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世之作 作者:周斌 “我一定会写出一部惊世之作的,等着瞧吧。”他说完,猛喝了一口烈酒。 每次聚会,他都会说这句话。他是一个作家,但是作品却常常不受欢迎,这对一个 作家来说是一种莫大的失败。然而,尽管如此,他却还非常的有自信,一直认为自己可 以写出一部不朽的作品。 “我,相信你。”我回答道,本想把语气调得倾向肯定一些,但还是掩饰不了内心 的怀疑。毕竟十年前就听到这句话了,而现在呢? 作家一定是细心的,他已经从我的话中读出了什么,匆匆望了我一眼,但我可以发 现,他的眼神映透着一种哀求的味道,仿佛希望我能够改变一下刚才的语气。 “为未来想想吧……”我对他说。 他苦笑了一下,拍了拍我的肩膀,又喝了一口酒,茫然地独自走出了酒吧。 又过了两年,他还在写作,但是作品却越来越不受欢迎,批评家把他的作品批得一 文不值,现在连一般的报刊都开始拒绝他的来稿了。 有一天,他突然来找我。 他的眼睛已经失去了过去的光彩,换来的是忧郁的黯淡,他的面容也过早地呈现出 了老态,那对于他现在的年龄是完全不正常的。 “你这两年,还好吗?”我问他,但是我也已经早知道答案了。 他没有回答,只是望着我,然后对我说:“以前,我曾经跟你说过的话,你还记得 吗?” “哪句?”我有些不解。 “惊世之作,你还记得吗?” 我记了起来,但同时我也大叫起来,“你!你还不够吗?还谈什么惊世之作?你瞧 瞧你自己,都什么样了,报刊都不要你的文章,你还不死心?” 他听了之后,却一点都不紧张,反而笑了一下,仿佛早就料到一般。 “我告诉你,我现在正在写它呢!” “你?你开始写了?” “对啊!你等着瞧吧!”他又兴奋了起来。 于是,这一天,我们打牌、抽烟、看电视,过得很快乐。 也许是由于我的工作太多,所以,过了些时候,我也就渐渐忘记了这件事。 半年后,他又来找我。 那次的情景我还历历在目,因为我差一点没有认出他来,他竟然比半年前来得还要 颓废:脸上已经无法找出一块多余的肉了,头颅的骨头恐怖地突了出来,眼珠却相反地 深深陷进去了。 “你,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那部惊世之作……” 他幽幽地点了点头,然后慢慢地抬起头,斜望着我,对我说:“我,我想请你…… 帮个忙。” …… 两星期以后,报纸上登出了“作家XX因受到枪击而毙命”这个骇人听闻的消息。报 上说那位作家是因为正在写一部非常具有争议的著作,而受到反对派的恐吓,最后被暗 杀了。作案人目前已经无法查明,现场没有发现手枪。 接着的几天,媒介就围绕着这部著作现在在哪里而大发评论,警方也仔细地搜索了 他的房间,却怎么也找不到。 最后,那部著作也就成了一个永远也解不开的谜了,他的名字也被文学界牢牢地记 住了。 风在吹,吹动起我的伤感。 我站在河塘边,默默地看着月光下我的倒影。 也许是因为冷,我戴着手套。 草丛中不时笼罩着虫鸣的烟雾,让人有了些心悸。 我从口袋中拿出一个包,看了看月亮,又看了看池塘。 我想:也许这,就是他那惊世的作品吧。 我打开包,拿出里面的枪,把它扔进了河塘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