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红裙子 作者:眉子 是不是人的一生中,太多的东西都是我们无法选择的。比如,成长的环境以 及过程,再比如,和六月的相遇。 或许生命,从来就只是一场宿命的安排。 九月的阳光寂寞的照耀着城市的校园,这座城市以及学校对来我来说只有陌 生,刚刚跟随退役的父亲从河南回到这里,然后就走进了这所学校。 父亲很忙,是一个亲戚匆匆忙忙送我来了学校门口然后丢下我就离开的,我 不知道自己所在的教室在哪儿。六岁的我站在操场旁,只能茫然无措。我不知道 自己该往哪儿去。 校园里空旷宁静,只有风吹过的声音。一个穿着红布裙子的小女孩蹦蹦跳跳 着走过来,看到我,小女孩绽开一个很灿烂的笑脸,然后说你也是刚来上学的吧, 我们一块儿走好吗?不等我说话她就拉了我的手,我很乖巧的任着她牵了手走。 是不是那个时候,宿命的棋子就已经被握在了牵着的手心里。 教室在高高的石阶之上。 已经坐满了上学的孩子们。 老师笑了点点头,然后说先找了座位坐好。 好几个孩子叫着六月六月快来,小女孩很快就找好了座位。 一张张陌生的小脸,我儿时的玩伴都已经遗落在遥远的军区。我只能去了一 张空座位上坐好。 很快就有一个小男孩进来说这是我的座位。 我茫然地站起来,四处看看,已经没有空座位了。 是六月,跑过来牵了我的手去她旁边和她暂时挤在了一起。 许多年以后,当往事的镜头翻腾在我脑海,我回忆着那个在一群陌生的眼睛 中只有六月友爱的眼睛望着孤单的我笑的那个时刻,我想不清那是怎样的一场宿 命。 注定的是两个女孩青梅竹马的成长。 注定的是成长中不可饶恕的错。 因为有了六月,我的孤单的童年变得温暖。 我是安静不爱说话的,生就着一张让人难忘的脸,并不是因为这张脸有多么 的漂亮。 我自小就是很容易让人喜欢上的女孩,我想或许是因为我的乖巧,我的天生 的一种安静和与年龄毫不相干的一种忧郁。无论是老师还是同学,都很快就喜欢 上了不爱说话的我。所有的人都会说现在很难见到有这样安静的女孩。 除了不爱说话,我是一个全面发展的好学生。 六月却是调皮的,而且不爱学习。 六月爱跳舞。 暑假的时候,我们会去舞蹈班学舞蹈,六月对舞蹈有着天生的敏锐和悟性。 我喜欢的是素静的白色和蓝色。如同天空一样的干净。 六月喜欢红色。六月的裙子总是火焰焰的红。 六月的红布裙子在长长的夏天飘起来,仿佛透支了所有的活泼和美丽。 我不说话的时候,六月就会大叫着说,你不说话的样子真让人讨厌,是不是 又在想你那个狠心的妈妈。 小学三年级,我和父亲从老街那低矮的房子里搬到了高大明亮的楼房里面, 才发现,又一场冥冥之中的安排,六月和我成了门当户对的邻居。 两个女孩高兴得又是叫又是笑的。 笑过之后,六月一脸正经的对我说眉,以后你不准离开我。 然后两个女孩伸出小手指勾在一起,拉勾上轿,一百年不忘。 一起上学,一起回家,一起做功课,一起去学舞蹈,两个人喝同一杯冷饮, 一起去走那长长的永远也走不完的铁轨,一起跑到江边去看水,一起躲在被窝里 讨论着哪个男生最英俊哪个男老师最有味道。两个人好得跟一个人似的。 长江的水养育了多少的生灵,温暖的长江,我们从来就不知道它的尽头会在 哪儿。 六月说我们去看看江水有没有又长高啊。 六月会跑到水中,掬一捧水撒向头顶,长江水漫过六月的红裙子,六月大声 的笑着,六月说眉,你看我象一条鱼吗? 我突然就无端的害怕,仿佛一不小心六月就会真的变成一条鱼游走。我就会 站在水边颤抖着声音叫六月六月你快上来。 六月说我是一条鱼,总有一天我会游到长江的尽头。 成长中的六月越来越纤细。柔美无骨的样子。 空气中弥漫着温柔的风,温暖的记忆。 两个女孩一路嘻笑着从夜晚的舞蹈班回家。 一路上还在重复着刚刚学会的舞蹈动作。 六月有着倾长的手倾长的腿倾长的脖子。 六月天生就该是一个舞蹈家。 楼梯口的灯是感应灯,上楼梯的时候六月总是会大声尖叫,所经过的楼梯便 灯火通明。 两个女孩气喘嘘嘘的跑上六楼的家,各自敲开家门。 六月的舞越跳越好,教舞蹈的老师总是说六月将来在舞蹈方面会有无量的前 程。 然而六月的学习成绩又是多么的糟糕。 许多的时候为了能让六月明白一道试题,我的嘴都快磨破,到最后却发现六 月目不转睛地望着我,根本就没有听我说什么。 我会头疼。 六月实在不是可以学好功课的孩子。 升中学的时候我很顺利的进了重点中学,而六月只勉强进了附近的普中。 但这并不妨碍两个人依然好得跟一个人似的。 六月的父母亲在家里展开着长期的战争状态,六月常常会在硝烟弥漫的战火 中跑到我房里然后抱着我哭。六月是很容易就哭也很容易就笑的女孩,好象从来 就不知道该有掩饰自己情绪的时刻。 我常常会想六月是个可怜的孩子,我至少还有一个爱我如命的父亲,而六月, 虽然父母双全,许多的时候更像是个没人管的孤儿。 因为忘了带钥匙,我放学了去父亲公司的大楼找他,突然就想和父亲一起回 家。父亲因为忙不过来就让我一个人呆在那里,我就独自跑去了天台。 空旷而洁净的天台,凉爽的风吹着,我的白色的裙子在风里跳舞,我突然很 想六月,我想六月现在在做什么呢,平时这个时候六月总是会敲开我的家门。 正想着的时候,六月仿佛从天而降一般出现。 六月说眉,我找不到你我要走了。 我说六月你要去哪儿,我们一块儿去啊。 六月说我也不知道我要去哪儿,是爸爸他们,他们要分开妈妈带我走。 带你去哪儿? 我也不知道,好象是很远很远,还要坐车去的。 六月说我不愿意跟她走,我不愿意,可是,我又能怎么做。 那个季节,那个日子,我永远也不会忘记,十二岁的我和十三岁的六月,两 个青梅竹马的孩子,就那样呆呆的站在天台上,执手相看,泪眼婆娑。 阳光下两张充满了绝望的纯真的脸,映着六月的红裙子,映在告别的伤痛里。 最后的拥抱和眼泪,那和美丽相关联的红裙子,那在血液深处静静流淌的温 暖的记忆。 为了找寻自己幸福生活的大人们,只将最深的伤害留给成长中的孩子。 六月的父亲只要弟弟,不要六月。 在那个寒冷的冬天,六月的母亲带着六月跟另一个男人走了。 从此杳无音信。 整整三年。 我不知道为什么说好了写信过来的六月却一个字也不愿意写过来。 在火热的夏天里六月飘飞的红裙子。 在寂静的楼梯口六月说眉以后不准你离开我。 两只温暖的小手指勾在一起拉勾上轿一百年不忘的约定。 都只成了心中暗涌着的过去吗? 不停走过,是来来往往的陌生的熟悉的人群。 我安静的读书,和谐的溶在同学中间做着所有该做的事情。 不再有人说眉,我们去看看江水有没有又长高啊。 不再有人说眉,你不说话的样子真让人讨厌。 不再有人说眉,我想告诉你一个秘密啊,然后附在我耳边大声尖叫。 不再有人抱着我哭抱着我笑。 只有六月,只有六月,六月是我说不出的青梅道不尽的竹马,六月是我心底 最深处流不出的眼泪。 深夜的梦里我看到六月,旋转着她柔美无骨的身体,六月的红裙子在黑夜里 灼痛了我的眼睛,六月说眉,为什么不给我开门。我好累。 我从梦中惊醒,听到急促的敲门声。 我突然就想是六月。一定是她。 我飞快的跑去开了门。 十六岁的六月长高了,还是那么纤细的柔美无骨的六月,还是那火焰焰的红 裙子。 六月疲倦地站在门口,一脸的无辜。象朵正在枯萎的玫瑰花。 我一把将六月拉了进来。我来不及去想六月怎么就会出现在深夜的门口,我 说为什么说好了却不给我来信? 六月疲倦的笑,六月说眉,我找不到爸爸,就到你这儿来了。 六月说眉,我好累,我想洗个澡,想睡觉。 我连忙给她放好了热水拿来了睡衣。 直到六月安静的躺下来,我终于忍不住问,六月,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他不是人,他不是人。六月喃喃着,我恨他们。 六月突然就哭了起来,他不是人,我恨他们,恨他们。 他?是谁? 六月的哭声越来越大。 我也被无助和哀伤所包围,我抱了六月说,六月别哭,六月你别哭。 说着说着,我也哭了。 六月说的那个他就是六月的继父。 晚上只有我和他在家中,突然就停电了,然后我就去睡觉,然后我在睡梦中 就感觉有什么东西冲进了我的身体,好疼,我就醒了。 黑夜寂静得让人惶惑。 窗外是明丽的月亮,可是我已经听到轰隆隆的雷声,在我脑中几番轰炸。 黑夜里花朵般的六月如同等待枯萎的小花。 我的脑中一片空白。 我可怜的六月,我可怜的六月啊。 我不知道,美丽的世界,为什么只是带给我们太多的悲哀。 拯救苦难的上帝,又何以要来摧毁我的可怜的六月,何以要给成长的心灵凭 空加上仇恨和伤害。 泪还在眼底,有刺痛的感觉,我却已经无法用言语来诉说,我找不到诉说的 方式。 眩晕,只有眩晕。 六月说眉,我要离开这儿。 六月说眉,我想去看看这个世界,所有可以看到的风景。 喧嚣的尘世,心底一片冰凉。 生命,注定了只是走在一场又一场的伤害之中。 是灵魂无法逾越的一种伤害。 六月拍拍我的脸,六月说别担心我会好好的你也要好好的。 是不是可以真的抛弃所有的悲哀伤害,真的可以做到去更远的地方,去看陌 生的风景? 可是还要等多久,才会有真实的温暖。 生命是一场苦难的航行,但我们只能向前,向前,不能回头 六月离开的那天,我头痛得厉害,我想不清楚十六岁的六月怎么在外面独自 生活,六月身体里面奔流着野性的桀骜的血液,六月需要有人来管束和疼惜。 我想我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去六月去的城市读书。 暑假很快的过完,我很快就去了六月所在的城市继续读书。 而六月看着我的眼神里却不再有小的时候知道我们是邻居时所散发的兴奋。 六月在天空城Disco 舞厅做了领舞小姐。 六月笑,六月说是不是很可笑?曾经被学校誉为舞蹈皇后的六月做了领舞小 姐。 我摇头,疼痛迅速地渗透灵魂。 而六月浅浅的笑,我越不过去。 六月说眉你去看我领舞吗? 我摇头。 六月说我知道你不会去的,三年,六月已经不再是以前的六月,三年,我们 已经成了两个世界的人。 六月不会知道,我去了太空城。 迪厅里挤满了人,回荡着快节奏高音律的迪士高舞曲。穿过欢呼狂舞中的人 群,我看到六月。 旋转鬼魅的灯影中,领舞台上的六月穿着细细吊带的短短的雪纺红裙子,裸 露着美好的背部,在灯影下泛着光滑游弋的色彩。 一小段一小段的灯光适时地打在六月身上,六月的红裙子旋转起来,长发飘 散着,如蛇般的舞姿,妖媚的表情。 六月的领舞状态是大胆热情放纵的。 六月像一团燃烧着的火焰,带领着人群的骚动和兴奋。 可是有谁能看到她灵魂的舞蹈,六月的孤单,六月的无助,六月的疼痛。 六月的红裙子如火般灼痛了我的眼睛。 六月没有看到我。 我站在角落里,泪流了一脸。 再也不能回到从前,再也不能手拉着手去学舞蹈,去看那流不息的长江水, 去走那长长的永无尽头的铁轨。 所有的纯真都已经被抛弃。 被抛弃的又岂止只是纯真。 两个人的时候,六月常常目光空洞,一言不发。 我笑了说六月你不说话的样子真让人讨厌。 六月就黯然的说我知道,所有的人都讨厌我,没有人喜欢我。 我听得心惊惊的,我说六月你是我最好的最好的你不明白吗? 六月说眉,有一天你也会离开我的你会的。 六月说我恨离别你知道吗我憎恨离别,为什么要让我们有三年的分离。 六月不要去那儿领舞了好吗? 六月笑,六月说那我能去做什么?我没有文凭,没有一技之长,我领舞,总 比去做舞女好一些吧 . 许多的时候我盯着六月看感觉这个女人好陌生,我就想我宁愿从来就没有认 识过这个女人,这个让我不能好好读书不能好好睡觉的女人。 我想这个女人是我今生的劫难。 六月用洞悉一切的眼光妖媚地看我,习惯性地拍拍我的脸然后说可是你已经 认识了我,而且已经整整十一年。 六月的灵魂中承担着太多不能承受的东西。 六月已经和不爱她的母亲以及那个该下地狱的男人断了所有的联系。 我常常会想,那个只有我和六月知道的秘密,那个六月再也没有提起过的恐 惧的夜晚,对六月是怎样的一种致命的打击,我不知道自己可以怎样做,我头痛 得厉害,我想不出能让六月回归快乐的办法,我时常会被自己吓着,害怕着六月 突然有一天不见了我再也找不到她。 十八岁,六月每天开始借助药物才能走进睡眠状态。 六月开始忷酒,大量的酒精很快就吞噬了她少女的鲜嫩。 深深的夜里她拿着酒瓶在屋子里狂饮,她开了高音律的迪士高震耳欲聋。邻 居跑出来骂她神经病她就拿酒瓶子砸了邻居的窗子。气愤的邻居用电话叫来了110, 六月被带进了深夜的派出所。 我赶到派出所的时候,六月坐在那里,一脸无辜的望着我。 你怎么就一定要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六月冷冷的说我高兴。 你高兴?你只管自己高兴?! 六月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走来走去,如同一个幽灵。 我恨恨的说六月你倒底想做什么?! 六月尖叫,我能想做什么?什么都不是我的,我连一个舞女都不如! 破裂的酒瓶划破了她白晰的手腕,我肝肠欲裂。我死死地抱住六月,我说一 切都会过去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不是还有我吗。 六月泪眼凄迷地看着我,六月说眉,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你可以不管我的。 我拉过她冰冷的手,我说六月你还记得吗?我刚来到那座城市的时候,在学 校的操场旁,你牵了我的手走,那个时候,我们的命运就已经被连在了一起,你 说我怎么可以不管你。 六月看着自己的手心,六月说可是我的手心只剩下冰凉。 寂静的深夜,我被六月惊恐的梦呓吓住。我摇晃着六月说六月你怎么了怎么 了。 六月睁开眼睛,突然就笑了,六月说别,我只是做梦,梦到一条疯狗追赶我, 我想逃,却迈不开脚步。 六月说眉,还是你好,及时救了我。 六月说眉,我真想像小时候那样去山顶上放风筝。 是阳光灿烂的日子了,阳光如此的明亮温暖,却透不过幽暗的心灵,没有方 向。 六月大声地笑着,六月说眉你快看你快看啊我们的风筝。 我眯了眼看着空中飘飞的自由自在的风筝,让我眩晕。 眉!六月尖叫。 我被吓坏了,却发现是六月手中的线没了。 六月呆呆地望着我,一脸的无辜。 它该是自由的该是自由的,看看飘逝的风筝,我喃喃着,心底有什么锐利的 东西在划破我。 所有纯真的年代,也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和我们断了所有的联系。 《她比烟花寂寞》,很美的名字,我们一起去看了这部奥斯卡获奖电影。 Jackie和Halary,两个情深似海的姐妹,一对苦难的姐妹。 当赤裸的蜷缩在灌木丛中的Jackie哭着对Halary说,你一点也不爱我,我仅 仅只是想做一次爱,但是你却不肯给我。 影院里发出轻轻的笑声,我却在黑暗里让泪流了一脸。 寂静的风,迷乱的黑夜,六月突然就抱了我,六月的眼泪温暖而潮湿,六月 说眉,有一天你会离开我吗?六月说我憎恨离别憎恨漂泊憎恨死亡。 很偶然的,我在网上读到《七月和安生》,那些如蝴蝶般漫飞的美丽的却阴 霭的文字,瞬间就刺痛了我的眼睛,视线一点一点被模糊的时候,我头痛得不能 自己,心,却一点一点沉静。 我看到永远也不知道该拿什么分给安生的七月,她站在那里,站在时空的隧 道边,微笑着。 柔弱而又坚强。 我看到漂流在阳光下的安生说,他们知道我也喜欢你吗? 我看到我的六月,在下着雨的飘着雪的深夜,穿着她的红裙子在迪厅的舞台 上孤单的旋舞…… 没有人能看到她们心底暗涌的疼痛。 她们不该承受的疼痛。 我青梅竹马的六月,我可怜的六月,你是我前世偿还不了的债,你是我今生 流不出的眼泪,你是我来世再也不愿意触摸的疼痛。 看到宁远的那一刻,我居然会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六月说他是我的男朋友,叫宁远。 宁远在太空城唱歌,会吹好听的萨克斯。 六月说宁远天生就该是一名歌手,只是还没遇到慧眼的伯乐。 宁远一副浪子的模样。眼睛明亮而犀利。 我从六月充满柔情的眼睛里看到一种叫爱情的东西。 我想六月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了。我可以不再为她心惊心痛。 我说宁远你要帮我看好六月。 繁华而清冷的城市,爱情是彼此孤独的一种最好的慰籍。 城市是充满了爱情的。 而命运的潮水,最终会淹没一切,包括爱情。 六月换过大大小小许多个不同的Disco ,拒绝过各种的诱惑,执著的爱着宁 远。 我不知道是什么让六月这样的深爱着浪子般的并不被旁人看好的宁远,也许 是他们太相似。 说到宁远,六月的眼里就会充满爱情。六月常常说我长这么大,宁远是对我 最好的。我喜欢他给我的爱情。六月说眉,我需要放纵深刻的爱情。 那时候六月离开我,跟随踌躇满志的宁远去了另一座不算远的城市。 二十岁,一个据说很有钱的男人执意要带六月走,屡遭拒绝的男人并没有半 点气馁,他坚信自己能带走冷漠的六月。 最后男人去找了宁远,男人说我知道你渴望做个成功的歌手而不是永远呆在 这种地方混饭吃。男人说我给你一笔钱你可以去更好的地方发展只要你能离开六 月让六月跟我走。 宁远给我打来电话说六月不见了所有的人都在找她的时候,我的心突然就跳 得厉害。宁远以为六月会来我这儿。 我急急的问你怎么不看好她她怎么会不见了是不是你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宁远在电话里吞吞吐吐地告诉了我事情的原由,如果宁远现在就在我眼前, 我想我一定会杀了他。 宁远你是个混蛋!挂了电话我已经是泪如泉涌。 我在江边找到了六月,六月一声不响的坐在江边,一脸的无辜。 六月。我轻轻的叫。 看着我,六月笑了,六月说你是在叫我吗? 我说六月你别这样好吗你吓坏我了一切都会过去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好起来?!六月尖叫着,你们都欺负我!你们都欺负我! 撕心裂肺的疼痛中我将她死死地抱在怀里。 那个满是愧疚的宁远忏悔着,说以后一定会对六月好。 六月的眼中又出现爱情的光芒。 六月你不可以再相信他不可以跟他走。 可是我爱他。 六月就这样跟着宁远又走了。 那是我这一生中所犯下的最大的错误,那是我犯下的永远也不能饶恕自己的 错误。 生命的成长总是满载着缺撼。 我不知道又有多长的时间没有了六月的消息,终于从各种昏头昏脑的考核中 挣扎出来的我看着美好的天空川流不息的云朵,我想我该去看看六月了。 到达的时候是已经午后,阳光让人有眩晕的感觉。 六月的房门紧闭,六月会去哪儿呢? 我敲开了邻居的门,我说请问你知道六月去了哪儿吗? 那是个胖胖的中年女人,她奇怪的看着我,她说你找那个神经病女人? 我就想也许是六月又得罪了邻居,就陪了笑脸说她有时侯是不懂事……还没 等我说完那女人就说你去天台看看吧,自从她那男朋友走了这个女人就天天一个 人呆在天台上。 终此一生,只换来梦想的幻灭。 又该如何去承受这种种的幻灭之苦? 希望能在爱情里找到温暖的六月,最终跌落在爱情的空洞里。 伤痕累累。 还会有笑容吗还能有爱情吗? 那从遥远的纯真时代就牵着的手,那最初的温暖,到最后只发现手心一片冰 凉。 只剩下支离破碎的梦境。 头顶上是大片大片游走的云层,纠缠在扑面的风里,六月穿着丝锻的绣了一 小朵一小朵梅花的红裙子站在风中,长发散乱地飘着,红裙子在风里跳舞,像一 片游走的火烧云。 六月疲倦而安静的样子。 六月说眉,无论我在哪儿,你总是能找到我。 六月说眉,我想你,想回家,想睡觉。 六月望着我,一脸的无辜。 神圣而美丽。 寂静空旷的天台,头顶上有鸟儿飞过。 远处的风急速的吹着,像要去赶赴一场永无尽头的约定。 六月的红裙子在风里自由自在的飞舞起来。 灼痛着我的眼睛。 激烈的风声,火焰焰的燃烧的红裙子。 我在无处可逃的眩晕中中紧紧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