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着泪的你的眼 作者:眉子 我沿着人潮汹涌的城市不停得走着,我回忆着那个生命和我相关联的夜晚,我 的世界许多的地方都走错了…… 一 安站在阳光下,疲倦而寂寞地对着我笑。 憔悴的面容上没有一丝青春女孩的血色。 然后她接过我手中的行李, 安说阿 May你终于肯来看我了。 他对你不好吗?我说,你看看你自己,瘦成什么样子了。安说阿May我很想你。 这个时候,我并不知道安腹中已经有了黎的孩子。 还不曾知道那个让安消得如此憔悴的男人是怎样的一副模样。一直只是听到安 和我说着这个男人,说着他的英俊,他的孤傲。说自己是如何地爱他。 安说晚上黎会来接我们去外面,说是黎要为我洗尘。 看到的是一个神情冷漠的英俊的男人。看着我的时候,他不大的眼睛微微眯了 眯, 然后他说阿May你好。你好。我还以他微微的笑。一直听安说起你,现在你终 于来了。黎的脸上带着一种与别的男人不同的诡密和萎靡。安爱娇地靠在黎的身上。 安不漂亮,但小巧而能干。安给予人的是一种很温暖的感觉。而我喜欢温暖的 感觉。 酒吧里笼罩着很低潮的一种阴郁。 安在黎耳边说了什么,黎叫来伺者。于是我听到细碎的萨克斯风,遥远而温暖。 是那曲GONE WITH THE WIND。 忽然感觉眼前这个男人,就是乱世佳人中的白瑞德。抬眼望他,看到他微微眯 着的眼睛也在投向我这边,那双不大的眼里,透出的是一种锐利。 神情冷漠,眼光里游移着一种孤独。这样一个男人,该是不懂得去爱别人的那 种男人。却和并不漂亮,而且不属于柔情似水的我的朋友安在一起。两年了。 二 认识他的时候,他像一个孩子一样脆弱而让人心疼。躺在黑暗中,安说,那个 时候他一直忷酒,我只能一直一直陪着他,他像个孩子一样把头埋在我怀里,诉说 着他种种的不如意。他从来都不和谁说,却在酒后,一直一直重复着说什么都不属 于他,然后他会说安,你会属于我吗?轻轻的风吹着窗棂,黑夜宁静而温暖, 后来他就要我,我不能拒绝,安说,他不停地要我,在高潮的时候,他说安你 不要离开我,他说安我要你……可是他却从来不说我爱你。两年了,他没有说过他 爱你?他说他从未对哪个女人说过那三个字。寂静的黑暗里,安的声音撒落在房间 里,安的声音里夹杂着一种幸福和疲倦,他说过要娶你吗?没,可是我爱他,他说 过他离不开我。 黑夜里我看到那张冷漠而英俊的脸,那是一张很容易就让女人意乱心迷的脸。 其实有很多的女人喜欢他,但他只要我。安一脸幸福的说。他说我是唯一看到 他流泪的女人。可是安,你要弄清楚,他是爱你,还是对你仅仅只是一种需要。我 开了灯,从床上坐了起来。他都从没说过他爱你,一个男人在爱一个女人的时候, 是不可能不说我爱你的。我知道是太多的男人对你说过我爱你你才这样认为,可是 阿May, 就算他对我只是一种需要,我也心甘情愿,我真的爱他。安的眼中蓄慢了 泪水。你自己看看,你现在还像个小女孩吗?我拿过床头的镜子扔给安。安拿了镜 子, 有点发呆的样子,然后她的眼泪流了下来。阿May你说我该怎么办?我不敢要 求他,我怕一要求他,他就不见了,我曾对他说过我们结婚吧,他就消失了一个月。 那个时候,我就快要疯了……安捂着脸,嘤嘤的哭声撒落了整个的黑夜。 三 这么久没在一起,阿May,你还是那么骄傲而安静。安说,你的骄傲像极了黎。 走过,路过,经过。我的情感世界里早已经不再有狂风呼啸。没有期盼,也没 有激情。 阳光很温暖。天空中堆积着游走的云朵,四周是清澈的一片蔚蓝。安去公司上 班了,带着一夜未眠的两个黑眼圈。 我只想睡觉。 感觉中好象有谁站在我面前。猛然间惊醒过来。是黎。黎站在那里,歪着头定 定地看着我。 Sorry, 我并没打算叫醒你。黎说,我看着你,只是在想怎么还会有女孩子在 睡着的时候如此安静和甜蜜,像个乖小孩。安睡觉的时候从来都不安分的。 我笑了,我说是她的心理负担太重了。然后我说你该好好对她,她也是个需要 人来照顾的女孩。我说黎,安真的很爱你。 如果时间能倒流, 我宁愿选择你,阿May。黎说。看着眼前这个口无遮栏,甚 至是狂妄的男人, 我说你错了,阿May从来都不是让男人来选择的,就算是时间真 的倒流了,也不会。你是个骄傲的女人。黎说,晚上我会接你们去吃饭。说完黎就 走了。 晚上安执意喝了一点酒,黎没有拦阻她。夜风吹着,黎送我们到了楼下。安靠 在黎肩上,醉意熏然地喃喃着,你不要走,不要走好吗?黎看我,我说你留下来吧, 安需要你的照顾。 安一直不能安静下来,一直听到黎哄她的声音。许久,夜恢复了宁静。 夜里一直做梦,然后从梦里醒过来,披散着头发就跑去客厅找水喝。手去拿茶 杯的时候,黑暗里一只手抓住了我的手。在我惊得就要叫出了声的时候,另一只手 轻轻的捂在我的唇上。然后我就被圈进了那个沙发中的男人的怀抱里。 我爱你阿May。 又是一惊人之举,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唇就印在我 的唇上。一种冰凉的火热的温暖的感觉贯穿了我的思绪,在瞬间让我有了一种眩晕 的感觉。我用力推开了他。 我爱你阿May, 黑暗中黎又轻轻地说,我见到你的第一眼,就感觉到一种相识 的命运。这句话你该去对需要你的安说,而不是我,我不需要。你信吗,两年了, 我竟从未对安说过我爱你这三个字,我自己都奇怪。我知道。你知道?可是我看到 你,心里就只剩了这三个字。 黑夜里他的声音是温和的,他的眼睛是闪亮的。 我并没有想要占用你的意思,你让我的心有疼痛的感觉,还有心跳的感觉。黎 说,我爱你。 我的眼睛不自主地望向安睡着的房间,门关着,没有灯,也没有任何声音。 好不容易才让她睡着。黎说。你该陪在她身边。她睡着了,我却没有了睡意。 是你在召唤我。 黎又将我拉到他怀里,用手抬起我的下巴。黑暗中他的眼睛是恍惚的,充满了 狂野和放纵。他将我压在地板上。他在黑暗中低低地说阿May你和我是如此的相似, 我在你身上看到我的影子,甚至看到我的灵魂,我一直以为我不会爱上任何一个女 人,可是我爱上了你……你是这样的骄傲……我们在一起,会负负得正的。难道骄 傲不好吗?或许是我们在一起,会正正得负也不一定的。哪有正正得负的道理? 他吻了我的眼睛,我的耳垂……他温和的唇划过我的脖颈……我在窒息中感觉 迷乱。他的手在试探着拉开我睡衣的腰带。黑夜里我看到安流着泪的眼。我猛地推 开他,转身跑回了房间。 四 许多的时候,人们总是想从某些表面的东西去猜测或想象存在的理由。就像我 和安比亲姐妹还亲密的感情,还有安和黎的相爱,黎和我的相遇。许多的东西,是 没有理由也不需要理由的。 我也曾很想离开他,去很远的地方,可是我不能想象没有了他我的生活会变成 什么样子,我真的没有办法让自己离开他。安说。 在我面前的,已经不是两年以前的那个活泼洒脱的安了。我说安,你让我感觉 熟悉而陌生,两年以前,你还记得你是怎么对我说的吗?我怎么会不记得呢,那时 候你陷在一个有妇之夫的温柔陷阱里出不来,你抱着我哭,我就说别傻了他对你只 是一种需要。安笑了。我也笑了,我说就是你那句话对我的触动太大我才终于让自 己走了出来的。现在轮到我对你说这句话了。不。安的眼里闪过一丝惊慌。 两年以前,就算人家对我只是一种需要,可是人家却一直说爱我。他说过他爱 你了吗?两年了,谁能相信和自己在一起的男人居然从未说过我爱你?除非他并不 爱你。不,语言并不能代表爱。语言都不能代表,那还有什么能代表?安,你别怪 我说话如此尖刻,我是为你好。 安的脸色变得惨白。安走到淡玫瑰色的落地窗帘前,一缕阳光懒懒地辉映在她 的身上。 安捂了脸,小小的肩头颤栗着。可是阿May,我已经有了他的孩子。安转 过身泪眼婆娑。 他知道你有了他的孩子吗?不,他不知道,他如果知道了会不喜欢。他说过不 要孩子的……那你怎么还要?我只是想要一个属于我和他的爱的结晶,那样,他就 不会跑掉了。你……你疯了!如果他知道你有了孩子,像他这样连婚姻都不能给你 的男人,你还指望拿孩子来栓住他?他会跑得更远的。 我的心底充满了悲凉。这两年,我的生命中除了他什么都没有……安的眼泪涮 涮而下。 五 安在去上班的途中被一小男孩骑着单车不小心撞到了一下,原本是没有受伤的, 却在到了公司后一阵眩晕,被送去了医院。 我赶去医院,黎阴沉沉地坐在那里,不停地吐着烟圈。 安苍白的脸居然还能对我嫣然一笑。只是贫血,没什么事的,安说,一点事也 没有。 安在疲倦中睡了。 黎还在客厅不停地吸烟。 安怀孕了。黎抬起头,我看到他布满血丝的眼睛。你知道了?我们说好不要孩 子的,她居然在这个时候让自己有了,居然在我遇见了你的时候…… 我们什么都没有的。不,我不能让她生下这个孩子。安已经决定了要这个孩子。 我知道, 可是,我不能让她生下这个孩子,我不爱她,阿May我不爱她你知道吗? 我爱你。你到现在还这样说?你还是个男人吗?你就该负起这个责任来。你要我和 我不爱的人在一起生活一辈子?那还不如让我去死了更好。那你去死吧。我知道自 己看着他的眼神充满了鄙视。 半夜里传来安的惨叫声。 我跑过去,看到惊慌失措的黎,看到因痛苦而歇嘶底里的安。 黎在给安泡的牛奶中放了大剂量的堕胎药,他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 黎紧紧的抱着安,不停地说着安你怎么了你不要怕…… 有鲜红的液体从安的身子底下滲出来。我被吓呆了,黎也被吓呆了。 你都做了什么?!我对着黎尖叫起来,去医院!你还不送安去医院! 黎仿佛才从梦中惊醒过来,抱起安就跑去开车。 阿May我肚子好痛……疯涌而至的鲜红的血染红了车, 染红了我的衣服,触目 惊心,我的心紧张地要跳了出来。我死死地抱着安,眼泪哗哗而下。黎,你在吗? 我知道你不爱我……可是我爱你……阿May我好冷……阿May我是不是要死了?安你 不要怕不要怕……安像一朵小花一样美丽而脆弱。安的眼泪滴在我手心里。 天空刮着冷冷的风,满天的星星都是冷漠而鄙视的眼睛。刺痛中流着泪的安的 眼,穿透在星子鄙视的光辉中,让我悲伤得不能自己…… 安被推进了急救室。 不想要孩子也不至于一下子就吃下这么多的堕胎药啊,这分明就是不想活了, 是自杀。旁边的医生冷冷地说。黎的额头上冒着冷汗,无助地望着我。 冷冷的深夜,22岁的安死了,死于大出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