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我远去 作者:婷婷 我在街上无目的地一直向前走,没有风,空气却是彻骨的冷。我把头缩进衣领 里匆匆地走着,当我再次抬起头时,发现街上只有我一个行人,我愕然地望着疾驰 而过的汽车,感觉他们就像幽灵一样闪过,不留下一丝痕迹。一种不可名状的恐惧 感充斥了我的全身,仿佛偌大的城市里只有我一个活物,我急忙跑进了附近的地铁 站。 到了西单,我习惯性地下了车,向那个地方走去,电梯执著地向上运动,通道 里的墙壁依然是惨兮兮的白。我倚靠着那块墙壁,忽然觉得一阵眩晕,缓缓地滑到 地上坐了下来。 三年前,我还是一个大四的学生,在一所小有名气的大学里学中文专业。我更 换男友就像买新衣一样频繁,我们没有承诺,互不约束,不计较过去,也不想未来, 如同空气中的悬浮物一般生活。我父母在加拿大各自经营着自己的公司,他们之间 的感情与财富的累积恰好成反比,于是我上大学那年他们终于劳燕分飞。他们打电 话告诉我这个消息时,我几乎没有什么反应,似乎他们的事与我无关,我跟他们的 唯一联系就是经常要去取他们因为不能给我家庭的温暖而深感愧疚所不断寄来的钱。 一个周末我在西单闲逛到很晚,那个夜晚出奇的冷,现在回想起来还会瑟瑟发 抖。就在那个寒冷的冬夜,我邂逅了陈莫,走进了另一种生活,走进一个莫测的深 渊。 我从小就喜欢乘地铁,因为喜欢看到列车驶来时的灯光远远地照亮那一段铁轨。 那天走进地铁站,我发现在离电梯不远的地方,一个男孩倚着墙坐在地上,怀抱着 一把吉他,在唱The Beatles的Yesterday。这种街头歌手我以前也遇见过几次,都 是匆匆而过。而这次我却被吸引了,这个男孩和他的歌令我驻足。我在他的对面站 着,他低着头,长发及肩并有些弯曲,长长的手指熟练地拨弄着吉他,那吉他有些 旧却一看便知不是便宜货。他又唱了几首我不知名的英文歌,一直没有抬头。不知 过了多久,他突然站了起来,背上吉他,拿起地上的几张看不清面值的钞票装进口 袋,走上了电梯。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已经消失了。 第二天,我又去了西单,希望能见到他,可是他没有出现。后来,我知道了他 每隔一天去一次,每次总是来去匆匆,从不看我一眼,好像这个世界都与他无关。 他的背影不算挺拔,带着些许落寞和颓唐。有一次,我注意到他围了一条原木色的 围巾,像是手织的。我感到很好奇,对他和他的生活。 两周后的一天清晨,我从梦中醒来时发觉我爱上了那个男孩。我不知道他的名 字,不知道他从哪里来,不知道他的年龄,甚至没有看清他的模样,知道的只是我 爱上他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依旧去做他的唯一的听众,他也依旧我行我素。很多次看 着他离去的背影,我都会产生想去跟踪他的念头,我多么期望他能看我一眼,哪怕 是不经意地一瞥,可是他没有,似乎我从来就没有存在过,我的念头也就一次一次 地被他的冷漠吹散。 春天和漫天的沙尘一同走进这个城市。那一晚地铁通道里的灯光昏昏黄黄的, 映得墙壁像个奄奄一息的老者。我用围巾包住头,只露出眼睛,坐在地上等待着, 他迟迟没有来。我先是焦急,继而失望。是的,这也许只是他维持生计的一种方式, 却并非赶赴一场美丽的约会。我正盯着自己那双小红皮靴上的厚厚的沙尘发愣,忽 然发觉有人站在我面前,我抬起头,他没有背吉他,低着头对着我,长发有些零乱 地遮挡了他左边的面颊。这样看着他的感觉既熟悉又陌生,他的模样竟是有些稚气。 脸庞削瘦,直直的不太浓的眉毛,一双小鹿一样明亮的眼睛,那眼神既不冷漠也不 关切,挺拔的希腊式的鼻梁,嘴巴有些大且嘴角微微向上翘着。我不知所措的呆呆 地望着他。他说:"去走走吧。"他的声音和他的眼神一样,在我还没有来得及抓住 时就倏地飘散了。我站了起来,继续看着他,他说:"我叫陈莫,莫名其妙的莫。"" 我叫遥遥,遥远的遥。" 他轻轻地握住我的手向外走去。他好像并不是要去哪里,一直低着头,我不知 该说什么,他也没有要继续交谈的意思,我们就向西慢慢地走。这样一直走到深夜, 风沙已经住了,空气中有一种淡淡的苦味。他突然停住了,把我的手放在面前端详 了一会儿,对我说:"你该回家了,我送你。""哦,就在军博附近。"我们就向回走。 到了楼下,他松开我的手,面对着我站住,眼神却好似落在另一个不知名的空间, 他说"再见,遥遥。"我的声音有些颤抖:"再见,陈莫。"他转身慢慢地走了。看着 他熟悉的背影,我忽然感觉他像是在走出这个世界,永远地,坚定地离开。我的泪 水一下子涌了出来,我无法也不能阻止他的脚步,我觉得快要疯了。那一夜,我一 张接一张地听完所有的CD,第二天近中午时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再见到陈莫是一个月后了。这一个月,我每天在学校的资料室埋头写我的毕业 论文,然后就找一家餐厅拼命地吃东西,我几乎吃遍了京城所有的西餐。我妄图用 枯燥的文字填充我的思维,用那些高脂肪和热量的食物折磨我的身体,晚上坐在电 脑前玩一些流行的小游戏。可是每到深夜,我总是挥之不去那双小鹿一样的眼睛和 那淡淡的眼神。终于,我意识到我的头脑没有被填满反而更加空虚,也没有如期望 中那样一天天变胖反而越发憔悴,于是,所以的努力都付之东流,我又见到了他。 于是,我知道了他的故事。 他出生于北京,十二岁时随父母到上海定居,十五岁时母亲病逝。陈莫从小就 跟妈妈学习钢琴,中学时迷上了吉他,妈妈就带他去琴行选了一把最好的。因为陈 莫的爸爸终日忙于生意场上的尔虞我诈,所以父子感情非常淡薄。妈妈去世后,他 终日落落寡欢,直到大学三年级时认识了第一个女朋友。那个女孩美丽又温柔,陈 莫想出种种最浪漫的节目让她开心,他们租了一套小公寓,快乐地过了一年的时光。 陈莫学的是电子,毕业后,不顾爸爸的反对,进了一家小公司工作。他的女友还在 读大四,他们依然住在一起,陈莫发现自己越来越爱她了,平淡又幸福的生活令他 满足。 一个充满阳光的午后,因为是妈妈的祭日,他回到家里,一种异样的感觉突然 包围了他。他走向卧室,门虚掩着,他看见床上是--他的女友和他的父亲。 于是,他来到北京,带着吉他和妈妈织的围巾,还有支离破碎的心。他在一家 网络公司找到了工作,生活似乎重新开始,而无边的黑夜和梦魇一直跟随着他。为 逃避回忆,每周有三天晚上他去地铁通道唱歌,其余的时间就泡在酒吧里。他告诉 我,他现在结识了一些朋友,生活充实了许多。 回到我的公寓,我们坐在地板上喝着咖啡,空气中飘散的苦味让我感觉很温馨 很舒适。我说:"陈莫,抱着我好吗?"他把我拥在怀里,低低地唱一首英文歌: "wise man says only fool rush in but I can't help falling in love with u shall I stay would it be a sin I can't help falling in love with u like a river flower surely to the sea darling so it's gone something has to be take my hand take my whole life too I can't help falling in love with u" 我不知不觉地睡去了。醒来时他已经离开了,没有留下联系方式。 第二天晚上,我们以惯常的方式见面,又以惯常的方式来到我家。一切都是那 么自然--那是我的第一次。 我吻着他的眼睛说:"陈莫,我爱你。虽然我有过许多 男友,但却是第一次说这三个字。"他的眼睛雾蒙蒙的,没有说话。 从那以后,每周有三个晚上我们都一起渡过。大部分时间我们待在公寓里,聊 天、听CD、唱歌(他把吉他搁在这里了)、玩游戏、洗澡、做爱,有时也出去散散 步,买一大堆吃的回来。我画了一幅陈莫的侧面像(素描是我的特长之一)--他站 在窗前抽着烟。他说不好,像个老头儿,可是我喜欢,把它装裱后挂在卧室里,并 命名为--《沉默》。然而,他依然没有告诉我他的电话和住处,也从不提他的朋友 和其余时间的生活。这使我苦恼,这才发现爱一个人就想了解他的一切,融入他的 生活。可是,每次我谈到这些,他总是用淡漠的眼神望着我,望着这个世界,这令 我胆怯--刹那间仿佛距离他好远好远,心酸却无奈。 夏天来了,我去一家杂志社做了编辑。不久就觉得乏味,辞掉了。我告诉了陈 莫,他没什么意见,事实上,他从不过问我的私事。有时,有一些男性的朋友打电 话给我,他也不问。我常常想他的性格就是这样,并非他不在乎我。我在家里闲着 无聊就写一些零零碎碎的词句,然后让陈莫谱上曲子唱给我听,他也很喜欢做这个。 夏天就这样懒散地过去了。 知了们安静下来了,几阵雨水几片落花,又到了香山红叶期。 一个礼拜二的晚上我们买了冰激凌和几张CD回到公寓,陈莫心情很好,边听CD 边轻轻地唱着。我做水果沙拉给他吃--那是我最拿手的。看着他坐在阳台上大口大 口地吃得那么开心,我觉得幸福极了。他竟然讲了几个笑话--虽然不怎么好笑,可 是看到他兴致勃勃的样子,我也跟着大笑起来。陈莫的笑声非常有感染力,我忍不 住走过去轻轻地吻他。 他站起来从后面圈住我,在我耳边说:"遥遥,你为什么对 我这么好?你会离开我吗?"我转过身捧住他的面颊说:"不会的,我爱你胜过我自 己。 "他的眼神又变得忧郁起来,我很担心,赶紧说:"陈莫,唱首歌听听吧。"他 点点头,拿起吉他……第二天上午他走时,我叫住他:"陈莫,今晚你能来陪我吗? "他犹豫了一下, 摇了摇头,茫然地看着我(也许并没有在看我,谁知道呢),然 后就出去了。唉,陈莫,他从来不需要解释,不需要理由,我也从没勉强过他,从 没提出过多的要求,但是今天--是我的生日。我该许怎样的愿望? 晚上,屋里的沉寂令我害怕,没有陈莫,一切都失去生气,我逃出来在街上闲 逛。城市经过一天的喧嚣和忙碌,现在像在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夜幕下的混浊的空 气让人有些气闷。我叫了一辆出租车,随便说了个地方,汽车驶了出去,我望着路 边的行人和房屋, 想象着他们的生活和经历。不经意地,一个名为BIRTH的酒吧一 闪而过,我突然想进去坐一坐,就让车开了回去。 这个酒吧并不喧闹,人也不算少,只是大家都在低声交谈。我环顾四周,没有 什么特别之处,值得注意的是天花板上画着一个巨大的木乃伊右手执枪,左手握着 自己的心脏夸张地笑着。我在一个角落坐下,左边墙上一只大眼珠真诚地看着我— —不知是谁的杰作,我也用一只眼睛和同样的眼神对着它,一名服务生过来问我要 点儿什么。 “一瓶科罗那,谢谢。”我继续我们的对视。唱片换了一张,是oasis 的一张老专辑。 我慢慢地喝着酒,向周围看了看,人更多了,我收回眼神时突然掠过一个熟悉 的背影,与我相隔三张桌子。很像陈莫,由于光线很暗,我不能确定那就是他。他 旁边坐着一个男的,从侧面看似乎很年轻。他们看上去很熟,边喝酒边低语着什么。 我疑惑极了,一直盯着他们。他们说了许多话,又笑起来,陈莫——如果那是陈莫 的话,揽住同伴的肩膀,然后,天哪,我简直无法相信那是真的——他们在接吻。 我赶紧摇头,不,那不是陈莫,怎么可能呢,昨天我们还在一起,不,绝对不是。 我的心脏跳得很快,莫名地惊慌和紧张。 “嗨,陈莫,生日快乐!”一个中年男人走向他们,他们愉快地碰响酒瓶。我 愣愣地望着眼前的一切,陈莫?生日?那是陈莫。那是陈莫?不!那不是!不是陈 莫!我的陈莫?不会!一个破碎的声音,那么响,服务生走过来,哦,我碰倒了桌 上的酒瓶,他在清理地上的碎片。响声惊动了一些人,陈莫他们也转过头来看了看, 然后继续谈话。我快要窒息了,有人在对我说话,是那个服务生,我不知道他在说 什么,我根本无法思考。不知过了多久,陈漠和那个人站起来,相拥着走出去。我 也以最快的速度逃离了这个酒吧。 回到家里,我昏倒在门口,醒来后,脑中全是他们亲昵的样子,我发疯一样撕 扯身上的衣服,发疯地大喊大叫,直到又昏了过去。我终于知道了——地狱,那就 是彻底的黑暗、绝望和痛苦。…… 门开了,陈莫走了进来,他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我头发凌乱、衣衫褴褛地坐 在地板上。他昨天并没有注意到是我。“遥遥,你——”他有些不知所措。他的眼 睛亮亮的,一如从前,我心如刀绞。 “为什么?陈莫,为什么是这样?” 他的脸瞬间失去了血色,眼神变得很空洞。“你知道了?……是的,这就是我 的生活。就是这样。”他并不激动,依然是淡淡的语气。我也没有力气再说些什么 了,心中的痛楚无以言表。他走到窗前拿起吉他背上,然后慢慢地走向门口,这令 我想起许久以前在地铁通道的那些夜晚,想起我们第一次散步后分别的情景,一样 的背影,一样的坚定。我的——心的碎片随着他的脚步纷纷跌落。就在他迈出屋门 的时候,我脱口而出:“陈莫,我们离开这里,忘记一切,好吗?” 他转过身来,深深地看着我,一分钟后——门阻断了我的视线。 澳洲的夏季。碧绿的海水,晴朗的天空,是“养伤”的最佳去处。来到墨尔本 已经三个多月了, 每天的活动都是丰富多彩的——游泳、打网球、购物、开party ——这里有一群久违的朋友们。记得刚到这里时,我中学时的好朋友Merry 惊讶的 大叫:“遥遥,是你吗?怎么一副病殃殃的样子?嗯,好吧,不管你有什么烦恼, 跟我们在一起, 你会开心起来的!”于是我加入了他们的CRAZY一族。他们花样百 出,甚至整夜在公路上飚车。这样的生活像麻醉剂一样麻痹我的神经,常常是累了 一天后,躺到床上就睡着了。 一个凉爽的午后, 我绻在沙发里边吃零食边翻看一本旧杂志,Merry与她的男 友——一个身材很棒的意大利人, 在讨论欧美服饰。这时,一个名叫Anthony的男 孩(他也从北京来,Merry一直在撮合我们)来了,他找出一张The Beatles的唱片 听了起来, 第一首正是Yesterday。和陈莫相遇、相伴的那些日子又回到了我的眼 前,心又痛了起来,尽管几个月来朋友们用各种方法逗我开心,而陈莫——依然是 我心中无法愈合的伤疤。 晚上我没有参加他们的party, 坐在床上想了许多,从我和陈莫相遇到他离开 的那一天,一点一点仔细地想,当阳光懒洋洋地映红了我的窗帘时,我知道了我今 天要做什么——立即回北京。我打电话定了机票,然后向每一个朋友告别,他们大 吃一惊(像知道我要来时一样) ,Merry给了我一个紧紧的拥抱,“好好把握,我 会一直祝福你。” 第二天,我站在首都机场,看着熟悉的天空,嗅着熟悉的味道,我的心情复杂 极了。我回来了,不管明天会怎样,我都不能再逃避心中最真实的想法。 回到公寓,陈莫的画像静静地望着我,他忧郁的眼神刺痛了我的眼睛和我的心, 想要找到他的念头刺激得我片刻难安。匆匆地洗了个澡,我径直去了Birth酒吧。 今天人并不多,四周飘散着蓝调音乐。我走到吧台,没有发现那个中年男子, 就向服务生打听陈莫的消息。他的表情告诉我这个名字对他是多么陌生。我又问了 其他的服务生,任我费尽心思描述陈莫的样子,答案却都是否定的。“那你们的老 板呢?”“老板?她很少过来的。据说昨天跟她老公去了新加坡。”我又问起那个 中年男子。“噢,他是老板的朋友,很久不来了。”联系方式也一概不知。我的心 沉了下去,正在考虑该去哪里,一个打扮新潮的男孩晃晃悠悠地走过来,“你找陈 莫呀?咳,我知道。哈哈……”这真让我喜出望外,我急切地等着他的话。“不就 是前面迪厅里那个领舞的小妞儿吗?天天去,那妞儿,身材……”我甩开他搭在我 肩膀上的手,飞快地离开了。 我在西单文化广场转了一圈又一圈,穿梭于熙来攘往的人群,人们的表情或冷 漠或焦急或凝重或轻松,在奔向不同的世界——团聚、分离、压抑、解脱……我看 着他们,分析着他们的思想,一会儿又觉得很无聊,管他呢,反正与自己无关。唉, 陈莫,你在哪里?大钟有节奏地诉说着它的故事,古老又沧桑。迷茫的我,到底想 要什么? 深夜,我带着疲惫回到家里,倒在床上就睡了。梦中是一片安宁。 两个星期一晃就过去了,我进了一家广告公司作文案策划。我几乎放弃了找寻 陈莫,其实第二天又一无所获地从西单回来后,我就放弃了。我曾想过登报或在电 台、电视台登寻人启事等等方法,最后我什么也没做。工作很忙碌,时间匆匆地从 身边滑过。我和回忆总是在遥遥相望,谁都小心翼翼地不上前半步。只在孤独的时 候我能够清楚地看到自己的心里,我想念陈莫,我爱他。他的错误深深地伤害着我, 我却原谅了他。我总有一种预感,陈莫——他会回来找我的。我要等着他,给他时 间。 仲春,一天晚上,我在公司加班,一个女同事喝着咖啡在看当天的晚报。她大 叫我们过去看,“哎,昨天在西单地铁站,一男的被另一男的捅了十几刀,凶手也 自杀了,两人的身份正在确认,案件正在调查中……你们看这照片,太可怕了。昨 天我本来想去西单呢,我朋友来了就没去,真是,现在这社会……”我没再听下去, 拿了一份做好的project就回家了。 坐在沙发上,我心里乱惶惶地。于是,我又穿 上大衣下了楼。路过一个报亭,我停了停,又向前走去,去玉渊潭公园坐会儿吧。 柳絮无声地飘来飘去,两个老人相互搀扶着在前面慢慢地走。我不禁联想到许 多年后我和陈莫也会这样相依为命,世界上最大的幸福也就是这样了吧。 我在八一湖边待了很久,这个夜晚美的有些不真实,突然有一种那么熟悉的感 觉,是的,两年前,也是这样的夜晚,在这里我知道了陈莫的故事。 就这样,想着想着,已经很晚了,该回去了,那里还有我的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