次钥匙的事,你有没有告诉他?” 锁匠瞄了我一眼,不耐地说:“你觉得我像那种傻到会自找麻烦的人吗?” 我说谢谢,松了手,怏怏转身去开门,刚插上钥匙,就听一个怯怯的声音说: “李小姐……” 声音很是陌生,回头一看,竟是小绿,我愕然地看着她:“你怎么找到这里来 了?” 她低着头,两手握在身前,手指拧来拧去的搓着,小声说:“周六晚上的短信, 是我给你发的。” 我哦了一声,依然是满心疑惑:“谁让你给我发的短信?” “没谁。”她的声音很低,低到我要竖起耳朵才能听清,我开了门,她像只温 顺的小猫,跟进来,拘谨地站在客厅里,盯着自己的脚尖,我给她倒了杯水,请她 坐:“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 “我以前来过这里。”她坐在沙发上,不停地喝水,杯子很快见了底,我给她 续水,然后问:“为什么给我发那个短信?” 她突然哭了,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薄薄的肩一抖一抖的,杯里的水都晃了出 来:“我叫古小绿,古福利是我哥。” 我几乎惊呆,怔怔地看着她:“你再说一遍,你是谁?” “我是古福利的妹妹古小绿。” 我把她手里的杯子接过来,放在茶几上,给她抽了几张面纸:“为什么我给你 打回电话去你不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不想让太多人知道这件事,当时阮经理过来叫我了,让我过去给一位顾客 做美容。” “你的意思是你来这里找,你们阮经理不知道?” 她点点头:“我说去邮局给家里寄点钱。” “如果我告诉你我把钱包交给哪位警察了,你打算怎么办?” “我去找他,要回我哥的遗物,我想看看里面有什么东西,或许会有些我哥是 怎么死的蛛丝马迹。” “你哥哥的死,早有定论了,是自杀。” “我不信我哥哥会自杀,他很孝顺的,虽然心里很苦,但是,为了不让父母伤 心,再苦他也不会自寻短见,我父母也不信,他们去派出所问过多次了,可他们都 说是自杀的,就因为我哥哥在那条没发出去的短信里说他活够了,可是,那是我哥 哥的口头禅,他经常说这样的话,是为了发泄……” 看着小绿,我心里冒出了好多疑问,便打断她道:“你怎么到美容院上班的? “我在青岛打工多年了,原来在郊区的一家美容店上班,我哥去世后,阮经理 就把我叫来了。” “你和阮经理认识吗?” “嗯,她认识我哥,不过,我哥挺不喜欢她的,说她心眼太多,不过,我理解 她,我哥讨厌她是因为她总是想让我哥和她表哥分开,她这么做,是为了她表哥好, 对我哥也好,我娘想孙子都想疯了,可,我不敢告诉她我哥是同性恋,我哥走了, 阮经理也很难过,觉得我一个人在青岛不容易,就让我到她店里上班了,她给的工 资比较高。” 我哦了一声,脑子有点乱,小绿认真地看着我:“李小姐,你能告诉我把我哥 的钱包交给哪个警察了吗? 我沉吟了一下,飞快想,怎么说才好:“如果我说钱包还在我这里呢?” 小绿怔怔地看着我,好像一个猜测被证实了一样,口气冷硬地说:“能交给我 吗?” 我说好的。 去找出钱包,交给她:“你哥的东西,都还在。” 她将信将疑地打开钱包翻了一遍,翻出那张照片时,捏着看了一会,一脸的冷 寒,和刚才那个怯生生的小绿判若两人。 小绿合上钱包,放在背包的最底层,垂着眼说:“打扰你了,很不好意思。” 话虽是这么说着,声音却是冷的,没有一丝抱歉的味道,甚至,连声再见都没说, 就匆匆走了,我闷闷地坐了一会,突然意识到,小绿前后变化如此之巨大,可能是 另有原因的,依着阮锦姬对古福利的厌恶,没可能毫无目的地照拂古小绿。 古福利已经死了,死人是不能说话的,他死了,就再也不能为自己辩解了…… 我心下发冷,猜阮锦姬不会不知道小绿来找我的事,更或许,小绿的来,有她 的意思在里面,只是,她叮嘱小绿不要让我知道其中有她的意思就是了。 便给她打了个电话,开口就说:“小绿来找我了,她居然是古福利的妹妹呀?” 阮锦姬没想到我回这样直接,顿了好半天才说是吗是吗?这小丫头,居然直接 去找你了。 我笑了一下:“遇上你这么好的人,算她的运气,我把钱包给她了。” “咦,你不是说交给警察了么?” 估计小绿还回到美容院,而且,我没把钱包交给警察也让阮锦姬意外:“连老 朋友都骗啊。”她底气不足地打着哈哈。 我也和她打哈哈:“当时有小绿在,我又不知她是古福利的妹子,我要说捡了 个钱包自己装包里了多让人笑。” 她哼哼哈哈地就说了一会,小声问:“钱包里有什么?” “有钱,还有你的照片,还有一张写了字的纸。” “纸上写了些什么?” “被海水给泡的,纸上写了什么倒看不清了,不过,那张照片上他倒是留了能 看清的字,喂,他怎么那么恨你?” 阮锦姬愣了一下,悠悠说:“我不喜欢他和我表哥在一起,所以,他比较恨我, 恨就恨吧,我总不能让他毁了我表哥一辈子。” “也是。” “小绿坚信哥哥不是自杀的。” “切!不是自杀难道还是谋杀不成?”阮锦姬很是不屑。 “古福利这个人怎么样?”我突然发问。 “能怎么样?一个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乡下无赖而已,为了把他个我表哥分 开,我费老鼻子力气了,自从我回国,他就没消停过,整天找我,一会哭一会骂的, 非要让我帮着他跟表哥说说,要他们合好,妈的,虽然同性恋让人不齿,但好歹也 得人家喜欢你啊,这就好像谈恋爱一样,人家都恶心你了,你还能非要人家忍着恶 心把你揽在怀里?”说着说着,阮锦姬就忿忿了起来。 我在心里悄悄地冷笑了一下,由此断定,依着她对古福利的恶心程度,断然是 不会因着他死了而照拂他妹妹的。 “不说这个倒人胃口的人了,咱们换个话题。”阮锦姬说:“你们什么时候举 行婚礼?” 阮锦姬是不能彻底放下前情的人,被她问了什么时候和她的旧情人结婚,让我 多少有些尴尬难言,就虚虚地说,:“谁知道呢,顺其自然吧。” 她大约感觉到了我的尴尬,呵呵了两声说:“这话,不该我问。” “无所谓的。” “以后,你每隔两天来做一次护理吧,这样你的皮肤晒伤恢复地会快一些。” 我说了好,彼此道再见。 ---------- 小说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