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病患者 作者:聊天不负责 对面的女郎赤裸裸地冲进了厨房,拉开冰箱,拿出一根黄瓜,左腿踏上铺着 雪白瓷砖的架子,把黄瓜拼命的往两股之间抽送。 随着节奏,她的上半身不住的往后摇摆。 我看得如痴如醉。 如果背后有人用刀砍我,我可能也混然不觉。 女郎完事后,往我这边恶狠狠的瞪了一眼,软软地迈回客厅去。 每隔几天她就要做一次这样的事,除非她的男人有来。她的男人很少来。 她的男人是个中年高个子,在小区的路上碰见过一次,虽年愈中旬,但依然 可以看到往昔的英气。只是身材开始发福走样。 我和女郎住在同一小区的同一栋连体楼里。 这栋连体楼位于小区的尾处,十分幽静。连体楼分三个子楼,子楼之间间隔 一个悬空天井。但是三个子楼共用一个楼道出口。 女郎知道我在偷窥她,所以在楼道口相遇,她总是怒目而视,我也丝毫不让, 怒目回视。我没什么可怕的,因为我是一个精神病患者。 医生对我进行了全面检查,除了脑部什么成像之外还包括肝肾功能等等,可 是就不能确诊我有什么精神病。 可是我的确失眠,幻听幻觉,无法正常工作。 医生最后也没办法,认为我生活能够自理,理智正常,脑部没有明显的病理 表征,暂不收院,建议辞工回家静养一年半载。 我回到了生我养我的H市,我是个孤儿。从小由舅父养大。舅父有点害怕我 这瘟神,可又不能不理我,就给我找了这个偏僻的小区安生养病。 其实我也不想回来影响舅舅的生活,可是我最熟悉的地方就是这座城市了, 只要回到这里我才能安下心来,也只有这个城市才能助我度过难关。 我一住下来就发现了对面的秘密。 那个中年男人半个月或一个月才会来一次,来的时候必定和那个女郎干得天 翻地覆,全栋楼都能听到快乐的呻吟。 没来的时候,女郎就常常跑到厨房用黄瓜自己弄。 她的厨房正对着我的厨房。上面和侧面有防雨棚遮着,正面对着我的只有两 扇透明的平板玻璃,让我的视线长驱直入。 厨房的尽头是洗手间兼浴室。 女郎如厕洗浴通通不关浴室门。摆着一幅你爱看就看的态度,我当然毫不客 气每天都看,除非我不在家。 我去复诊,医生检查了半天,认为状况大有改善,可以停药,但坚持认为我 还得再静养一度时间。 我也习惯了这种生活,况且我也找到事做了,暂时不想到外面去闯了。 不过最重要的原因,却是我重新碰到了婷婷,我高中的同班同学。 我办完事往家里走,一部小车嘎然停在我的面前。车上蹦出个女孩,冲我大 喊:“小帅哥,走,和我去那花花世界。” 我大吃一惊,以为这个世界又多了一个神经病的。 我迷茫地盯着她看。 这是个漂亮成熟的女生。留着半长的学生头,衬托着她还很清纯的脸,说明 她年龄不大,至少心理年龄不大。可是饱满的胸部和丰满的臀部说明她已经不是 少不更事的女孩子了。 她俏脸一怒,大骂:“死林子,不见几年就认不得我吗?我是婷婷啊!” 哦,婷婷。 婷婷是我高中同班同学,全年级的男生都想把她泡到手,我也想,我也差不 多是最有希望的。我是全年级唯一一个能把她约出去玩的男生。 她花了我不少钱,确切的说是舅舅的钱。我也没吃亏,她的身体除了最后一 步外,其他的我也全做了。 可是她还是让别人给泡走了,泡走她的是个本地公子哥儿,是外省移民的第 二代。他来学校的时候总是开一部大奔,身上不是西装格履,就是一身新潮休闲。 婷婷大学毕业后就嫁给他,这也是婷婷父亲力促的婚事。不能说婷婷不喜欢 那个高大潇洒的帅公子,但这更多是一场交易。 婷婷父亲的生意需要对方的支持。 婷婷带我到望湖楼吃醋鱼,外面是我们熟悉的西湖。 婷婷仔细的看了看我说:“林子,你什么都没变,连发型都没变,还是扎着 辨子。” 我不动声色地看着她的脸,看着她几乎完美的身体。虽然我面上没表现出什 么,可是内心却忍不住一阵一阵的悲哀,我是个失败者,本来应该属于我的女人, 却嫁给了别人。 婷婷忽然悠悠地说:“林子,你知不知道?我离婚了,我现在一个人住。” 我的眼睛亮了起来,立刻又暗了下去,是我让它暗了下去,我是个精神病患 者,不能连累别人。 婷婷似乎发现这点,马上甩下几张钞票,叫买单。 然后抓起我的手就往外跑。 她把我带到她一个人住的地方,位于江北花园的一套公寓。 进门之后,我也知道我该干什么了。 婷婷哭了,她赤裸裸地躺在我同样赤裸裸的身体上,婷婷说,我们本早该在 一起。 我忽然想起我是个精神病患者,我有点害怕地说:“婷婷,我是个精神病患 者。” 婷婷哈哈大笑起来,说:“我早都知道啦,我听同学们说你回来了,因为得 了精神病。可是我知道你很正常,世界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 然后她顿了顿说:“即使真有病又如何?我为了家族的生意放弃了你,这次 难道要我为了一个小小的精神病放弃你?” 我给了她一吻。我不想说什么,我了解婷婷是什么样的人,可是我知道我爱 她,一直都是。 现在我和对面的女郎扯平了,她有男人来,我也有女人来了。 婷婷不太喜欢在她那里过夜,因为有人会把这些事告诉她很厉害的父亲。 她喜欢到我这里过夜。 其实婷婷的父亲也不太责骂她,因为那头婚事实际上是害了婷婷,婷婷算是 为家里做出了牺牲,当父亲的感到愧疚,往后也就不知不觉地纵着女儿了。 早上还不到六点,电话铃响了,我从婷婷的怀里挣开来拿起电话。是肥欧的, 也是高中同学。 “喂,林总是吧,过来,打牌,三缺一,那个邓总回家陪老婆了,少一个人。” 看来他们打通宵,现在邓宇回家了,来抓我了。 我说:“我也在陪老婆。” “老婆?是谁?什么时候结婚?” “还没,是婷婷。” “婷婷?什么!婷婷?高中那个?” “还有哪个?介绍我认识啊。” “哇噻!你小子真有福气!那好吧,代我向婷婷问好,你俩赶快睡吧,嘿嘿。” 我把电话挂了,这肥欧。 婷婷醒过来了,问:“林子,是谁三更半夜这么无聊打电话?” “欧益辉” “肥欧啊?” 我们重新躺下的时候,婷婷再没了睡意,满脸心思的靠在我怀里说:“林子, 等你完全康复了,带我离开这,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好吗?” 我没有回答,只是给了婷婷一个温柔的吻。正如世界上最了解我的人是婷婷 一样,世界最知道婷婷是什么样的人是我。 我首先需要击退那个男人,婷婷的前夫,搬掉婷婷心头上的阴影。 迷糊中,似乎电话又响了,我回到了我遇到婷婷的那天。 也是早上,电话把我吵醒了。 是刘总打过来的。 我不是个受欢迎的人物,可是我知道怎么样让自己生存下去。我已经欠舅舅 太多了,不能还让他养我,所以饭钱房租通通都是我自己掏。 所以我要赚钱。我是个精神病患者,我无法做正常的工作,因此我只好做一 些正常人不能做的工作。 我做的事其实无关紧要,没有我,事情还是照样摆平,但是如果有了我,可 能会使事情的代价低一些。 刘总说:“阿林,你过来一下,把这批民工搞定,下午两点让他们复工,不 成给你一百,成,给你一千。” “两千,预支一千。” “好,够自信,我就喜欢你这点。两千就两千,两点一定要复工!”刘总说 完就挂了电话。 这事没有我也一定能搞定,大不了换一批工人,让这些罢工的民工失业。我 的作用就是做最后一次努力,换新工人毕竟要培训,成本要拉高些。 我掖了把水果刀,在路上买了一只可爱的红眼睛小白兔。 我到了工地的办公室,让其他人都出去,把罢工的工头叫进来。 工头带着两个高大剽悍的工友进来了。 我笑了下说:“还要带保镖?这事都没胆一个人谈,还有胆量罢工?我不谈 了。”我站了起来。如果他真不谈,我大不了退还一千块钱。我知道他肯定要谈, 他自己或许可以没工作,但是他所代表的工友需要工作。 工头向两个工友看了两眼,做个手势,让他们出去。 我摸出小白兔,对工头说:“可不可爱?” 工头不明究里的看着我。 忽然我掏出水果刀,手起刀落,小白兔的头滚到了一边,血还来不及喷出来。 工头呆住了,我掏出一千块钱,塞到工头哆哆嗦嗦的手里,说:“这是老板 的一点小意思,他让你们下午两点复工。” 我拍拍屁股走了。我知道我的任务完成了,人性的两大弱点,一个是恐惧, 一个是钱,没有人可以抗拒。 工人们两点准时复工了。 工头果然是个人才,能当头就一定能说服工友。 钱,婷婷的前夫大把,我也给不了那么多,唯能击退他的是恐惧,他有什么 恐惧呢? 我找不到,所以我很烦,我烦的时候就会上网,我房里装有宽带。 可是上网带给我更多的烦恼,尤其是一个叫菜菜的女网友,她还是个高中生。 她给我发了相片过来。 我真的懒得理她,可是却放不下她。 是她主动加我为好友的。她说她想找个人带她去一趟西藏。 我QQ里的资料是这样写的:西藏是每个人的精神花园。 因为这句话,她认为我一定是西藏通,缠着我带她去一趟西藏,报酬是她的 贞操。 现在的女中学生怎么啦?我想起了日本社会里可怕的“援助交际”。 我说不行,菜菜说,你不要,大把别人要,那些看过我相片的人,还求个不 停呢。 她的话让我泛起了阵阵的痛苦。有一个像她那样的女中学生出现,就说明背 后有千千万万的女中学生做着同样的事,我即使“拯救”了她却无法“拯救”千 千万万的女中学生,况且我本身就是需要别人拯救的精神病患者。 每当看到她相片,就会更痛苦,阳光下的花季女孩,尚未完全发育的身体, 却显得高挑,一脸纯真,嘴角浅浅的笑意让人心生爱怜。 婷婷的前夫和女中学生成了我两块心病。 我在楼道里又碰到对面的女郎,女郎照例恶狠狠地盯了我一眼,我无力地回 视了一下。 女郎停住了脚步,说:“我说,神经病的,你今天怎么啦?怎么对我这么温 柔?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嗯,到我房里坐坐,看我能不能帮到你?” 我无力抗拒她的邀请,随她到了她的公寓,她的套房和其他的套房一样,平 白无奇,电器虽然高档些,但也说不出有什么特别豪华。 我把我的心事全说了出来。 女郎想了想说,那个混账男人,我问问我那个死鬼男人,他应该知道他的底 细。至于那个女中学生,我不知道你知道不知道那个故事?说有个小男孩,在退 潮后的海滩拼命送小鱼回大海。旁边有人问:“你救得了全部吗?那鱼在乎吗? ‘男孩边送边回答说:”不,救不了全部,可是这条在乎,这条也在乎。’ 我站了起来,抱了女郎一把,说,谢谢,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我等你的回话。 几天后,女郎把她从她男人那打听来的消息告诉了我。 我决定先把婷婷的前夫击退再说,也许只能暂时,可是以后,婷婷或许自己 就能击退他!做完这件事,就陪女中学生去一趟西藏。 我和女中学生达成了交易,我带她去西藏,她对我的报酬是回去后一心一意 读书,好好准备考大学。 我带婷婷到了西湖宾馆吃饭,我知道今天婷婷的前夫会来,因为女郎的男人 约他出来吃饭。而他看到婷婷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一定会来挑衅的。 婷婷看到他的出现,坐立不安,要我马上带她离开。 我轻轻地抚摸着她的手,安抚着她。 那个男人看到我们果然就走了过来。不问就拉开凳子坐了下来。 对婷婷说:“拜托,你要找别的男人也不要找个神经病的啊。” 显然他早知道我的存在。 婷婷含着泪水,不知道如何做答。 我向他笑了笑说:“看来我的名气很大啊,我神经了连我们的大公子也知道。” 那个男人忽然也笑了笑说:“呵呵,你知道吗,婷婷身上每一寸肌肤,每一 根纤毛,我都仔细地玩弄过,没想到,我玩厌了,还是有人捡,当然罗,神经病 的人才会要。” 我还是微笑地说:“这个你就不懂了。” “哦?” “人每天都会更新自己的细胞,这叫新陈代谢作用,不到三个月,全身上下 的细胞和细胞内的物质几乎全换了一遍,你得到的只是过去的婷婷,过去的婷婷 已经死了,现在的婷婷是全新的女孩子,你根本就不认识,你根本就没碰过的女 孩子。我要感谢你,你把全世界最好最漂亮的女孩子放弃了,我才有机会得到她!” 我站了起来,向他鞠了躬。像参加追悼会那样鞠躬。 他终于有些怒了,说:“也许婷婷家有势力,我动不了她,可你是什么货色, 我要你生就生,要你死就死。” 我笑了笑说:“你有个二奶,住在花心花园13栋D座204,你们有个儿 子,在附近的光明幼儿园上学,我是神经病的,杀人不用偿命。” 他变了变脸色,旋而又笑了笑说:“呵呵,我把你从这个世界抹去了呢?” “呵,”我掏出一叠复印的文件递给他,说:“原件我放在我一个最可靠的 朋友那,我有什么三长两短,他会把它送给有需要的人,另外,我已经托人长期 跟踪你儿子的动向,无论搬到那里我都会知道,你不动,我也不会动,你知道我 是捞哪行的,我不可能让我一个人去死。” 他一直微笑着,听到最后,竟哈哈地笑了起来,有点出乎我的意料,如果他 真狠下心来,我那些道行是玩不过他的。 他停下来说:“敢泡婷婷的果然是个人物。” 我冷静地说:“我不是个人物,我只是个精神病患者。” 他笑而不答,向服务生打了个手势,招了过来,指着我们这桌向他说:“这 桌记我账上,今天我请。” “多谢”。我客气地说。 他起身离开向女郎的男人走去。 婷婷兴奋又有些担忧的对我说:“他好像让了一步,你表现得太好了,可是 他会这样就算了吗?” 我平淡的对她说,其实他根本就不把我放在眼里,但是他怕你,怕你家,你 知道吗?我能想到的事,你,你父亲,你哥哥就想不到吗?我能做到的事,你父 亲你哥哥就做不到吗?你也可以做到。他是聪明人,他的理想远大,他才不想因 为我而影响他的前途。 其实我知道那个男人还是有点忌惮我,倒不是在乎我,而是在乎我背后的人, 因为那些资料不是随便一个人就可以取到的。他怕我背后的人。 可是他没想到我背后的人是住我对面的那个女郎,确切的是说今天约他出来 吃饭的男人,女郎的男人。 正如我所预计的那样,婷婷的勇气被激发了,婷婷本来就是一个很有料的女 生,再说她家族也是本地颇有势力的世家,没有怕过谁。 婷婷已逐渐摆脱前夫的阴影,开始自在的生活。如果现在那个男人还敢来欺 负她,她一定不会忍气吞声,会奋起反击,因为她具备这样的实力和资本。 当然最保险的方法,就是我带她离开,到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可是也 许我们永远也做不到,我最了解婷婷是什么人,婷婷喜欢丰富的物质享受,不喜 欢劳动,不喜欢用脑子,不喜欢吃苦,她在这里,一切都有家族罩着,过着近乎 奢侈的生活。 我的能力不可能让她过上这样的生活。况且我还有精神病,医生说,只要我 不劳累就可以不发病。言外之意就是如果劳累就会发病。 我们两个都心知肚明,所以我们都没提结婚的事。 既然暂时逼退了婷婷的前夫,我现在的心思大多放在女中学生身上了,快放 暑假了,我要实现我的承诺。 我对婷婷说我要去一趟西藏,当然略去了女中学生这件事。 婷婷说她不想去,因为以前她去过,可是那次高原反应把她吓怕了,我运气 真好,不用想理由说服她不去。 机场送别的时候,婷婷的哥哥也来了,这是婷婷家族开始接受我存在的征兆。 我不知该高兴还是不高兴,因为这样我和婷婷的关系会更稳定,可是也会让我越 陷越深。 我是只孤独的野鸟,婷婷的家族不太适合我。 虽然我爱婷婷。 婷婷抱着我说:“早去早回,爸爸为你在公司找了个合适的位置。” 我还是只温柔地吻了她一下,没有说什么。 我到了成都,我找了家不太贵但挺干净的招待所安顿下来,给婷婷报了平安。 第二天,我到机场接菜菜,菜菜是第一次一个人出这么远门,还好,她家是 大城市的,有直飞成都的飞机。 菜菜比相片中还要单纯,也还要漂亮,看到我,竟然,脸红得抬不起头来。 我想,“拯救”这样的女孩子,值得,她根本就不是那种自甘坠落的女孩。 希望这次回去后,她能好好学习,不再想三想四。 我把她安排在我的隔壁房间,照顾起来方便点。 菜菜说没来过成都,让我带她先看看这里的风景。 我们去了府南河,草堂,武候祠,这些都是必去的景点。小姑娘兴奋得不得 了,到处留影。 最后,菜菜要求去看都间堰。 我只好带她去。 坐在岸边,看着两千年多前的杰作,小姑娘缅怀了一下古人,长叹了一气, 终于说出郁在心中的话: 我爱我的父母,可是我也恨他们。 他们只知道拼命工作赚钱,我不需要那多么钱,够消费就差不多了,他们总 是要我好好学习,在这方面花多钱都愿意,可就是不肯带我出来玩一次,说那会 影响学习,也不让我交朋友,我不是指恋爱。 他们就是希望我考上好大学,这样他们面子上也有光。我小学开始就没放松 过,要考上重点初中,说什么分配的,假的,好的学校照样要考,上了初中我就 要考重点高中,我连樱桃小丸子都没看过。 现在上了重点高中,家里更紧张了,每天都要我好好学,要考上全国最好的 大学,妈妈说花多少钱都愿意,还准备送我出国留学。 我不知我活着为什么?难道就是读好书,上好大学,然后出来像父母那样拼 命挣钱?然后逼自己的子女好好学习?这就是人生吗?这样的人生有什么乐趣? 如果给我选择,我宁愿做一只鸟,给猎人打死好了,起码我是自由的,我为自己 活过。 我没有什么话好说,我也是厌倦人生的人。我也想她好好学习,考个好大学, 找份好工作。 我指了远处几位闲坐的导游小姐,说:“她们都是乡下来的,有的比你还小, 但是她们现在已经要为自己的生存拼博了,有的还要养家,你的一切对她们来说 是可能是天堂了。” 我再指另外一处卖水果的小女孩,继续说:“她渴望读书,可是生活所迫, 她必须出来卖水果。还有你知道吗?城里那些陪人家唱卡拉OK的女孩子,你知 道她们多大,大多和你一样大,如果你能读个好大学,学到一门过硬本事,就有 能力自立于社会,就能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 菜菜忽然哭了起来,越来越大声,后来趴在我的怀里哭个不停。 不知道是不是江风太大了,还是菜菜受到现实的打击,回成都后,菜菜病倒 了,当夜发起了高烧,我连忙送她到医院去。 这下我也有点心慌,只好给她父母挂电话。 同时我也收到一个电话,是婷婷的。婷婷问我现在在那里,我如实回答,还 在成都,同去的人病倒了,可能去不了。 婷婷说,无论如何,我都要在成都等她过来会合,她明天就飞过来。 我在机场接到了三个人,菜菜父母,婷婷。 菜菜的父母不知道是该骂我好还是感谢我好,骂我是因为我拐跑了他们的宝 贝独生女,感谢我是因为我不仅没有侵害他们的女儿,反而在努力照顾他们的心 肝宝贝。 菜菜烧是退了,可是还要住院观察几天。西藏是肯定去不成的了。 菜菜抓住父母的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拼命的流泪。她爸爸妈妈也都 陪着流泪。 我和婷婷知趣地退了出去。 在外面,婷婷辟头就责问,是不是居心不良,想坏人家黄花闺女? 我瞪了她一眼,说:“人家还是小孩子,你别瞎说,我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 接着我把全部来龙去脉都和她说了。 又反问她你怎么跑过来了? 婷婷叹了口气:“还不是放心不下你?倒不是怕你在外面勾引女孩,是怕你 这一去不回来了,你一直说西藏是你灵魂的花园,我怕你呆在西藏不回去了。所 以拼着高原反应也要和你呆在一起,我已经失去你一次,不能再失去你。” 菜菜和她父母回家去了,我也和婷婷回H市了。 回来后,婷婷的爸爸安排我到他公司上班,任职人力资源部经理助理。这份 工真的清闲。 婷婷和我过了几天朴素清贫的生活,就受不了,又开始大把大把花她爸爸的 钱。 这就是我的苦恼,婷婷爱我,我也爱她,可是她已经习惯了豪华的生活,而 我无力提供。如果她爸爸有一天破产了,她可能会离开我,重投那个男人的怀抱, 我一直有这种幻觉。奢侈的生活习惯已经渗入她的神经她的细胞。 但是婷婷真的是个好姑娘,她什么也玩,就是不玩男人,对我特忠诚。难道 这样我还不知足吗?她既不花我的钱,又对我忠诚。 我没有搬到她的公寓,还是住在舅舅租给我的房子里。婷婷晚上不喜欢过来 睡时就叫我过去她那,或陪她在某些娱乐场所玩通宵。 我每天一下班都早早回家,这样规范的生活对我的康复很有好处。 我刚要开锁进屋,就听到有人叫,小傻瓜,过来,有事找你。 哦,是对面那个女郎。 我推开她的房门,一个赤裸裸的女人就扑进我的怀里,女郎狂乱的亲吻我。 我连拒绝的时间也没有,也许我根本就是在渴望,不想拒绝,但理智告诉我, 这个女人碰不得,一定会惹麻烦。 但是理智失败了。 等我们都穿好衣服后,我不安地问,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 女郎呵呵笑了起来,我要离开了,我要搬到别的城市里去了。 他肯放你走? 他?他死活不肯和他老婆离婚,他说即使离婚不影响他的前程,他也不能离, 他说他老婆对他太好了。他不能伤害一个好人。 我说我就是坏人吗?可以伤害吗?他无言以对,我告诉他,这种生活我过够 了,他给我的一切,我也用我的青春和肉体还给他了。如果不和我结婚,我就离 开。 他沉默了好久,只是低低地说,我不能和我老婆离婚。 女郎耸耸肩,又说: 我只好离开了,别以为我为了钱和他在一起,我曾经真的爱过他,这么多年 过去了,我们之间没什么激情了,剩下的只是惯性罢了。现在是离开的最好时机, 可是你这个小笨蛋,天天偷窥我的小笨蛋,我放心不下,你是个精神病患者,无 法承受巨大的压力,婷婷很漂亮,可是如果有一天,她爸没钱了,你就惨了,希 望你不要爱她太深,也希望婷婷的爸爸永远有钱。这样对你对她都好。 我无语地看着她。 女郎拿出先前准备好的纸条递给我说:“小傻瓜,这是我的新地址和电话, 想我就给我打电话,没路可走了就去找我。我的大门永远为你打开,你是个让人 心疼的小傻瓜。” 女郎搬走后,我也搬到婷婷那儿去,因为没有女郎,那里没有什么吸引力了, 这一刻我才发现我为什么那么讨厌那个中年男子出现在女郎的房里,那是因为忌 妒! 我现在已无法控制我自己的命运了,可能日子会永远这么过,如果婷婷的爸 爸永远有钱;也可能日子会给某些我不愿看到的事情打碎,那么我和婷婷的爱情 就会完蛋了。 如果我是一个精神健全的人,我可以去拼博,满足婷婷的物质要求,可是我 不可以,我只要一拼命劳动就会发病。 我不能控制我的命运,因为我是一名精神病患者。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