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人 在回病房的路上,我不经意向我的主治医生办公室里看了看,医生们都在激烈 地讨论着,我很好奇,站在门口静静地听着。 给我主治的王医生说:“琪琪很坚强,六年前我们一致断定,活不过那个秋天。 可从她静养回来,身体发生了变化。于是我们一边静观其变,一边找更好的方案。 六年来,我们找到国内外所有的病例,依旧没有找到彻底根除她体内病因子的方案。 看着这孩子每次例诊之后痛苦而苍白的面孔,我们的心也很痛,也恨我自己无能为 力。如今,她的身体再也承受不起以前那样例诊的负荷,身体的各个器官节节衰退。 我们只有安静地陪她渡过这些时间,具体能到什么时候,要看她自己的意志了。唉 …” 我听出了王医生沉重的叹息,我知道王医生多么的呵护我,早已把我当成了他 的女儿,我也就叫他王伯伯。一是他只有一个儿子;二是我实在太和他的心意了, 就可惜了我这一身的病,折磨了很多人。王医生的儿子也是学医的,留学至今,同 样也是六年未归,我想王伯伯的儿子一定能够很优秀,至少也是博士后了吧!而自 己呢?今生永远与那些荣誉无缘,我想来生身体一定要健健康康的,去争取我自己 该获得的东西。 “不,我不信。”两个青年猛然否定,我呆立的身子一侧,向里面仔细看去, 寻找声源。那两个人,摘掉口罩之后是如此的熟悉,熟悉… “我相信我们一定有办法的,我们不能放弃,老师,您是她的主治医生,还有 希望的是不是?那个眼神清澈的医生此时却满是痛苦,显得很是焦急与不安。 周围与他老师同辈的医生奇怪地看着他,尤其是王伯伯,平时冷静沉着的爱徒 怎么会有这样一面呢?王伯伯焦急道:“小木,怎么了?冷静点,我把琪琪当作亲 生女儿看待,现在她出现这样的情况,我比她的父母还心痛,这么多年了,可以说 我是看着她长大的啊!我们大家都很心痛,那么一个好女孩,怎么会得如此奇怪的 病呢?可是我们所有的办法都想了,她如今的身体可谓是油尽灯枯。”王伯伯沉默 了,不再说话,只把眼睛移向窗外。 另一位年轻医生随即说道:“木,我们再想办法,我和你一起努力,相信她会 渡过这个难关的。” 木!我睁大眼睛看着那个人,多么熟悉。“好,楠。我俩再和老师们探讨,对 了。”他惊喜地抬起头,“王圣龙学长不是快快回来了吗?他在国外呆了这么久, 我们也可以找他一起探讨啊!” “哦!是啊!我忘记了,龙儿要回来了,不过也不要抱太大的希望,他还那么 年轻,我们这里比他优秀好多倍的老医生都没有想出什么法子,他能想出些什么? 好了,今天的会就开到这里,大家都累了,歇息吧!”王伯伯的语气有些沮丧。 木和楠他们俩是医生?我看着木有些喃喃自语。或许是木觉察到有人看着他, 抬头看向门边,刚好看到泪流满面的我,我急忙离开,刚想移步。木已经站在我面 前,支开了护士,双手护着我,楠注意到了木的动作,也起身走了过来,两双眼睛 看着我,满是内疚。此时门已经完全打开,里坐的医生们满是惊讶,随后便传来深 深地叹气。接着他们在说什么,我已经听不见了,因为我已经远离了那道门。 半躺在病床上,妈妈拿枕头垫在我身后,想让我更舒服一些。我满面欣喜,因 为我见到了他们,姥姥熟知内情,把妈妈带了出去,留下个怀心事的三人,于是我 打起精神与他俩说话。 “怎么了?咱们至少也是六年未见面了吧!我每次回到乡村小住,总是一次比 一次见到的人少,索性最近两年都不曾去,只是前不久太过于怀念了,趁还有些精 神就去看看,不想却看到这里了,见到了你俩,这也算一件幸事。”带着他们久违 的笑,我缓缓道出。没有如期的欢笑与默契,他俩反而是一脸痛楚与深沉。 隔了良久,木露出了我想念六年的笑,这个笑却完全不如那时纯真与美丽,而 是无言的心痛,笑容里德痛。 “是啊!六年啦!我们都已经长大了,”木站起来背对着我,“我从来就不敢 想我们居然在这里见面,我一直努力,也一直在害怕。”他的声音有些正常,仰起 头静了静转过身来看看我。 “木,别这样,打起精神来,不要放弃,不是说好了吗?”楠略带责备的口气 望着木。 我转向楠,细看之下,他已经没有六年前的身影,而显得很清瘦,除了他那双 眼睛,都变了。我想如果我们在陌路相见,也许我不会认出他就楠。 看着他俩沉默的样子,我“呵呵”地笑了,笑声是那样的清脆与烂漫,我实在 不想在最后的岁月里让他们为我担心。 “看看你们,我不是好好的吗?老实说,我变漂亮没有啊?人家都说女大十八 变哎!变了没有啊?快转过来看。”我手舞足蹈地指示着。齐刷刷的眼睛看向我, 顿时脸红了,“哎哎,别这么认真好不好?才第一次见面就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我。” 随即两人笑了,楠还是像六年前的那样,更是脸红的侧过身,踱步走向窗边。 “琪琪,你刚醒不久,休息一会儿吧!我们俩尽量过来陪你好不好?”木一本 正经地说,并且还走到床边,准备取下我后背的垫枕。 “不要嘛!好不容易旧友重逢,你们就陪我聊会儿,讲讲你们这些年的经历好 不好?” “琪琪不乖了,”楠转过身来,倚在窗台上,双手合抱在胸前思索道,“你现 在要注意休息,来,木,扶她躺下,我们现在一直在医院实习,可以天天来陪你, 又何必在乎现在这点时间呢?睡吧!” “可是,我,我…”我努力反抗,在两大猛男面前还不如搔痒痒,奈何身体还 真没有力气。 “别可是了,快睡吧!”木想以他的温柔把我哄睡,事实就是事实,,我刚躺 下,眼皮就沉重起来,最后慢慢进入了梦乡,模糊之间,我听到他俩在门外争吵。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