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节 筱一下班,就在希尔顿的大堂里等着他了。 “去‘我家餐厅’吧,好吗?” “好吧。”他低下了头,感觉好像有沙子进了眼睛。 “我家餐厅”是一家广东人开的小餐厅,每次他来,他们总是去那里吃饭的。 有时筱一个人,也经常去那里。她在电话里告诉他,在那里的感觉就像总跟他在一 起似的,开始去的时候,她还会哭,后来,就慢慢习惯了,像跟他在家里一样了。 风从路的对面卷了过来,扬起了她的长发。 餐厅还是那么小,几张的情人桌,都漆成很普通的蛋黄色,但坐满了人了。她 熟练地点了几个他常吃的菜,还破例要了红酒。 他们都没说话,好像不知从哪里开口了。唉,相爱了整整七年,好像什么都已 经说完了。餐厅里正轻轻的放着《亲密的爱人》,他细心的品着歌词,心里开始流 泪了。 “云还好吗?其实我觉得她跟你还合适点,是吗?”他曾在电话里跟她说起过 云的,但现在,他忽然觉得筱陌生了许多,像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朋友似的。 “不好,太小气了,又任性。”他尴尬着说。其实在他心里面,谁也代替不了 筱的。“我跟云也没什么,只是一般的朋友而已,聊聊天,打打牌,有时候喝喝酒, 真的没什么。”他说着说着,也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了。 “唉,茫茫人海让人相遇相识,相知相悉,却终无缘彼此拥有,缘分,倒底是 什么呢?” 他心头一震,这话好像在哪听过?他没想出来,只轻轻地呷了一口酒,一种冰 凉而有点苦的味道。 一顿再平常不过的饭了,两个人什么也没再多说。 外面有点冷。他们出来以后,就去了南京路。他还是像以前那样搂着她,悠悠 地一间一间地逛那些大大小小的商场,在灯光市场那里一样一样地吃那些各种风味 的小吃。筱也没变,依旧往日那个温柔可人的小女孩。每件要买的衣服,她总是在 身上比划着,问他的意思,他有时说不喜欢,她就像往常一样嘟着嘴,很失望地放 回去,以至有时他忽然觉得,他们就像从前那些开心的日子一样。 筱跟他讲了大半天她在上海的生活,那些枯燥无味的工作和那些丑陋的同事们。 他一点感觉也没有,但是在那些日子里,他觉得,她真的想着他的。 风吹过来,他眼里有点湿了。 “你现在还喜欢唱歌的吗?”筱忽然扬起头问他。 “喜欢。不过很少去了。” 她以前很喜欢听他唱歌的。还在武汉读书的时候他就唱过很多歌给她听的。他 还记得第一首是有次晚饭后,在武汉南湖边的田埂上散步时唱的,是谭咏鳞的《忘 不了你》。那旋律至今依然清晰地把他带回到那些初相识的日子里。 筱轻轻的哼起了那首《忘不了你》。风扬起了她清新的发香,弥散在这夜空里。 上海的冬天是很冷。月亮高高地照着,显得格外的冷清。路两边都是光秃秃的 树丫。风卷着一大堆枯干的落叶在旋转,在飞舞,一会赶在他们的前边,一会又跑 到他们的后头。 “冷不冷?”她轻声地问。他穿得很少,但心底的悲哀与绝望却早已麻木了他 对冬天的感觉。“如果这本来就是个错误,如何又错得那般的美丽啊?”他的泪水 一涌而出,模糊了眼前的一切。 她依旧拉着他的袖子。他们在风中走了很远,很远。。。 “明天一早,你就回去?” “是啊,一大早的飞机,公司还有很多事,要赶回去的。”他喃喃的说。 也许离开,是对两个人来说都是一种最好的解脱。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忽然有 这种的感觉,好像脱掉了一件厚又沉重的大衣。唉,是这爱太沉重了吗?让他们割 不舍,却又负担不起? 他忽然牵起了她的双手,凝视着她那熟悉的双眸:“我以后也不再给电话你了, 不再打扰你了,毕竟,你有你喜欢的人,我也再不是以前那个能令你哭,令你笑, 令你痛苦令你快乐的我了。我只希望着,只真心的希望着你以后永远幸福、开心! 好好的过吧,好吗?”他苦涩地说着。 他紧紧地抱着她,用尽了全身所有的气力。泪水汹涌而出,渗进了她的长发, 湿了她绝望的仰视着他的脸。那股熟悉的清新的发香荡进了他的躯体,荡进了他的 心,将他轻轻地飘起,飘向了高高的夜空,飘向了遥远的庐山。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