涨水的日子 (一) 天幕是蓝的,唯一的一朵浮云在我头上飘呀飘趁我不注意竟变成了乌云。 我晒着懒懒的太阳,眯着眼看了看地上的几列粉笔字,龙飞凤舞,苍劲有力, 倒不辱没我大学时代书法家的称号! 虽然从前是挥毫泼墨的逸气遄飞,现在是摸着偷来的仅有的几只粉笔头在地上 挥划,此一时彼一时,但我还是我,有何区别呢? 几个时髦的小伙从我面前走过,鞋底与地面摩擦的刺耳声响瞬间又粉碎了原来 粉笔留下的痕迹,或是磨灭的漫天飞灰。 我睁眼看了看他们,地上的几个铜币没有一个破碗的纰护,四处锒铛开。我想 着也要学老郑弄个破碗来,旁边的老郑就不顾职业道德,抢将过来摸了几把! 却又突然停下手来,对着我咧开嘴笑了笑,焉黄的牙齿里冒出浓浓的烟草混合 腐败食物的难闻气味呛的我转过头去!等我再转回头来,老郑还再对着我笑,手却 摸着进了自己的贴衣口袋了! 我从不愿吃腐败的食物,那对我的肠胃不好,又容易染上疾病。老郑他们从不 管的,什么食物都行,还自夸过困难时,从一头凶猛的狼狗嘴下抢过食物,难得有 新鲜的肉,就生食了下去。那我实在有点难以想象自己今后或许也要如此。 老郑他们经常用一点点的新鲜从许多饭店垃圾桶扳来的食物同我手里换到大量 的掺杂好坏的食物。但我没办法得到新鲜干净一点的食物,只好与老郑他们一直保 持比例相当惊人的以物易物的交易。 我转回头时,也对老郑笑了笑,说:“老郑,你怎么也得帮我弄个碗来,你瞧, 就让你给摸光了!喏!……”其实我转头之前早已将老郑贪婪似的声音听的清清楚 楚,算了还剩下我晚上够买两个馒头的钱再转回头的。 老郑还在笑,又呛了呛,仿佛突然间笑的又威武了些!猛力一拍我的肩膀说: “老弟,你这就不如我了,这个区里每天有几个人翻几个垃圾桶,我也知道啊! 你又三四十,我就有四五十了。不过,要个碗这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的。 “他意味深长的又”咳“了一声! 我说这也有什么问题啊? 老郑掸了掸身上的灰尘,前前后后,上上下下,坐着转了个身,伸个懒腰,用 衣袖子抹去了滚的比较远的几个铜币。然后说:“走,老弟,今个儿的生意不做了! 老哥哥请你吃点!有事再慢慢说。”又推了我一把,拿走了他身前的破碗,摇头晃 脑的朝着街边最深黑的小巷走去。 远远的里面传来了几声犬吠! 我打了个寒战,黑巷里的狗最是可怕的! 瓷砖铺的地板的街道上清晰的字迹和模糊的白粉色间杂,无章中却好象又有了 一种奇异的整绪。 我又再努力的盯着字迹加乎自己的想象将所有的字再看了一遍。 空间里还有一点暖风,一片树叶斑绿的朝我直冲过来,还不到秋的季节。 “本人从小听从父母教导,事无污点。年纪略大,想自己稍为纵放,却冠上不 孝谩名。成家后又绝与妻子不和,自后离婚,没贪的丝毫财产,又被父母告上法庭 不尽抚养义务,糊里糊涂的做了一年牢,又没了亲人的昭扶,只好流落街头。 只恳求大哥大姐各位乡亲父老可怜可怜我着流落街头的人。随意帮助一点!“ 后面的几句话是老郑帮我加的,他先看了一遍我的原稿,大笑我腐气,随后说 我真不适合做乞丐这一行,便给我加了几句!我倒觉这并不怎么好,老郑又说你原 来读书人拉不下面皮写,就由他来代劳好了,如不这么写,怎么会有人施舍钱呢? 我想想倒是,再自己初来乍到没有人照拂怎么行,便不再争论,顺他的意思做 了。 风变的凉快了!乌云是瞬间布满天幕的,身上的衣服好象只有两件,不知道什 么材料的,自从做了乞丐一行后,就难以分了,日子久了,就连材料也实在从外观 上看不出来了。 我伸脚抹去了地上的字迹,不想管明天如何了!一闪身进了黑巷里!犬吠声依 旧传来,我想它看见我时或许会比我怕它更怕我的。 (二) 这是一个腐朽的地方,也有人说是一个淫浪的地方. 红灯区. 我不知道老郑为何会来这种地方,他也没有告诉我这是什么地方,但凭着一个 男人与生具来的直觉我就已经明白了!有时候,男人的直觉比女人的第六感强的多 的! 尤其女人最敏感的是琐碎的情谊和无谓的情爱,她的第六感是用来监视已有的 朋友,而男人的直觉就是如何择友甚至乎生活选择的. 这建筑的颜色也是萎靡的,以饮鸠止渴的方式勾引起颓废的一对或是一群的男 女的性欲. 老郑在人潮中扭来扭去的忽然不见了!但我很快找到了他! 在一群透明的披着衣服的骨架毫无思想的行尸走肉中找到已是方圆几里内最有 精神的老郑并不是一件难事. 就好象在一碗枯燥的大米中找到一块肉,不管是多大小都是极其引人注意的, 很容易找到. 我本想用一碗白花花的大米中的一粒瘪黑的老鼠屎来比喻老郑的尤其 他们第一个字都是相同的,这很无聊却是难得值得打趣的事在这生活中,但我发现 这里的人连够上瘪黑的老鼠屎也比不上的是对于老郑说,于是我避免了大家的尴尬 尽力将比喻作到了好听. 男男女女的形形色色人并没有注意我和老郑,他们来此的目的是花钱和赚钱, 并没有包括注意有碍观瞻的人,甚至乎并没有视我们为人. 很早以前以前就有过争论说乞丐只不过是城市的寄生虫,来指责的主要多是娼 妓赚钱不要本钱和游手好闲的富家人花钱不要本钱的人或是吝啬的花钱和赚钱太要 本钱的人,真正明白仔细赚钱花钱的人同情乞丐却太没有心情和能力了! 而乞丐也指责过娼妓并不能算是一个人,起码没有了正常人的自尊,起码没有 抛弃钱的诱惑去做一个身无分文的乞丐的勇气. 对于游手好闲的富家人到无谓,因 为他们或能心情好的时候送与乞丐一些尊严和本钱的. 而娼妓一点也不能. 老郑的头探进了一间房子!青灰色的石灰墙抹,窗子略有一点红漆,若是城市 的另一端的旧城居民区倒很贴切,但在这种腐化的世界里又是一个异数了. 在人为的腐化圈子里几乎每一件事物都受到了感染,从最先的人感染物,后来 已是环境铸造人了!如此的恶性循环就好象杞人对生活的深刻思考,把所有的最尖 锐的矛盾都集合在一起来思考,所谓的思想的深邃就是不断的对无可奈何的事无可 奈何,好象矛盾是应在一起解决的,却犯了未解决错误就已经身俱了所有的错误的 错误. 老郑向我招手的时候,我突然发觉天已在落雨了. 但我却看不见雨,阴灰的棚 檐和古色的木条横梁已挡住了我的所有的视线,一分一毫也不剩. 我有点悲哀起来 为什么自己已经到思考末尾才想起这些细枝末节,但有时真的细枝末节吗?我突然 间察觉到自己的伟大,多余他人的无尽思考. 胸腔间涌起凌人其上的感觉,涌起之 后怎么也无法抹去,即使是最为卑贱的思想去摸黑自己,可还是不能成功. 生活有点可怕起来,尤其我在屋子里看见老郑的精神突然间销焯的对待着一个 人,仿佛善意的挥手招我过去时我 就意识到自己的命运又从自己转到了别人手上. 我有些不甘心起来,转回头,努力的朝屋外看,想看仔细那些飘飞雨珠. 忽然 间已如豆大了! -------- 黄金书屋