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指 三年前,娟只身独闯北京,在那个闷热的炎炎夏日寄给了我一张明星片和一枚 晶莹剔透的玉戒指。 “干嘛送我戒指?你又不是我男朋友?”我在电话里问娟。 “哦,我只是觉得这枚戒指非常适合你,所以就送你了。” 这枚戒指的确很美,淡淡的蓝色,中间镶着一缕深蓝,色彩的调和及凸现让它 显得尤其的夺目,接头处竟缀着一朵精致的兰花,黄色的花蕊,带在手上我感觉那 不是一朵花而仿佛是一只蝴蝶,颤巍巍地,展翅欲飞。 我喜欢蓝色,这娟知道。 从此我一直带着这枚戒指,朋友都问:“男朋友送的?”我总一笑了之,既不 肯定,也不予以否定。 第一次同学聚会,同学把联系娟的任务交给了我,仿佛我应该知道娟在哪里, 应该由我来出面一样,不过我还是答应了,娟在电话里说得很爽快,承诺一定来。 然而娟到底还是没有来,我一次又一次地转动手上的那枚戒指,那朵兰花冷冷 地对着我,我穿着一袭裙,站在门口,同样也是冷冷的。 聚会变得有些不欢而散,因为很多人也像娟那样说来而没来,我打电话给娟, 电话的那一头始终是嘟嘟的长音,手机则永远处于关机状态。 我把戒指扔在一边,朋友又问:“怎么失恋了?” 娟终于对我也杳无间讯了。 去年过年,我在家大扫除,那枚戒指就在我无意的挥手间来了一次优美的抛物 线运动,清脆的破裂声却犹如晴空霹雳,我疯狂地满地找碎了的戒指,那朵兰花已 是支离破碎,根本无法捡起,只有那半枚戒指还算完好,显出一点戒指的雏形来。 娟突然打电话来。 “我过年结婚,做我的伴娘吧!” “这就是你没来的理由?” 电话那头有一段时间的沉默“其实那戒指是假的,只是地摊货。” “真的假的又有什么关系?只要你的心是真的就行了。” “那你答应做我的伴娘了?” 这下轮到我在电话这头沉默了。 “好吧,如果我有空的话。” 其实我已经在心里答应了娟,我不会因为戒指的破碎而否认它曾经的美丽。 缺了口的残损的戒指似乎反而更显现出它本身的润泽和柔畅,我没有办法再修 补好它,但是我可以去买一个一模一样的,在娟举行婚礼的那天戴着它。 也许娟当年送我这枚戒指就有着某种含意,或者说预示着什么。 不知是因为这种戒指太好看以至卖完了,还是它根本就很普通而店家都从不进 这种货,总之我走遍了大街小巷没有找到这种缀着兰花的蓝色的戒指,或许只有北 京才有吧。 娟结婚的前一天,我终于放弃寻找这枚戒指,开始准备我的伴娘装。我去一家 商店拿来定做的礼服,试衣的时候只听“叮当”的清脆声,一枚戒指滚落脚边,正 是这种缀着兰花的蓝色戒指,连中间那条深蓝的颜色都一样,梦里寻它千百度,我 终于深刻体会什么叫惊讶了。轻轻地戴上戒指,不大不小,正好,我简直要怀疑我 的那枚戒指根本不曾摔碎过,而现在它正静静地靠在我的手指。 然而这毕竟不是我的,我扬起戴着戒指的手,大声问:“这是谁的戒指?” 多年后每每回忆到这里,我总想如果我就这样拿着戒指悄悄地走,如果我没有 问这句话,那么这以后的很多事就不会发生,我的人生也许会是另外一个模样。 “ 喂,那是我的!”一个穿着黑色长风衣的女人冷冷地说,正眼也不瞧我, 低头看她的指甲。 “真的是你的?可以卖给我吗?”我诚恳地问,“出多少钱都行!” “哦?”她嘴角微微一翘,那神态很美,只是带有太多的轻蔑,“这是我的订 婚戒指,你说我会卖吗?” 我无奈地递过戒指,不知是因为我有些失望没在意,还是她不小心没接住,又 一声“叮当”,清脆之音不绝于耳,那戒指跳了两下滚到了一边,她脸色一变。我 立刻俯下身去找,我不想这枚戒指步我那枚戒指的后尘,还好,没碎,就在我捏起 戒指的一刹那间,她突然飞来一脚,本能的我护住了戒指,那一脚却结结实实地踏 在我的手上,痛彻心扉!我做错什么了吗?她为什么这么做?手很痛,摊开掌心, 戒指完好无损,我一阵晕眩,往后仰倒。 “我送你去医院!”一个男人扶起了我。 “这枚戒指你我找了十天,却原来在另外一个女人的手上!”她挡在男人的面 前,眼泪却不知不觉流了下来。 “戒指本无情,可惜你只看到戒指,而看不到我的心。”男人很轻易地捏碎了 那枚戒指,那残骸叮叮当当的散落一地。 第二天我如约参加娟的婚礼。 “我真怕你会不来!”娟丢下化妆师一把拉着我的手。 “怎么会呢,我一直都有把你当成我最好的朋友。”这是我的真心话,戒指的 命运又岂能左右我们之间的情谊?! 不过世界有时真的很小,那天的伴郎竟是那个扶我的男人。 一年后我和他订了婚。订婚戒指是当时最流行的款式,白金的戒身,嵌着一粒 白色的钻石,但冷艳的光却时时刺痛我的眼,有一天我终于忍不住地问他:“为什 么和她分手?又为什么你会选择我?” “她不该踩你!而你竟仍然保持着伸手的状态,我又怎会不拼命抓住?!‘执 子之手,与子偕老’,你明白吗?” 我安心带上了戒指,朋友又皆问:“呵,又有男朋友了?” “是啊,年前结婚,一个都不能少!”这次我始得理直气壮。 所有的人跌破眼镜。 我披上婚纱走进婚姻的殿堂。 如今,许多年过去了,我依旧珍藏着这枚戒指,那断开的两端一头连着我的友 谊,一头接着我的爱情。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