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开学的第一天我走进了新的教室,四周都是些陌生的面孔,我走到教室的最后 一排坐下,有个瘦弱的家伙走了过来很有礼貌的问我是不是走错了,我和他接暗号 一样对了班级和课目后,我说没错,就是这儿,不必紧张,我是你的新同学。 我的新生活如此这般有些幽默的揭了幕,后来和紫绢通电话时让她笑岔了气, 我问她那边怎么样,她说和一个叫阿贝的北京女孩合租了一间地下室,过得还凑合, 就是钱不够花,常常穷得没饭吃。我说慢慢就习惯了。电话那边那个叫阿贝的女孩 嚷了一句说还给你留了两平米的床位,搞得紫绢好一阵手忙脚乱。 新的班主任原来就住在H 的隔壁,我向她打听H 的下落,说是因为课教的不好, 现在改教外系了。我想也许是和系里的那股掌权势力没搞好关系被流放了吧。我后 来在新宿舍里找到了H ,她已经结婚,腆着个大肚子,胡乱聊了几句,却总觉着有 些尴尬,我便借故逃了出去。 整个九月都是新鲜的面孔,我几乎有些不适应这种闹烘烘的场面有些头晕。 最明显的感受是我和这些人之间有了隔膜,感觉上很难交流,象在一群孩子里, 虽然我知道这种想法是错误的,但要适应过来的确还要些时间。月里又和紫绢通了 几次电话,她和阿贝在那边总有些希奇古怪的事,而每次阿贝总要调侃我们几句。 我说这里的人看我眼神都怪怪的,说不出个名堂,可老觉着不对。紫绢大概跟阿贝 闹多了,也调侃着说是我的风流名声惹的祸。 十月里紫绢说要测验,功课有些忙不过来,我们约着十一月的第一天打。那时 候我渐渐迷上了计算机,也看点语言和系统方面的书,当然没丢了专业课。十一月 一号我按约定给加州那边挂了个电话,接的是阿贝,我问她紫绢呢,被你累坏了吧, 别老让她干这干那的,接着又嬉皮笑脸的赔了个不是说刚才开玩笑呢,让紫绢来接 吧,我跟她有事儿呢。阿贝一直在沉默,看来心情不太好,但我接着听到了最荒唐 的事,阿贝说紫绢死了,月中在城西碰上劫匪和警察混战,中了流弹死的,人已经 烧了,盒子寄回了大理那边。我当时就傻了,我说阿贝我们不是在演戏吧,这是生 活吧?这太戏剧化了,你让紫绢来接,别闹阿贝的声音里有些哭腔,她说是真的, 我也不愿意,紫绢跟我多好啊,我没事咒她干什么呢,何况你们那事我又不是不知 道,骗谁不好我骗你呢我的声音冷静到自己都不敢相信,我打断阿贝的话我说,阿 贝你听我说,每年多少人留学到哪儿啊,怎么就紫绢挨了流弹呢,加州住了十几万 人有吧,怎么都活得挺不错,就紫绢挨了呢。 你听我说阿贝,我不信,从小到大这么些年,我也没听谁说出去留学就挨了子 弹的。你让紫绢来接,好话说了一半我已经没了力气,我听到阿贝在那边说这说那, 后来的都听不清楚,我没了力气,蹲在地上,我看着周围的人怎么就都那么奇怪, 我挣扎着掏了颗烟点上,站起来大步离开了那里。 那天风挺大,我跑到办公楼十层的楼顶,我对自己吼着说这太他妈戏剧化了, 之后就没了声音,我象个懦弱的软屎蛋一样蹲在楼顶哭泣,如此过了五分钟,之后 我决定停止这种让我自己也愤怒的软弱表现。我重新回到人群里和往日一样的生活, 甚至在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我也决不露出一些软弱。虽然我不知道这样能忍到什么时 候,但我不想哭泣,不想诅咒,不想消极的生活,我想让紫绢看到我过得挺好,我 不是只感性的虫子,我们都没有做错什么。 我唯一的变化是剃了个光头,那个冬季来的挺早,因为这个光头使我显得有‘ 些怪异,就更加疏离于人群之外了。 [全文完] 新的学期在春风三月拉开序幕,一派和气的样子。我从专科升入了本科,又降 了一级跟着97的陌生面孔们开始了另一段生活。所有发生在昨天的事情都模糊不可 辨认。文婷是谁,紫绢是谁我都不复记忆,我只记得自己将来要做的和现在要做的, 至于过去的一切我想他们都没什么了不起的,谈不上悲伤或者痛苦,每个人都有他 的过去都有他戏剧化的一段生活,我还是个平凡的人,走在人群里很容易就消失到 无痕迹。说到爱情,我懒得给它一个明确的定义,我突然发现要给爱情一个规则是 多么幼稚的游戏,也许开心就好。骆驼在过年前就去了阿肯色的小石城,来信说过 得挺好。老于又选了个计算机的专业继续他的学业,何情在爱立信公司搞翻译工作, 宝宝彻底的消失。我又认识了两三个朋友,同班的一个小姑娘挺不错,我向她表达 自己的爱慕之情,她说自己的过去有太多的不堪,很害怕受到伤害。我说只要大家 努力还是有机会一起老死,然而她不相信,我的追求又告失败。我发现自己仍然是 个孩子,这样也挺好,这样也挺好。 一年有四个季节,有十二个月,有三百多天,每一天我都很喜欢,我甚至为自 己有生命而欣喜。 我想,就这样活下去,每天都在为自己的梦想努力,每天都真实的存在。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