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绿珠弄笛图(13) 叶常青正掂量着不知如何答对,那位进店后端坐藤椅旁若无人团弄核桃的汉 子却搭腔儿了:“有账可不怕算,什么驴猪兔、绿珠图的,全是他娘的屎壳郎跟 着个屁瞎哄哄,想讹几两银子花花,犯不上装神弄鬼玩儿这种鬼花活!那幅什么 绿珠图别说没在‘香鱼轩’,就算真收藏在叶掌柜手中,二位也该撒泡尿照照自 个儿模样,轮得着你们来论诈撒野吗?” 叶常青最担心最害怕的正是人们提到这幅图。如果今天这两块货咬定《绿珠 弄笛图》就在“香鱼轩”,而且将饶安一锅的真相连汤带水儿端出来,再在人前 这么乱嚷嚷一通,他叶常青真就没有法子收场了。他在门外突然听到堂内突然冒 出这样的话,虽然看不清这人的模样表情,心中霎时充满十二分的感激。他现在 最需要的就是这类话,满街筒子站满看热闹的人,谁保证这里面没有盯着绿珠图 来打探摸底儿的人?他清楚这句话胜过他自己表白一万遍。 伸胳膊拦门的乞丐早就火呛了:“呸!他姐的开裆裤溜出个老鼠来,你算哪 路带毛的种?真他姐的让人砢碜。” “爷儿们今天是来找叶掌柜算账的,没想和别人结冤家,这位朋友强行出头, 手底下定然有骇人的功夫吧!那就快划出道儿来吧,俺要比划比划。”另一乞丐 八字眉一翻,挽胳膊撸袖子就要动粗。 “嘿嘿……想撒泼耍无赖是吗?祁天啸头次来‘香鱼轩’逛逛,却碰上不觉 死的二百五,真让人败兴!”自报名号祁天啸的人听到俩乞丐这样叫阵,只是冷 笑着回应了这句,右手继续团弄核桃没停,左手端起茶来满饮得一口。 两个乞丐见祁天啸言语如此轻狂,全没把他二人当做一碟儿菜,脸上立时布 满戾气,倒八字眉将天顺端给他的茶碗攥在手中,“嗨”的一声怪喝,伴随着吱 嘎嘎的瘆人的脆响,手中的瓷碗早被攥成满把碎片。那个面孔乌黑的乞丐则顺手 在身旁墙壁上抓了一把,硬生生从砖砌石垒的墙壁上抓下一块拳头大的石块来。 二人盯着祁天啸,怒目喷火,眼见就要出手。 厅内外的众人陡见二人如此身手,均惊得面无血色,纷纷暴退。 祁天啸突然仰面鼓腮,接着甩头一声长啸,只见一道劲道十足的水练自口中 喷出,直切两个乞丐手握瓷片石块而蓄势待发的右臂。 电光石火间,两个乞丐的右臂如遭雷打电击,眼瞅着耷拉了下来,满握的瓷 片石块随手落地。 俩乞丐适才轻描淡写手碎瓷碗、指抓砖墙如捏脆瓜、如抓豆腐,功夫实在骇 人至极。二人原本想显示这份霸道狠辣的内力,惊退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祁天啸, 或者让他心有顾忌,不敢随意插手搅局儿,同时扬威当场,威慑“香鱼轩”,让 叶常青乖乖就范,听任他们摆布。待被祁天啸一口茶水所伤,二人立刻呆愣不动, 捂着受伤的右臂,痛苦莫可名状。刚才还肆无忌惮,此刻如见鬼魅,眼中的凶残 早变为十足的惊恐慌乱。 “香鱼轩”厅内外众人更都被瞬间变故惊呆。 祁天啸从藤椅上站起身来,掸掸衣服轻步移到门市大厅的中间,前后门外的 众人见这位精瘦的汉子边团弄核桃,边厉声对乞丐二人道:“祁某今天手下留情 了,只让你们受点皮肉之苦,但今后要长点记性,长点眼力,再出来耍滚刀肉, 一定要看看好晌,算算运气。滚蛋吧!” “慢!既有一面之缘,那就算是我叶某的贵客。让客人这样离去,别人会说 我‘香鱼轩’店大欺客,更会说我叶常青不仗义了。”叶常青急步进店,先抱拳 和祁天啸照面,接着嘱咐茂久、天顺将祁天啸让到后院客厅奉茶。此后叶常青在 账房那里拿起两封银子,扭头对两个乞丐道:“叶常青能收藏到一方质地上乘的 端砚,心存感念已久,一直无缘相见。今日二位到店,这点银子,略表叶某一点 心意,还望笑纳。” 两个乞丐没接叶常青递过来的银子,乌黑脸膛的家伙捂着受伤的胳膊,朝着 后院恨恼地高声叫道:“爷儿们今天算是丢人现眼栽在‘香鱼轩’了。这位挡横 儿搅局儿的朋友听着,青山不老,绿水长流,五天一个盐山集,没有会不着的亲 家。这个梁子日后是要了断的。”说完这话,挤出人群,灰溜溜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