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节:绿珠弄笛图(18) 叶常青依旧一副毫不相干的表情,讪讪地问道:“不光慕白老弟听到讹传, 好多人以讹传讹,以为我叶某得到这张至宝古画,一直闹得我心烦意乱,不得安 宁。其实叶某也是眼红心跳,这样的至宝谁不动心?只是咱没有那福气。不管慕 白老弟信不信,《绿珠弄笛图》确实不在叶某手中。至于这幅古画还有什么真假 说道,慕白老弟如有兴趣,不妨告知,叶某倒是愿意听听。” 柳慕白怪笑道:“叶老板说这幅图未在‘香鱼轩’,柳某焉敢不信?这幅画 流传千年,因为是画中至宝,所以历代多有赝品。为避免后人仿摹,唐人于此画 夹层中裱入颜真卿题写的一首诗,不知叶掌柜可否听说此章?” 叶常青愕然一愣,随即显出不咸不淡的表情道:“原来竟有如此蹊跷?这幅 画的传说,叶某的确没有少听,但如慕白老弟所言画中夹裱一事,倒是头次听说。 今日赋闲,叶某愿闻其详。” 柳慕白呷一口茶,顾自低声吟道:“繁华事散逐香尘,流水无情草自春。日 暮东风怨啼鸟,落花犹似坠楼人。这诗是唐人杜牧题为《金谷园》的诗作,虽不 是直指绿珠弄笛,却感叹了绿珠一生。颜真卿题写的这首诗裱入此画后,只要将 画对着灯光照看,一看便知真伪。” “唉哟喂,原来这幅画还有这许多说道!慕白老弟真是博览广闻,今日这酒 可没有白喝,让叶某长了见识。他日有幸得会此画,叶某却不致走眼了。”叶常 青敷衍了几句,酒场也就散了。 这场小酒,叶常青无端地喝出满心窝子草来。他突然想起来,柳慕白落脚 “香鱼轩”后,闲来时常和他谈论沧州古今人物,几次有意无意地谈及石崇和绿 珠,讲道晋时敌国大富石崇籍隶渤海郡,在洛阳《金谷园》和故乡渤海郡古城南 皮各为爱姬绿珠修建了一座绿珠楼,说应当有不少魏晋时期古董散落沧州民间。 柳慕白还几次直言相询,问他叶常青在这方面不知有无收藏? 每次只要谈及绿珠,叶常青总是拿话岔过去,他隐约感到柳慕白那些话似乎 都是探他虚实。这个柳慕白来得那般神秘,难保不是冲着这幅古画而来。一些江 湖粗客和官府已经闻到味儿,只是慑于祁天啸名头,不再明着威逼恫吓,难保不 从暗处下手。这场酒后最让他心中没底儿的,却是这个居心叵测的柳慕白了。此 人已经住进店内,那可是防不胜防。联想起沧州府尹和盐山县官儿那刀子样的目 光,他心里就是一哆嗦;不知为何,他蓦然想起祁天啸当日那古怪狡黠的一笑, 不知到底包含着什么意思。又加上柳慕白所言古画夹裱唐诗,也不知真假,让他 半信半疑。如果担惊害怕藏了幅假货,那还不腌臜窝囊地吐血吗!叶常青平添了 几层堵心,买卖再火腾好像也打不起那番心气来了。 嘀嘀咕咕过了没有十天半月,柳慕白向叶常青提出外出访友,叶常青不好仔 细询问更不好阻拦,让柜上给柳慕白准备了足够的银子,打发柳慕白去了。 柳慕白离开“香鱼轩”后的第三天午后,盐山宁海街上来了二人。骑着高头 大马的主人一身绸缎旗装,俨然派头十足的富佬儿,另一个看似仆人样子的人身 背包袱牵着马步行。这主仆二人来到“香鱼轩”店门以外,那阔佬儿模样的人在 仆人服侍下翻身下马,抬头端详“香鱼轩”匾牌半天,然后慢慢腾腾踱步走进店 铺中来。仆人在店门外拴马桩上将马拴好,随后跟进店中。“香鱼轩”照管铺面 的众伙计们见进店来的主顾这副派头,就知道来了大买卖,丝毫不敢怠慢,天顺 颠儿前颠儿后地前后照应着,茂久到后院将叶常青请了出来。 那位阔佬儿早已在待客的藤椅上坐定,旁若无人地搓磨着手指上猫眼绿的扳 指。叶常青来到门市大堂,朝这阔佬儿上下一番打量,立即抱拳当胸道:“在下 叶常青,这位爷台光临‘香鱼轩’,本店蓬荜生辉,不胜荣幸,不知有何指教?” 那阔佬儿傲慢地瞅了一眼叶常青,没有吱声也不还礼,大咧咧地朝身后的仆 人扬了扬手,那仆人立马将背上背着的包袱卸下来打开,从中搬出一个装潢考究 的锦匣放到店铺的案台之上,而后退身站到主人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