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写到这里我不得不承认回忆是最痛苦的事情,这些早以被我埋葬的尘封往事毫 无疑问便是我混乱的根源。我每在屏幕上写下一个字,那些已经愈合的窗口便裂开 一分,而我对于过去种种纷乱的人际关系,情感纠缠也就看得更加清楚明白。 这些记忆象一团淤血集结在灵魂的深处,碰不得也扔不掉,我现在所做种种无 非想使淤血流通。 菱霜的样子我已经不太记得清了,随着时光的流逝,它必将愈淡而终归消失, 我又想起那个下午的楼顶,天地浩阔,我和她相互诉说着彼此的过去,又相互小心 翼翼的避开彼此的不正常之处。风拂起她的长发打在我的脸上,我转过头去凝视身 边的人,看到的却是一个影子。最近五年我常有这样的幻象,或许是因为时间太长 了吧,我竟然无法记忆起她的相貌,甚至将她的短发也臆想成了长发。事实上即使 在我和菱霜最为亲密平和的一段时间里我们也始终未曾谈论起彼此的过去,我们互 相需要,但却始终无法做到彼此的良药。她消极的生活态度和近乎自虐的自卑感与 我何其相似,我终于明白我们是同一类人,有着相同的心理障碍却无法互补。有关 于那个幻想我一定是把什么人或是什么场景给搞混了。所以爱情是什么呢,是相知 相投还是互补的平和,是甜蜜的精神享受还是无须羞耻而不敢谈论的性交。我和菱 霜面临了相同的问题,我们最需要的不是爱情,而是治疗。 五月底的时候,我和菱霜之间的关系越来越难以维持,于是在某一天的中午罗 洋出现在我们的空间中,一个月不见,罗洋的脸上很明显地写满了失意和痛苦,我 当时想如果他的这副衰像被曦姐看到的话,不知道他们的三人组合的位位关系会不 会再次发生变化。不过罗洋的到来的确缓解了我们的麻烦,至少我们的那些问题被 迫摆到了一边。但是罗洋很快就退出了我和菱霜的夹缝,罗洋走的时候对我说“管 好你的妞”罗洋是个很守原则且极重义气的人,他的退出和临别的那句话很快使我 明白了他退出的原因。而我的沉默则使菱霜大发脾气,她坐在我的身边猛灌啤酒, 我在地上找到一个空了的二十粒装的安眠药板子,她在迷迷糊糊中说菱霜已经死了, 从此再也没有菱霜了,我抓住她的手说无论菱霜死了还是活着,我只要身边这个人, 要定了。我不给她反驳的机会吻了下去,这一吻长达半个小时,四周的茶客象看黄 色电影一样饶有兴趣的观看着,我理都懒得理。 我用自行车把她送回寓所的时候是夜里八点半,我骑车回去的路上猛然发现自 行车杠子上有一大片血迹,我疯了一样冲回她的寓所,发现她晕倒在楼下一个黑暗 的角落。 她从医院里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对不起,我知道她的意思不是指罗洋,而是指 她无法抑制自己的求死欲望。这是我第一次发现她的内心深处有种强烈的求死欲望, 虽然她泪水涟涟的望着我然后晕晕沉沉地睡了过去,但我知道她的病比我想象中严 重,至少不比我轻,而更要命的是,她并不想治愈。 九点四十五分,我拨通了她家的电话,告诉她父亲她在学校扫除时不小心被碎 玻璃划伤,我是班长武权,并连带说了医院的地址,她父亲在一阵惊慌之余也没忘 记感谢同学,感谢老师,然后就匆匆挂断了电话。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