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画 周斌 谨以此作赠予朱晔敏,祝她生日快乐,心想事成 引子 如果说 一切都是天意 一切都是命运 终究已注定 是否 能再多爱一天 能再多看一眼 伤会少一点 如果说 一切都是天意 一切都是命运 谁也逃不了 无情无爱此生又何必 ——《天意》 一·一幅神秘的画 巴黎的罗浮宫内,正在举行一次名画拍卖会。 “先生,请出示通行证。”看门的侍卫西装笔挺,对我说。 我从口袋中拿出一张磁卡,交给了他。他马上用扫描仪在卡上扫了一下,动作娴熟得让 人吃惊,瞬时我的全部资料都显映在电脑屏幕上。 “周华文?”他开始了他的审问,表情有些高傲,令人有些不适。 “对!”我已经迟到了,所以没好气地应了一声。 “中国人?” “对!” “请进。”问了两个近似于白问的问题,侍卫让我进去了,笑容可掬,但仍然令我不适。 我,周华文,是中国的一位画家,擅长于人物画。这次我是应邀出席,主要目的是来捧 捧场。 拍卖会已经开始了,我挑了个空位坐下,旁边坐着个外国青年,从那卷曲的充满了艺术 灵气的淡黄色长发中,从那洋溢着艺术家独有的风采的眼神中,我看出他对艺术一定有很深 的造诣。这时他也侧过头看了我一眼,然后又很有礼貌地点头致意,那种朝气蓬勃的神情使 我的血液仿佛沸腾起来了,我不禁把他当作年轻时的我,不禁对他有了好感,想和他谈谈。 于是,我对他说:“嗨!小伙子!你是哪国人?”,用的是标准的英语。 “法国人。”,他回答得很干脆,很得体,然后他向我伸出手来,“我叫艾克特-巴 蒂。兴会!” “我叫------” “周华文。”他不假思索就说了出来。 当时我的惊讶之情无法形容,我的名字虽然上了世界名人录,但能在这里一眼认出我的 人,并不多,难道他有其他目的? “不要误会,周先生,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想交个朋友。”他又伸出了手,显然他看出 了我的心思,于是我也伸出了手,和他握了一下。 “散会后我还有事请教周先生,现在看拍卖会吧。”他说完,便把目光转向了拍卖席。 有事请教我?是什么事呢?一向好奇的我决定探个究竟。 这时我听见主持人说:“好!约翰先生获得这幅《天使灵山》,恭喜!” “现在,我们展出最后一幅绘画珍品,是法国路易十四时期的一位画家所画的,他的名 字已无法考证,我们只知道他姓巴蒂。这幅画叫做《贵妃》,其特异之处在于这么多年来没 有任何损坏,没有任何一条虫去侵蚀它,有人传说这幅画附上了那个贵妃的灵魂,阴气太 浓,所以虫都不敢去动它。《贵妃》,底价三千万美金。”主持人刚介绍完,我们的眼前就 出现了一幅画,我仔细地观察这幅画,一个妩媚的女子,很漂亮,特别是眼睛,非常迷人, 完全是一幅杰作。但我隐隐约约地感觉到妇女的笑中却深深地藏着那么一层忧郁和苦涩,好 象很是无可奈何。我没有什么第六感,只是因为平时一直画人物,所以可以从人物表面的细 微表情看出他的内心世界,有此特技其实也很有用,毕竟世界上的“小人”依然很多。当时 我感到很奇怪,但又不知奇怪在何处,所以我看了看艾克特,想看看他是否也有这一感觉, 但当我看到他的样子时,我的奇怪几乎到了极限:他的神情简直可以吓死人,一张嘴咧开 着,嘴边还淌着口水,眼睛紧盯着画,一眨不眨的,眼珠仿佛快要瞪了出来,用“望眼欲 穿”来修饰最合适了,从这些迹象中,傻子也能看出他要买这幅画,但我不是傻子,我看出 的并不是这些,我觉得这幅画对他一定非常重要,以至于他会如此失态。 “巴蒂!你没事吧?”我拍了一下他的肩头,想控制一下他的情绪。 他听见我的话,这才发觉自己的失态,努力使自己恢复常态,笑了一下,摆摆手说: “没事。没事。” 这时,紧张的拍卖已经开始,画的价格不停地往上涨,艾克特也参与其中,而当价格突 破两亿时,他的竞争对手只剩下一位,坐在前排的,我认识,但并不是艺术家,是历史学 家,重点研究法国的历史学家,名叫霍顿,他为什么也要这幅画呢? 价格升华的速度容不得我有些许考虑的时间,转眼已到了四亿,但对抗仍未结束。 我又看了艾克特一眼,发现他的脸上有着许多汗珠,显然可以看出他的钱快不够了,他 快输了。 “六亿七千万,还有谁要?”主持人大声说,声音有些颤动,心里也激动不已。坐在前 排的霍顿一脸轻松,仿佛已经稳操胜券了。而艾克特看来已没有更多的钱了,脸上显出极其 难看的表情。 “一次。” “两次。”艾克特的脸又难看了一层,我想他要这幅画一定有原因,所以我决定帮他。 “快喊八亿!”我小声对他说。 他用诧异的眼神看着我,显然在琢磨我是不是在开玩笑。 “我会帮你的,快喊,迟些后悔也来不及了。” “八------八亿!”他大声说,双手激动得不停地摇晃。 全场沸腾起来,那个霍顿嘴巴动了几动,但没有出声。 “八亿一次!两次!三次!成交!艾克特先生得到此幅画,恭喜!”主持人说完,马上 服下了一粒定心丸。 艾克特从工作人员手中接过那幅画,对我说:“谢谢!我不知怎样才能报答你。钱我攒 够了一定还你------” “这个以后再说,”,我打断了他的话,“你不是说有事请教我吗?” “对!是有事。我们去找个地方喝杯酒吧?”他提议。 “没问题。” 在我们走出大门时,我们看见了那位霍顿先生,他看着我们,想说些什么,却还是没有 说出来。 望着他的背影,我的疑惑又深了一层------ 二·查找死因的顺序 一家酒吧里,小提琴手正在演奏一支舞曲,旋律像流水一般荡漾,令人有些心驰神往。 这里我想先解释一下为什么我会帮艾克特买下这幅画,原因大致有三条: 1.我很欣赏这位年轻艺术家,不想让他因没买到画而失望。 2.我的潜意识一直告诉我这幅画有着极其重大的秘密,不一定对我很重要,但一定对他 相当重要。 3.我还感到他要向我请教的事一定与这幅画有关。 还有一条不太重要的原因,就是我有的是钱,八亿对我来说不算什么,这是因为我时常 临摹绘画名家的画,然后卖出,一旦成功,至少净赚二十亿,所以客观地说我有用不完的钱。 我们要了两杯啤酒,坐下喝了起来。 我的目的是想探个究竟,于是我开门见山地说:“这幅画有何特别?” 艾克特显然没有料到我会这样直接,迟疑了一会儿,然后笑着对我说:“你听我从头说 起,行吗?” 我作了个请继续的手势,他又喝了几口酒,说: “我出生在巴黎,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去世了,我是由我的奶奶带大的。我从小就喜欢画 画,喜欢把世界上的一切美好的东西都画进我的画纸上,然而我的奶奶却极力反对我搞绘画 这一行,总是把我的画撕掉,当时我很不理解她为何要这样做,所以对她没有什么好感。但 是她越是阻止我画画,我对绘画就越迷恋。于是我开始偷偷作画,偷偷寄信给美术学院,最 后我中学毕业后终于被巴黎艺术学院录取了。” “当我把这个消息告诉我那年迈的奶奶时,她并没有像我想象那样大发雷霆,她只是叹 了很长的一口气,然后对我说:‘艾克特,我阻止了你十几年,但仍然阻止不了,看来这个 艰巨的任务只有你才能完成了。’” “我当时很奇怪,于是就问她:‘究竟是什么任务?’” “她说:‘我们巴蒂家族有个规定:如果家族中有人喜欢绘画,这个人的家长一定要阻 止他,如果阻止没有成功,那么这个人就要完成查寻祖先死因的任务。’” “死因?什么祖先的死因?”我耐不住自己的好奇,插嘴问道。 “我当时也问了我奶奶,她说:‘我们巴蒂家族有个搞绘画的祖先,画技一流,当时被 路易十四召去画宫廷画,但不知怎么就莫名其妙地死掉了。过了一年,这位祖先的舅舅从皇 宫里收到了一封信,里面写的就是这个规定。’” “没有线索,又过了那么多年,怎么查啊?”我又插嘴说。 “我也是这样跟我奶奶说的,她说这封信后面有查寻的顺序,便把这封信交给了我,我 看了看,上面写着:‘查寻死因的顺序:一幅长期不腐烂的女人的画,一个东方医生,灵 魂,灵魂与灵魂之间。’,线索就是这么多。我虽然也很想查一下,可惜不知从何入手,于 是便把它放在一边。直到上个月,我在看一本美术杂志,看见上面的罗浮宫拍卖会的卖品一 览表的最后,就是介绍这幅《贵妃》,说这幅画没有虫去侵蚀它,这时我马上同那查寻死因 的第一步联系起来了,我决定去把它买下。” “你把这个消息告诉你奶奶了吗?” 他怔了一下,然后微微低下头说:“她在一年前已经死了。” “对不起。问了不该问的问题。”我对刚才的话深感歉意。 “没关系。只是她在临死前对我说:‘查寻死因的事一定要完成,不然她会死不瞑目 的。’” “所以今天当有人在和你竞争时你才会那样紧张。”我恍然大悟。 “对!当时太失态了。”,他说完向我做了个鬼脸,“不管它了,现在第一步已经完 成,该到第二步了。” “东方医生?” “对!东方医生。我查了参加这个拍卖会的所有人员,发现只有你一个中国人,便想到 了你帮忙。” “我可不是医生啊。” “不要紧,我查到你的妻子是个优秀的中医医生。”他笑着说,眼中露出几分狡诘。 “你可真能查啊!‘国防机密’都被你查出来了!”我大笑起来,他也跟着大笑起来。 我这句话并不仅仅是开玩笑,我的妻子何洁是国家卫生局医药部部长,她对外只宣称是 个普通劳模,这小子怎么知道这个秘密的? 于是我就问他:“你是怎么调查出来的?” 他又偷笑了一会儿,说:“我解开了你通行磁卡的密码,进入你的挡案,才查出你和你 妻子的秘密的。” 这里他为什么用“你”和“你妻子”,看下去便可知。 我的嘴唇微微动了一下,说:“那么你也知道我的真实身份?” “当然!”,他又得意地笑了几声,然后把脸稍稍靠近我,轻声说:“你是中国超科学 研究所的首要研究员,在外只是一个普通画家。” “看来以后我得好好叫人把我的密码系统改善一下了。”我叹了一口气,无奈的说。 他又笑了一下,喝了一口啤酒。 “服了你了,我去打个电话给她。”我离开了我的座位…… 三·一起来了 何洁是个爱帮助人的人,更是个好奇的人,一听“帮人”和“灵魂”这些字眼,想都没 想就答应了。 “她明天到。”我对艾克特说。 “Fantastic!”他兴奋地叫了起来,“我还怕她会不愿意到这么远的地方来呢!” 想到他还没调查清楚我妻子的性格特点,我笑了一笑。 “今天就住我家吧,我们先研究一下这幅画。” “好。” “来,干一杯!”说着,他把酒杯向我递来…… 他的家是一幢别墅,很豪华,很气派,很有艺术气息。 客厅墙上涂着一层朦胧的蓝紫色,显得有些忧郁。我坐在沙发上,腿翘在茶几上。虽然 不太雅观,但我喜欢这种姿势,比较自由,比较舒服。 艾克特在一边聚精会神地研究这幅画,他把一些虫放在画上,虫死了;他又把一些虫放 在画上,虫又死了。 “瞧!虫又死了!”他激动地说。 “这是你第三次说这句话了。”我有些不耐烦了。 “难道真有灵魂?”看来这就是他的实验结论。 “我想,可能没有那么玄。”,我发表了我的看法,“也许画上涂了一层化学物质,杀 虫剂之类的。” “也许,看来只有尊夫人来了才能确定。”他不愿承认我的话,又一时拿不出反驳的证 据,所以半天才吐出这句话。 “明天事情一定会有进展的。”我自信地说。 这一夜可真难睡着,艾克特在旁边一个个问题问得我的头发晕,好容易睡了,没过几个 钟头又被他叫醒了,说是去接何洁,我真有些吃不消。 到了机场,我们在候机室等候,我突然发现一个熟悉的背影,但一下子又想不出是谁。 正在思索间,艾克特似乎看出了我的异样,问我:“怎么了?有什么事?” “我看见一个人,好象很熟悉。” “等尊夫人要紧。”他严肃地对我说。看他的样子,好象何洁是他的妻子一样,我无奈 地摇了摇头。 可是,我们等了一上午,从中国来的飞机都已到达,何洁却还没到。我不禁有些着急, 而看他好象比我还着急。 “这可怎么办啊!”年轻人的急噪情绪在他身上体现得很全面。 “回去吧,她可能被我们忽略了。”我这样说,但心里也有一种不祥的感觉。 “不行,我一定要等到她。” 我已经被他的言语激怒了,大吼道:“到底她是你老婆还是我老婆?” 听了我的话,他显然有些畏惧,向后退了几步,说:“那……那好……好吧!回去。” 在回去的路上,他一声不吭,看来还是对我的做法很不满。 “你怎么不说话?想什么呢?”我努力使自己变得很和蔼,希望能缓解一下紧张的气氛。 “现在医生没有找到,无法找到祖先的死因了。” “不要那么悲观。”我一边开车,一边劝解他,突然我看见艾克特住宅那里有人影,而 且是两个,一男一女,那女的我一看便知是谁了,因为她就是我的妻子,何洁! 我飞快地开到了他们面前,终于看清了那个男的是谁,虽然有些意料之中,但仍然使我 有些迷惑。 “啊!霍顿!”艾克特也看清了那个男的,大叫起来。 霍顿现在显得有些恭敬,这对他来说应该不是很寻常的,除了他有求于我这个解释外, 没有其他合理的理由。 “周先生,对不起,”霍顿提了提自己的眼镜,说,“我没有获得你的准许而把你的夫 人带回来,我实在感到抱歉。” 如果他的态度不是这样客气,我一定把他的脑袋打烂了,但现在我想发作又没有理由, 所以干脆就做个好人,“算了,谁带都一样。” “我知道你们对这幅画非常感兴趣,我也是,所以请求你们能够让我加入你们,和你们 一起合作。”他在说的时候,脸上流露出乞求的神情。 “不!那可不行!”艾克特抢先说,虽然是他说的,但和我的想法一样。 “我知道一些关于这幅画的事情,周先生难道不知道我对法国的宫廷历史有过很深的研 究吗?如果你们让我加入,我保证把我所知道的全部说给你们听,怎么样?”霍顿显然知道 我们会一口回绝的,已经作过准备了,所以说话的时候根本没有停顿,像背过的一样。 我回头看看艾克特,他的神情有些犹豫,霍顿的条件对他是很诱人的,我知道他快答应 了;我又看了一眼何洁,她的脸上只露出一丝微笑,两年的夫妻生活使我们有些心有灵犀 了,我知道她也很赞成让他加入,虽然我不知道她怎么会被霍顿送回来的。 艾克特朝我做了个手势,意思是说叫我答应。 三双不同的眼睛看着我,期望的,焦急的,平淡的,虽然眼神不同,但目的都是一个: 等着我的最后决定! “好吧!我决定了!你来帮我们吧。” “谢谢你!不愧是周先生,我想我不会令你失望的。”霍顿说完便伸出手来,笑了一 下。笑得很真诚,很使我放心。 我和他握了握手。 “但霍顿先生,我有个私人问题要向你请教。”我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他说。 “我知道你要请教的是什么,”,他好象早就料到的一样,“周夫人和我曾经在一次学 术研讨会上见过面,所以当我说是你叫我来接她,她没有怀疑。实在得罪了,万分抱歉!” “一切都过去了,不要再提了。”这时何洁发话了,她的声音略带深沉,但挺好听。 “我也没说不原谅你。”我对霍顿说完,也笑了一下。 四·探索 “喝咖啡吗?”艾克特对霍顿说。 “好的,谢谢,别放牛奶。” 艾克特去给他倒了一杯咖啡,端了给他。 “哦,谢谢。”霍顿小心翼翼地接过,用鼻子慢慢地回味着咖啡的香味。 “霍顿先生,你所说的‘研究’到底与这幅画有何关系?”谈话时开门见山一向是我周 华文的风格。 霍顿品了一口咖啡,习惯性地看了我一眼,说:“作为一个法国人,我对法国的宫廷历 史非常感兴趣,其实是有自己的私人原因的。我从小是跟我的父亲长大的,听我的父亲说我 们曾经是法国宫廷的贵族,后来因为得罪了路易十四,被降为平民。当我问他为什么会得罪 时,我父亲支支吾吾说等我长大后再告诉我。” “但是到了我15岁那年,我父亲得了肺癌,在临死前,他对我说:‘霍顿,你听着, 我的时间不多了,关于我们家被降为平民的原因,我只能告诉你一共五个线索,该怎么做就 看你了。’” “我说:‘父亲,你说罢,我听着呢。’” “于是父亲便告诉了我他所说的线索。” “是什么?”何洁、我和艾克特不约而同地插了一句。 “他说:‘历史,魂画,药,信……’”他说到这里,就停了下来。 我急不可待地追问:“还有一个,是什么?” “他说到这里,就再也没多说一句了。”说完后,我看见霍顿的眼中含着泪水。 “好了,别再想了,休息一下。”我安慰他说。何洁也给他倒了一杯茶。 “看来你的故事和我的差不了多少。”艾克特说。 “你的故事?”霍顿疑惑地问。 于是,艾克特便把他的故事再一次原原本本地告诉了霍顿。 “原来是这样。”霍顿听了后,对艾克特说。 “看来我们必须分析一下这些事。”何洁说。 “对,我也正想说呢。”我说,对着何洁调皮地笑了一下。 霍顿和艾克特互望了一眼,齐声说:“向周夫人请教。” “现在,我们有两组线索,一组是艾克特的奶奶说的,一组是霍顿的父亲说的,而线索 仿佛都与法国宫廷有关。”何洁的分析力的确很令人佩服,霍顿和艾克特都露出了钦佩之 情,点了点头。 “根据我的判断,我想,两件事很有可能是一组同样或者说是相关的事件。我们又可以 发现,两组线索中都提到了一件东西……” “画!魂画!”我们都异口同声地叫了起来。 “对,是魂画!”何洁笑了一下,好象是在称赞我们,又继续说,“我还认为很有可能 两组线索是相通的。” “你的意思是……”我有些疑惑不解。 “大胆的认为,我觉得‘灵魂’与‘药’,‘灵魂与灵魂之间’与‘信’是等同的!” 满堂都没有声音,显然这个想法太出乎常规之外了。 “你们认为呢?”何洁问。 过了一会儿,我说:“我倒认为很有可能。”我看见何洁向我投来感激的目光,感谢我 支持她。 “周夫人,请您再解释得透彻一下。”霍顿用手摸了摸后脑勺,说。 “我来吧,”我说,“说得通俗一点,一种是浪漫主义的,一种是现实主义的。” “哦,我明白了。”霍顿说,“一种是带一点神秘的意味,而另一种是明说的。” “我想是这样的。”何洁点了点头。 艾克特想了一想,拍了一下桌子,大声说:“我知道了,我想线索之一的‘东方医生’ 一定和‘药’也有关联!” “你说得没错,”何洁笑了一下,说:“我这就开始研究画上的物质。” 说完,何洁便打开了她的手提箱,这是她的贴身“宝物”,平时连我都不能碰。里面希 奇古怪的东西多不胜数,看得他们两个目瞪口呆的。 右手那着一个微型试管,在画上轻轻一抹,动作熟练得像电影中的怪医一样,我虽然看 过不少回,但也不禁叹了一声。 接着,她把水注入试管,使物质溶解,再用吸液器从试管中吸了一些溶液,放在了她的 那个微型电子显微镜上,仔细地研究起来…… 过了一个小时,我和艾克特他们正在起居室喝咖啡聊天,何洁突然从另一个房间跑了过 来,脸色不是很难看,是极其难看!作为她的丈夫的我还从没有看见过她这样的,我知道她 绝对是一个遇事不惊的女子,所以我清楚她这样一定是因为发生了一件非常出乎意料的事。 “怎么了,洁?”我一边说,一边递给她一杯咖啡,“是不是有什么发现?来,喝杯咖 啡定定神。” 喝了几口法国上等咖啡之后,何洁看来镇定了一些,呼吸也渐渐舒缓了。 “我,我用显微镜看了许多……许多时候,就是看……看不到有什么神秘物质,所以我 决定用最新的超磁光法来观察,当我装上设置,一看……”何洁说到这里突然停住了,表情 又成了刚刚那样,呼吸有急促起来。 “看到了什么?洁,不要怕,看见了什么,说出来。”我把何洁抱在怀里,宽慰地问。 “华文,你还是自己去看吧,我不想说,太可怕了!”何洁说完,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脸。 究竟她看到了什么,使她如此狼狈,我决定查个清楚,于是我应了一声,就走进了何洁 的那个房间,双眼贴住目镜,朝里看去,突然,我看到了…… 我也叫了起来…… 五·活人的脸和药的秘密 听见我的叫声,他们三人都来了。 “脸!是,是脸!”我大声嚷道。 “你说的是什么啊?”因为当时我十分激动,所以说的不是法语,是中文,所以他们一 时弄不懂我说的是什么。 我镇定了一下,用法语说:“是脸。” “脸?”他们听了显得非常疑惑。 “我也不能相信,但我确实看见的是……脸,活人的脸!”我知道他们的心事,所以对 他们作了解释。 “对!是脸。”何洁现在看来好了很多,恢复了常态。 从他们张大眼睛的神情上看来,他们两个显然还是有些不信,于是我做了个手势,示意 他们可以看一看。 虽然他们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看后他们的脸还是都不约而同地变得极其难看。 “怎么会这样?”艾克特用手绢擦了一擦脸上的汗水,脸部虽然已恢复正常,但手绢随 着手在上下抖动。 “我也不知道,让我再看一看。”我说。 “华文……”何洁拉住了我的手,从她不安的眼神和我的手感到的震动中,我知道她的 内心很害怕,她不希望我去冒险。 “放心吧,没什么好怕的,不会出事的。”我淡淡地一笑,用我的另一只手放在她的手 上,希望能让自己的温暖接触她的恐惧。 过了一会儿,她的手不抖了,她的眼睛也消除了先前的不安,她对我一笑,说:“听你 的。” 我在她的头额上轻轻地吻了一下,然后又朝显微镜走去。 又朝目镜里看去,我看到的是刚才看到的景象:整个视野的背景是鲜红鲜红的,比血还 红。在背景上,有一块不规则的粘状体的物质,是肉色的,在不停地变化着,但整个的形状 是不变的,那个形状就是我们人的脸!两个苍老的眼睛,如果它正是一个真人的脸的话,他 一定是一个受了极其大的挫折的人。他的嘴上有一层淡红色,极淡,很难辨清楚。而更让人 吃惊的是这张嘴竟然在翕动着,形态很像在喘气。所以不管你有多么处变不惊,看见显微镜 下的物质里竟然有个活人的脸也一定会发疯的。但是我已经是第二次看了,所以心中虽然也 有一丝恐怕,但也没有什么特别不舒服的感觉了。 “何洁,你能不能帮我查明那血红色的粘体是什么物质?”我对医学虽然也有些研究, 但还是觉得这件事应该由她做才放心。 “但,我很怕。”何洁依然没有完全恢复,她的眼中充满犹豫。 于是我拍了一下她的肩头,用自己的眼睛看着她,说:“别怕,有我在。” “好吧,让我研究一下。”何洁在我的鼓励下终于有了勇气,她开始研究起来,我、艾 克特和霍顿在一旁看着。 时间不知不觉过了半小时…… “我已经查明这红色的是什么了,”何洁笑着说,脸上有的只是成功的喜悦,我知道她 已经克服了自己的心理障碍了。 “What?”霍顿问。 “这可是我们中国古代那些‘大侠’们用的毒药,”何洁一边说着,一边倚靠在我坐的 沙发边上,对我神秘一笑,我知道她是让我这个武侠迷来猜。 “消魂散?不会的,它是绿色的。万毒浆?也不会,它不是这种形态的。情花毒?悲酥 清风?……”我猜了一个又一个,但还是没有猜出。 “雄黄?”我说出来后自己也大笑起来,于是我打趣道:“我实在猜不出,请娘子请 教。” “告诉你罢,要不然你把‘阿司匹林’也说出来了,不要把我笑得昏过去了。”何洁不 说“笑死”而说“笑得昏过去”是避讳这个“死”字,这是她与常人的不同之处,没想到学 医的也那么迷信,真有趣。 “我问你,‘天下第一毒’是什么?”看来她还是想考我一考。 “你是说‘鹤顶红’!”我终于猜出来了。 “你终于开悟了?”何洁对我狡猾地一笑,使我觉得她在鄙夷我。 “鹤顶红?”艾克特不解地说,朝我看了一看。 我只好解释说:“‘鹤顶红’是我国古代的一种剧毒药。你的判断没错,艾克特,画上 是涂有一层杀虫剂,不过这杀虫剂可也太危险了。” “怪不得这幅画没有受到蛀虫的光顾,没人照料也保存得那么好。”艾克特说。 “原来线索中所说的‘药’和‘灵魂’就是指这‘鹤顶红’的。“霍顿想了一想,说。 “对,我想也是。”何洁说。 “你还发现了什么?何洁?”我问。 何洁说:“我还发现在画板里也有鹤顶红,而鹤顶红如果附在一层表面上,是不会进入 表面里的,唯一的解释只有……” “画这幅画的颜料里面混有鹤顶红!”我的精密的逻辑能力在这时总算发挥了作用。 “是的,我想事情一定很复杂。”何洁用赞许的眼光看了我一眼,说。 “我想问周夫人一个问题。”霍顿说。 “请。”何洁做了个手势。 “鹤顶红对人有没有危害?” “有,而且是致命的,不过除非你吃下去,不然是不会对你起作用的。” “那么此毒药是快性的还是慢性的?”霍顿接着问。 “快性的,大概人吃后不到一小时就会丧命。” 我看霍顿在沉思,于是对他说:“怎么了?想什么?” “我有个设想。”他说。 “是什么?” 六·陷入茫然 霍顿没有说话,他坐在了旁边的沙发上,用手慢慢摩擦着沙发边上,似乎还在考虑。 “我还没想清楚,但也许有些眉目的。”霍顿看了我一眼,回答我。 “霍顿,你就说吧,多一个建议多一种可能嘛!”艾克特说。 “是呀,先把设想的大概告诉我们,不完全的地方我们再一起研究解决。”何洁也说。 “我是想,”霍顿顿了一顿,说:“可能是有人有意把毒药放进颜料里的。”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我插了一句,何洁连忙用眼神叫我不要插嘴,但我知道她也 在想这个问题,于是我对她做了个鬼脸。 “唯一的可能就是……谋杀!” “你是说我的那个画家祖先是被人害死的?”艾克特已情不自禁起来。 “对,就是这个意思,我想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可能了。”霍顿连忙说,“你们自然会问 杀人目的是什么?我对法国宫廷历史的研究可能会告诉你们。” 我作了个手势,请他继续。 “我曾经在一个快被拆分的图书馆中,找到一本羊皮册,是路易十四的一个大臣的工作 簿,上面有些内容可能对我们研究有些用。” “你把它带来了吗?”何洁问,看来还是她最细心。 “啊,没有,我这就去把它带来,这样我们能一起看一起研究。”霍顿说。 何洁好象想起了什么,问我:“现在几点了?” 我看了看表,叫了起来:“呀!已经半夜十二点了!时间过得这么快,我怎么没觉肚子 饿?” “看来我们真是‘废寝忘食’了!哈哈哈!”霍顿打趣道,没想到他有时也挺幽默的, 而且他说的成语是用中文说的,害得不会中文的艾克特摸不着头脑,我和何洁都大笑起来。 “好了,我还是明天再来吧。明天我会把册子带来的。”霍顿含着笑说。 “那么,明天见。”我对他说。 接着他向我们一一道别,于是走了。 “周先生,周夫人,你们如果不嫌弃……”艾克特把门关上后,回头对我们说。 “当然不嫌弃,我和洁就住在你这里罢。”我一向直话直说的,所以这次也不例外。 “那么请吧,我带你们去你们的房间。”艾克特自然也不会因为我没有推脱而感到惊 奇,实际上世界如果少那些客套的话,就等于节约了大半时间了,我知道在这一点他和我很 相似的。 “谢谢了。”我说。 “麻烦你了。”何洁显然还没达到我的‘境界’,说话挺客气的。 “请便吧。”艾克特说完,便离开了。 “希望明天能解开这个谜。”何洁说了一句,也是我心里要说的。 “睡吧!” 一睁眼,就有一道耀眼的阳光划过我的眼睛,我不觉眯起了眼。 “喂!华文,霍顿已经来了!还睡?”何洁已经起床了,她一边梳头一边对我说。 “OK!我起来了!”我大大地伸了一下懒腰…… 我洗了脸后,就匆忙跑到客厅,看到霍顿已经和艾克特一起看着一本羊皮的册子,霍顿 的手不时掸去册子上的积灰,看来这册子也很旧了。 他们看见我来了,都站了起来。 “周先生,你早,我今天把册子带来了,你看看。”霍顿说完,便把册子递了给我。 我接过册子,随便翻了一翻,确实很有些意思,比如路易十四的宠物的活动表竟然也排 在上面整整齐齐的,可以想象出当时的浮华奢侈的现象。 “那么,你从册子到底有什么发现呢?”我问霍顿。 “瞧这边,”霍顿用手指着册子中的一行,对我说。 我不觉凑了上去,“你看,上面写着‘今王召见支那巫师,得药一瓶,画毕即用’。” 霍顿一边指着册子上的文字,一边给我解释,因为当时的文字有些与现在不同。 “你认为这幅魂画就是册子上所说的‘画’吗?”艾克特听了霍顿的解释后,说。 “我想,有一些关系。”霍顿说,显得很肯定。 “既然这样,那么路易十四为什么要派人把毒药放进画家的颜料里呢?”何洁不知什么 时候已经到了客厅里。 “册子没有其他可提供的资料了。”霍顿答道,虽尽力掩饰,但仍然不能掩饰内心的无 奈。 “看来我们这次真的陷入茫然了。”何洁叹了一口气。 “就是说,线索到此就断了。”艾克特迷茫地说。 刹时,我觉得艾克特的话中有一个词提醒了我,我一下子跳了起来。 “我想到了,我想到了!”我大叫起来。 “什么想到了?”何洁问。 “我们忽略了艾克特和霍顿从他们长辈得到的‘线索’了,我们只顾用历史来解释,而 忘了它们这些更重要的线索。” “对呀!我们还有一个线索没有利用。”何洁最先领会我的意思。 七·真相逼近 “信!”大家异口同声叫了起来。 “周夫人说‘信’与‘灵魂与灵魂’是等同的,但是什么是‘灵魂与灵魂之间’呢?” 艾克特说完后又陷入了沉思。 “我想,还是再分析一下吧。”何洁说,艾克特、霍顿和我都用期盼的眼神看着她。 “昨天我们研究出所谓的‘灵魂’是一种毒药,那么下一个线索所说的‘灵魂之间’如 果照搬的话就成了‘毒药与毒药之间’,是不是?”何洁又开始了她精密的分析,说得我们 连连点头称是。 “哦,我知道了,‘信’是只那鹤顶红中的那个活人脸!”艾克特脱口说了出来,还站 了起来,但是想想还是荒谬了一点,又坐了下去。 “我认为,这个没有可能。”我也发表了我的意见。 “我和周先生的看法一样。”霍顿也说,艾克特听了后苦笑了一声。 “我也曾想过这个可能,而最后的看法和你们俩一样,”何洁看了看我和霍顿,然后又 说,“我又想到了一种可能,是非常有可能的。” “什么可能?”我问了一句。 “我想毒药是融入画板的,是否可以把这个线索理解成‘画板与画板之间’?”当何洁 说完后,我和他们两个都没有出声,不是因为这个想法不可能,而是因为这个想法太有可能 了。 “照周夫人的意思,是要把画劈开?”艾克特明白只有这个方法,但是他还是问了。 “当然,只有这个办法了。”我平静地说。 “但是这幅画花了你整整八亿。” “八亿算什么?只要解开这个谜底,我愿意把画劈了。”我说完,还对艾克特笑了一 下,以证明我没有发疯。 “好吧,那么快劈吧。”我又说,“艾克特你有斧头吗?” “花园好象有一把,我去拿。”艾克特连忙向花园奔去。 我小声对何洁说:“不解开这个谜底,我可不活了。” 我和她相视一笑。 正在这时,艾克特拿了一把斧头进来了。 我接过斧头,然后把它放在地上,双手合并眼睛闭开,嘴中默默有词。 “他在干什么?”艾克特不解地问何洁。 何洁微微笑了一下,说:“他在为这幅画超度呢!” 全场大笑。 我说:“我是求佛祖保佑里面就是所谓的‘信’。” 全场又是一阵笑。 “好了,去天堂吧!”我一边说,一边举起了斧头。 只听“兹啦”一声,画应声“倒下”,被完美地劈成了两半。 艾克特和霍顿情不自禁地鼓起了掌。 我连忙从画板内找,不出所料,我摸到了一包用女人的手绢包着的薄薄的像文件似的东 西。 “找到了!”我大声叫着。 他们三个急忙走了过来。 我慢慢地打开手绢,看到的是一本本子和一封信…… 真相在一步步地向我们逼近…… 八·画家巴蒂的日记 后来的事自然是我们看了本子里和信里的内容,明白了一切,原来其中有一个催人泪下 的爱情故事。 这里为了使读者能够方便地了解这个故事,我先给读者看一下这本本子的内容,这是画 家伦特-巴蒂(艾克特的祖先,当时是二十三岁)的日记本,前面一大半都与这件事没有关 系,后面有些内容也无关于此事,所以一律删去,日记内容如下: 巴蒂日记 七月八日 今天我算撞了大运了,看来我快飞黄腾达了。 一早,我依旧去美术班教课,看见有一群人来参观,他们穿得好气派啊! 到了我的教室时,他们看到了我挂在教室门前的我画的《苹果女》,他们看了很久,我 倒不知怎么办好了。其中有一位先生问我是谁画的,我说是我,他把我叫到一边,问我是否 肯到皇宫去为宫妃花肖像画。 我当时激动得站也站不稳了,连忙答应,这简直是做梦! 明天我就要去皇宫了,我已经准备好了行装。 看来今晚做梦也是甜的。 七月九日 我现在已经在皇宫的一间画室中。我感到呼吸很急促,心情很激动。 今天一早,我就跟着领路人进了皇宫,当我步入擦得光亮得像镜子一样的地板,我觉得 人就快飞了,感觉,实在太棒了! 我终于拜见了路易十四殿下,他穿得太豪华了,珠子镶嵌在他的衣服上,在宫内蜡烛金 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我睁不开眼睛了。但我很奇怪,殿下的眼睛里有一种莫名的东西, 仿佛隐藏着猜忌、邪恶和毒辣,那种眼神,我是永远不会忘记的。 接着,用过餐,我就被送到了这儿。 明天,我将开始我的工作,所以今天还是早点睡吧。 七月十日 早上,守卫把宫妃带了进来,我看了她一眼,顿时呆滞了。 她有一头黄中带着浅浅的褐色的头发,根根如丝一样泻在她那美丽的肩上。眼睛简直是 美都沙的眼睛,可以说是深邃得使人要被吸进去一样,我想,即使要变成石头,我也会去 看。她的脸出奇地白皙,白中时而浮现一层淡红,小时侯听奶奶讲“白雪公主”就是这个样 子。好久我才“醒”过来。 在互相介绍彼此的姓名后,我知道她有个好听的名字:克莉丝丁娜。她把她的手给了 我,我轻轻地吻了一下,刹那间我觉得我是最幸福的人了。我知道当时我的脸非常烫,她一 定也发觉了,她对我笑了一下,我的精神顿时振作起来。 今天我连笔都没动过,我知道要想画这样一个美丽的女子,是不能贸然动笔的;也许我 的心中希望能多和她在一起些时间,也许我已经爱上她了。 她的身影在我脑中呈现,无法挥去。 七月十一日 昨天我竟然失眠了,难道爱情是如此吗? 今天我开始着笔,不过当我看到她的眼睛,我就会停止,笔会掉下来,我尽力掩饰我的 窘态,但还时常发生。 七月十二日 今天有件怪事,在我给克莉丝丁娜画像的时候,我突然发现她的眼睛间或地朝门口瞄 去。我朝门外看了一眼,发现一个男人,正在门口看着她,但他不是路易十四,是个贵公 子。 我又回头看了她一眼,她突然局促不安起来,我当然什么都明白的。 七月十六日 我的画快接近后期了,我的归期也快到来了。 我真的一点都不开心,我知道我将有可能永远见不到她。 这几天,真的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日子了。花园散步时,雨中时,我们的感情一天天地 从寒冷的冰块熔化,升华,升华到了比生命更重要的爱情了。 我们互相都知道在这几天的交往后,彼此都对对方有好感,而我不得不走。 为什么? 她的眼睛真迷人,我们每次两眼相对的时候,我总是会紧张地把目光转移别处。 我的噩梦来了! 七月十七日 今天那个贵公子又来了,他已经来了好几次了,在我为克莉丝丁娜作画这段日子他不时 地来看看,我能猜到几分他的意图。 我借口出去,但突然她用请求的目光正视我,使我不得不留在了画室里,站在门口,远 远地望着他们,我知道我的眼睛及心都有些发酸。 他们大吵起来,声音极大,那位贵公子打了她一个耳光,这使我立刻发怒起来。 我走上前去,和他对打起来,我是搞艺术的,自然没有多少拳脚,他是个公子哥,显然 也没多大能耐,两个不懂行的打得难解难分。 最后是克莉斯丁娜把我们两个支开了。 今天没有作画,因为没有心情。 七月十八日 在为她作画时,我的内心实在是一种矛盾的煎熬,难过极了。 我知道“爱情价更高”这句话,所以明天我想向克莉斯丁娜表白我的爱意,不管成功或 是失败,我一定要弄个明白。 即使牺牲自己。 七月十九日 早上,我便到了画室,看了看时间,早了一个钟点。 她来了,依然是如此美丽,我依然如此爱她。 她仿佛也过得不好,眼角旁流露出丝丝的忧郁。 我终于鼓起了勇气,对她说我爱她,而且爱得发疯。 她一下子有些惊呆了,但我看得出来她的内心在高兴,我,成功了! 我又鼓起了勇气,大胆地上前吻了她一下,她没有拒绝。 我突然觉得世界在我们两人的包围中,仿佛世界只有我和她。 明天等画画好后,我就和她一起私奔,永远住在一起。 想着想者,我幸福地和她相拥在一起,眼睛正好对着门口,门开着,在微微的光线中我 隐隐约约看见一个身影,轮廓看不清,但我看清了这一双眼睛,是我永远无法忘记的眼睛, 路易十四的眼睛…… 九·真相大白 巴蒂的日记内容就到了这里,在内容的最后一页上有一块淡淡的脓血迹,黑色的。日记 的后面一页是一个女人的笔迹,不用说,是克莉斯丁娜写上的: 我不知道巴蒂写的和我写的内容是不是会在将来被别人看到,但我还是要写。 我爱巴蒂,一开始就爱上了,他的才华和气质是如此地打动我,第一次见面时我的内心 就在颤动,他就是我一生要找的依靠。 我是被变卖到皇宫的,我讨厌皇帝,但没有办法,一个女子对于强权是无法反抗的,每 天我都活得不愉快,皇帝在我看来就是魔鬼的化身。 我曾经爱过一个男人,但这个男人却狠心地抛弃了我,使我又一次陷入了痛苦的深渊。 皇帝为了让我高兴,派人去找个画家为我画像。 这时,我的生活有了转机。 我和他渐渐地相识了,起先大家都很拘谨,但我们都知道,双方的心已经到了无法再压 抑的地步了。 那天,他对我说他爱我,我真的高兴地快晕过去了。当时的心情依然能够很深刻地感受 到,但这样更加深我现在内心的痛苦。 那天,路易十四正好来看我,突然被他看见,当时我看见他不动声色地离开了,我知道 事情不妙了。 再后一天,他开始着手画完最后几笔,然后我们准备出逃。 他对我笑了一笑,使我的心有了些安定。然后,他开始在调色盘上上颜料,动作十分熟 练,而且还故意用手一边转一边上,逗得我直笑。 上完颜料后,他用手指在调色盘上的颜料中抠出一小块来,吃了下去。这是他的习惯动 作,听他说这样可以分辨颜料的优劣。但,但…… 我实在有些写不下去了,我的眼泪又掉了下来,但是想到要把事情真相写下来,我又控 制了自己的情绪,继续写下去…… 他刚想开始着色,突然他面孔抽筋似地抖动着,显出极其痛苦的神情,我吓了一跳。接 着他的嘴中流出了血来,黑红色的血,可怕的血!我问他没事吧,他看了看我,用手指着掉 到地上的画笔,我知道他的意思。 我把笔捡来给了他,他艰难地支撑起他的身子,用颤抖的手,开始在画上着色,我一边 看着他,一边禁不住哭了。他画得慢慢的,但他的鼻子、嘴、眼睛、耳朵都开始流出了浓浓 的黑血,最后他画完了,这幅画完成了! 他看了看他一生中最得意的作品,一下子支持不了,倒了下来。我连忙扶起他,他的眼 睛看着天花板,嘴里默默有词,沾满血的右手指向着他的工作台,我跑了过去,就看到了他 的这本日记,我急忙交给他,他的双手握着,在日记上流下了一块大大的血迹,他那抽搐的 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倒了下去,再也起不来了…… 我就要和他一起去天堂了,在走之前我要把这件事写下,不管是十年后,二十年后,甚 至一百年以后,如果有人看见的话,我也心满意足了。 我知道是皇帝干的,是皇帝干的! 即将消失的克丽斯丁娜 日记的内容只有这些,接下的是跟日记包在一起的那封信,信最后的署名是一个叫罗切 斯特-霍顿,如果你读完这封信,相信你一定会真相大白的: 我是没有理由写下这封信的,因为我是个十足卑鄙的人,我害了他们。 我,就是在巴蒂日记中的那个“贵公子”,我是很喜欢丽斯丁(克丽斯丁娜的呢称) 的,很早,很早以前,当我第一次见到她时,我就深深爱上了她。 我和她很快相爱了,每天我都约她出来游玩,这一段日子实在难忘,而世界上没有永远 的幸福,我们的恋爱终于有一天被路易十四发现了。有一次,我和丽斯丁在皇家丛林中散 步,突然碰上皇帝在狩猎,我们躲避不及,被他看见了。他当时的眼神,我永远不会忘记, 充满着嫉恨、凶残。每次我回忆起来,我都会全身发抖。 后来,我被叫去见皇帝,心里很紧张,以为他会杀了我。 他瞥了一眼,对我说:“离开克丽斯丁娜,听清楚,离开她!”语气非常专横,有着不 能拒绝的感觉。 我是个懦夫,我怕死,于是当时就答应了,屈服了。爱情在生命和地位的比较下黯然失 色,我选择了后者。 他又瞥了一眼,仿佛是在对待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把戏一样,说:“可以出去了!” 我听他的话,战战兢兢地退了出去。 后来,我有一段时间再也不去见丽斯丁,但她迷人的面容,常常在梦中出现,噩梦! 直到有一次,我在花园中与她邂逅,她没有说什么,只是用那一种幽怨的神情对着我, 使我十分局促不安。当时我深藏在内心的爱意爆发出来了,我对她说想和她重归于好,她摇 了摇头,跑着离开了。 以后,我听说她每天去一个画家的画室,于是我不时去一次,但她却再也不理睬我了, 我已经伤透了她的心。 我最后一次来,和她谈了好些时间,我不断地认错,不断地道歉,但却依然无济于事。 我问她为什么,她看了看我,嘴唇翕动着,想说些什么,却终没有开口。 我对她说:“你有什么要说的,不要犹豫了,快说吧。” 她又看了看我,思虑了一会儿,说:“我爱上了其他人。” 我非常愤怒,大吼道:“谁?” 她第三次看了看我,说:“就是给我作画的那位巴蒂先生。” 我当时无法控制我的感情,怒火已经从我的内心中冉冉烧起,我不禁打了她一个耳光。 接下来,那位巴蒂跑了过来,和我扭打在一起,最后被丽斯丁隔开。 在出画室的时候,我狠狠地瞪了巴蒂一眼。 回去后,我的脑海中全充满着杀死巴蒂的念头…… 过了两天的清早,我去见了路易十四,告诉了他一切,他说他会去看。 午后,我被召见到了皇宫,皇帝对我说他什么都知道了,问我巴蒂有什么破绽可以不动 声色地解决掉。 我因为曾经看见过他在作画时用嘴去尝颜料,所以心生一个毒计…… 都是我的错!大错! 当我来到画室时,我已经看见丽斯丁躺在巴蒂的尸体上,两眼只是看着巴蒂的脸,美丽 的脸由于过分痛苦也扭曲得变了形,没过多久,她也成了尸体。 她是自己吃了颜料,自杀的。 接着,极度痛苦的我发现了巴蒂的日记…… 后来,皇帝下了旨意,把我霍顿家族降为了平民,我早就知道这位邪恶的君王是不会放 过我这个知情的人的,所以早些时候就带着这幅画和日记逃到了南特。 我将在无尽的忧郁中生活下去,这是对我干的错事的惩罚。 我给巴蒂的家人发了信,因为信会被邮官打开查看,所以信写得很梗塞难懂。 将来我如果有后代,我一定会把此事用极隐秘的方式告诉他们,因为只有他们成熟到一 定程度,才不会把这个秘密公开出来。 迷茫、自私、卑劣的小人,罗切斯特-霍顿 十·尾声 机场的候机室中,人来人往,从不知何处来,又到莫测地方去,人匆匆。 而我和何洁却有些依恋这个浪漫之乡,舍不得走。 霍顿看见我的神情,笑着对我说:“以后还会再见的。” 我也对他笑了一笑,想想现在的交通发达,再见面应该不成问题,所以现在的离别方式 也没有以前那么哭哭啼啼了。 “我们会回来的??” “对!我们会回来的,”,何洁插话说,“为了你们这些朋友,为了那个美丽的爱情故 事……” 我把她的左手握得紧紧的……她的右手拿着那幅魂画…… 为了……爱情…… 《‘情’字七释》序 ——《魂画》后记 《魂画》大抵来说是我的第二部作品,处女作为《擒毒》。 这部小说写了将近一年,可以说时间很长,但最终在朱晔敏的生日之前完成。由于前缓 后急,自然有些地方会出些问题。 但,既然已经写成,也无怨言了;就像生出的孩子长得什么样,我们也无法推测。 在写完《擒毒》后,我的思路一直在不断地闪烁,下一部将是什么?我尝试过写散文, 读来却完全是日记的一种翻版,文笔连自己也不很满意,所以不久便放弃了。接着我又开始 了创作小说,材料有很多很多,但我最喜欢的还是有一点科幻、有一点悬念的那一种小说, 但当时学业有些紧张,所以一时耽搁了。 直到有一天,我看见一本杂志上写着:“小说的两个永恒主题,是爱情和背叛。”爱 情?我的内心在翻滚,思潮踊跃,对了,以‘情’作为主线,我可以把以后创作的一系列故 事都汇编进去,就像巴尔扎克的《人间喜剧》一样!于是便开始了题材的创作。 接着,我开始写《魂画》了,因为当时很喜欢看《卫斯理》系列,所以不免有些它的影 子,例如其中的‘周华文’与‘何洁’就像‘卫斯理’与‘白素’一样,但应该还是有些创 新的,具体是什么还是请自己去看吧。 这部小说写的是一个发生在法国路易十四时期的宫廷故事,情节没有一点是真实的,只 不过是借来‘发挥’一下罢了。情节挺简单的,但处理得还算引人,所以说这部小说除了有 些地方有待优化外,整体上我感觉还不错。 但小说的缺点依然暴露了很多,例如现代的故事有些繁琐,有些喧宾夺主的意味;对话 用得过多,有些使人吃不消;还有就是结尾有些突然收笔的感觉,余味不太足。缺点实在太 多,这里就不一一列举了,如果有意见,可以告诉我。 这里想对小说的一处作点说明,读者在读完后可能有这样一个疑问:那个‘活人的脸’ 到底是什么?还有霍顿父亲的第五个‘线索’是什么?很抱歉,这是我设的悬念,它就像 ‘钩子’一样,把《魂画》和我的下一部作品《诛灵》连结在一起,我想《诛灵》应该会比 《魂画》更精彩,那时这个‘人脸’将得到极其淋漓尽致的发挥,而且很可能还是以悲剧作 为小说的结尾。 我的《‘情’字七释》已经出了第一部,一共有七部,题材大体上已经想好了,以 ‘情’为主线,包括爱情、亲情、友情、恩情等等,这里想把整部小说集的小说名全公布出 来,这样既可以让读者的好奇心得到满足,又可催促自己快写完。 《‘情’字七释》的七部小说为:《魂画》、《冰恋》、《诛灵》、《尸情》、《花 意》、《恩牛》、《蜃女》。名字都很好听,其中有的是微型小说,有的是中短篇小说,有 的可能还会用诗歌的形式,故事梗概现在还不好说,请大家等待吧。 写成的小说,自然总是想像巴尔扎克一样送给一些人,我也送,送给对于我一生十分重 要的人。第一部,自然是给她。 最后,祝我的《‘情’字七释》可以成功地完成,虽然由于水平问题,不会有出版的可 能,但对于自己,总是有那么一种收获,一种奇妙的感受…… 周斌写于1999年3月29日 《‘情’字七释》之一《魂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