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昌富之死 大郎混混沌沌地被那高丽女子揉搓了一宿,半夜时分才缓过劲来。 波浪轻轻拍打着画舫,伴着武大沉沉进入了梦乡。 翌日一早,武大张开酸涩的眼睛,呆呆地坐在榻上发愣……这些天俺都干了些 什么哟,扬州的兄弟们咋这么热情呢?哦,兴许是俺武植为人忠厚,人家都喜欢我 呢。蓦然想起连日来受请颇多,忽地站起来,匆匆梳洗了一番,从画舫径直来找迟 大户,意欲招集人马欢聚一场。 迟大户正要出门,问明来意,不满道:“武员外客气什么哟?你远道而来,在 下略表寸心理所应当。今日我约了田知事要去杭州公干,等我回来再与武员外欢聚 不迟。” 武大闻言颇觉失望,招招手正待离去,忽然想起先前答应杜九娘为她赎身一事, 便红着脸儿道出心事。迟大户听罢,摇摇手笑道:“区区小事不必挂在心上,待小 弟回来把她领出来,送给武员外就是了,兄弟之间何谈一个‘赎’字?武员外如此 怜香惜玉,迟某着实佩服得紧啊!” 武大一听此话心花怒放,摇着迟大户的手连声道谢。 迟大户抽回手,眯着眼睛笑道:“这下子放心了吧?武员外,没事儿你就先回 去吧。” 武大回过神来,“嘻嘻”笑着,拽开矮脚,径奔凌宵阁酒楼而去。 大郎在凌宵阁酒楼,接连与杜九娘缠绵了三日,第四天一早回到馆驿。 贾凤柳正在院内梳洗,一见武大,摇着手巾娇滴滴打趣道:“哟!你可回来了, 武哥这几天小脸蜡黄,莫不是夜夜新郎,把奴婢给忘了?” “哪能呀?”武大干笑着摸摸脸,凑到贾凤柳耳边,轻声说道,“九娘,俺是 真的好想你啊!” “九娘?谁是九娘?”贾凤柳一楞,水蛇一样地抖动了两下身子,随即写满一 脸哀怨,“我没忘记你,你忘记我,连名字你都说错,证明你一切都是在骗我,看 今天你怎么说?”说着扭身便上来拉扯大郎,“大哥,这些天想煞奴家了,随奴家 上来耍耍吧?” 武大苦笑着连连躲闪:“不了不了,你心里知道俺想着你就行了……” 贾凤柳不依不饶,膏药一般上来黏糊。 二人搅在一起正在演练太极推手,大门一开,迟大户跌跌撞撞地闯进门来,一 进门便大放悲声:“老天爷哎!我那可怜的田兄啊!” 武大不知所措,大力甩开贾凤柳,慌忙拉着迟大户坐在石墩上。 迟大户见贾凤柳一旁站着,“嘎”地止住了哭声:“贾姑娘,我与武员外有事 要谈,你先回避一下。” “迟哥哟,你可得给我做主啊,刚才武员外他连俺的名字都说错了呐!”贾凤 柳恋恋不舍,朝大郎丢个眼波道:“大哥啊,你心里根本没有我,把我的爱情还给 我!” “去!”迟大户一声断喝,贾凤柳如受惊的兔子一般贴墙疾去,身后尘土飞扬。 迟大户猛地朝地下啐了一口,反身趴在石桌上泣不成声。 武大一时方寸大乱:“大户兄,你这是怎么了?为啥哭泣?” “田兄去了!银子也没了!”迟大户瞅瞅四下没人,抹一把鼻涕放开了声音。 “什么?!莫非田知事吃了官司?”武大急忙问道。 迟大户抱着脑袋簌簌地只管乱摇:“田兄被人杀了哇……呜呜,银子也被人抢 了哇!” 武大听罢,头脑一阵晕眩,扶着石墩儿一屁股蹲地上,仰面看着迟大户嗫嚅道 :“如此说来,田知事是去了……那,那咱们所凑的银两,是否都带在田知事的身 上?” “是……”迟大户有气无力地应道。 “娘哎!”大郎“嘭”地一声仰面躺倒,鼻子阵阵发麻。 迟大户哭够了,从地上扶起武大,搂着肩膀慢慢诉说道:“我与田昌富到了杭 州,陪他打点完了公务,见没有其他事情我就先回来了。田昌富去了纪霸眈家探望 纪知府,谁知当天就出了事情!纪府深夜闯入方腊贼兵,纪知府满门遭杀……田昌 富正好在此也被取了性命,咱们所凑的银票悉数被劫!” “难道纪府没有卫兵家丁什么的把守着?”武大登时瞪大了眼睛。 “那些贼兵穿着官兵号衣,谎称有军事禀报,哪个能认得出来?”迟大户抽抽 泣泣,眼中泪光闪烁,“况且又在深夜……” “咳!田知事揣着那么多银子干什么?”武大眼冒金星双脚直跳,迟大户揉着 眼睛道:“这也怪不得田兄,他只当是朱尚书还在纪府,要将银两交给尚书,也好 一并采办物资,哪里知道……” 武大双耳蜂鸣,围着石桌只管车轮般疾走,渐次人影模糊,只看见一团尘土打 着旋儿在桌边滚动。 树上的几只麻雀眼见得被武大转晕了,看着看着,迷迷瞪瞪掉落半空,猛一警 醒,借着风儿奋力挣扎起来,一股脑儿扎向天际不知了去向。 “员外,这可便如何是好?”迟大户看似没了主张。 武大整整转了九九八十一圈,方才停住脚步,仰天长叹了一声:“罢了!天杀 我武植,咱也没有办法!迟兄弟哟,赶紧想法应付刁庄主这头儿吧。” “刁四桂一时半会儿还不知道这件事情,等我安顿下来,再去找他协商协商, 总不会真的把炊饼店抵押给他吧?”迟大户夹回了眼泪,安慰武大道。 “说的也是……过几日我到洛阳筹备些款项,再来还他,”武大抹了抹眼睛道, “迟兄,咱们都节哀顺变吧,田知事的丧事就仰仗你替他操持了,武植打点打点就 去洛阳。” 迟大户起身道:“不消嘱咐,我即刻动身到京城去见朱尚书,看看可有良策? 买卖还是要做的嘛。” 武大话说得有气无力:“也好……我在家专心等你消息,实在不行我就去洛阳 筹款。” 迟大户出得门来,暗笑了一声:“这厮!呆得实在有趣啊。” 原来,迟大户早就觊觎武大郎的资产,一直没有机会下手,上月见武大到来不 禁大喜过望:这不是飞蛾扑灯自取其果?便伙同曹思仁、夏良欣、田昌富、高丸、 唐不虎、刁四桂设套骗那武大。这班人马强强联手,武大焉能不入其彀?本想缓一 步再演出一场田昌富运河遭抢之戏,也是苍天有眼,没成想田昌富恶人先遭了恶报。 这也算是歪打正着,三万两银子也先入了迟大户囊中。 送走迟大户,武大饭也无心吃下,卧于榻上辗转反侧,禁不住地长吁短叹。 -------- 起点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