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冬天 ●刘曦 第一章 在环城路段,雨儿下了三轮车。 雨还在下,不大却密.黑黑的云层像块破棉絮般覆盖着这个城市.低沉而阴冷的天 气更叫人有种喘不过气来的窒息.这恼人的天气,雨儿抬头望天不由地诅咒道。 这种天气已经持续了近一个月了.妈说,那是因为春天来临的缘故.可雨儿却丝毫 感觉不到春天的气息,只觉得这是个令人伤感的多愁季节.春天在那里呢? 姑娘,找你钱.男人沙哑的声音伴着浓重的四川口音.雨儿转身,望着那张裹在蓝 色雨衣中苍老而疲惫的脸.这是一个和自己活得同样疲惫的人.雨儿冲他摇摇头,不自 觉地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是的,生活是疲惫不堪的。 然而,生活又是什么呢?是现实.十九岁的雨儿又能够懂得了多少?可是,为什么? 在她的心里痛楚、失落还有那份茫然的挣扎,却又真实而鲜活地存在着并时刻撕咬着她 .是的,茫然,到底是什么迫使她有如此多的不安和惶惑呢? “工作着是美丽的”在转角处有块巨大的条幅横挂在那里,那幔已经脱色成毛毛的 惨白红,七个大字如大白虫般在风雨中生涩而艰难地爬在上面.望着那几个大字,雨儿 有种触目惊心的感觉.去年高中毕业的雨儿.没有工作说是待业青年,其实说到底是无 业游民一个.爸自己在离城两里外的郊区办了一个酒厂,管着几十号人.妈是个家庭主 妇兼财政部长.哥在城里搞装潢,一个月几千块钱交给妈,只有雨儿是吃白饭、伸手要 钱的.雨儿说要找份工作,可大家却都不以为然.说得多了,爸就说,你能做什么,家 里又不要你挣钱用,你也不缺钱花,在家里好好待着,你爸还养得起.后来,雨儿偷偷 地在酒店报了名,不过上班的第一天就被哥押了回来.妈气得骂道:“那种地方做事, 是好女孩子去的吗?你不为自己想想,也该为咱家想想.说出去,多没脸面。” “现在找工作那么难,除了酒店也没地方去,我看人家那么多女孩在那里做事,也 没见什么不好的。”雨儿心里满是委屈.爸爸就说,你真要是在家里闷得慌,我就给你 开个化妆品店,怎么样?我才不要像你们一样没有一点人情味,满身铜臭味.雨儿很不 满爸爸财大气粗的样子.爸为之气结,扬言说不管雨儿了。 结果,雨儿什么都没干成.在家里也待不住,实在无聊便在市电脑中心学起了电脑 .其实,雨儿也有自己的打算,她知道电脑在当今社会尤其在经济迅速发展的南方不但 吃香而且也非常的时髦.不过为学电脑的事,妈不知唠叼过多少次,她说女孩子都那么 大了还学什么新鲜玩意,有什么用,还不如帮着你爸打点生意.其实雨儿知道她是心疼 那八百多块钱.雨儿觉得自己是个没人疼爱的孩子.没有人理解她也没有人关心她,谁 都认为她是幸福的.有个有钱的爸爸,一个舒适的家,每个月不用工作还有零花钱花. 还有什么不满意呢?雨儿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这是妈说的.可是自己为什么还是有 那么多不满.雨儿无奈地叹了口气。 振兴南路是最热闹的商业街.人来人往的街上,每张裹在大衣里的面庞,笑容都像 冻僵了的小蛇似的挂在唇角.所有的人都是快乐的.快乐的人是不会注意一个身穿绿风 衣,孤独而落漠的雨儿的.就算偶尔有个眼神漠然扫过时,也是不关痛痒的.是的,谁 会在乎别人的不快乐呢?谁又会注意到雨儿满脸的惨淡与黯然?雨儿忿然地想到.痛恨 地把头转开不去看那些快乐的人们。 湿漉漉的街道,散发着一种金属的银白的光.雨儿看着自己的淡薄的影子如同鬼魅 般闪动.心中又有说不出的悲观和茫然.自己是可怜的,雨儿自悲自怜着.自己到底是 怎么啦? 真的很冷,一阵风吹来雨儿不由得竖起了大衣领子,又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黑发。 第二章 从那天和妈谈话起,雨儿就明显的感觉到这个冬天对于她来说真的是很冷,很冷。 妈妈,对于雨儿来说是陌生而有些怨恨的.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便来这个城市做生 意.在她的记忆里,童年是孤独而凄苦的.唯独疼爱她的便是她的外婆.虽然,妈有时 极力做出很疼爱她的样子,但雨儿总是淡冷的,对妈反而有种更强烈的抵促作用.在雨 儿心里妈是疼爱哥哥的。 这段时间你是怎么啦?妈不经意地瞅了眼对面沙发上一直啃着手指甲的雨儿,随后 又低头编着她那件总也织不完的毛衣.你和那个当兵的不要走得那么近.女孩子应该注 意名声,不要让人家说咱们的闲话.妈用毛线针擦着头皮,还是那种不经意的口气。 闲话,闲话.实事上雨儿和那个男孩子根本就没什么.如果真要说有什么的话,只 是那男孩时常会来她们家借书看,有时她也会上他们部队玩.他们之间仅此而以。 这些在于妈妈来说,就有点不正常了.在她眼里,雨儿似乎是个轻浮的孩子.为此 她跑去问附近的小姑他们知不知道关于雨儿的事,然后又要他们保证以后回老家不能跟 别人说起,以免人家说闲话,这让雨儿伤心的想起张爱玲的《倾城之恋》关于流苏从香 港回来,奶奶们的奔走相告及其家丑不可外扬的故事.雨儿竟然为此而想笑,可终究她 却笑出了泪。 “没有的事,连自己的妈都到处宣扬,我还怕什么别人的闲话。”雨儿不禁恨恨地 道.心中充满了悲苦和怨恨.她泪眼朦胧地看到妈的手停了停,脸却变了色。 妈霍地站起身说道:“雨儿,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呢?你和那男孩子的事,我是跟你 小姑他们说了,可我是为你好.我是叫她劝劝你不和他来往,我这样做也是为你着想. 我怎么会害你呢?为这事你就把我当仇人似的,你还把我这个妈当妈看吗?妈的肥厚的 双下巴在白炽的灯光下激烈地抖动着.像飞蛾急欲展翅的翅膀。 这一切我都是为你着想.不管你自己是怎么想我,我是绝对不允许你和那男孩子来 往.不说他是个当兵的,又是外地的,谁能保证他对你是真心的。”妈用手使劲地拔了 下垂到额角的头发.周浩那孩子那么优秀,可你偏不搭理人家.我就不知道你怎么就拈 不清.这些事要是让周浩和她妈知道不知会怎么想.我们家是好名好姓的人家,别让人 家戳咱家的脊梁骨.你最好想清楚.妈白胖的脸因生气而扭屈变形,如挤压变形大白包 子,随时都可能流出里面的汁水来。 雨儿有种受辱的感觉,好像真做了见不得人的事.脸不觉就胀得通红.是,我是不 安份,我是给你们丢脸了.我一直知道在这个家是我多余的,憎饭的,讨人嫌的.大不 了我走好了,反正你们有哥也不在乎少一个我。 雨儿你怎么会说这种话.我知道在你心里,你是一直是怨恨着我的.你总认为我偏 心你哥,可我怎么会呢?我只有你和你哥两个孩子.我怎么会有两样心呢.妈还是大着 嗓门声调却有些哽咽,带着委屈和责怪。 不知什么时候,外面下起了雨.雨儿望着漆黑的窗外,心冷冷地往下沉,往下沉. 雨儿只是模糊地想到,这个家已经没有了自己的所在了.眼泪就再也忍不住掉下来。 我也是为你着想.妈望着雨儿手背上的泪滴,口气就不觉弱下来。 “是的,为我好,为我好.其实你什么时候为我想过.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看中 的是周浩家的钱,其实你心里从没有过我这个女儿,如果你喜欢你大可以去嫁好了。” 雨儿叫吁着,所有的委屈和不快都在倾刻间全都暴发,那眼泪就泛滥开来.她看到妈的 手中的毛线球滚到了一边,嘴激烈地哆嗦着,想说什么,终究没说出来,最后颓废地倒 在沙发里,捂着脸哭却出了声。 冬天是真的很冷,很冷。 第三章 今天大概是星期天吧?望着那些在大街上维持秩序的学生,雨儿茫然地想到.其实, 对于她来说,是不是星期天都是无所谓的.一如她内心的苦闷对于这整个城市也是无足 于轻重的.雨儿恨这个冷漠的城市。 走进超市.迎面走来一个身穿绿风衣忧郁而纤细的女孩.直直的黑发披散着在肩上, 衬得那小而秀气的瓜子脸愈加苍白瘦削.大眼睛里没有少女的那丝光彩,取代的是忧郁 和无奈.像个怨妇似的.雨儿把头掉开不望向镜中,却不由的叹了口气。 雨儿看着那一排排精美而色彩斑澜的物品,只是落漠地漫无目的走着,逛着。 雨不知什么时候下大了.透过茶色玻璃,无意中却看见哥一只手揽着青青另一只手 里提着两个精美的纸袋,正从对面一家时装店出来.不知为什么,每一次看到高大威猛 的哥哥揽着娇小的青青,雨儿就觉得有些滑稽,这总让她有种猫抓老鼠的感觉.不过哥 却是青青的战利品。 不知青青和哥说了句什么,哥俯下身去听,还不忘扭头朝这边望了望.雨儿忙转过 身,向里走了走.走了两步却又停下来觉得好笑,这门外面是根本看不到的.既便看到 了又有什么呢! 青青,她是不喜欢.她看不惯她做作的样子,不喜欢她当着别人的面故意和雨儿套 近乎的样,也不喜欢她在妈面前妈长妈短的叫.都说她长得漂亮.雨儿却不以为然.你 看她白的惨白,红得艳红,黑的墨黑,卸了妆还不知成什么样呢?不仅仅因为这些,更 让雨儿生气的是,她就亲眼看到在她在自己的精品店和一个男孩很亲热,那个男孩还用 手搭在她的肩上,而青青却笑得花枝乱颤.为此更加深了,雨儿对她的轻视和不屑.他 们不是都说她好吗?雨儿心里有些幸乐祸的快感。 自从哥哥和青青谈对象起.雨儿明显地发现哥哥变了.不但不象以前对她那么亲热 .而且对家里的一些事也挑剔的厉害.比如说菜咸了或淡了,衣服未洗干净,没有烫好, “花妞”(哥养的一只小哈吧狗)太脏就进了他的卧室等.甚至有时也敢公然顶撞一家 之主从来说一不二的妈妈,而那时妈总是讪笑.妈说哥是大人了.现在爸有什么事也总 是和哥商量.这一切对于雨儿来说更突出了她的落漠和那份不被重视的孤寂。 近段时间谈论得最多的还是青青和哥哥婚事的筹备问题,就连平时不大管事的爸爸 大概多喝了两杯的缘故也跟着起哄.看着他们在日光灯下亲亲热热谈论的高兴劲.雨儿 不觉又感到心惘惘的.自己是像个局外人似的,插不上嘴,也不知说什么.只是一个人 坐在那里,反复无味地调换着频道,却多是些无聊广告,看了让人心烦.以前倒是不觉 得的。 雨儿,你也过来帮你哥参谋参谋.爸叫道却没抬头.三个人挤在一张沙发上看设计 图,还不时地指指点点.雨儿没动.看着贴在一起的脑袋,心里就又有说不出的难受, 眼里就又不觉地泛起泪花.她觉得有种被别人遗忘的感觉.她自小是个敏感的女孩子。 你过来看一下吗?看我这个室内设计怎么样?哥竟伸手来拉她.你们女孩子审美观 点要强,何况你也是对设计又那么感兴趣.哥大概太兴奋脸上的几颗饱满而浑黄的粉刺 在灯光下灼灼发光,晶莹透亮.狠狠地刺痛了雨儿.雨儿一摔手,挣脱了.仍旧按那遥 控器.眼泪却滴滴嗒嗒往下掉.哥本想再拉她.见雨儿脸上有泪.不禁愣了愣道:“你 怎么啦,怎么好好的又哭了呢?”不说不打紧,一说那眼泪更成串成串的流下来,双肩 也抖动起来。”这孩子,不看就不看呗,哭什么?爸不解地道.说这话还望了望妈.妈 只掀了掀眉毛却并不说话,拿起一边的毛衣织起来.自从那次和妈妈谈话后.雨儿已经 很久都没和妈说话了。 这刻间妈也不理她.见没有人来劝慰,雨儿心中更是伤心.没有人疼爱她,这个家 对于雨儿真的没有温情可言.她无限疼痛而失望地想着.假如不是青青,妈也不至以这 样冷落她,爸和哥也不会忽视她的存在.不由气道:“你们好好的,何故来招惹我,又 不是我结婚,为什么要跟着你高兴,你装饰房子难道我也跟着你闹?反正这个家都嫌我, 现在来了一个,看我也是不顺眼了.声音哽着双肩就抖得更加厉害。 “雨儿,你说清楚点.谁嫌你了,谁看你不顺眼了。”哥喘着粗气道.你要不一天 到晚疑神疑鬼的,家里也就太平.怪不得连青青都说你神经有问题.哥后面那句话说的 很轻.雨儿还是听到了。”是.我是神经病,可总比有人戴了绿帽子自己还不知道的要 强。”雨儿叫吁着.带泪的眼睛里喷了火,嘴角却有一丝笑意.她看见哥的脸都绿.哥 气急败坏地吼道:“你是说青青,她那里得罪你啦.你要诬蔑她。” 本来雨儿为刚才的话还有些后悔,看到哥那副要打她的样子.更加生气.为了那个 女人,哥竟然要打她.心中更加说不出的气愤,不由地就把事情夸大恨恨地道:“她本 来就不是好女人.我那天都看到他和一个男人搂搂抱抱.她是个婊子,是个婊子,是个……” “啪”的一声响.雨儿退后两步,扶着椅子差点摔倒.她只觉得有一股腥甜的液体 从嘴角溢出.像小蛇一样在挪动,挪动。 她呀!根本就是神经有问题.你看看她,总是神经兮兮的弄得全家人也跟着紧张. 她这样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吗?一天到晚好象一家人都虐待她,让她受委屈似的.哥的 话尖刻而狠毒。 雨儿发现自己的身子在激烈地抖动着,手指冰凉地抓住椅背.面前这个胀得满脸通 红被爸爸死命抱住的人,再也不是那个曾经在下雨天背她上学,为了她和别人打架而自 己却被打得鼻青眼肿,有一个苹果要分一半给她的哥哥了.雨儿感觉到自己如一具被掏 空的稻草人,随时都会被风吹倒.心灵的痛楚比脸上的那一巴掌还要来的重来得疼痛。 雨儿的心冷到了极点,唯一能够做到的便是拼命地流着眼泪。 后来,哥在一次在饭桌上说那个男孩是她的一个堂哥。 第四章 家,家是真的远离了她。 雨儿不由又长长地叹了口气,近段时间总是喜欢叹气的.正发怔着,墙壁上的壁钟 响了起来,倒吓了她一跳.一看已是下午一点半了.才觉得肚子有些饿了.早上出来时 也没吃早饭.妈没做,出门时正和爸闹着.妈大概是到了更年期,最近总受唠叼,人也 变得敏感而爱猜疑.经常动不动就掉眼泪说爸如何不关心她,一定在外面有相好的,想 她早死.儿女不体贴不孝顺,操心了半辈子却把她当仇人看(其实,她是针对雨儿的). 反正她现在是看什么都是不顺眼的.在雨儿的印象里,妈一直是个坚强而能干的女人. 而现在?妈却是软弱的,可怜的.雨儿不由想到。 走廊那头几个店员小姐正伸长脖子很不友好地看她.见雨儿转身,忙缩了头.雨儿 不自然地笑了笑.在她们看来雨儿是真的有神经病吧! 是的,神经病.当雨儿说她要走的时候.哥就这样说过.爸不以为然地看他的电视 .而妈织着毛衣说,不要一不高兴就动不动说要走,走走,你走到那去.是的,走到那 去?雨儿心中的挣扎和无奈又有谁知道。 是真的该走了.推开门时,雨儿不由又退回来.走到买纱巾的柜台,选了一条红底 缀着白圆点的纱巾.把那头黑黑的头发随意的一束,雅致而美丽。 春天啦,给这季节添上一丝色彩.雨儿冲那几位小姐淡淡一笑说道。 街道两边的油棕树沉浸在一片细雨中,那枝叶像泼了老浓老浓的绿墨水般,黑绿、 黑绿的.雨儿站在拥挤的街头,却不知道该去哪里.回家.不.青青大概还没有走.如 果说她不想看到她话,那还不如说她有些怕见到她.对于上次的事,雨儿心里还是有些 歉然.多少觉得有些对不住她.见了面也难免不会尴尬的。 雨儿不由有些气丧.把手揣进口袋里,却摸到一样东西.那是一个月前星子从深圳 寄来的一封信,信中说她在一家外资公司工作.她还问雨儿想不想出来.从她的信中雨 儿可以看出,星子混得还不错.雨儿可以想象的到,现在的星子是多么美丽地坐在窗明 几镜的办公室轻松地工作着。 这次我也是真的要走了.雨儿对自己说到。 不远处有个邮电局.雨儿想该给星子挂个电话.自己和星子已经有一年多未通信讯 .哥哥要是知道星子的近况,或许会倍感安慰了吧!说起来他们之间还是很戏剧化的. 星子和哥曾经是恋人.后来不知怎的,哥又和星子的好友就是现在的青青关系有些暖昧 .星子为此一气之下南下.妈为此还惋惜了很长一段时间。 雨儿没和哥提起星子。 电话拔通了.那边的声音陌生而飘渺.雨儿抓着听筒愣了一下却不知说什么好.喂, 是星子吗?雨儿问道,却发现自己有些发抖,大概是刚才淋了雨的缘故吧!请问,你是? 那边稍停了一下问,雨儿,是不是你?雨儿感觉到星子的声音也是欢悦的.俩人互问过 好之后.雨儿告诉星子明天动身去她那里.星子就说你出来吧,到时我来接你。 电话那头停默了几秒钟,似乎很随意地问道,你哥现在还好吗?但雨儿却能听出里 面多少还有一点怆侧、凄然和一丝留恋。 他和青青下个月结婚.哦,是吗?那真好,不是吗?声音喃喃的.雨儿握着话筒怔 在那里竟不知说什么好,只听那边的电话已经挂了,那叮的一声响,仿佛还犹兴未尽似 的。 一年多了,星子还不能忘怀他.假如哥知道了不知会怎么想.哥对不起她,而她还 是对哥念念不忘,女人是奇怪的。 走出邮电局.雨儿才发现肚子是真的很饿了.路口有一家还算干净的小吃店.里面 生意很清淡,只有几个人坐在那里吃着.她进去要了一碗面条,坐在角落慢慢地吃着。 假如星子是我嫂子多好.对于青青,如果说雨儿对她一开始就不满的话那大概都是 因为曾经有个星子的缘故吧!毕竟在雨儿心里,觉得青青做法也太不道德.星子又是她 最要好的朋友,她还要夺人所爱.这种女人真是可恨,雨儿不禁又为星子打抱不平.算 了,青青就快做她嫂子啦!而雨儿对她依然是陌生而心存芥蒂的.所幸自己明天就要走 了.雨儿不禁一阵释然。 雨儿.身后传来清脆而甜腻的声音,雨儿转过身看到燕子正挽着一个身穿迷彩服的 男孩,一脸的幸福地向雨儿走过来.雨儿冲他们微笑着点点头。 雨儿和她并不熟.燕子是四川人.父母在这里开了个批发部.因为雨儿上的电脑掊 训班和燕子家的批发部是隔壁,并且俩人年纪也相差不大.所以雨儿偶尔也会到她那里 坐一坐。 雨儿是无法做到像燕子那样能够平淡、安份的在家里面做个乖乖女.然后找一个男 孩幸福地谈着恋爱,再后嫁个好男人相夫教子的过一辈子.其实这也是一种活法,这种 活法未必就不会是一种幸福.而雨儿呢?雨儿对自己的一切却是惘惘的。 怎么一个人在这吃饭,今天没去学电脑?雨儿笑了笑问道:“你们也在这吃饭?刚 才怎么没见到。”燕子向后面努了努嘴道,我们在里面吃的.雨儿这才发现那边有个雅 坐.见雨儿的碗里并没有多少面条了又问道,要不要一起走.不啦!又不同路,何况我 也不想做电灯泡.那我们走啦!那男孩冲雨儿点点头撑开伞,搂着燕子的腰走了.也不 知那男孩说了句什么,燕子笑得花枝乱颤,还回头望了一眼目送的雨儿,不会是在笑话 我!雨儿摸了摸嘴角随后骂了自己一句,神经.这是雨儿在走之前最后一次看到燕子, 后来听说她就在那年的秋天时结婚了,新郎是她们四川老家的.而那男孩不知为什么被 调到了边远的山区.那年燕子十七岁。 雨,依然淅淅沥沥下个不停了.不知道明天会不会下雨,真希望明天是个好晴天。 第五章 雨儿倚在栅栏上看着那些在街上流动的人和汔车.全然不顾街上人来人往的怀疑的 眼光和和肆无弹指的注视.大概谁都会对一个在大街上淋雨的漂亮神经病感兴趣的。 雨儿.不知什么时候,身边停了一辆出租车,车窗里探出张挺帅的脸.哦,是你呀, 周浩.雨儿回头看到他一脸的惊诧和那种按奈不住的喜色.我远远的看着就像你,你怎 么一个人在这呀!周浩下了车,走近雨儿问道.出来散散心.雨儿道.你看看你头发全 湿了,他伸出手揉了揉雨儿的长发.雨儿闻到一股淡淡的古龙香水味.快上车吧!我带 你到处逛逛.周浩和小时候一样很自然地揽雨儿的肩.可是,我可付不起你的车费.雨 儿狡黠地笑笑,竟然很高兴今天能够遇到他.他其实并不讨厌是不是.可是怎么就不喜 欢他呢?这是妈说的话.人长得不错,家里条件好,人又很踏实.虽说人家比你大六岁, 可那样的男人会心疼人.你怎么就不喜欢他呢?是的,为什么呢?为什么呢?雨儿总觉 得在他身上缺少了点什么.一点,一点激发雨儿激情的东西。 周浩是外婆隔壁的小男孩.妈总说,雨儿小的时候,周浩对这个小妹妹就特别喜欢, 以至于她们说给他做小媳妇.他乐得屁颠颠的.雨儿,你那小脑袋又在想什么呢?你看 你又在出神了.雨儿的脸红了红忙把眼睛从周浩的脸上调开望向窗外.你还是和小时候 一样喜欢脸红.周浩腾出一只手,握住雨儿放在膝上的手.怎么这么凉,你站在那里多 久了.你这个小傻瓜.周浩爱怜的捏紧了雨儿的手.雨儿抽出手理了理额前的短发,见 周浩脸上有了一丝难堪,又觉得过意不去.其实,从心里说雨儿是喜欢周浩的,但她固 执地认为那不是爱.她只是把他当做自己的好哥哥、好朋友.她无法想象得到她和他谈 对象会是什么样子.说说你今天又怎么啦!怎么一个人站在大街上.周浩从车镜里,看 着雨儿。 我只是想离开这里.明天就走.雨儿拔弄着驾驶台上毛主席的挂历轻声说道.你这 个小丫头,是不是又跟妈妈闹别扭了.周浩一脸的不理解地摇摇头.他那个样子和家人 是一个表情.就像小时候外婆讲的故事.放羊的孩子天天喊狼来了,狼来了,等到狼真 的来了也就没人信了.雨儿心中有说不出的悲哀。 不要叫我小丫头,我高中毕业快一年了.雨儿那一本正经的样子让他禁不住笑出了 声.你笑什么,此时雨儿有种被愚弄了的感觉.脸不禁就涨的通红.是的,谁都不了解 她,谁都当她神经有问题。 停车,我要下车,我要下车.雨儿边去摇车门的扶手.眼睛里就不争气的有了一层 水气.车停在了西南路口.周浩一把拉住急欲钻出车门的雨儿,雨儿你不要这样好不好, 不要闹小孩子脾气好不好,什么时候我才能等你长大.说这句话的时候,周浩的眼睛里 满是温柔,她感觉到他热热的鼻息呼在她脸上.心里不觉有种忐忑.她看到他慢慢的低 下头,雨儿感觉到会发生什么,她一把挣脱了他的手.我要离开这,我要离开这个讨厌 的城市.雨儿叫道.砰的关上车门,周浩一脸的愕然。 雨儿头也不回的走着,刚才使劲憋住的眼泪就再也忍不住成串的滴下来.雨不大, 却绵长而清冷.雨儿心中有种说不出的孤寂和酸楚.走出好长一段距离,雨儿才下意识 地往那边瞥了眼.车还停在那里,周浩却没有追上来,又不禁说不出的失落.死周浩, 我再也不会理你了.雨儿从打着颤的牙齿缝里挤出来。 第六章 死周浩,我再也不理你了.雨儿抬起脚把一个可口可乐瓶子踢飞.那个瓶子撞在电 线杆上又反弹回来,随后骨碌碌地滚进路边的一个阴水沟里.雨儿愣愣地看着这切.心 里是一种说不出的委屈和悲哀。 拐出西南路,便是月光路.不远处就是市电脑培训中心.雨儿这才想起该跟小狐狸 道个别.小狐狸是教他们电脑的男老师之一.因为姓胡,长得又很女孩子气.眼睛大大, 睫毛长长,身材颀长高挑.雨儿就给他取了个小狐狸这么一个不雅的绰号.对此小狐狸 很是发了一阵子狐威,到后来叫的人越来越多了,也就不以为然了.他曾经很是喜欢雨 儿,两人也经常在一起聊天.他说雨儿很聪明电脑学得快,其实雨儿知道那是他很卖力 教她的缘故.不过,雨儿总是跟他不远不近的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他们这种好朋友关系 一直维持到双红的出现。 双红是本城的待业青年,在家闲得无聊也来学电脑.双红的第一次出现,雨儿就发 现双红看小狐狸的眼神很是不一样,而小狐狸那双毛绒绒的媚眼也是发亮的.雨儿为此 酸酸的有一股失落的味道而又装做满不在乎的开他的玩笑,说那双红对他有意思,叫他 把握时机不要错过.以后双红经常给他带好吃的,也帮他洗衣服.再以后雨儿便不大上 培训中心去玩电脑了.偶尔去一下总好像有点别扭,也不再敢像从前那样和他打打闹闹 了,因为双红那双眼睛总是盯着她,盯的她全身像爬满了毛毛虫般难受.为此雨儿还伤 心过一阵.虽然雨儿很少在意过他,可真的不复存在了,又平添了些许惆怅.女孩子都 是这样,待到失去后,才发现自己其实还是在意的,毕竟有人疼爱总是好的.雨儿知道 自己永远地失去了小狐狸的那份感情,心不禁有些灰灰的难受。 大概时候不早了吧!上机房里面已经空空的.隔着机房可以看到小狐狸的小房间, 此时小狐狸正和双红亲热的说笑着.天这么冷也不知道把大门给关上.雨儿隔着马路茫 然地想到.想进去的念头也打住了。 雨不知什么时候下大了.雨儿拐进了前面一家商店买了一把淡蓝色的碎花小伞.转 身,进入一条小巷。”天还是天,哦,雨还是雨我的伞下不再有你,我还是我,哦你还 是你,只是多了一个冬季……”小巷里飘着孟庭玮那伤感而无奈的歌声.雨儿就这样撑 着伞,走在潮湿而阴冷的小巷.心中竟涌出戴望舒《雨巷》里的丁香姑娘般的伤感和惆 怅.眼泪不禁竟夺眶而出,那份淡淡的少女情怀不会再有了吧?毕竟自己应该学会长大 了! 明早八点钟的火车.雨儿捏着手中的车票,竟感觉那不像是真的.自己是真的要远 离那个曾急欲摆脱的家了,也要远离这个住了十多年依然陌生的在大西南城市.雨儿发 现有丝温柔的疼痛在心中缓缓流动。 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西边出现了一层淡淡的如少女脸上红晕一般的云彩.阴 冷的雨季就要过去了.明天会是晴天吧!雨儿意外的发现车站的一棵垂柳,干枯的树枝 上有了一丝新绿,枝丫间已吐出了鹅黄色毛绒绒卷曲的小叶子。 春天是真的来了.雨儿心中泛着暖暖的春意。 雨儿在阳光明媚的第二天登上了南下的火车。 作者自叙:这篇“小说”可以说是我的第一部处女作,里面主要描写少女雨 儿面对现实的挣扎、惶惑和对未来的无限憧憬.其中的文笔不乏 有些稚嫩,但她毕竟是我蕴酿了很久所写出来的“小东西”.希望大 家看过之后能够给我多提建议。谢谢! 刘 曦 my email: souynn@pub.dgnet.gd.c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