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断斜阳 作者:踩云锥月 mailto:ikxwdb@21cn.com 初春时节,阳光里还夹杂着一股寒意。在十泉河风景秀丽的山坡上,一群活泼 可爱的年轻人,正围坐在刚刚有些返青的草坪上,兴致盎然地喧闹着,他们大概有 十一、二个人的样子,在玩一种大学里很流行的游戏“捉皇帝”。这种游戏的玩法 很简单,由一个人开始,先用双手做出给自己扇风的样子,他旁边的两个人也要同 时用靠近他这一侧的手做出为他扇风的样子。中间的人这么舒服,自然就是皇帝了。 皇帝的任务就是趁哪个人不注意,用手指向他,如果他和他身边的两个人有一个反 应不及,那个动作慢的人,就要被罚表演节目。他们开始已经有一会儿,每个人的 脸上都洋溢着兴奋和发自心底的快乐。年轻人往往能从貌似简单的东西里找到乐趣, 这是成熟以后的人无法体验的。 铺在地上的塑料布,已经被食品、饮料和他们的运动,弄得绉巴巴的,离他们 不远的地方,另几个同学正在忙着做饭,从他们笨手笨脚的样子,可以看出都没经 过什么家务劳动的锻炼。即使如此,他们也一副乐此不疲的神态,好象从中发现了 多少的乐趣。 该轮到林淑怡坐庄了, 这是一个长得颇为秀气的女孩子, 留着被男生戏称为 “清汤挂面”的长发,套头衫、牛仔裤、运动鞋上沾着星星点点从草地上蹭来的泥 巴。她竭力摆出一幅悠闲的表情,目光飘然地从每个人脸上划过,旁边的人用兴奋 紧张的神情看着她,时刻准备着做出下一个动作。在旁边当太监的吕其慧一边用力 地给她扇着风,一边催促她, “你能不能快点,我胳膊都举疼了” 林淑怡发现胖子陆群经不住凉菜的诱惑,正偷偷地伸出筷子。就在陆群刚拈上 菜,还没搁进嘴里时,林淑怡的手已经指向了他。旁边的李晓良和黄治赶紧给他扇 风,陆群手里捏着筷子,要反应已为时已晚。围坐在一圈的人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有几个人都滚到了草地上。 “怎么办?”林淑怡指着一幅可怜相的陆群问大家。 “老规矩,家法伺侯”旁边上来几个人,“好好治治这个死胖子,谁让他嘴馋?” 嚷嚷着把陆群摁在地上,小个子许宏伟从兜里掏出一个分不出颜色的手绢,就往陆 群眼睛上蒙。刚蒙上,陆群大叫一声,“你们不能侵犯人权,这哪是手绢,怎么一 股袜子味,我不要。”李晓良说给他换一条。林淑怡拿出自己的来。 李晓良指着一盘牛肉,问蒙着双眼的陆群吃不吃。陆群估计一开始不会让他吃 好吃的,所以坚决地摇摇头。李晓良又指着另一盘花生米问他,陆群点点头。许宏 伟悄悄把胡椒粉洒进盘子里…… 陆群夸张的怪叫响彻山野。 在十四、五米开外的地方,有几个模样比较斯文的年轻人,象是已经在社会里 历炼了几年。他们回过头来往这里打量了几眼,其中有一个男青年的目光碰到了林 淑怡的目光,林淑怡为自己人的喧哗突然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那个男青年叫哈 少辉,一起的是他们公司的同事。他扫了一眼就转过头来,并没有想到几年以后, 他和他目光碰到的女孩会有什么感情上的纠葛。 吃完了东西,大家收拾东西返校。李晓良发现林淑怡的手绢忘记装了,他本想 叫住她,却见她和几个女生已经走远,便把它装进自己的背包里。 校园里,刚开过午饭,路上到处可见三三两两拿着饭盒、暖瓶的学生。林淑怡 和吕其慧从开水房里出来,往宿舍走。 “论文怎么样了?”林淑怡撩了一下掠过眼睛的头发,问道。 “困难”,吕其慧掩饰不住地叹息着,“考虑了几天,还是定不下来题目”。 “选现代呀,老大姐们都说,现代最“面”,材料也丰富,想不得优都难”。 “就因为太好写了,咱们班有七、八个都选这个。导师家连站脚的地方也没有。 再说,王芳也选的是这个,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烦她。” 林淑怡叫到,“你做论文和烦她有什么关系?!她也在食堂吃饭你烦她应该连 饭也别来吃。可是,我看你一顿也没拉下过。哼!” 吕其慧说:“你不也一个劲地烦她嘛,怎么要毕业了,准备化干戈为玉帛?” 林淑怡说:“干戈是不准备化了,不过忍耐也没几天了,是不是?” 两人正要进宿舍楼门,吕其慧冲林淑怡说:“黄瓦辛格来了。”林淑怡回过头, 黄同辉正一脸阳光灿烂的露出洁白的牙齿,朝她笑着。吕其慧装做十分羡慕地样子 对林淑怡说,“真够痴情的,非把看门的大妈感动化了,没准会放他进去。你可不 能带他进宿舍,大中午的,我要睡觉,不方便。”林淑怡推她,“走你的,废什么 话”她把手里的东西交给吕其慧,黄同辉已经走到他们身边。“嗨”黄同辉和吕其 慧打了个招呼,两人便朝校外走去。 黄同辉属于特招生,就是那种在体育上有特长而成绩稍微差点的那一类学生。 这也是学校为推进学校体育工作采取的特殊政策。黄同辉进校比林淑怡晚一年,年 龄却要比她大两岁。他在学习上是有点跟不上,但凭着峻朗的外形条件和体育特长, 在每年的校运会和“一二·九”文艺汇演上均出尽风头。由于享受着学校的运动补 贴,所以平常的花费显得大手大脚。黄同辉选的是法律系,和林淑怡的中文系分布 在学校的南北角上,应属于老死不相往来的。并且以黄同辉的公子哥习气,吸引的 应该是刚入校不久的小女生,而非林淑怡这样的理智型的大姐大。可人的感情有多 少时候可以用理智来分析呢? 两人的第一次相遇, 是在去年的校运会上,林淑怡自己的项目是女子800米长 跑,排在了大会的第三天,系指导员让她先在检录组搞检录。林淑怡本想利用这两 天回一趟家,拿点换洗的衣服,顺便再搜刮点家里的好吃的来,打发宿舍里快馋疯 了的姐妹们。现在看来是不行了,想着自己的如意算盘落了空,心里一肚子气。 男子400米决赛被安排在了下午一开始,烈日曝晒下的主席台,没有一点遮掩。 林淑怡又重新体验到了进校时在烈日下军训的滋味。她看到那些充当观众的同学们 不是坐在阳伞下,就是坐在树荫里,手里还或多或少地有点饮料什么的。她暗地里 骂学校, 弄这么个鬼天气开运动会,脑子进水了?她开始点名,一共8个运动员, 就缺法律系的409号。 她在喇叭里喊叫了半天,也无人应声。正当要做弃权处理, 有人说“来了”“来了”。一个穿着“彪马”牌子运动服的男生,戴着默镜,模样 很酷地走进场地。林淑怡翻了他一眼,嘟哝着“学校比赛,又不是奥运会,耍什么 大牌啊?”那个男生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慢慢摘下眼睛,露出的目光非常地冷漠, 他脱掉长衣长裤,一个标准的男性的经过长期正规运动锻炼的身材,有棱有角地呈 现在林淑怡面前。林淑怡见过运动中的男生也不少,但这一次却好象有一种什么异 样的感觉打动了她。她不想和他对视,转身离开了运动场。 发令枪一响, 409号就非常舒展地迈开步子,轻松地跑在前头,旁边的观众带 着半是醋意半是羡慕地议论,没办法和这帮吃运动饭的家伙一块比啊。的确,那些 把全部精力都花在考大学上的本科生们确实有点勉为其难,至少在林淑怡看来,不 属同一档次。大概这正是学校招特招生的原因吧,总不能眼睁睁地任别的学校宰杀 吧。那个冷漠的眼神和挺拔的身材,给林淑怡留下了较为深刻地印象。后来,又不 断地加深。 转眼圣诞节到了,在学校里这可是一个大节日,因为往后元旦基本接着考试, 无法尽兴地玩,再往后是春节,学校已经放假了,玩不成。平安夜的那天下午,是 堂哲学课,讲课的老林感觉到教室里噪动不安的气氛,他打趣到,“怎么了,孩子 们,连我精采的举例分析都吸引不了你们?”许宏伟站起来,说:“老师,今天是 圣诞夜,西方国家都放假了。”林老师故意严肃地说:“可我们是东方国家,不过 这个节呀。下面我再讲几道试题分析”底下“啊?”地传来了一片叹息。林老师笑 了,“好吧,看你们都一个个魂不守舍的样子,讲得再多,也白讲。现在下课。” 陆群说老师您真善解人意,我们最喜欢上您的课了。林老师说快别给我戴高帽子了, 要是我不让你们早点下课准备,你们背地里还不知道怎么骂我呢。大家一起说哪那 能呢。 林老师前脚迈出门,他们后脚就开始分工,李晓良他们几个人负责出去采购瓜 子、水果,林淑怡和吕基慧几个人负责布置教室,许宏伟和陆群负责回陆群家拿音 响。 林淑怡和班里的几个女生忙着往灯管上缠彩纸, 拖地, 在黑板上写 “merry christmas ”一类的字。忙到傍晚,连饭都顾不上吃,又赶紧冲回宿舍,打扮自己。 林淑怡一向以为自己可以做到“回眸一笑百媚生”,还算美女,可遇到这种场合, 任何一个女孩子不到最后一分钟,是不可能对自己的脸孔满意的。 吕其慧也对着镜子顾影自怜,说怎么看自己怎么象翻身农妇似的。 出来时,外面已经是华灯初放,天空中纷纷扬扬地飘起了雪花。她们仰着脸迎 接着落下的雪花,全然忘了刚刚精心修饰的妆会被雪水破坏掉。吕其慧叹了口气, “这么大的雪,也没个男生来接我们,太没绅士风度了。” 林淑怡说:“哟,这是那家的大小姐,几年来一直风里来雨里去的,今天怎么 忽然娇气了,”她凑近吕其慧压低声问“是不是思春了?元曲念多了,中毒了吧。” 其他的人都开心地笑了起来,清脆的笑声搅得雪花也颠狂地飞旋着。 到了班门口,她们才止住喧闹,故作斯文地轻轻进去。里面照例是男生的天下, 因为他们用不着打扮,或者说即使打扮也用不了那么些功夫,所以来得都挺早。除 了本班男生,还有其它系、班的,以男生居多。以前,对于这种情况,由于本班男 生不解风情,身心未发育到谈情说爱的地步,所以对于来的外面的男生,都非常地 热情,竭尽地主之谊。上到现在,都大三了,突然一觉醒来,已经有本班女生与外 班的男生携手共度,在校园里出双入对,这才意识到不妨,自己一直在做一种引狼 入室的买卖。因此,态度大变,一概以冷面面对外来人。虽然,他们不是每个人都 会有和本班女生拍拖的念头,但潜意识里还是不愿意让外人拿走。现在除极个别和 本班男生熟悉的人,受到招待外,其它外来户基本是尴尬地坐在角落里。女生回宿 舍一般都要议论本班男生的小肚鸡肠,不过心里还是为自己受到重视而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