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中草 作者:蔓子 每一个单恋者就是一株水中草。 很久以后,芽问枫:那时候你感觉我是怎样子的一个人? 枫说:你好像是那对岸里的一株水中草,在水里婀娜摇曳,多姿诱人。靠近 前想要轻轻抚爱,孰料,双指刚刚触及水面,波纹荡漾之后却全然不见了其踪影。 枫是芽的同窗同学。枫风趣幽默才华横溢。芽每一次“不小心”遇见他,心 儿就嘭嘭直跳脸儿兀自地红。 漂亮的玫转学而来,好事的同学们起哄他与她。芽好生惊恐好生自卑,芽自 忖没有玫外在的美丽,芽就更加地隐匿自己。 芽后来上了一所女子学校,枫在四处打听芽的消息。枫的第一封信让芽头晕 脑涨快乐地要虚脱。 枫和芽不断地书信往来,虽然枫与玫同时也保持着联系。 求学的日子里,舞蹈厅中,不算优秀的芽总是坚持住芽的骄傲,芽相信他就 在芽的身边深情地注视着芽——有一天他会赞美芽的舞姿;琴房中,臆想中的他 又坐在一边聆听芽日趋成熟的乐曲——有一天芽要给他演奏“秋日的私语”、 “献给爱丽丝”。在外的日子里,每当芽受到不美丽的委屈,或者受到嫉妒的折 磨时,芽总是想芽爱的枫在城市的另一端默默地关注着芽爱护着芽,芽所受到的 所有不平和痛苦便烟消云散,芽便能凝聚力量去面对生命中的所有好坏。这样子, 虽然没有见过几次面,芽的幻想枫的书信让芽无时不刻地感觉到枫与芽同在,那 是一段自闭的但是心中有爱的日子。 同学会上,芽一直恐惧的事情终于发生了,芽眼睁睁地看着他撇下众人与玫 在另一边唧唧我我,芽那苍白又平凡的脸,闪出了一阵愤怒羞辱和承认失败的光 彩。芽的眼里燃烧的是悲哀和永远无法弥补的孤独感。芽的灵魂刹那间变成了一 个在深夜里哭泣的婴儿。翻山倒海的芽像疯子一样地踩着一辆快破胎的自行车看 了一场其实是一片空白的露天电影。 芽对枫开始冷淡。枫,再见了。我一直以为有一天你会爱上我,为什么你不 肯等等我呢?为什么你要这么快地做出你的选择? 玫拒绝了枫。芽听到这个消息时周身升腾着一种痛心的幻灭感。自己曾经那 么珍爱的人玫却如此不屑如此弃若敝帚。芽何以堪? 这时,枫拖人送来了一盒巧克力给芽。 芽的脑袋轰隆隆有一部大型机器在响,在搅拌芽的脑汁,使它们象糨糊一样。 芽说不清楚自己究竟是一种什么感觉。这种似乎充满了浪漫主义的情节,芽在她 所读过的小说中曾多次见到。可是,现实生活中发生在芽的身上,芽只是感到难 以理解和接受。晚了,晚了,枫,你晚了一步。为什么,为什么你只有遭受打击 才会明白我,只有失去才肯珍惜?芽的心中滋长着一股厌倦和深刻的失望情绪。 芽伤口上再撒把盐,芽席卷了一切值得珍惜纪念的物品,焚烧毁灭,心狠手 辣地像一个经典的女恶魔。 芽的眉间开始蓄满了哀愁,芽不再动若脱兔。芽歌唱之时是一只快断气的喜 鹊,芽舞蹈之时是一只屏毛要褪尽的孔雀。曾经是什么让芽充满热情充满力量又 是什么令芽如此悲伤如此颓废。 枫,我在冥冥之中还是相信缘分,相信这个滚滚红尘中还有那个坚贞不变、 纯美如花的爱情。可是,对不起,我没有想到几年来的笔尖上灵魂的触摸还是没 有让你先爱我一步。我放弃这份守候也放弃你迟到的爱。 原来,在这之前,我爱你。原来,在这之前,我只是一名单恋者。 芽与枫终于背向而弛。 很久以后,芽问枫:那时候你感觉我是怎样子的一个人? 枫说:你好像是那对岸里的一株水中草,在水里婀娜摇曳,多姿诱人。靠近 前想要轻轻抚爱,孰料,双指刚刚触及水面,波纹荡漾之后却全然不见了其踪影。 芽就呵呵呵地笑,芽想这一株草显身于陆地,混沌粗糙冰凉不够光滑细致温 暖,也许这一株草真的与众不同,它无法与大多数的同伴一样快乐幸福地生活在 蓝天下享受阳光的温存、暴风雨的洗礼,它只配沉浸在水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直至那纯净的泉水或者污浊的泥水一寸寸侵蚀它的肌肤。在它不经意的生活中, 谁也无发预料它此生的命运。 每一个单恋者就是一株水中草,枫,你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