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节 入梦我看到家毅站在小木屋前吵我招手,等我跑过去他已经变的很大,跟当年 那个女人在一起,给她介绍我是妹妹。再后来梦到他不辞而别,仿佛看到他每晚在 油灯下面给我写信。再后来,他已经是现在这般模样,系着一条颜色很难看的领带, 跟我说这么巧又能碰到你。我笑着告诉他我已经长大,就差男主角了。 王家略用力把我摇醒,他力气很大,我几乎头被他摇烂。 “薇茹。”他推我,又用力又急促。 我发现自己还穿着睡服,感觉很尴尬,甩开他的手,“干什么,你怎么突然进 来。” 我忘记他本来就是这里的人,忘记他本该有钥匙。我已经把这里当自己的家, 习惯的不得了。 “薇茹,你清醒一下。”他继续摇我。 我冲他喊我已经醒了,问他到底干什么。 “家毅住院了,医院刚刚打电话回来。”他声音很大。 怎么会这样?我揉眼,“开玩笑啊。” “他现在就在医院,他们打电话给单位,我刚好今晚值班。”他脸没有血色, 瞳孔睁着很大。 我喃喃说:“开玩笑吗。” “跟我来,我不开这种玩笑。” 这时,我已经跌坐到地上。 他明明好端端的出门的,怎么会在医院? 到了医院,我手心冰凉,后背全是冷汗。我告诉自己没事,家毅不会有什么, 一定是认错人了,或者就是小伤,不碍事。 但是我还是很害怕,脚步像踩在棉花里,任由王家略把我托向任何处。 “梁家毅在这里。”大夫已经等在那里。 爹娘和大娘也几乎在同一时间进来,大家什么都没说,不约而同把眼睛都放到 病床上。 病床上躺着一个男人,身上盖着白布,一地鲜血,走近看发觉他已经没有生命 迹象,皮肤上那种死灰的颜色叫人战栗大娘一看,“不,不是家毅。”她呼地吐口 气。 爹爹看了也说:“肯定不是他。” 娘摇头,“认错人了。” 根本不像,那人整张脸塌在一起,完全不象英俊挺拔的梁家毅。 我也想说他们认错人了,怎么可以这样吓人,话没出口。 我一呆。 这个我不认识的人手上,戴着我跟家毅早上交换的戒指。 顿时感觉天昏地暗。 我过去握住他冰凉的手,头软软垂下。身体变的轻飘飘。 这个人就是梁家毅。 今早才分开的人。 “不,”爹爹在我身后大声喊:“这根本不是家毅!” 我不再说话,把头埋在家毅手臂里。 大娘哭叫:“薇茹你在干什么???这不是家毅!!!”接着,扑通一声摔倒 在地上,掩面大哭。 我听见自己说,“发生什么事?”声音冷的吓人。 大夫叹口气,“你是谁?” “我是他太太。” “他遇到车祸严重受伤,我们尽全力抢救无效。” 王家略问:“什么样的车祸?” 医生在一旁说:“一辆吉普车失控迎头与他的轿车相撞,他速度也太快,一点 躲闪机会都没有。” 我还听到大夫说请死者家属在什么文件上签字。爹爹过去签名,然后领回家毅 的随身遗物。 两张火车票。 我听到大娘哭喊着叫他们换回家毅,爹爹对大夫大吼说花多少钱也要让他醒过 来。他们都濒临疯狂边缘。 我握着家毅的手,说不出一句话来。好像昨晚他还轻声打鼾躺在我身边,早上 他还就站在我眼前交换戒指的,他还说买了车票明天就起程。 也不过几个钟头而已,天地已经大变。 回来的时候我陪着大娘爹爹一起坐在后座,紧紧握住大娘的手。我不能自已的 颤抖,这才明白家毅真的走了。 我要司机把我放到家毅的公寓,爹爹要我回家安抚一下心情。我点点头,告诉 他迟些就去。 家毅的拖鞋还摆在门口,他报纸扔在地板上,咖啡留在桌子上已经变凉,昨天 下雨脱下来的外套还没来得及烫平。然而,他永远不会回来。 我抱着他的东西大哭,哭到嗓子哑了,眼泪都流不出来了,全身无力。直到哭 到深夜,家里变的只有我一个人。王家略过来看我,我估计是看我是不是还活着, 还是已经自杀。 我眼里无神,没有生气。他说很早就看出我们俩个关系不像一般兄妹,原来是 这样。我告诉王家略我不会做傻事,需要静一静。 晚上我坐在客厅里感受他的存在,或许在读报纸,或许在喝咖啡,或许躺在那 条破沙发上面看我。哪里都是他的影子,每个角落。 但是我不再看的到他。 家毅一个人走了,没带任何行李,也没打任何招呼。 我们之间又有距离了,永远不能补齐的距离。 第二天回家,家里死气沉沉。 爹爹已经没有了那间巨大的书房,小书房让我感觉更压抑。我们有史以来第一 次坐在一次谈论一件事情。看的出,他心力憔悴,十分伤心。我不知道要怎么讲, 心里久久不能平静。我们终于谈到家毅,现在他已不在,不会再帮我,让我感觉无 助。 “这件事情,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从我九岁。” 爹爹待了一会儿,十分吃惊。“那一年……”他想起了一切。 “医院昨天打来电话……他们问家毅的后事。”爹爹真的看上去老了很多岁。 “我可否做主?”心头一震。 “当然……”他声音发颤,“你了解他。要怎样……你决定吧。” 我从爹爹书房推出来,大娘在等我。她已经神志不清,需要保姆看护。看我出 来,她急步奔过来,摔倒在我怀里。 “家毅已经走了,大娘不要太伤心。”我跟着她哭出来。 “他可有……他是否……”她已经啼不成声。 “他爱你们大家。”我紧紧抱住她。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