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断红尘 作者:风无言雨潇潇 我的一个儿时的朋友湘过去常笑我,笑我是这世上最后一颗多情的种子。 而如今,我是有些后悔了吗?好像说不上来。只是在这物欲横流的世界中,那 种绝美的感觉早已离我而去。若还有一丝一缕不甘的愿望,我也宁愿把它都交给天 上的虚无缥眇的月光。 我却是实实在在的喜欢过她一回的,在我的20岁之后35岁以前的十五年间。 时光应该倒流,回到我清贫而青春勃发的高中时代。 那时的我家在农村,那时的农村,整个的经济条件都是那样清贫,我长得也只 是瘦瘦高高的一个男儿,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我的春夏秋冬的衣服都只有两套轮 换,而这样子又常使得我底气不足,连说话大声点儿都不敢,更不敢对我心仪的女 孩说出那颗爱字。 但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阻止我心中蓬蓬勃勃的生长着的爱心,是对那个琴,那 个生长在小镇医院院长之家里的如花似玉的一个女子,身上常穿着那些好看的花布 衣服,把她正在发育的身躯体现得凹凸有致。一张圆圆的爱笑的娃娃脸,一对长长 的辫子垂在脑后,位子老爱自行调坐在我的前排,自习没老师管时,她就放肆地回 过头来,眨巴着她那双好看的大眼睛,嘟起樱桃小嘴,调皮地问着我各种问题,说 着各种各样的调皮话。 那时一见到她那天然红润的嘴唇,我就想吻她。那时我们并没有这方面的教育, 纯粹是一腔本能。没想到那点动物本能,也让我牵念了那么久。直到我真正的吻了 她,十五年之后。 其实当时是有条件与她更亲密一些的。学校后面有一条小河,夏天的傍晚常有 三三两两的男女学生买一些瓜子或几毛钱的糖果,在河边说着不着边际的情话或是 躲在低矮的灌林丛后面干一些实质性的内容。我是很想带琴也去那儿的,可是我连 那几毛钱的多余开支都没有。我就只有假装在教室里用功读书,一派对那些一点不 感兴趣的样子。 也有别人请琴去河边。可是琴总不肯去。她却常常陪在我的身边,她的零花钱 有一大半却给我买了纸笔之类的必需文具。 她这样子给我了很大的信心,却又好像把我的魂勾去了一般。在暗夜沉沉中, 我想像着她的样子,那样高挺的胸,樱红的嘴,那种开心透明的笑。 于是无眠。于是我的成绩就直降下来,我更愧对了她的眼睛。也就更加沉默了。 刻骨的思念是从高中毕业时开始的吧。高中毕业时她顺理成章的考进了师范大 学,而我,却因为外语不好落选了,我更不敢想望她。有瘌蛤蟆想吃天鹅肉的感觉, 她上大学的第一年,给我写了好多封信,我都刻意没有回她。后来就没有了她的消 息,可我头脑中却挥不去她的影子,尽管我埋头苦读,仍然是精力与命运都不济, 也许是我天生不擅长语言,第三年才勉强考进了一所城建学校,那时,听说她已是 成双成对了。 从学校到工作的头几年里应该说我的身体很迅速的健壮起来。也应该有一些女 孩对我很有好感。可是琴给我的背影太高了,那么漂亮,那么温柔,那么有爱心, 那么高贵,所有的女孩在我面前都暗然失色。我怀念琴,刻骨铭心的怀念。 因工作关系,我不可避免的出入各种灯红酒绿的场所中。我却如入无人之境。 同事与有求于我的人甚至说我,是不是生理有毛病。我摇摇头。 后来一次酒店相遇,却改变了我的婚姻。我发现了一个眼角眉梢酷似当年琴的 小女子,名为瑶。据说她是由贵州初到这儿来的服务员,那样楚楚动人的眼眸,一 下子就暴发了我欲罢不能的爱意,暴发了占有她的欲望。我假装酒醉把抖抖索索的 她抱在我怀中,同事与下属不怀好意的夸我好眼力,看上了一个黄花女。他们自觉 的闪开,我则把她一步一步往包房里间拖去。 也许是因为面对我时她那种惊恐的神色,她那种虽然剧痛却被教导成要开心的 样子,她身子下面那一滩红红的血迹,她眼角里那颗悬而未落的泪珠,我抱紧了她, 心痛的抚慰着她,冲动之下问她愿不愿意嫁给我,她当然是喜出望外的,做了我的 新娘。 其实我没有告诉她,这也是我的第一次,我的童贞,是因为琴。所以,我才有 那么笨拙,那么弄疼了她。 当然,说了她也不会相信,因为,我出入了太多的灯红酒绿的场所。能守身如 玉到那么久,现在说来,我连自己也不相信。 但自从娶了她,我的工作却出奇的顺利起来。从稍有实权的办事员到部门负责 人,到建委的副主任直到建委主任,一帆风顺的上。我想,瑶是一个有旺夫相的人。 人也聪明,现在做着一份挺清闲的工作,天天涂脂抹粉,嘴里时尚词汇一套一套的, 说她仅仅是小学毕业,没有谁相信。 可当年那种清纯的感觉却早已无处可寻。 好在私下里我对她也没有太多的要求,我怀念琴,她只是我的一个影子。我醉 酒时常喊琴的名字,作爱时,有时也叫琴的名字。 瑶也懒得问我那么多,她有些怕我的,也许,我给她的早已超出了一个刚进城 的小妹子的想象,她这时倒是显出了一个农村人的纯朴的本色,说:“旧时男人有 三妻四妾是常有的事,只要你还记得这个家。” 我们相安无事的相处着。 有一个与我和琴都熟的好事之徒却把我酒醉之时的喊话转给了琴。 从此它让我的生活再一次发生了变化。 琴早已结婚,丈夫平却是一个只会播种不能发芽人,种子都已变质了,一生。 琴从另一个城市找到了我。说着说着眼泪就出来了。她说她今生最大的愿望, 是做一回母亲,如果我还有一点点爱,应该承全她。 琴未曾生育的身子仍如一个女孩,婀娜多姿。我的眼神有些晃荡,一忽儿回到 从前,有些熟悉;一忽儿又有些陌生,是现在,有些像表演。 我是这世上真正幸福的人么?我想,琴,我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但是……但是……我犹疑着,我不想游戏生活,我对不相干的人可以游戏,可 是,对琴不同,她在我眼里心中,都是今生的唯一。我不想伤害了她,当然,我也 不想伤害瑶,我娶了瑶,就要对她付一分责任。 “我只要你一颗种子。”琴说,“然后我们永不相干。”一如多少个往日我梦 想中的琴,那么善解人意。 在琴那个陌生的城市里,我终于完成了十年前那个愿望,映上了琴依然亮丽的 红唇,她的身子在我面前盛开,我猛然发现一丝荡着邪恶的美丽:因为她嘴角的那 一丝笑,猛地使我有了如入冰窟的感觉,所有美好的回忆在此刻土崩互解。 我一下子觉得有些恶心,想起了瑶,当初那滴悬而未滴的泪珠。 果真的我手机总会在一个不适当的时机响起,后来琴果真有了一个我的女儿。 她总会有许多的理由,找到我,简短得也只有几个字:“我穷,没有钱。” 一个曾是我爱过十多年的影子,一个是我血缘上的女儿,我会拿钱过去,却是 厌恶地。 琴在我视野里模糊起来,再酒醉了,我便只会一踏糊涂的睡去。 湘不再嘲笑我了。我也再没有什么可供她嘲笑的理由。她知晓这一切,却再也 没直视过我的眼睛,每逢我们相约去出喝酒喝茶,她的眼光都直视窗外,仿佛窗外 的景色才是最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