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nna 作者:林间月光 Intro 如果活着是无奈,分离是罪,那么孤单就是种惩戒,长久如澎湃的心潮、象 寂寞的风声。 有时候我想,要是我们不分开,那生命将被重新定义为什么样子,我的天空 会不会真的很高很蓝,没有阳光和云朵、没有一切所谓的大喜大悲。 我们会不会带着落拓纯真的微笑,就这样一直老下去,老下去,最后一起消 失、不见,终于化成泡沫什么的。 我大概是太想你了。尽此而已。 Start “我梦到你了呢,你信吗?” 这是Anna给我的第一封信,就一句话,还正正经经的盖了邮戳寄过来。当时 我刚上高中。Ana 是隔壁班的女生,我们之前不认识。 “梦里面我在干什么?” 我踌躇了很久后这样回复她。 “你在给我准备礼物呢,我10月17号生日,你要快点准备。”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我还是决定买条金属的手链给她。我自己不喜欢金属, 所以我买来送人,因为如果这样就算手链再漂亮我也不会改变主意留它下来。 除非金属变成石头,我喜欢石头的东西,朴实而且没什么坏气味、触摸起来 也不象金属那般咄咄逼人。 我和Anna约在古言酒吧见面,下午3 点半,一号桌,她等我。 走进酒吧的时候,我尤自站立了许久才适应了那突如其来的狭窄和黑暗。那 里刚装好了荧光灯,在昏暗中将身上的白衬衫朦胧上一层紫色的奇妙光晕,我看 见Anna坐在不远的角落里,似乎正对着空气自言自语,于是我拨开人群走了过去。 Anna,递过手链后,我说。生日快乐。 谢谢,Anna的笑容凝成一朵盛放的鲜花。刚帮你点过东西,喝苦丁茶可以的? 可以。为什么要写奇怪的信给我呢? 希望你看到,然后送我礼物。 那么,目的达到了?我仔细看着Anna狡黠的眼睛,突然觉得有种似有似无的 亲切。 没,我们还没成为朋友。 什么程度的朋友呢? 我和Anna相视而笑,酒吧里面正大声放着许巍的《故乡》。 Continuing.1 周末的早晨,Anna来看我,左手捧着一罐水仙,枝头正俏。右手手腕上那串 金属手链把阳光反射成绚丽的颜色。 然后我们去老家肉饼店吃早饭的时候,Anna说她想去放风筝。 现在是秋天呐。 可是和你在一起就变成春天了啊。Anna微笑着挽起我的手。 如果我离开你,你会觉得舍不得吗?望着湛蓝天空中扶摇直上的那只风筝, Anna突然问。 可是你为什么非要离开我呢? 我要你一辈子都想我。如果你是风筝,我要做那条拴着你的线。 那要是我们不能在一起了,你会想我吗? 我会一直的想你,直到有天你把我忘记了。 Anna,我不会把你忘了的。 Anna不置可否,依然凝视着遥远湛蓝天空中飘摇不定的那只风筝,许久之后, 幽幽的轻叹了一口气。 我开始习惯性的在深夜打电话给Anna,然后坐在窗台上抽烟,看这因她而逐 渐不显落寞的城市。 Anna,我很想你,你好吗? 佳,你是不可能靠想我过一辈子的,如果有天你我隔着好远,远到连彼此的 声音都听不见了,你就不会这么想我了。 人的渴望和思念源于不可达到时或者已然失去之后,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 就去找你。 你要记得你说过,你会来找我。 喏。我当然记得。 Continuing.2 我和Anna经常玩的一个游戏是,我将手打开,Anna握拳击我的手心,然后换 成Anna打开手,我用拳击她的手心。如此快速反复。每当这个时候,Anna总会笑 得好开心,洁白的牙齿露出来,好像春天里绽放的栀子花,于是我便也那样开心 的笑了。Anna和我在一起是快乐的,我想。 佳,你赶快忘了我吧,有天Anna这样调侃。 我说过我不会把你忘记的。 可是,夏天快到了呢。 不知道为什么,几个月以来Anna都在刻意提及那个将至的夏天,我有些惶恐, 夏天又将意味着什么呢? 整个春季的生活依旧简单而快乐,每一天我都看见Anna带着孩子般的笑容在 我身边跳跃着,无风无浪的日子象是一张白纸,我为Anna用心的将它折成一架纸 飞机,它带着我的指纹和对幸福的希冀飞向远方。 我们会快乐一辈子的。我对Anna这样说。 七月流火终于褪去了生命伊始的那份稚嫩与单纯,空气中充满了燥热与焦虑 的味道。天空依旧蔚蓝,却不再有那些大朵大朵的浮云掠过。我透过墨色镜片看 那高悬在正空中呆呆的太阳,Anna的影象在强烈的阳光下渐渐变得苍白而恍惚。 佳,爸爸快要来接我了,我想我要离开一段时间。你会想我的对不对? 我会一直的想你,直到有天你把我忘记了。 佳,我不会把你忘了的。 Continuing.3 10月13日的航班把Anna带向远方,我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她甚至没有跟我正 式的道别过。而长久有Anna陪伴的记忆却不肯放过我的脆弱,在意识到这是一种 离别后,我开始神经质的想念Anna. 蓦的发现原来我的伤痛来得那样的突然与深 重,在我毫无防备的时候已将我的心噬啮成了无法拼凑的碎片。 我还是习惯在深夜等Anna的电话,坐在窗台上抽烟,看这曾经因她而逐渐不 显落寞的城市。 香烟一根接着一根的熄灭,电话铃声却始终没有响起。 佳,你会想我的对不对? 对,Anna,我很想你。 我要你一辈子都想我。如果你是风筝,我要做那条拴着你的线。 时间的推及和流失让我变得几近疯狂,空气一天天变得干涩寒冷,我在仓促 与麻木中过营役的生活,Anna的影子始终在我身边萦绕,她不说话,只是带着孩 子般的微笑静静注视着我的惊惶。Anna,你在哪里?如果拥有已是一种过失,何 苦还要让我再失去? 整个冬天我将房间布置得凌乱而吵闹,以此来排遣Anna留给我的孤单与随之 而来漫无止境寒冷。我想我应该忘记心中那么多残存的对爱的憧憬与悸动,然后 我便可以心安理得的精疲力竭。可是我发现我根本做不到,哪怕只是事过境迁之 后往事不经意扬起的尘埃也足已另我澎湃。后来,我甚至分不清我究竟是在努力 的忘记,还只是在更努力的铭记Anna对我的眷顾—— 佳,我不会把你忘了的。 Ending 3 月份生日的时候,天空依然磊落,我收到了Anna的来信,航空信件,上面 盖着加州的邮戳—— 佳:这么晚才给你写信,我想我应该说声抱歉,因为我一直不敢去面对那次 倏忽其来的分离,我很痛苦,想必你也是一样,也不知道这半年你是怎样度过来 的。还记得你送给我的那条手链吗,今年新年的时候被爸爸看到说很难看,不再 让我带了,于是我把它和你的照片放在一起了,你不会生气吧。那时候我们一起 喝咖啡,你总是把糖留给我,你知道我喜欢甜的,但是你当真只爱喝黑咖啡吗? 加州的阳光很温暖,空气也新鲜,有时候我想我是在跟你一起长大呢,与是我便 能很开心的笑了。佳,你要开心一点,其实我们离得很近,我站在楼房天台上可 以看见一段长长的地平线,我想只要我一直的看,总有一天我便会看得见你的, 从地球的这一边,到地球哪一边。 佳,记住你说过,你会来找我的。 By Anna 我没有给Anna回信,只是在每年10月17号寄生日卡片给她。 后来,我终究没能有能力去加州找Anna,却习惯了在深夜里守着电话,坐在 窗台上抽烟,看着这不再亲切却被霓虹染亮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