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椅上的斑竹 作者:孟苛莹 一所医院的一间病房,有两个病重的老人,其中一个病床的位置在窗边,另一 个的病床的位置靠近里面而看不到窗外。靠窗的老人的病较重,但他每天都会勉力 坐起来几个小时,凝望窗外,然后给另外那位看来较悲观的老人讲述窗外的精彩世 界:花香鸟语,行人熙攘,有风姿绰约的少妇,充满青春活力的跑步的少女,舞太 极剑者的潇洒飘逸。他的言语风趣而又乐观,娓娓道来,似乎是对生命充满了热爱 和深情。每每听得另外的那位老人心神俱往,陶醉不已,似乎也不那么悲观了,只 是他的的病太重了,连挪动身子到窗边看一看也难。靠窗的老人终于逝世了,另外 的那位老人请求护士将病床调换到了窗边,他终于可以探头一看了,可是他什么也 没有看到,他只看到了外面是光秃秃的一堵墙,一堵围墙,除此之外就什么也看不 到了!他迷惑不解地问护士,护士说,原先靠窗的那位老人是一个瞎子,根本就什 么都看不到的。老人的热泪盈眶而出,他终于彻底地明白了!! 每天清晨,女孩都会吃力地把自己挪到轮椅上去,然后转动轮子挪移到窗边去, 看着东方的朝霞像鱼肚般的渐渐泛白,然后总是会把「光秃秃的一堵墙」这则故事 在心里默默地想上一遍。窗外风儿嫣然,莺声轻语,我什么都可以看得到,可是女 孩的心里,却有光秃秃的那么的一堵墙。 两年前的那场车祸,使她失去了我膝盖下的双腿,失去了她的工作,失去了她 的男朋友,更失去了她的人生的所有梦想! 她曾经彻底地沉沦过。当她知道自己已经不可避免地变成一个“残疾人”时( 女孩做梦都没有想到这个词居然会用在我的身上!),女孩曾经连续超过一个月的 不言不语,甚至绝食过,自杀过。家人的那份无与伦比的亲情终于把她挽留在这个 再也没有任何生机和希望的世界上,但她的心里从此砌起了光秃秃的一堵高墙,与 世隔绝。有一年多的时间里,女孩都只是呆在屋子里傻傻地发呆,再也没有走出过 大门。她绝情地拒绝了众多亲人,朋友,邻居的多番好意,虽然女孩知道把轮椅, 包括我从商品楼的八楼抬到楼下去和抬上来,绝对是一件费力的,吃力不讨好的事 情。 直到有一天,心疼我的家人不惜重金给她买来了一台高级配置的电脑之后,女 孩接入了互联网的网络世界,接触到那个无以伦比的精彩的虚拟的世界,她才终于 推翻了自己心头上的那堵墙,正如东西德的人民奋力地推翻了那堵隔绝了一切联系 的“柏林墙”一样。那是一个沉默的无声的世界,但同样有着人类生活的所有内容, 同样有着相敬尊重,关怀互爱,脉脉的温情,这常常会令她彻底地忘记了自己,从 而冰冷冷的心不自觉地随之沸腾起来。 在网上什么都是平等的,没有阶级,地位,容颜之类的区分,亦不会有人盘查 你的性别,年龄,工作单位,家庭住址,电话号码,只要你乐意,你可以随心所欲 地乱答一通,而不用负上什么责任。更重要的,是女孩再也不用去接触那些世俗的 带着怜悯的看待她的眼光,虽然她知道他们是没有任何恶意的,但是女孩还是很反 感。在网路游荡的一天天日子里,在和网友打交道的一天天日子里,在彼此不问个 人隐私唯求真心互通交流的一天天日子里,女孩逐渐地找回了她往日的一些自信, 还有做人的一些尊严。 女孩给自己起的网名(在网上的名字)是“一片云彩”,不知道内情的网友常 常会以为这个名字的来源是出自于徐志摩的诗「再别康桥」,“轻轻的我走了,正 如我轻轻的来,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均称赞名字起得好,飘逸洒脱, 来去自如,惊鸿一现,充分体现了在网路上的一个网民的特点。女孩常常是不加反 驳和分辨,一笑了之,内心却知道自己,这辈子她将再也哪里都飘去不了,除了可 以在这没有尽头的无边的网络上,孤单地独自飘零,还有就是“坐井观天”。女孩 忽然想起了这个成语,看着窗外的世界,她总觉得我就是那只坐在井里的青蛙,而 网络,是她接触外面的精彩的世界的唯一的窗口。 在网站一个叫“世界家园”的社区,女孩的这“一片云彩”开始在这里做了较 长时间的停留,她开始断断续续的在这里的论坛用“一片云彩”的名字发表一些文 章。她隐瞒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在这里的社区扮演的角色是一个才20岁出头的年轻 少女,对生活充满了瞳憬,每天总是阳光明媚,开心地嘻嘻哈哈,无□无虑,日子 充满了欢笑。那是一个现在的女孩希望能够永远都停留不动的花季年龄,如诗年华! 她无比怀念以前的那些美丽的日子,虽然以前给她的感觉总是很平凡,很平淡,就 像是一杯白开水。但如今回想起来却已经是那么地远在天边,遥不可及!这常常会 令我在许多的夜里的梦中不自禁地哭泣和垂泪。 凭着女孩的一点文字功底,她开始受到一些网友的陆续关注,知名度也越来越 大,最后更被网友推荐当选为其中的一个论坛“浪漫情感”论坛的版主,通俗的雅 称也叫“斑竹”,意思就是该论坛的管理人员和组织者。女孩居然在网络上获得了 一份职业!有工资报酬的职业岗位!! 每月几百元的薪酬奖金,令女孩在上缴完昂贵的上网电话费用之后,还略有剩 余。她喜极而泣,不是为了这区区的几百元,而是她不再是家里的累赘和长期的负 担。或许将来女孩可以在网上找到另外的职业,从而养活自己吧?她似乎已经看到 了自己的人生的未知的路上的一点黯淡的烛光,这是她亲手点燃起来的烛光啊!虽 然还是很不那么的明亮,但已是令女孩很小心翼翼地万分珍惜!第一次收到那几百 元工资薪水的时候,女孩郑重地把它们全部交给了她的心爱的妈妈,女孩不敢抬头 去看妈妈的眼睛,但想必是早已经是泪水横流。她知道妈妈高兴的不是为了钱,而 是她的女儿已经在网上找回来的未来的人生路上做人的一丁点自信心。为了女儿, 她付出的心血和汗水,早已经是太多太多,情深似海,重如泰山,令女孩今生来世 永远也无法偿还! 一个星期六,乡下的姥姥去世了,爸爸和妈妈回乡下去办理葬礼事宜,嘱咐弟 弟要好好的照顾她。弟弟今年才22岁,仍有点像是个大孩子般的贪玩,爸妈长期的 对他严格的管束总令他头疼不已。今晚难得的宽松环境令他的心早已经不在家里, 再加上他的一大帮狐朋狗友频频的电话相约,这使他如坐针毯坐立难安,总是用哀 求的眼光看着女孩。女孩叹了一口气,回想当初自己也是曾经这样年轻过来的,就 答应了他去通宵打麻雀的请求。女孩的倔强的个性,加上轮椅上的一些特殊的护理 装置,让她早已经能够和习惯自己照顾自己的生活,上床睡觉及上洗手间之类的都 自己就可以打理了。没有弟弟在身边,女孩也能够自己处理和安排自己的所有的一 切事情,以及家里的一些简易的家务活。这也是令弟弟心不在焉的原因之一。 女孩的轻而易举的应允使弟弟高兴万分,他兴冲冲地熬了一大锅的稀饭,又煎 了几个鸡蛋,给我做为宵夜,跑去楼下的小卖店买了豆浆冲剂和面包做为我明天早 上的早餐,就兴高采烈地出去找他的朋友打通宵麻雀去了! 晚上的九点钟,是到了该上网工作的时候到了。女孩的工作,“斑竹”的具体 工作,是及时积极地对网友所写的文章做出回复,把其中一些有质量和重点值得关 注的文章定出“精华”字样的特殊标记,从而引导论坛里的网友们某些对敏感话题 进行热烈的讨论,使大家能够在交流和探讨中得到一些有益的启示,或是增强个人 的一些写作水平。通向文学的大门毕竟是许多人的长期的梦想!有的时候也和网友 们开开一些善意的玩笑,对现实中的一些黑暗现象进行幽默地讽刺,一笑了之。生 活需要笑声,在善意的笑声之中使个人对当今社会的一些无奈发出些许不满的感慨, 也算是情感的一种宣泄吧?或许这就是上网冲浪的一些乐趣了! 女孩在自己工作的论坛第一眼看到的是一篇求助类的帖子(发表在网上的文章, 就叫做帖子。),一位网友希望能够得到法律问题的咨询帮助。法律问题不是她的 所长,于是她建议他到她所知的一些和法律知识密切相关的论坛去看看。在网上很 奇怪,求助类的帖子永远都会有很多的热心人相助,只要你礼貌客气地说出自己所 遇到的困境或困难,留下自己的信箱地址,很快就会收到一大堆的好心人的回复的 信件。在现实社会里见义勇为之类的好人好事渐渐地少了,这种“一方有难,众人 拔刀相助”的精神却在网上得到了轰轰烈烈的发扬和壮大,令女孩看到了社会生活 的光明的另一面,即使是在网上,但有时真的令人感到兴奋不已。 一个男人在帖子里述说了他的苦闷:他已经结了婚并有了小孩,物质生活并不 缺乏,通过他的位居高位的岳父,他有一份稳定收入的工作,家里什么都不缺。只 是他的妻子各方面都比他强,生活里的诸多苛刻挑剔,总是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 觉得自己的精神生活很贫乏,感到做人没有乐趣。近期结识了一个外来打工的女子, 对他很好,他也认为自己已经找到了梦想中的爱情,打算偷偷地租房子和她同居, 只是不知这样做,将来会有什么后果? 思索了十来分钟,女孩开始敲下键盘给他写了回复:真爱的极限是彼此之间的 无限的宽容,是彼此之间的无限的谅解。这使得原先两个人的世界能够合并为一个 世界,并且在同一个世界中去把握和领悟人生的真谛含义。 如果你有一个苹果,别人也有一个苹果,你和别人交换,每人仍都只有一个苹 果。但如果你有一种思想,别人也有一种思想,你们交换,每人却会拥有了两种思 想。这就是当初你和你的妻子走到一起并成立为一个家庭的原因和基础。而现在你 有了不同的想法,也应该考虑找个时间跟你的妻子进行多方的交流和探讨。 男人的真正的“大丈夫”的含义,有的时候更体现在责任感和义务感上,体现 在对爱人的忠贞不二,对家庭的忠贞不二,忠贞体现在你对人生的重大的选择之前, 更体现在选择之后。 如果你认为那个外来打工的女子是你的真正的爱情,那么不妨考虑告诉她,为 了你们在一起你将会变得一无所有,连租房子的房租也付不起,看看她有什么反应, 是否仍将愿意跟你在一起走完人生的艰难路途。或许你更应该多费心考虑的,是你 的尚未成年的像一张白纸般纯洁的孩子,考虑你当父亲的,该如何去尽力避免对孩 子的现在和将来的伤害。 祝福你!希望你能够早日理顺自己的杂乱的心绪,安心地做你生活里所有的事 情! 写完了回复,女孩发愣了几分钟。她并不知道自己的话或是观点是对了,还是 错了?又能起到什么作用?但只是想费点心帮助一个家庭能够维持一定的完整。 “帮助”!女孩脑海里闪过了这个词语,这个词语似乎是不应该由我来使用的。望 了望轮椅下空荡荡的裤管,她苦笑了,想:“我有什么资格和力量能够去”帮助 “别人?似乎是更应该由别人来”帮助“我才对!”论坛里有两派的网友正在争论 一个热门话题“到底应不应该网恋?”,争得很激烈,但看来似乎是持反对观点的 一方占了上风。不知哪一个眼尖的网友从在线名单里面看到了我,写出了这样的一 句话:“咱们来听听斑竹大人的看法如何?”做为斑竹,在普通网友的眼中是有一 定的名誉感和和声望的,这常常会令我的早就已经全部消失了的虚荣心重新得到了 一些小小的满足,虽然离开了网络之后,女孩又会像平时那样的鄙微和渺小,一无 所有。如今人家既然已经点名出招,怎可以不战而退?当然她知道这本来就是一个 令许多的网上中人感到头疼的难题来的。 女孩打出了我的个人观点:“我是赞同网恋的!”不异于平地一声雷起,论坛 里马上出现了一大堆的“?”“!”“为什么?”之类的惊讶的表情符号。我并不 感到奇怪,因为我平时的多数观点一直总是偏向于中规中矩和古典保守的,难怪他 们要为此感到奇怪不已了。 女孩陆续地打出了我的一些理由:以大家所熟知的痞子蔡的网络文学小说「第 一次的亲密接触」来说吧,如果女主人公轻舞飞扬不是通过网络先和男主人公痞子 蔡建立了一定的心灵联系,彼此之间情感交流和互通了一段时间,在后来能够有那 么的一段凄美的情缘吗?如果是在现实里,恐怕两个人一接触之后,尚未建立起任 何感情,可怕的“红斑性狼疮”,轻舞飞扬得的这个绝症就会把痞子蔡吓得跑到远 远的了,哪里还有什么恋情可言啊! 轻舞飞扬是幸福的,通过网恋,她在生命的最后几个月里,得到了一份纯真的 恋情,她含笑于天国,她无遗无憾地走了,她已经真心地爱过和珍惜过,她留给了 痞子蔡自己的全心全意的生命中的爱恋和祝福。如果不是通过网恋,这一切能够成 为可能吗? 打到这里,似乎键盘上已经滴下了我的泪水,女孩想起了自己车祸前的男朋友。 她曾经无比深刻仇恨地恨过他,得知她截肢不可避免之后,他就再也不见影了,什 么海誓山盟,摆在残酷的现实面前,原来只不过是一句空话而已。但女孩想通之后 又不再恨他,想想本人自己,又能够做得到吗?跟一个累赘和负担的人共度漫长的 一生!人是应该是有责任感的高级动物,但如果你实在是做不到的话,也不应该去 违心地勉强自己,去做自己其实并不愿意去做,也一定做不到的事情。与其中途再 进行欺骗,还不如一开始就选择了远离,起码不会令他人最终被伤害得那么地深, 那么的鲜血淋漓! 泪眼朦胧中,女孩继续打出了我的观点的相关辅助说明:网恋有什么不好呢? 起码可以令那些在现实生活中遭遇到不幸,身心受到伤害的人,重新在网上找到一 份小小的身心的慰藉。在残酷的现实里,直面的惨淡的人生,常常会跟许多人心目 中的梦想存在巨大的差距。比如说,流行的港台言情小说,常常会有富家公子爱上 贫穷的的“灰姑娘”的情节,或是家缠万贯的富家女,爱上了社会最低层的穷小子, 尤其难得的是总是男的高大英俊,女的貌美如花。当然我们知道这只是编造出来的 故事而已,放在社会现实里即使不是天方夜潭,也是凤毛麟角,这样美丽的情缘, 在真实的社会里,往往会来不及开始就已经被世俗碰撞得粉身碎骨。但照样还有很 多的人喜欢看,大概是用来聊以安慰一下自己心目中的那份永远也达不到彼岸的梦 想吧! 网络特殊的没有国界,没有地域差别的特性,即时互通交流的特点,还有相对 而言安全性强,保密程度高的优点,可以令人自然而然会更加真实的,没有任何顾 忌的,不设防的敞开了自己的情感的大门,从而使两颗心得到感情的充分的交流和 融合,久而久之,网恋就会产生了!也就是说,即使是穷小子,灰姑娘那样的人, 也有可能能够在网上找到自己的真爱,而不是像在现实中一样,连放心大胆地去表 达自己的深情的爱意的一个机会也丝毫不敢抓住,任凭缘分一次次地在身边擦身而 过,一去就再也不回头。 但是,由于网络虚拟的特性,网恋往往也是虚拟的人生,所以常常是经不是真 实的考验的。虚拟和真实之间的巨大反差,将会粉碎了任何你的心中的那份强求完 美的想象感。因此,我赞同网恋还是不要跟现实拉扯到一起为好,所谓的“见光死”, 是极大有可能的! 含着泪水,女孩克制着自己:当爱情已经随着那场车祸远离她不顾的时候,现 在的她,是不是该好好利用网络带给赋予的天赐良机,放心大胆地再去体验一下爱 情的滋味?即使是欺骗也好,虚假也好,但起码她会拥有一份瞬间即逝的安慰!但 假如真实地告诉对方其实她只是一个,一个“残疾人”的话,是不是会连一份小小 的真情也无法瞬间拥有?“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这一辈子,她还 能够有“曾经拥有”的机会存在吗?会不会是“你爱在网上瞎折腾是你的事,但如 果现身出来吓人就是你的不对了!”女孩突然感到无比地沮丧,甚至有点羡慕起了 那个身患绝症的“轻舞飞扬”! 在女孩发表完我的观点以后,或许是网友们一时找不到更好的论据来反驳她, 论坛里出现了短暂的安静。女孩看看时间,已经是晚上的11点多了,阳台上全自动 洗衣机里的衣服也早就该洗好了吧?该去把它们晾上衣架了! 女孩断开了网络的连接,关上了电脑,转动她的轮椅来到了阳台上。已经是深 秋的晚上了,穿着一件薄单衣的她,明显地感受到了那份萧瑟的凉意。一阵秋风吹 起,女孩不自觉地打了一个罗嗦。也正在此时,阳台的门被风吹动,“蓬”的一声 关上了!我暗叫一声“不好!”女孩转动轮椅后退到门边,果然门是已经紧紧地关 上了!阳台门是往阳台外面开的,用的是那种常见的球型自动锁,本来也不要紧, 从阳台外面轻轻地一拧就可以打开了。可是,阳台本来就不大,更堆放了许多的重 杂物,本来只是刚好容得下女孩的轮椅的位置。当她的手够得着的时候,门往外开 的空间,就被她的轮椅紧紧的挡住了,纹丝拉不动一分一毫。轮椅往后退出空间的 时候,女孩的手又够不着!家里又一个人也没有!女孩责怪刚才脑海里游移的思绪 纷飞,开门的时候忘记了随手拿一样东西顶住门边。她的心里升起了一阵寒意。 经过了半小时的努力之后,女孩彻底地放弃了打开门的种种尝试。“放声高喊”, 女孩起过这样的念头,但在这八楼的商品楼上,除了她自己,还有同楼梯对面的邻 居,可能就谁也听不到了。可是对面的邻居?两家人一直以来都没有互相串过门, 听过妈妈说试图去串过门子,可是对方并不很欢迎。即使是在她出了车祸以后,也 从来没有见到他们中的任何一人进过女孩的家门。她想:“这样人情冷漠的人家, 如果她现在高喊唉,她放弃了这个念头!”女孩突然很痛恨现代的商品房的结构, 就像是一个个的鸟笼子,无情地把人类隔绝开来,使人类失去了往日的许多温情, 或许这就是现代文明高度发展之下,人类所付出的代价之一吧!女孩决定等候明天 弟弟的归来,反正洗衣机里的衣服很快就会干的,下半夜女孩是可以用来当被子盖 的。这令她感到心头升起了一丝的暖意。不知怎的,女孩想起了中央电视台步步高 无绳电话机有名的那句广告词:“我被关在门外了!”此时此刻,显得是多么的讽 刺啊!这光秃秃的一堵墙,又把女孩无情地隔绝在那温馨的小屋之外。 夜寂深沉,女孩缩紧了身体,凝望着夜空中的满天繁星,聆听着那辽远的缠梦 的吟唱,亮晶晶的星星的冰冷冷的余晖,连同那浓浓的深秋的逼人的寒意,有情若 无情地洒向了她的全身。渐渐的,在恍乎之间,一颗颗的星光似乎已经汇成了整体 的耀眼的一张网,越来越亮,横空向女孩罩来,然后她的眼前是一片无边的,虚无 缥渺的,地狱般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