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回 风云际会 “丫头,没事吧!” 马荣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方挽晴如聆天籁,欣喜万分的回过头来。 “马老!‘百月庄’的人呢?快些去救人一” 山洞传来争斗声,方挽晴真是心急如焚。话未说完,一条人影窜了出去,还没 看清长像模样,眨眼就窜入山洞中。 方挽晴拉着马荣低声道:“马老,这是什么人?你由‘百月庄’找来的帮手吗? ” “不是啊,我在‘百月庄’门口通传的时候,这两个人就冒出来了,一听程风 有危险,就给了二十两叫我带路。” “这样也成!他武功行不行啊?为什么不找‘百月庄’的人呢?” “放心,我也跟‘百月庄’的人收了十两,虽然没带路,可是也把地点告诉他 们了。” “什么?”方挽晴气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做生意?” “顺便而已,又不是不救他。瞧他方才的身法不错,真要等‘百月庄’的人通 传见面,说不定那个瘟神早就见阎王啦。” 话声刚落,几个大汉摔出山洞,跌得人仰马翻。 季湘肩扛着人,对着高立言穷追猛打,剩下的人围了上来也不是他的对手,只 见他指东打西、乐不可支,显然对付他们还游刃有余。 高立言见风转舵,虚晃两招翻身逃走。剩下的大汉见状不妙,立刻四散奔逃, 躲进无边夜色里。 季湘哈哈大笑,将飞星放了下来道:“真是的,几个跳梁小丑根本不够瞧,傻 小子怎么会打不过他们?” 三人自草堆跳了出来,方挽晴紧张的道:“快看看他怎样了。” “对哦,这小子怎么一动也不动。”季湘把飞星放了下来,用力的摇着他道: “喂,傻小子!你怎么啦,要死不活的样子。” 马荣哼道:“他那是要死不活,根本是快死了。” “是吗?”季湘仔细打量,看他的模样果然很不对劲,“程风你不要紧吧?小 子,你别吓我。” “先帮他解穴。” “还是先解迷药。” “我看还是先疗伤。” “你们七嘴八舌的做我怎么做,先看看他的状况如何才对嘛。” 季湘搭着他的脉门,沉吟了半晌不说话,看他忽而点头忽而摇头,皱着眉头沉 思,过了好半会儿也不说话。 “怎么样?”“他伤势严重吗?”“能不能医治?” 方挽晴连问了几句,季湘忍不住翻个白眼道:“我怎么知道?他真气乱的像麻 花似的,谁弄得清?” “那你看那么久在做什么?” “反正你们也看不出端倪,我多瞧一会儿有什么关系?” “你这人……”方挽晴怒道:“马老头,你要捡也捡个像样的,这个人莫名其 妙,你也找来。” 看着飞星的样子,季湘原本心情就不怎么好,偏偏方挽晴大呼小叫数落个不停, 他忍不住怒火渐起,和她斗起嘴来。 “咦,你这小姑娘怎么这么说话,要不是我,程风早叫人杀了。武功好又如何? 能救命才有用。” “懒得跟你吵,我带他去城里医治。” “等一下……”季湘脸色微变道:“怎么傻小子的经脉会被‘烈焰神功’所伤? 难道……难道是‘百月庄’下的毒手?” “不会吧,‘百月庄’是名门正派……” “名个屁!‘百月庄’才没好东西!”季湘怒气冲冲的道:“那天要不是程豪 再三保证,我才不会让他们带走他,原来这些人没个好东西,全是些表里不一的混 蛋。 ” 一夜折腾,天上有几丝灰蒙蒙的光影,这种时候便要找人医治也难,何况看他 的样子,也不宜再奔波走动。 “要真是这样,‘百月庄’寻来了岂不是大祸临头?” “向他们求助,八成是送羊入虎口……”季湘顿了顿道:“这附近有没有地方, 可以让他休息?” “‘善化寺’离这里很近,马老又认识他们,不如去那里吧。” “好,你们带程风去‘善化寺’,我随后就来。” 马荣急道:“喂,你要去那儿?不会要把这半死不活的小子丢给我们吧?” “我要去‘百月庄’!这次我非把秦如意带走,让南宫擎气得吐血归西。” “他不想见秦如意!”方挽晴拦道:“就是‘神术门’的人伤了他,秦如意和 他早就一刀两断,没有瓜葛。” “真的?”他惊讶的看着飞星,心里转过千百个念头,两人分明是对有情人, 为何几日不见,就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不相信,让我当面问个清楚!” “程风又不想见他,为什么非要找这个麻烦鬼来。” “小丫头,程风是你什么人,用得着管这么多吗?就算他们两个真的一刀两断, 我还是得找个人回来给他医病,除了秦如意,还有更好的人选吗?”季湘心烦的道: “你们快带他去‘善化寺’好好照顾,不要我找了大夫,他已经一命呜呼了。” “你这人怎么这么说话!” “我只是说实话一”季湘转望燕意君一眼道:“麻烦你们照顾她,我去‘百月 庄’转一圈。” 他才转身要走,燕意君抓住了他的衣袖道:“一起去。” 在那瞬间,燕意君似乎恢复了些微神智,虽然只是喃喃自语的重复同一句话, 竟然流露出一点关怀的神色。季湘呆了许久,心中充满了感动,燕意君疯了十几年, 可是对他依旧是关心挂怀。 “不行,我是要去恶师兄家一”季湘低声的道:“他一见到你就会把你抓起来, 还是在这里等我好吗?” “不能去?” “对!不能去。”马荣满腹怨气,怎么一碰上他,就怎么也甩不掉。一夜来山 上山下奔波没人感谢他,现在背人去“善化寺”的工作,准又落在他头上! 还好这寺庙不远,没几步路也就到了,否则他这把老骨头,早晚给这克星折腾 死。 他正胡乱的想着,风声飒飒、一团杂影搅得他眼花。耳听得轰的声响,杂影一 分化成两个人,李可才和季湘对了几掌,不分轩轾的分列两旁。 季湘抓着左手怒道:“卑鄙小人,居然暗藏毒针。” 李可才得意的道:“自己不留心能怪谁?把人交出来,我就饶你一命。” 方挽晴怒道:“无耻!早知才不救你,让你死在荒山野岭。” “哦!原来是救命恩人?”李可才打量了一眼道:“两个愚蠢的东西,居然也 敢打我的主意,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眼下几人,飞星是自身难保,季湘又中了毒,自己身旁却有十几个武艺不俗的 大汉,看来也用不着自己出手,就能将他们手到擒来。 “的确是愚蠢,李可才!就凭你和几个不中用的手下,也想在‘百月庄’的地 方兴风作浪。” “‘百月庄’的人!” 林清月和飞雨闲适的走来,数不清的人影将山间小径塞得不见空隙。 几人原本心中一喜,忽想到飞星为“烈焰神功”所伤,一时间也分不清“百月 庄”是敌是友,反而犹豫着不敢接近。 四周的人愈多,李可才的脸色愈难,看来“百月庄”这次是有备而来,少说也 有几百人围在周遭。 “奇怪,怎么还少一组人马?”马荣喃喃的道。 “什么还少一组?” “刚才我把消息卖给三个人,现在却只出现二组人马。” “你疯了吗?这也能卖?” 话未说完,四道旋风卷起漫天残叶,受这怪异的气流一扫,几人站立不住跌翻 在地,季湘微一抗衡,立刻如中巨杵,吐出鲜血来。 几道清影分飞,林清月几人出手阻拦,及时挡住致命的杀机。数声巨响后旋风 中的人影忽变得清晰,四个铜柱般的青衫人抓住飞星双肩双腕,不见曲膝转身,却 迅捷无比的倒退回左方空地。 周遭的气流似乎变冷了,说不出的沉闷感压在每个人的心头,四个青衫客肩头 斜挂着流云似的标记,金、银、铜、铁四色各异,竟是名震天下的“神风四卫”! “四卫”夺走飞星,无声的退立在一人身后,那人瘦高的形影有着严冬的肃杀 感觉,黎明的寒气变得更加萧索。 林清月长眉微皱,心中隐隐泛起不好的预感,果然“四卫”躬身为礼,吐字如 冰的开口道:“参见教主!” 云淡风轻的一句话,如同雷鸣轰入“百月庄”众人耳中。刹时有关他的传闻, 翻翻腾腾的出现在每个人的心上,林中忽然静了下来,连飞花落叶的声音,似乎都 变得一清二楚。 李可才第一的念头就是逃!他什么也不求,什么也不想要,只要能离开“神风 教”,逃出教主的手掌心,从此必定隐姓埋名过平淡的日子,再不和人争名夺利。 这些年教主的诸般手段,追魂似的撂过心头,当时他出手整治这些人,是多么自得 其乐,直到现在大祸临头,才了解那些人心中的恐惧。 李可才转身便跑! 奔行不过数步,浅浅的银光无声的自“四卫”手中发出。惨呼声中李可才扑倒 在地,双腿鲜血长流,筋断骨折十分凄惨。 “别装神弄鬼了,以为弄几个狰狞的面具,我们就怕了吗?”飞雨受不了这诡 异的气氛,忍不住叫嚣起来道:“没脸见人的鼠辈,快把程风交出来,否则我一声 令下,让你们五个尸骨无存!” 程凌戈冷冷的道:“四卫,走!” “且慢!”林清月向前一步,排山倒海的压力直逼而来,程凌戈眼光扫来,登 时空气如凝结般令人心寒。 “不知程风和贵教有什么过节,他是‘百月庄’的朋友,所有事情我庄愿一力 承担。” “哼,他的过错就是不该向着‘百月庄’!” “程风并非是‘百月庄’的人,前辈何必为难他?” “我就是要杀尽‘百月庄’的朋友,看看以后还有谁敢援助你们。” “笑话!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飞雨怒道:“想耍威风回去再耍,有本事就 来明刀明枪比一场。” “愚蠢,我还不屑和你动手!”程凌戈冷然的道:“再不让开我就杀了他!你 们是要他活还是要他死?” 飞雨恼火道:“让你抓去了,还不是死路一条。” “那我就送他归西!” 一道青光飞出,冰冷的银线直对飞星,“青魂”如毒蛇指着咽喉,不单“百月 庄”的众人全变了脸色,连身旁的“四卫”也忍不住身子一颤。 “慢着!”飞雨想不到他说杀就杀,惊惧恼怒的不知所措。 “我没兴趣浪费时间!”“青魂”向前微推,殷红的血珠慢慢沁出。 林清月阻道:“前辈要如何才肯放了程风?” 程凌戈顿了顿,忽然冷冷的笑道:“好,别说我不给你们机会!只要你胜得过 金卫、银卫联手,我这一次就放过他。” “这怎么行?”飞雨急道:“你们两个打一个,何况师兄还有伤在身。” “随你!” “无妨!”林清月擎过宝剑道:“既然前辈这么说,那就请两位赐教!” 飞雨又急又怒,却知这是唯一的机会,林清月根本无从选择,不论如何也要试 试看。只是“四卫”名满江湖,以一敌二不知可有胜算,加上林清月伤势未愈,功 力大打折扣,程凌戈明摆着要对他不利,偏偏众人又无可奈何。 金卫、银卫平飞而出,身形僵直却快捷若电,奇诡的步法加上狰狞面具,若不 是天色已亮,看来就像夜行的恶鬼。 林清月强提精神,“擒日”出鞘顿时一片银光。现在只有速战速决方有胜算, “烈焰神功”注入剑身,红影如日逐渐明亮。 飞星昏沉沉的听不真切,耳畔的声音忽而清晰忽而模糊。林清月的状况他却心 知肚明,除非有奇迹出现,而今的状况万万胜不了两人联手之术。 忽然手腕一紧,两道真气绵延不绝的自腕脉流入,铜卫、铁卫趁程凌戈专注在 拚斗上,不约而同的为飞星驱毒疗伤。“四卫”和红叶、飞星自小一起长大,除了 红叶之外,教中也只有“四卫”是他的朋友。 真气循环数周,残留的迷药尽去,停滞的真气也渐行顺畅。 内功虽不相同,但三人全是阴冷的真气,同源同脉加上四卫修为甚高,竟将体 内作乱的邪热压住,再一次自飞星体内消失无踪。 飞星慢慢睁开眼睛,顿觉体内真气不再混乱,原本的伤势也大为好转。 他将真气向外微推,不让两人继续耗费真气为他疗伤,两人真气微顿立刻放开 他双手,假作无事的直盯着前方。 眼前红光耀眼,林清月剑影似火竟仍斗个不分胜负。只见他脸色愈显苍白,手 中长剑却红光更盛,“烈焰神功”霸气纵横,炽风迫得金卫、银卫不得不多守少攻, 舍了主动出击而转为游斗。 剑风转快,千万条残影似雨般扑向两人,“暮影千虹”是极为凌厉的剑招,两 人躲避不及,嘶嘶数声衣衫划开几道口子。 若不是为了救人,林清月不会用这杀气腾腾的绝招。原来在“南海亭”的比试 中不单飞星未尽全力,连身处险境的林清月,当时也未痛下杀手。 “暮影千虹”划破衣衫,虽然人未受伤,照理可算是落败。 林清月用此绝招耗费内力,想不到两人并未因此停手,依旧掌风似电般揉身而 上。 这下失了先机又内力不继,林清月勉强向左微闪,肩头仍旧被掌风扫了一下, 步伐不稳的斜退几步。 “卑鄙!”飞雨高声道:“分明已经落败,还不停手?” “除非有一方自认落败,否则这个比试就一直斗下去。” “你分明看准师兄气力不继,想要让他力竭而自败。” “比试是你们同意的,现在反悔恐怕太迟了!” 战况更加凶险,林清月左支右绌险象环生。虽然开口认输就能免祸,可是一但 认输,就只能任他们将人带走。 金卫、银卫忽施眼色,两人身形加快,旋风般在林清月身旁疾绕。 林清月身形已不似先前灵动,只能听声辨位打消四面八方的攻击,模糊的人影 中,右手一抬滑出冷冽的银光,近身快斗中忽出兵刃,林清月防不胜防退亦不及。 两点星芒撞上兵刃,清脆的叮叮声响中,金卫、银卫的兵器齐中而断。 林清月死里逃生,惊出一身冷汗,“四卫”惊讶不已的转望着飞星,他脸色白 了白,勉强出手使得血气紊乱。 程凌戈反手抽来,“啪”的脆声中狠狠的甩了飞星一巴掌。 这下含怒出手,顿时轰然声中天旋地转,铜卫、铁卫急忙伸手扶住他,心里的 震惊无可比拟。 居然在教主的面前,公然出手援救林清月,一向对教主言听计从的大公子,几 时变得如此胆大妄为?这些日子听到些流言风语,原本是怎么也不相信,如今亲眼 看到这般光景,大公子叛教的闲话,竟然有几分可信。 “程教主请住手,晚辈认输便是!”林清月神色苍白,怕是晚说片刻,程凌戈 就会杀了飞星,“传我命令,让出山道不得拦阻,所有人即刻撤离,方圆十里内不 许停留。” 程凌戈怒瞪着飞星,即使隔着面具,依旧感受到森然怒火。 飞星口角血渍殷然,半边面颊如同火烧,方才的举动无异挑起程凌戈的杀机, 周围的人静悄悄的不敢妄动,深怕些微小事,就引爆不可弥补的憾事! 虽然只有片刻,感觉却像度日如年,程凌戈一分一分减去心中恼恨,终于冷哼 一声,转头喝道:“走吧!” “程教主!”林清月看了看飞星,无奈的请求道:“教主是前辈高人,希望你 手下留情,莫要伤他性命。” 程凌戈微微一顿道:“林清月,我很欣赏你……看在你的情面上,我不会太为 难他。” “百月庄”的人无可奈何的让出路来,只能看着他们张扬而去却无计可施。这 番劳师动众,却仍旧无功而返。一时众人垂头丧气,心中说不出有多么懊恼。 李可才微弱的声音响起道:“救我,快救我。” 他不出声还好,这一出声顿时惹的飞雨怒上眉梢,他猛然抓起李可才,右拳毫 不留情朝他腹部轰去。 李可才惨叫道:“欺侮个手无寸铁,身受重伤的人,你算什么英雄好汉?” “我不是英雄好汉,我现在只想找个倒楣的家伙出气!”飞雨方举起手来,李 可才尖声道:“我知道天大的消息,只要你们救我……我就告诉你们。” 飞雨皱皱眉,将他丢下道:“说!” 李可才忍着腿上的剧痛道:“不,我不信你,除非林清月保证我的安全,我才 告诉你们!” “说不定你的消息不值一文,凭什么答应你?” “不,这消息对你们绝对有用!”李可才急道:“我可以先告诉林清月一人, 如果没有价值,你们就杀了我!” “师兄,别理这个阴险小人,就放他在这里,任他自生自灭吧。” “别丢下我!”这里人烟罕见,丢在这里不知何时才有人发现,李可才不由得 打了个冷颤道:“相信我这一次,绝对值得换我一命。” 林清月心烦的贴近他的身边,李可才低声道:“其实你不用心烦,‘神风教’ 抓走程风,‘百月庄’更加高枕无忧!” 林清月怒火一升,甩手便要离开,李可才紧扯住他的衣袖道:“我告诉你,其 实程风就是‘飞星尊者’!”看见林清月震惊的神色,他掩不住兴奋的道:“‘飞 星尊者’和教主反目,‘百月庄’不费吹灰之力,就让他们自相残杀,坐收渔翁之 利。程风他横刀夺爱,让你颜面尽失,此番落到教主手中,你大可不理不睬,不用 为了侠义的包袱而非救他不可……” 李可才不停的说着,林清月却什么也听不进去。反覆在心中的,全是“飞星尊 者”四个字,许多不可解的事,忽然间豁然开朗,林清月忽然感到可笑混乱,这些 日子辛苦奔波是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程风竟然是飞星! 方魁图书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