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节:绿珠弄笛图(4) 另一个黑脸膛大嘴巴的汉子马上打断他的话头道:“你看你这个吊死鬼样儿, 就是最瞎蛋的端砚你我能买得起吗?瞅一瞅过过眼瘾得啦!咱是谁?怀里一掏一 把虱子,又不是盐山‘香鱼轩’叶大老板,贵贱碍着咱蛋疼?” 这二人突然提到自己,还有“上品端砚,喊价两千”之类的话语,让叶常青 随之一愣同时心中一动。但叶常青稍愣过后立刻释然了,暗笑道:“俺叶常青年 年在饶安庙会上泡,文房四宝之类的东西过了筛子过罗,也没有淘到什么贵重压 手的玩艺儿。嗬嗬!是什么品质的砚台,竟然叫到两千两价码!”想归这么想, 叶常青还真怕漏了行市。如果真有上好品质的端砚在他眼皮底下溜走,那“香鱼 轩”这个跟头可就栽大了。想到这里叶常青放下手中的碗筷,掏出三枚铜子儿往 小吃摊钱箱中一丢道:“掌柜的,这是仨铜子儿!连这二位朋友的账也会了。” 叶常青说完,特意扭头朝那二人笑了笑点头示意,抬腿往市场里面走去。 那二人大眼儿瞪小眼儿相视一愣。倒八字眉问道:“黑阎王,这个人你可认 识?” 黑脸膛道:“我正想问你呢!不沾亲不带故的,这家伙为么给咱哥儿俩结账?” 小吃摊儿主人过来收拾叶常青用过的碗筷,听到这二人嘀咕不解,插上一嘴 道:“原来二位不认识刚才这位爷?这不就是二位说到的盐山‘香鱼轩’叶常青 叶大掌柜吗?” 被称作吊死鬼的人听说这就是叶常青,伸长脖子瞅着叶常青离去的背影道: “噫——嘿嘿!让叶常青他姐的出点儿血也不算冤!” 黑阎王黑脸一沉道:“吊死鬼儿,别瞎咧咧了,吃饭后仔细盯着点子,别耍 贫嘴误了大当家嘱咐的正事。” 叶常青走进市场不远,就见到一群人围着一位模样落拓却相貌清奇的汉子。 这汉子不像其他商贩那样临街占位摆摊儿,却是怀里抱着一方石砚,慢慢地 穿行在人群中,高一声低一声地吆喝叫卖。在叶常青碰到此人之前,已经有不少 的人上前搭讪洽谈,卖主一口价儿咬得死死的,言称少了两千两银子绝不出手。 这样虽有人前后砍价,终因价高没能谈下来。叶常青在一旁驻足观察了很长时间, 见那汉子身边人少了,这才慢悠悠地凑上前来,伸手接过来那方砚台。 触手这方青中泛着墨绿的砚台,一股温润滑腻直如抚摸婴儿肌肤之感从指头 直沁心底。叶常青上下左右端详再三,无论品相、造型和材质,这都是一方质量 上乘的端砚。待他朝砚面上哈了一口气,顿见凝出几滴水珠儿,叶常青心头大呼 侥幸,如果不是在小吃摊遇上那两个食客,这方好砚还真就说不定错过了。叶常 青心中掂量着,这方砚值两千两,卖主要价不虚。但商人秉性自是要砍价的,就 指点着手中的那方砚台的一个石花斑点对卖主道:“这是一方端砚不假,质地也 算上乘,按说值两千两银子,但这个石眼却是个死眼,与世传的鸲鹆眼、鹤眼、 蜻蜓眼、象眼等活眼可就差了大成色,价码那也得打些折扣了。这样吧,伙计! 凑个吉利数,一千八百八十两怎么样?如果行,我盘下了。”闻听叶常青如此说 来,那人愣愣地瞅了他半天没有答话,好像一时难以决断。 叶常青见卖主犹豫不决,估量着这个价码儿一时半晌也不会有人伸手,正好 抻一抻再说,遂将那方砚交还卖主手中抽身要走。卖主在接过那方砚台的同时, 暗中却捅了他一把,瞅瞅四周朝叶常青神秘地一眨眼,扭身离开人群。 叶常青先是一阵纳闷儿,继而觉得卖主这番做作里边定有古怪,就身前身后 地相跟着走去。来到市场尽头一处偏僻人少的地方,那卖主在一株枣树下转过身 来,见叶常青就跟在他身后,显得十分高兴,冲着叶常青呲牙一笑,压低声音说 道:“正是人交相知,货卖识家。在下手里还有一件好东西,那可不是随随便便 就能够见得到的好东西,不知客官有无兴致随在下前往一观?” 本来就相中了他那方端砚,叶常青想离开实是欲擒故纵,为了杀价做做样子 而已。卖主如此神秘兮兮,却不知他手中还有什么东西。从他手持珍贵端砚叫卖 街头揣测,说不定真有不便露相的硬货。叶常青点头答应,欣然相从,不远不近 地跟着这个汉子,离开古玩市场,三拐两拐来到饶安城边一家简陋的客栈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