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九 洗衣服前清理衣服口袋时,我在丁朝阳衣兜里发现了一张售楼中心名片,打过 去一问,才知,丁朝阳已在那里订了一套复式公寓,秋末就可以交付使用了。 我有些奇怪,想起前一阵他说要在客厅与隔壁卧室之间的墙上打一个欧式壁炉 呢,怎么会突然去买新房。 我放下衣服,跑出去找上次的那位锁匠。 一个小时后,我指着隔壁房间的门告诉他,这扇门上的钥匙不知放到哪里去了, 又不小心把它给锁上了,请他帮我打开并配一把钥匙。 他打量了一会,说这把锁可不好开,是最新式的锁呢。他边折腾着开锁边絮叨, 说现在的年轻人都粗心大意,不是把钥匙忘在家里就是出门丢在外面。 我脸上带着笑,心里却忐忑的要命,唯恐丁朝阳因为什么事突然跑回来。 十几分钟后,锁就打开了,他做了个泥模,要我次日去他店里拿钥匙,我边说 好的边恨不能他立马离开。 锁匠收拾完工具后,突然抽了几下鼻子,说:“你这房间好久没开门了了吧? 屋里有股怪怪的味道。” 我慌忙说是的,因为找不到钥匙了,好几天没开了,边说边把钱塞到他手里, 他接过去,慢条斯理地走了。 我从里面反锁上门,飞奔进隔壁卧室。 我看到了什么? 地板上到处是建筑粉末,其他陈设并未改动,奇怪的是,所有的墙都完好无损, 忽然想起丁朝阳说是想在这间卧室和客厅的墙上凿座壁炉,这间卧室与客厅共用的 那堵墙是在壁橱里的。 我满心忐忑地拉开了壁橱门。 壁橱里一片狼籍,壁橱地板上散落着一些小块的垃圾块,看样子,大部分垃圾 已被运走了,现在地板上有的是清理时不够仔细漏下的。壁橱与客厅之间的墙壁已 经被凿去了好多,仔细去看,才发现被凿的并不是壁橱与客厅之间的隔壁墙,而是 一堵很厚的后来砌上去的墙,厚得让人纳闷,砌墙的工艺并不怎么好,看样子是砌 完后,抹平了,又贴上了和卧室一样的墙纸。 丁朝阳并没从一个方向沿着次序凿起,而是从四周边缘凿的,中间留下的一个 巨大的椭圆,像块凸起的丑陋浮雕。 我凑近了仔细去看,有股难闻的味道从墙壁里渗出来,是浓郁而刺鼻的腐臭味。 我捂着鼻子,愣愣看了一会,猛然间,心就突突地跳了起来,整颗心脏无比暴 力地敲打着胸腔,像要蹦出来一样。 我跑到客厅,大口地呼吸新鲜空气,喝了杯水,又折回去,捡起凿子,心惊胆 战地找了个点,没轻没重地往下凿。 落下几块水泥后,我看到了一块红色的布料,已乏了,轻轻一扯就碎了。 我不敢再在这一点上继续凿下去,往上换了个地方继续凿。 几凿子下去后,墙里露出了一块灰青色的东西,我轻轻触了一下,就大叫着跳 着脚逃了出去,那是死人的鼻子,因为在水泥中密封太久,已腐败成了青灰色,像 熟到烂透的草莓,轻轻一触,就碎成一滴。 我像只受惊过度的兔子,在房间里跳来跳去,不知如何是好。我终于可以确定, 许芝兰死了,这一年多,我一直睡在死去的许芝兰隔壁。 顾不上多想,我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风一样卷出门去,慌里慌张地叫了辆出 租车直奔母亲家。 一进门,就冲母亲说:“妈,现在你什么都不要问也不要管我。” 母亲莫名其妙地跟我进了卧室,看看躺在地上的行李箱,终还是没忍住:“和 丁朝阳闹矛盾了?” 我知道,沉默应付不了母亲对儿女的关心,把脸埋在被子上,闷声闷气地说: “比闹矛盾还恐怖。” “分手了?”母亲小心地问,唯恐语气不当让我伤上添伤。 我没说话,母亲去客厅了,过了一会,听见母亲在按电话键,我跳起来,一把 抢过来挂断了,说没事,就是有点心情不好,怕吓坏了母亲,我没敢跟她说真相。 大约五分钟后,丁朝阳就把电话打回来了,我抢着接了,说我回母亲家了,请 他回家看一看。 他纳闷,问回去看什么。我说你回去看看就知道了,从家里仓皇跑出来时,慌 乱中我没有关隔壁的门,这样也好,让他自己看吧,我不愿再去质问也不愿去叙述 整个过程,一想到自己和一具尸体隔壁了一年多我就忍不住心头发颤。 ---------- 小说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