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希望所有的好人都幸福平安 ——回应东海一枭兄的批评 网络名家东海一枭兄最近发表了大作一篇——《枭眼看人之二十三——唾李寒 秋一口》。一枭兄文笔老道,力透纸背,令我战战栗栗,汗不敢出。当然,我并不 同意一枭兄对我的评价,认为基本上是吹毛求疵,以偏概全。因此,汗虽然不敢出, 商榷的话还是要说的。 遭受一枭兄强烈批评的那篇文章《克明俊德慎终追远——晚生李寒秋致吕加平 先生》,本来是一封私人信件,没有打算公开,后来却因为阴差阳错的原因公开了。 不过那封信情真意切,句句是实,没有一句假话、空话与套话。因此我也并不觉得 有什么站不住脚,对不起读者的地方。 我与吕先生从未谋面,素不相识,但是曾经向他所主持的论坛《中国主义》投 过搞。吕加平先生家中遭遇不幸后,便通过电子邮件告诉了我。我读过吕加平先生 的文章,对他很钦佩,在某些国际战略问题上也跟他持有相似的看法。他的消息一 收到,的确起了兔死狐悲之感,真情流露,不能自已。仅仅因为关心国家民族大事 就遭此横祸,那么自己也未必能够逃脱这种命运,如果不是因为这样,而是其他的 问题,那就更说明了这件事情的不可理喻。穷书生一个,笔下空有万言,胸中实无 一策,就只能苦劝吕先生多多保重自己了。 在那封信中,我说的每一句话就中国历史上的知识分子的表现以及现实社会的 情况来看,都是事实,既没有夸大,也没有缩小,也许就只是不符合某些冠冕堂皇 的意识形态包装与字字有深意的学术规范罢了。一枭兄看到这封信后如此投入感情, 大做文章,未免观念先行,主义至上了。如果不是自己的头脑中有某些先入为主、 僵死生硬的条条框框,怎么会如此苛求? 我承认,在那封信中,我的结论不够积极,格调也不够高。那封信的确充满了 小资产阶级的伤感和庸俗的情调,完全没有大资产阶级的一往无前,冲锋陷阵,不 达目的绝不罢休的斗志。只是一点世俗之见,不是冲锋号,不是进行曲,更不是主 旋律,不能引导广大资本家与知本家投入到忘我的自由竞争与弱肉强食的时代洪流 当中去;不能提高芸芸众生的自由主义觉悟,为建设一个无比美好的自由主义天堂 无私奉献,任劳任怨;尤其是不能够鼓舞起广大知识分子的冲天干劲和主人翁精神, 为自由主义大厦添砖加瓦,献计献策。 我还是说点真话与老实话吧!但愿我说的全部都是自己真实的见解,而不只是 为了迎合某些人的需要。早年所持有的诗意的激情已经失去了,已经转化为了散文 化的冷静说理。既然已经失去了天真浪漫,如果再要扮出一付天真浪漫的模样,那 简直是违背我的良知。自己已经丧失了某些绝对的信念,如果刻意隐瞒这一点,向 别人去灌输这种绝对的信念,这样做在道德上是不是极为可疑啊? 吆喝自由主义牌的大力丸与吆喝共产主义牌的大力丸,在行为模式上到底有什 么区别?自由主义的高调与共产主义的高调,原来是如此近似,都是谁不和我们站 在一起,谁就是我们的敌人!都是用放诸四海而皆准的某某主义来对别人的头脑进 行灌输和占领,都是鼓励虔信者毫不妥协,为了坚持原则不惜牺牲一切。某些人对 共产主义的革命批判得那么激烈,反对任何狂热激进的行动,认为渐进改良是最佳 的办法。但是对自己的自由主义的革命就情有独钟,睚眦必报,这样做是不是从另 一个角度暴露了自己的阿Q 精神啊? 我不是反对自由主义,我是反对媚俗!既然已经知道了共产主义的活雷锋是一 种虚矫的状态,又何必去要求别人做自由主义的活雷锋?再说那些好人们都去牺牲 奉献去了,砍头的砍头,坐牢的坐牢,或者妻离子散,或者流离失所,叫我们又于 心何忍?而且发现最后自己的身边尽剩下些坏人,这又叫人怎么过呀?再说,只要 求那些仁人志士们去承担那些痛苦的责任,自由权利的胜利果实却是全体人共同分 享,怎么说也不公平嘛。自由主义者们批判共产主义的大锅饭是那么的激烈,这种 自由主义的大锅饭怎么又把它放过了?一枭兄热烈赞美那些刚烈耿直的知识分子, 极力反对温和中庸的处世态度。对此我倒觉得,这些人什么实际事务都干不了,但 是什么实际事务都要去批评,这隐含的前提很奇怪。这种做法不就是把自己的道德 地位降到一个很低的位置上去了吗?自己做不了那些艰苦细致的工作,实际上还是 在哀求别人去做好,那么主动权还是完全掌握在别人的手中。要是别人不爱听这些 批评呢?要是别人心怀恶意呢?再说自己不去做实事,怎么会有资格来批评别人呢? 万一那些掌权者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要对知识分子指手画脚呢? 一般说来,知识分子当然希望自己的言论发生现实作用,否则的话又怎么会四 处吹嘘自己的学说具有现实意义呢?既然是这样,那么在现实中遭受挫折打击就是 不可避免的事情。如果这个时候又在申辩什么言论归言论,行动归行动,不要取消 两者之间的界限,言论是无害的,没有什么决定性的意义,已为时晚矣。同时,这 样又是不是从反面证明了自己的那些牛皮广告是虚假的,归根结底自己在道德上还 是不够诚实啊?我个人倒赞同学术自由与学术中立的神圣原则,不以言论治罪,因 为我也希望做一个知识分子,但是那些掌权者又会怎么想呢?那些西方国家的知识 分子所崇尚的学术中立的原则,其实也就是政治中立的原则,就是为了避免在政治 上引起麻烦。著名自由主义思想家殷海光先生的关于知识分子的定义,固然是令人 肃然起敬,但是却不是什么至高无上的法律和不可改变的事实,归根结底仅仅是自 己的良好感觉罢了。持这种态度的人是不是只知道十有九人堪白眼,却不知百无一 用是书生啊?十九世纪奥地利帝国的大政治家梅特涅有云,“勿在意抽象概念,接 受事务现状,竭尽所能避免昧于事实。”实际上,“权利”如果还要人力去争取, 还要法律来保障,这就是矛盾!这就恰恰证明了“权利”不是不言而喻,不证自明, 与生俱来的。要争取的东西就有可能争取不到,需要法律保障就有可能受到更多的 阻挠,并且完全有可能因为人为的原因而被废弃破坏。思想自由与言论自由实际上 并没有什么神秘的力量,一个统治体系如果害怕思想自由与言论自由,这并不能说 明统治者的性质,也不能说明统治者有什么不良意图,最多只能说明这个社会的权 力结构在设计上有问题,在现实条件中运行起来有缺陷。如果某个统治体系不害怕 思想自由与言论自由,实际上就证明思想与言论已经失去了作用,证明了某种不依 靠人类道德热情的冷酷无情的自然规律在运行,更证明了统治者厚颜无耻,刀枪不 入。 放弃了那些过高的、虚无飘渺的理想,我希望自己能够变得更加明智、公正与 现实些。我希望捍卫的是自由本身,而不是捍卫所谓的自由主义的理论与原则。因 此,我希望所有热爱自由与追求正义的人们都能够平安无事。首先都好好地活下来 吧,再去为自由与正义的实现一点点去做微小的努力吧!所谓的渐进改良与保守主 义的精髓,不就是如此吗?我在与任何人交流时都是持这种态度,并不会因为观点 对立或者存在个人纠纷而有所区别。我对我极为尊敬与同情的吕加平先生是这样, 对于公然攻击我的余杰君也是这样,不会在这方面搞双重标准。我不希望任何人尤 其是任何知识分子遭受不幸,这对于我来说又有什么好处?何况我说的无非就是几 句老实话罢了,这又有什么难处?我反对任何一种动不动就要人去送死受苦的理论, 我倒希望自己心平气和,见怪不惊,从心所欲而不逾矩。我不希望自己的一生白白 地牺牲与浪费了,因此我也这样劝别人多加保重。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己所欲, 慎施于人。至于某些人,自己保护得严严实实,却拿别人当枪使,对这种做法,不 知道该如何评价? 总而言之,觉得自己还是不够聪明,因为大智若愚,真正的聪明的人就不会让 别人知道自己聪明;自己也不够圆滑,因为真正圆滑的人就不会像我这样招致别人 的误解与攻击;自己也不够功利,因为真正功利的人,就不会写这种毫无用处的文 章,就只会写那种四平八稳,歌功颂德的文章。至于什么灵魂的质感、深度与热情, 我倒是希望越少越好,省得自己又这么多的不合时宜的想法,左右开弓,四面树敌, 里外不是人,最后神人共弃之,又是何必?一枭兄对我的评价,我觉得实在难当其 誉,有盛名之下,其实难副之嫌。因此,从今以后,下定决心,排除万难,去做一 个真正聪明、真正圆滑、真正功利与真正乡愿的人物,事不干己不张口,一问摇头 三不知。做一个彻底的唯物质主义者,全心全意为人民币服务,让那些唯心主义的 玩意儿比如什么灵魂之类的见鬼去吧!以期实至名归,不负一枭兄之美意。胡诌五 言四韵,赠一枭兄: 伤怀 梦里佩吴钩,请缨靖九州。 十年书卷老,一枕黄粱熟。 把酒论当世,凭诗消旧愁。 飘零何所往,沧海有孤舟。 写于2001年12月27日夜 ---------- 中国读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